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息往方潮舟下路扫了一眼,点头,“对,那个。”说完,他又拿出另外一瓶,“这个也厉害,吃完一瓶后,汗水会有甜味,吃完三瓶,那个也是甜的。”
方潮舟:“……”
方潮舟声音生硬,“我不需要。”
杜云息怔了一下,“我没说让师兄自己服用,我是说这个可以拿出去卖,肯定卖得特别好。”
“你自己怎么不卖?”方潮舟发现自己误会后有点尴尬。
杜云息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我不好意思卖。”
方潮舟说:“……滚。”
他就好意思拿出去卖了?
不对,他好像真的好意思。
*
自那天回到一指峰,方潮舟就没看到薛丹融了,第三日见到大师兄,他才知道,薛丹融随师父成鸿义去后山的云窟治病去了,那里能镇压魔气。
薛丹融一时半会是离不开云窟,方潮舟知道有师父照料,便放下心,待到第十日,他跟着大师兄去了一趟云窟。
云窟虽名为云窟,却处于地下,通过一条狭长的石洞进去,才见到里面的真面目。云窟虽在地下,可上方云雾环绕,中央是一个法阵,四面环柱,柱子高耸入云。
薛丹融身着雪衣,闭眼盘腿打坐在法阵中间,他双手被法柱上的锁链捆着,一直有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成鸿义看到他们来,“就站在外面看看,别进法阵中,他现在听不到声音。”
方潮舟站在法阵看着里面的人,发现薛丹融眉宇间黑气少了许多,松了一大口气,“师父,他这样要多久?”
“少则一百日,多则几年都有可能,看他自己的意志了。”成鸿义说。
至少一百日……
方潮舟夜里躺在自己的住处昼雨池,居然有些睡不着。习惯还真可怕,他居然已经习惯跟薛丹融一起睡,如今一个人睡,总觉得床上空了点什么。
方潮舟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就对上褐马鸡的豆豆眼。
方潮舟早就将褐马鸡从收妖袋放了出来。这段时间,褐马鸡几乎成了一指峰的团宠,而它自己则成天黏在那些师妹那里,只有睡觉的时候回昼雨池。
“大黑,你还不睡觉,在干嘛?”方潮舟被褐马鸡吓了一跳。
褐马鸡盯着方潮舟,反问道:“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方潮舟诚实地说,“我在想小师弟,你不睡,是不是在想金翅鸟?”
褐马鸡一下子炸毛了,“谁想那只傻鸟了?我马上就要追到玥玥师妹了,你不许提那只傻鸟。”
玥玥师妹?
不是他那个最喜欢收集奇珍异兽的羽毛、指甲那些东西的师妹吗?
方潮舟想到这里,仔细看了眼褐马鸡,他怎么感觉褐马鸡秃了点?好像羽毛没有之前多了。
“大黑,你的羽毛是不是……”方潮舟还没说完,褐马鸡就跳下了床,似乎不想听方潮舟说话了。方潮舟见状,愣怔了半响,这还是第一次褐马鸡话都不听完,就丢下他走了。
褐马鸡这是怎么了?
*
翌日。
方潮舟见到一个非常意外的人——
他的大侄子扈香。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来通知方潮舟,说他的家人来了。当时方潮舟只想到一个扈香,但又觉得不可能,这里离京城很远,来此处要废上不少时日,扈香如今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来天水宗。
但没想到,来的人真的是扈香。
如今已经迈入冬日,扈香就穿得更多了,脸都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更是抱着一个汤婆子,即使这样,他还是冷得微微发颤。
方潮舟看到扈香还如此怕冷,不由道:“你没吃我给你的丹药吗?”
他当年离开皇宫的时候,给扈香留了很多丹药。
扈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扈香身子就这样,吃了九皇叔的丹药,倒补得受不住,所以扈香也懒得折腾,这条命能活多久便活多多久吧。”说到这次,他转头看了下身后的随从,“你们都出去吧,朕想跟九皇叔单独说会话。”
随从离开后,扈香看向窝在方潮舟旁边桌子上的褐马鸡,方潮舟注意到他的视线,“没事,它不会把我们说的话说出去的。”
褐马鸡脑袋转了转,“谁说我不会。”
方潮舟说:“……那你就出去吧。”
褐马鸡被赶了出去。
屋子只剩下方潮舟和扈香后,扈香才再度开口,“五年前听闻九皇叔出事,本想过来,但因为那时候朝中动荡,抽身不出,前些日子,有一男子说他见到了九皇叔,扈香虽疑他是为父亲翻案诓骗于我,但也希望他说的话是真的,这次紧赶慢赶,赶来天水宗,没想到九皇叔真的还活着。”
方潮舟听到他的话,想了下才说:“你说的男子是不是脸上有雀斑?”
他推算了下时间,又想了下他见过的人里面,谁跟京城有关系,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之前被薛丹融绑起来的小雀。
扈香点头,慢慢起身,他坐到方潮舟旁边的椅子上。方潮舟见他坐过来,以为对方想喝茶,就端起茶壶想给对方斟茶,灵茶不仅修士能喝,凡人也能,喝了可强身健体。
只不过他手刚握住茶壶柄,另外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九皇叔。”扈香的声音依旧细声细气的,“跟扈香回京吧,扈香瞧着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当初九皇叔出事,扈香发了无数信函,回信人却连皇叔尸首在哪都说不出,害得扈香在皇陵办的衣冠冢。皇叔同扈香回去,当个富贵王爷,总比在这里丧了命,连尸首都找不到好。”
方潮舟“嗖”的一下抽回来手,“五年前的事完全是一场意外,如今我也回来,你看我,四肢健全,修为还上了两层,没哪里不好的。”他笑了笑,转开话题,“对了,你这次来得好,我有一师弟,最通歧黄之术,我待会就叫他过来帮你看看。”
扈香看着方潮舟,片刻,他握住茶壶柄,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慢慢啄了一口后,也笑了笑,“好。”他又抿了一口茶,突然道,“九皇叔身边的人还是那个少年吗?”
方潮舟端起另外一杯茶,他喝了一大口后点了下头,问:“你怎么知道?”。
扈香唇角的笑意不减,只是眼里的笑意很淡,“扈香虽愚笨,但是局外人,局外人总是看得清楚一些。那时候九皇叔看那个少年的眼神,跟看其他人都不同。”
方潮舟闻言,有些发愣,他原来看薛丹融的眼神就很不一般吗?
扈香在一指峰暂住了下来,就住在方潮舟的昼雨池。昼雨池空屋子多,腾出一个几间房给扈香和他的随从住并没有什么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褐马鸡。
褐马鸡似乎很不喜欢扈香,甚至有次故意漫步到扈香脚步,拉了一泡鸟粪。
方潮舟:“……”
扈香倒是不在意,只是淡淡笑了下,往后退了一步。
当晚,方潮舟严厉批评了褐马鸡一顿,而褐马鸡并不认错,还把脑袋扭到一旁,根本就不想听方潮舟说教。方潮舟一顿,无奈叹了口气,换了话题,“明日我准备去华黎山,你去不去?”
褐马鸡立刻把脑袋扭了回来,“你去华黎山做什么?”
“送鱼。”方潮舟说,“我之前离开华黎山的时候,说回来要给荼白送鱼。昨日店家告诉我,我定的青川灵鱼明早就能到,所以我明日大早拿了鱼,就可以去华黎山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褐马鸡没说话,只是看着方潮舟。
方潮舟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侧头看着褐马鸡,“不过要去华黎山,需要叫金翅鸟过来,你能喊它过来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褐马鸡脑袋偏了偏。
方潮舟见状, 叹了口气,做出发愁的样子,“大黑, 你帮帮我吧, 我联系不到金翅鸟, ”
他又求了好几声,褐马鸡终于给了反应, 很是纡尊降贵地说:“好吧, 那我就帮你找下那只傻鸟。”
方潮舟不知道褐马鸡是怎么联系的, 总归翌日早上, 他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金翅鸟。金翅鸟对着方潮舟点了下头, 像是打招呼,然后就钻进了屋子里。
没多久, 方潮舟就听到里面褐马鸡骂骂咧咧的声音。
“滚开!傻鸟, 热死了!”
方潮舟裹了下身上的袍子, 顶着冬日寒风去山下拿鱼。他提鱼回来时,两只鸟已经不吵架了, 方潮舟有些惊讶地看着金翅鸟用尖喙帮褐马鸡梳毛, 主要是褐马鸡居然没反抗,甚至还微微眯上了眼,似乎还挺享受。
“咳。”方潮舟本不想那么不识趣, 只是这青川灵鱼越新鲜越好吃,“我们该出发了。”
褐马鸡闻言立刻睁开眼,对着金翅鸟的脑袋狠狠啄了一口, “傻鸟,快变大,载我们去华黎山。”
金翅鸟听话地飞出了房门,须臾,身形变大了数十倍。方潮舟带着褐马鸡一起坐了上去,只不过褐马鸡还是恐高,完全缩在方潮舟的怀里不敢动。不一会,他们就到了华黎山,方潮舟从金翅鸟身上下来,把褐马鸡放回地上,“你们去玩吧,我一个人去找师祖和荼白就可以了。”
金翅鸟很快就变成跟褐马鸡差不多大小,两只鸟相伴着走了,方潮舟看着它们离开的方向,笑了笑,便准备去钟离越水的住处。但没行几步,就被结界挡住了去路。
方潮舟怔了一下,试探着继续往前走,然后就发现不是错觉,果然有结界挡住了他的去路。
能在华黎山设结界的人只有一个人——
钟离越水。
方潮舟想了想,往金翅鸟和褐马鸡离开的方向走,但遗憾地发现他那边也去不了。
他完全被结界挡在了外面。
这个结界没有挡住金翅鸟,也没有挡住褐马鸡,单单挡住了他一个人。
方潮舟停了下来,他看着前方,就像他第一次来华黎山一样。那时候,华黎山一片白茫茫,他都不知道该去哪。
“师祖!”他对着远方喊了一声,“我给荼白送鱼来了!”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可华黎山除了他的声音,便静悄悄的,好像整个山上没有活物。
方潮舟安静了一会后,又开始喊,“荼白,我给你买了超级好吃的青川灵鱼,你吃吗?”
“师祖,我不是故意要拐走金翅鸟的!”
“荼白,鱼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师祖,你就放我进去吧,外面好冷啊!师祖,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随便拐走金翅鸟了,也不定住荼白了,你让我把鱼送进去吧,师祖……”
方潮舟喊了很久,嗓子都有些哑了,华黎山还是静悄悄的。
他闭上了嘴,转身往后走了几步,找到一块能坐的小石头,坐了下来。手里的鱼已经不怎么动弹了,方潮舟看了一会,施了一道灵水咒给鱼保持活力。
今日是个阴天,上方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方潮舟坐在石头那里,灵水咒施了七八道后,身后终于有了声音,他连忙站起来,“师……”
是金翅鸟。
金翅鸟变成了原形,飞到他旁边,似乎是要送他回去。
方潮舟看了下后方,自言自语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吧。”说到这里,他又扬声道,“师祖,我回去给你供个长生牌位,你一定会飞升成仙的!”
他说完,把手里的鱼放到石头上,又加了一道灵水咒,这才慢吞吞爬到金翅鸟身上。爬上去后,方潮舟感觉好像少了什么,这时金翅鸟已经飞了起来。
“等等,大黑呢?”方潮舟终于发现少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