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乌喇那拉氏答应了下来,没有片刻犹豫。
胤禛看了看她,忍不住还是把养心殿里发生的事给说了出来。
乌喇那拉氏的脸上只是起初掠过些许诧异,而后就如雨后的湖泊一样恢复了平静。
她那温柔的面容瞧不出喜悦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明白了。”
胤禛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自打弘晖死了后,乌喇那拉氏心里对他一直有股怨恨。
胤禛起初心里还有些心虚。
可到后来,那心虚就渐渐地磨没了。
比起死气沉沉的福晋院子,他更愿意去年格格、宋格格那里去寻找温暖。
“我还有些事,你好好休息吧。”
胤禛说完了该说的话,便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
他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外走。
“恭送爷。”
乌喇那拉氏云淡风轻地说道。
阿哥们动作频频,上下所有大臣们也都跟着坐不住了。
没有几日的功夫,整个朝廷上下仿佛上紧了发条的钟一样,都活动开来了。
在这个时候。
佟国维和四贝勒走得近的这件事,也依旧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佟国维那个老狐狸可真够鸡贼了!”
胤誐咬牙切齿地说道,“前些日子还主动找八哥卖好呢,现在倒好,我听说昨日他和费扬古,还有老四在老四府上喝酒听曲,直到三更半夜才离开呢。到底是听曲,还是在密谋,可不好说了。”
“你为佟国维气什么。”
胤禟提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他斜眼看了下把玩着酒杯的胤禩,“八哥都没气呢,你这么生气,岂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九哥,你这骂我是太监呢?我哪里招惹你了。”
胤誐瞪大了眼珠子看向胤禟,喝醉了的脸红熏熏的,他凑到胤禟跟前,那一股酒臭味把胤禟熏得直接嫌弃地把这个弟弟推开了。
“我哪里骂你了。你吃点儿菜吧,大白日的就喝得这么醉,都快臭死人了。”
胤禟嫌弃地在鼻子跟前挥了挥说道。
胤誐揉了揉眼睛,把酒杯放下,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八哥,你到底是怎么想?你要是想争,兄弟们就撸起袖子帮你干一回。要是不争,那也说一声。我倒是想坐坐那位置。”
他说着,摸着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
胤禟的眼珠子险些翻到脑后去。
胤誐要是能坐上太子的位置,那恐怕得老大、老四、老七同时同归于尽,他和老五、老十三、老十四脑子同时进水,才有他的机会。
“我什么时候说不争了。”
胤禩笑着搁下酒杯,“佟国维倒向四哥,这正合我意。”
“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不明白?难道我喝醉了?”胤誐挠了挠额头,不解地问道。
“这么说吧。”胤禩估计着这个时候也的确是该把自己的谋划告诉两个弟弟了,他提起酒壶放在中间,“这个酒壶呢,就是咱们皇阿玛,而这些酒杯呢,就是咱们这些弟兄。如今,皇阿玛是打算在弟兄们之中挑选一个来当太子,可是呢,皇阿玛却又未必愿意彻底放下手头上的权柄。”
这点儿想法,是胤禩从自己梦里头琢磨出来的。
要说九龙夺嫡之所以那么惨烈,除却阿哥们太能干之位,康熙要负的责任也不小,他一下子器重胤禔,一下子又培养起“他”来,又突然间对老十四褒扬有加。
这推拉之术,莫不都说明了他们的皇阿玛对手头上的权柄还念念不忘。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毕竟老爷子在那位置坐了那么多年,就算要放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得到的事情。
更何况,太上皇这名头听着是好听,可一旦成为太上皇,要想过问朝廷上的事,可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这两相对比,难怪老爷子直到死之前才肯松手。
“可皇阿玛都那么说了,他总不能骗人吧。”
胤誐眉头皱成“川”字形,一脸严肃地说道。
“是不能骗人。”胤禩懒洋洋说道:“所以皇阿玛不是说了吗,他会听取大臣们的举荐,可没说就一定按照大臣们的举荐来定谁才是太子。”
胤誐和胤禟两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这两个兄弟一直以来都把他们皇阿玛奉若神明,这会子乍然听到胤禩说破康熙的心思,都有种梦想破灭的感觉。
“不会吧……”
胤誐摸着额头,张了张嘴巴,错愕地说道。
“会不会,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胤禩平静说道,“依我看,在这段时间,越活跃可就离着那位置越远。咱们一动不如一静,平日里该干什么事,还怎么干吧。至于其他的,就暂时别插手。”
“那按照八哥您的意思,佟国维和费扬古那些人倒向四哥那边,岂不是反倒……”
胤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唇角勾起,突然放声大笑,“有趣,真有趣。等那日,我定要好好瞧瞧四哥的脸色。”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这么说来, 佟国维岂不是反倒帮了我们大忙了。”
胤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忙。”胤禩笑着说道。
他拿起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借着这个机会, 咱们也瞧瞧那些大臣们究竟支持的人是谁?”
胤禟和胤誐默契地点了下头。
这回可的确是个大好机会。
平日里那些大臣们都不敢怎么表露自己到底是哪个阿哥的人, 可这次不同了,这次这么关键的时候,那些大臣们肯定都会坐不住了。
这恰好是理清楚那些大臣们和阿哥们关系的时候。
胤禩在回去府上的路上暗暗琢磨。
这会不会也是老爷子的另一个盘算?
要真是如此的话,老爷子这回可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他们这些人都以为老爷子老了, 却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爷,到了咱们府上了。”
解文海利索地下了马车,在马车前面恭候着。
胤禩掀开帘子, 轻松跃下, 往府里走去。
他才刚走到安宁的院子,就瞧见一伙人脸色狼狈的从里头走了出来, 胤禩对府上的下人可以说是了若指掌,这几个婆子们却是不曾见过,便不由得多瞥了几眼, 才往院子里走去。
屋子里。
安宁似乎正在和张嬷嬷说话, 见到胤禩进来,便起了身。
“爷回来了。”
“嗯。”
胤禩点了下头,他解下身上的斗篷, 随手交给了丫鬟们。
“您这会儿饿不饿?可要传些膳食?”安宁笑着出声问道。
“不必了, 方才我和九弟、十弟一起用了些。”胤禩捏了捏眉心,他停了停,像是想起什么, 侧脸看向安宁,问道:“刚才从你院子里走出去的那些婆子是什么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生?”
“还能是什么人。”
安宁唇角撇了撇, “不就是安郡王府上的人。”
“安郡王府上的。”胤禩眉头挑起,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珠里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他们府上不是好些年没和我们府上走动了吗?现在怎么派人到我们府上来了?”
自打塔娜被一抬轿子送入了被囚禁起来的三贝勒的府上后,安郡王府和他们廉郡王府是彻底没有走动了,连应酬交际的时候,安郡王妃都是躲着安宁走的。
“这不是无利不起早嘛。”安宁闲闲地掀开牡丹缠枝建盏,啜了口清新的碧螺春,道:“如今整个京城上下莫不都跟着闹得乱糟糟。我那舅舅和舅母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胤禩听出了安宁语气里头的几分怒气。
他心领神会,刚才那些婆子们怕是来传安郡王和安郡王妃的话,但那些话必定不怎么合听,安宁才会这样恼怒。
“他们说了什么了?提了什么要求?”
胤禩接过一盏热茶,借着太平猴魁的清香醒了醒脑。
刚才和老九、老十商讨的时候不知觉间多喝了几杯酒,这会子脑子就有些昏涨涨的。
“爷还真是聪明,您猜对了。”安宁搁下茶盏,那茶盏碰到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来,她那明艳的眉眼中露出几分冷笑来。
安郡王一派早已是如同日薄西山,不过剩下个空架子罢了。
如今借着这次机会,竟敢厚着脸皮上门来找安宁谈条件,想借由这次机会,趁火打劫,简直是可笑极了。
待安宁把刚才那些婆子们说的话都如实说了一遍后,胤禩脸上的神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狂妄!”胤禩砰地一声将茶盏搁下,冷冷地说道,“如今安郡王府不过剩下个空架子,老安郡王留下来的人脉、势力也都被玛尔浑弄得都快没了,他也有胆子来和我们谈条件。”
安宁拍了拍胤禩的手背,安抚地说道:“我想,他们估计是听说了佟国维佟大人支持四哥的事,所以才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找我们抖威风罢了。”
“福晋不必搭理他们。”
胤禩掷地有声地说道:“打从今日起,安郡王府要是再有人上门来找,一概打出去,就说是我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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