纪淮这一忙就是接连三日不曾回过后衙,每每都是让书墨回来告知柳琇蕊无需等他,亦是让书墨拿了日常所需之物去。柳琇蕊只知道他如今每日在衙内公理完公事后便带着两个得力的差役外出,具体在忙些什么倒不甚明了。
这几日,那新来的名唤青青的青倌倒是透了几回话过来,意欲前来拜见知县夫人,可柳琇蕊又哪有那个闲心去应付她,收留她一来是因她乃纪淮上峰所赠;二来也是想看看纪淮的态度,否则按她的性子,早就命人打发出来了,又哪会让她在自己家中碍眼!
又过了一日,连日里也不知忙些什么的纪淮终于抽空回了趟后衙,见妻子笑颜如花地迎上来,温柔小意地服侍自己用膳,心中自是愉悦非常,那些疲累仿佛一下子便消失怠尽了。
柳琇蕊一边替他揉捏着肩膀,一边柔声问,“力度可还好?”
“好好好,好极了!”纪淮简直是受宠若惊啊,他自认识这只伪兔子以来,何曾得到对方如此温柔对待,哪怕对方完全没有掌握住力度,他都觉得浑身上下舒畅至极。
果真是小别胜新婚,他不过才几日没有回来罢了,这伪兔子便这般思念自己,如此柔情蜜意,真是……说不出的受用!他越是想便越是飘飘然起来,浑然不觉身后的柳琇蕊神色越来越古怪。
“哎呦哎呦,夫人、娘子、阿蕊,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他正享受地微眯着眼,耳朵突然一痛,感觉被人紧紧地揪住了,睁开眼一望,便见柳琇蕊冷笑着提着自己的耳朵,一手叉腰,气呼呼地道,“是不是觉着温柔小意很受用?你这招蜂引蝶的坏胚子,竟敢惹了别的女子回来,瞧着我好欺负不是?”
纪淮冤啊,一边嗷嗷地裂嘴呼痛,一边抱屈道,“夫人饶命,为夫冤枉啊!”
“你哪里就冤枉了?人家都把人送上门来了,若不是你与那什么青青姑娘对上眼了,人家揣摩出你的心思,又哪会巴巴地把人送了过来,还敢喊冤?”柳琇蕊憋屈了几日,也忍耐了几日,只因怕打扰他做事这才将所有的不耐情绪压到肚子里,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再不发泄一番,她都怕自己迟早得憋死。
“什么青青姑娘白白姑娘?哪来的青青姑娘?为夫真不知道啊!”纪淮无辜地朝她眨巴眨巴眼睛。
那青青姑娘进府后便被挽琴安排到了后衙西侧的厢房内,柳琇蕊也不再过问。挽琴揣摩她的心思,猜测着她大约也是不喜此女的,是以每日得空了便过去刺上几句,更别说将她的日常用度安排妥当了。府里的下人见那新来的美娇娘被晾到一边,加上又见府中颇为得脸的挽琴姑娘如此不客气地待她,心知这青青姑娘想来入不得大人夫人的眼,是以亦不怎么上心。而佩珠与蓝嬷嬷等人虽知晓此情形,可她们是柳琇蕊身边的人,更不乐意见有人来分自家主子的宠,也是装作不知,任由挽琴作践她,如此一来,那青青姑娘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可这些亦不会有人报到纪淮处,不说他这几日忙得抽不开身,便是不忙,后宅之事他向来是不理会,全由柳琇蕊作主的,府中下人自然清楚这点,这样一来,他倒是真的不晓得上峰送了这么一个烫手山竽来。
柳琇蕊可不管他说什么有的没的,又是用上几分力一拧,痛得纪淮差点飙泪,这伪兔子,实在是、实在是……
“娘子娘子,你要明察秋毫啊!为夫真的不认得什么青青姑娘白白姑娘,更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这般陷害,真真是六月飞雪,满是冤屈无处诉啊!”纪淮欲哭无泪,也不顾被她揪得腰都挺不直,只拱着手不停地作揖,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竟惹得家中河东狮吼,读书人的风骨、节气此时此刻真是彻底化作一缕青烟,踪迹全无了。
柳琇蕊被他这番滑稽样逗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松开拧着他耳朵的手,装模作样地咳了咳,“牛不喝水,别的还能强按着它不成?定是你行为不妥,落到旁人眼中便是与那青青姑娘郎情妾意,否则怎的不曾听说那刘知州给别人送美娇娘了?哼,整日便是招蜂引蝶,从今夜起自个到书房睡去!”
睡书房?纪淮猛地瞪大眼睛,这惩罚也太严厉了吧?他也顾不得揉揉被拧痛了的耳朵,回过身后死死抱着柳琇蕊腰肢可劲地喊冤。
柳琇蕊被他这番死皮赖脸的作派弄得哭笑不得,恨恨地伸出手去推开他,“不许碰我!”
纪淮见她不像说笑,只得乖乖地垂着手站立一旁,可怜兮兮地道,“夫人、娘子,我已经连续几晚不曾睡过好觉了,书房里的床榻*的……”见柳琇蕊嘴角动动似是有话要说,他慌忙又道,“我认床、认床,到别处去也睡不好!”
柳琇蕊怀疑地望了望他,他满眼坦诚地回望过来,两人对视了一会,柳琇蕊终究心疼他忙了这些日子,只得退让道,“那便容你留在屋里!”
纪淮暗暗松口气,有软软香香的小妻子不能抱却要去睡书房,这般惨无人道之事他怎能经受得住,自然得想方设法留下来!
只是他到底想得过于美好了,当两人各自沐浴更衣过欲安歇时,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床榻上那两床锦被,以及床中间用薄毯隔成的楚河汉界,“这、这是……”
柳琇蕊得意地抿嘴一笑,“你认床啊,可我偏又心里不痛快,所以如今这般最好不过,两全其美!”
纪淮嘴角微微抖动,这哪是两全其美,分明是活受罪啊!娇滴滴的小妻子就在身侧,可他却不能碰!他垂头丧气地展开属于自己的那床被褥,心中暗暗痛骂那找麻烦的刘知州。
天色渐亮,柳琇蕊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却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人紧紧地抱住,半边身子窝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中,那‘楚河汉界’早就不知被踢到了何处去。
“纪书呆,你醒醒,快醒醒!”她用力摇了摇身侧酣睡着的纪淮,纪淮仍有几分困意地睁眼,见是她便露了一个笑容,“阿蕊,怎的这般早……”
“谁允许你越界的?”柳琇蕊使劲睁大眼睛瞪着他,气鼓鼓地道。
“我以为抱的是锦被,而且,这是我的被子!”纪淮无辜地眨眨眼。
柳琇蕊仔细一望,见两人盖着的确是昨夜分给他的那床锦被,而她自己的那床却是掉到了地上,她不禁在心里直嘀咕,她的睡姿有那般差吗?
纪淮见她满脸的纳闷,心里乐翻了天,床下那床被子是怎么掉下去的,他很清楚,可这些不需要如实报告。
柳琇蕊烦恼地挠挠头,从她记事起便是自个睡的,也从不曾听家人说她有什么睡癖,如今这样,倒真是出乎意料。
“罢了罢了,起吧,今日我还要到那知州府衙去呢,知州夫人前些日子送了帖子过来,说是请我到她府中赏花去,也不知这一去得耗到何时,那帮夫人聚在一起,除了衣裳首饰,便是儿子女儿,偏这些我又插不上口,可又不得不装着感兴趣的样子听着,间或还得随声附和夸赞几句,闷也得闷死个人!”柳琇蕊翻身下床,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念叨道。
纪淮失笑地摇摇头,也是,她与那些夫人年纪差得太远,又哪能说一块去,可她的身份又局限了她不能去寻同龄的姑娘小媳妇,这才弄得如今这般憋闷尴尬。
“夫人、夫人!”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得外头传来佩珠有几分惊慌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柳琇蕊随手披了件披风,出了里间。
“夫人,西院那青青姑娘出事了!”
☆、第七十一章
柳琇蕊大吃一惊,虽说她不待见这些个瘦马,可亦没想过要为难她。
“她怎么了?”
“也不知她怎的与挽琴起了冲突,挽琴气起来失手推了她一把,把人给撞伤了,流了许多的血,人也昏过去了!”佩珠也不敢隐瞒,连忙将事情经过道来。
柳琇蕊听闻有人受了伤,也顾不得追究事情起因,急忙问,“可着人去请了大夫?”
“蓝嬷嬷吩咐人去请了大夫,现已经让人将那青青姑娘抱回了屋里!”佩珠一边回禀,一边亲自动手替披散着头发的柳琇蕊挽了个发髻。
穿戴妥当的纪淮走了出来,眉头紧皱,他正打算着寻个法子将这什么青青白白送走,如今她倒是先在府中出了事,如此一来,他倒也不方便开口赶人了。
“那边出了些事,我过去看看,你记得先用些早膳再出去。”柳琇蕊见他出来,细细叮嘱了一番。
纪淮点点头,一边上前几步帮她将披风系好,一边柔声道,“你去吧,若是有了麻烦便让人到前头通知我。”
柳琇蕊应了一声,便带着佩珠急急忙忙地出了门。这青青毕竟是纪淮上峰着人送来的,如今不过在府中呆了几日便出了事,传扬出去说不定会让人怀疑纪淮故意落刘知州的面子。
“可知这两人因何起了冲突?”一路上,柳琇蕊抽空问了问紧跟在她身后的佩珠。
“奴婢也不清楚,问挽琴她也是不肯说,只说那青青姑娘是个不知廉耻的,更不是个安份的。”佩珠微微喘气道。
柳琇蕊蹙眉,这挽琴是怎么回事?如此三缄其口,难不成此事还真的全是她的责任?还是那青青抓了她什么把柄,让她纵是吃了亏亦不敢轻易外道。
将到西院,远远便见有小丫头领着头发花白的大夫出了西院门,想来是已经诊断过了,她不禁加快脚步进了院,迎面遇到蓝嬷嬷正站在那青青姑娘的房门外吩咐着小丫头着人煮药。
蓝嬷嬷见她进来,急忙上前见礼,“夫人!”
“她伤得如何?如今人可醒了?”
“回夫人的话,青青姑娘伤在额头,颇有些重,大夫说不排除日后会留疤的可能,如今人却是刚醒过来,倒也不曾哭闹,只一声不吭地躺着。”蓝嬷嬷低声回道。
柳琇蕊一怔,会留疤?别说她那等以色侍人的烟花女子,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是断断忍受不了自己容貌有半分损伤的。如今此女不吵不闹,是性情如此,还是别有心思?
“我去瞧瞧她!”她也不欲多想,冲着蓝嬷嬷点头示意,蓝嬷嬷连忙伸手推开房门,引着她进了屋。
躺在床榻上的青青听闻知县夫人到了,挣扎着靠坐在床头上,柔柔地为自己的不便行礼告了罪。
柳琇蕊安慰了她几句,见她额上缠着白布条,如花娇颜如今却是苍白如纸,整个人给人一我见犹怜之感,凭心而论,确是位难得一见的佳人。
她打量着对方的同时,那青青姑娘亦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见她不过十五六岁之龄,眉目清秀,一派明媚照人的气息,看得出自小便是极得家中人宠爱的,便是婚后亦得夫君爱重,相由心生,是以容貌才能如此平和朝气。
她暗暗叹息一声,果然是个得上天眷顾之人!
“挽琴冲撞了姑娘,连累姑娘受了伤,我定会给姑娘一个交待,还请姑娘放心养伤。”柳琇蕊安慰了她一番,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正色地许诺道。
青青见她年纪虽小,可却自有一派官家夫人气度,猜测着她或许并不像外表瞧来那般天真不谙世事,连忙收起心中那几丝轻视之心,垂眉凄楚地道,“青青不过风尘女子,哪受得住夫人这般礼待,挽琴姑娘不过一时错手,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夫人莫要怪罪于她,否则青青更是无颜留在府上了!”
柳琇蕊也不接话,只是劝慰她好好养伤,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丫头们去做,佩珠轻轻推门进来,提醒道,“夫人,该起程了,迟了便要误时辰了!”
青青听得这话,又是为自己耽搁了柳琇蕊好一番告罪,柳琇蕊自又是一番安慰,这才带着佩珠出了门。
门外的蓝嬷嬷知她赶着赴宴,也不敢耽搁,只是在柳琇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压低声音回道,“夫人放心,老奴定会查明此事当中内情。”
柳琇蕊见她如此上道,满意地点点头,放心地带着佩珠上了往锦城知州府的马车。
锦城知州的原配夫人娘家姓吴,京城人士,与刘知州育有两女,刘知州除了原配夫人吴氏外,另有妾室五名。
柳琇蕊自到了耒坡县后,倒不曾见过这吴氏,如今接到她的帖子倒是有几分意外,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知州夫人,她新来乍到的自然不好落对方面子,是以虽不喜这些应酬,可却仍准时赴宴。
马车到了刘府,自有下人赶着上前迎接,柳琇蕊客气了一番,便由着刘府的下人引着她进了后衙。
今日出席的除了锦城辖内的各知县夫人外,还有城中的官家夫人,以及其他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夫人,场面之热闹倒是出乎柳琇蕊意料。
听闻耒坡知县夫人到了,原还热络的气氛不由自主地凝住片刻,如今这锦城当中哪个不知耒坡县来了位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知县,娶的新婚夫人亦不过妙龄,在这一大帮贵夫人当中显得极为扎眼。
柳琇蕊有些不自由地抿抿嘴,对落在她身上的灼热视线极为不适应,这种被围观的感觉无论经过多少回她都觉得难以接受。
“纪夫人!”东道主刘夫人吴氏率先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柳琇蕊客气地与她回了礼,眼神不易察觉地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眉目含笑,着一身正红缎地绣花百褶裙,头上挽着芙蓉归云髻,插着的一枝点翠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而在鬓间摇曳着。
“刘夫人!”
吴氏笑盈盈地夸赞了她几句,不外是纪大人年轻有为与纪夫人真乃天作之合之类的场面话,这才亲自拉着她的手落了座。柳琇蕊被她的热情洋溢弄得更是不自在,可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得堆起满脸的笑意顺从地跟在她身后,在她身侧的椅上落了座。
“据闻纪夫人与纪大人一般,均是长于燕州,不知可有此事?”吴氏抿了口茶,故作不经意地问。
“确有此事!”柳琇蕊倒也不瞒她,她那颇有几分离奇的身世相信锦城内不少官家夫人都知晓,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外道之事,是以她便干干脆脆地承认了。
“可算是巧了,妾身府中倒也有一位来自燕州的姨娘,说不定纪夫人也认得,翠雨,请章姨娘过来!”吴氏一脸的惊喜,丝毫不理会在场诸人的想法,转身吩咐站立在身侧的婢女。
那婢女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柳琇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这刘夫人这是要做什么?今日这种场合,出席的均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她这般请府中的妾室前来见自己,到底是想落自己的脸,还是想着借机羞辱那‘章姨娘’?
在场的各家夫人亦是心思一动,均暗暗猜测着刘夫人此举用意。
片刻的功夫,那名为‘翠雨’的婢女便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一身浅绿衣裙,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一出现,柳琇蕊便先暗自吃了一惊,皆因那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上门寻过自己的章碧莲!原来她竟是锦城知州刘大人府中妾室,怪不得!
章碧莲原平静无波的脸在看到柳琇蕊后微微一变,作为刘府最为得宠的妾室,她自然知晓出席今日出席这场宴会的均是些什么人,也清楚吴氏这般让人叫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她一向与吴氏互不相让,更不怕她敢在府中当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夫人为难自己,是以便大大方方地跟着翠雨到来。
可是,柳琇蕊不是旁人,她是那个曾家世不如自己、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当年她在柳琇蕊面前有多大的优越感,如今面对她便有多羞愤。为人妾室,曾经那人人称羡有个好夫君的章碧莲,如今却是个不入流的妾室,这让她情何以堪!
吴氏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异样,心中暗暗冷笑,“我倒要看看在这种场合之下,那纪夫人可会与你这贱蹄子姐妹情深!”
一时间,屋内的十几双眼睛齐唰唰地落到柳琇蕊身上,人人都在等着这年纪轻轻的纪夫人会如何做。
柳琇蕊来回各自瞄了吴氏及章碧莲一眼,突然便醒悟过来,她这是被牵扯进了刘府的后宅争斗了。她虽没有接触过这些妻妾之争,可出嫁前李氏及关氏没少教导她,不论是作为官家夫人应该如何待人接物,便是后宅里的阴私手段亦不瞒她。
只是,如今这刘夫人所作所为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乘手段,便是今日章碧莲被羞辱了又如何?她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如此作为,更是让人不耻。毕竟哪家夫人也不愿意自己赴宴时突然被扯着与主人家的妾室聚旧。
大商国嫡庶分明,正室夫人自是瞧不上与人为妾的女子,更不必说与对方结交了,如今吴氏这一步棋,真可谓是臭到了极至。
说起来她也是急了,章碧莲自进府后一直隐隐有压她一头之势,刘知州每月倒有半月有余宿在章碧莲处,好不容易她借着身边的丫头分了章碧莲的宠,可这刘知州突然便对新来的耒坡县令赏识起来,三番四次示好,而那章碧莲竟又向刘知州道出她与耒坡知县夫人的交情,这一下,接连在纪淮处达不到目的的刘知州大喜过望,这段日子待章碧莲自又是如珠如宝般了。
柳琇蕊虽不满自己被人当枪使,可脸上却是一派平静,神色自若地呷了口茶,这才冲着吴氏道,“章家姐姐有夫人这般大度宽厚的主母,果真是福气不浅。”
低着头掩饰眼中狠厉与酸涩的章碧莲听得她如此说,心中一动,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向吴氏行了礼,“能在大人及夫人身边侍候,确是妾三生修来的福气,纪夫人所言极是!”
吴氏脸上神色僵了僵,待察觉柳琇蕊脸上已是明显不悦时,心中一个激灵,猛地醒悟自己犯了大错了,便是这纪夫人当众否认了与那章碧莲的关系,让这贱蹄子在夫君面前得不到好又如何?她如今这般做却是活生生得罪了纪夫人,夫君还能饶得了她?
她悔得肠子都要断了,都怪这几日被这贱蹄子气得失了方寸,如今还不知该如何补救。
柳琇蕊虽恼她利用自己,可亦不打算撕破脸,只是神色淡淡地坐立一旁,而章碧莲则趁此机会向吴氏行礼告退,吴氏哪还有心思理会她,自然是挥挥手让她走了。
如此一场闹剧便这般糊里糊涂地落幕了,稍聪明的亦能猜得出这年轻的纪夫人无辜受了连累,同情地望了柳琇蕊几眼,便移开了视线。自然亦有不少自持身份的夫人暗暗骂这吴氏一声‘蠢货’,如此无脑之人也难怪收拾不了府上妾室。
柳琇蕊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品茗,这当中出乎意料的倒有几名往日或持辈份或清高的夫人主动上前攀谈,让她有几分意外,待见对方神情当中含着几丝同情,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