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将姬濛问得哑口无言。
她垂下头,目前已经败露,唯一的希望就是傅怀德,所以,他嫡亲的胞妹傅婉儿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苏白的心微微一颤,她没想到苏青竟然在最后的关头还帮衬着傅婉儿,莫不是还想着嫁给傅怀德做首辅夫人吧?
糊涂啊,糊涂!
苏白叹了口气:“阿娘,这两人交予我处置,可好?”
姬濛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傅婉儿:“你也带着苏梦退下吧,闹了一夜,我也乏了。”
傅婉儿连忙起身,拉着苏梦推下。
“阿娘,傅婉儿并非表面上那般柔弱与简单,你也看到了,刚才她逼女儿喝下毒酒的时候,是何等的狠辣与霸道!若不是你假装中毒,咱们母女可能真得去酒泉下相会了。”苏白认真道。
姬濛身边的王嬷嬷也出生提醒:“夫人,老奴早就说过那傅婉儿根本不是个东西,你还是听小姐的一句劝,防着她一些吧。”
姬濛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苏白深知被最信任的姐妹出卖是何等滋味,想必天性单纯的姬濛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去思考,便让下人捆着杜鹃和苏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深夜,暴雨过后,一轮明月又闪现在夜空,圣洁无暇。
苏白一袭白衣,端坐在望归园的院子里,吩咐下人将苏青和杜鹃松绑。
“小姐,小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阿娘病重,需要银子,不得不这么做。这一切都是苏青,她逼我,如果我不下毒陷害你,她就要杀了我!”杜鹃不停磕着头,哭诉道。
一帮的苏青则是挺直着脊梁,傲慢地盯着苏白。
“你,可以走了。”
“谢谢小姐!”杜鹃连忙跪拜,起身擦着眼泪,弯起嘴角,衣袖挡着面庞的时候挑衅地看了看苏白和苏青,内心鄙夷道:一对愚蠢的姐妹,最好互斗致死!
“慢着,我说的不是你,而是苏青。”苏白喝了杯茶,悠闲道。
杜鹃又被身旁的嬷嬷狠狠压在了地上。
苏青猛然地抬起头:“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等,等着傅怀德来救你,来娶你。可惜啊,你等不到了。我要让你活着,让你好好地活着,或许你有办法嫁入傅府,但是,一个没有英国公嫡女身份的人,最多也只能做妾,做个卑贱的妾。”
苏白的话飘荡在夜空中,就像一根根钢针刺入苏青的心。l
“你真毒!”苏青咬牙切齿道。
苏白没有说话,只是笑意盈盈地看向苏青,上辈子临死前苏青送给自己的话,现在如数奉还。
妾,卑贱的妾。
真是时光流转,苍天绕过谁呢?
嬷嬷将骂骂咧咧的苏青赶了出去。
苏梅闻风而来,跑到苏白身前,跪下。
“阿娘,你这是要作甚?”
“苏青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再帮帮她一次吧!”苏梅举起食指,恳切地望着苏白。
苏白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想到在姑苏时,苏青惹下滔天大祸,萱怡郡主要杀她,也是苏梅一句帮帮她,害得自己再喜宴之日被人抛下,成为了姑苏的笑料。
寂静片刻,苏白终于缓缓开口:“阿娘,我已经帮了她,否则,谋害当家主母,你觉得她能毫发无伤地离开英国公府?”
“可是,明天首辅大人就要来接亲了呀!她这样,会成为大周的笑料,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苏青站起身,走到苏梅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阿娘,有时候,人不能太贪心,能活着就不错了,同样是毒害主母,杜鹃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苏白一声令下,几个老嬷嬷将杜鹃绑在院子中心的木柱之上。
“你要干什么?”杜鹃拼命挣扎,惊恐道。
“卖主求荣,理应是死罪,可是,念在你照看我几天的份上,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
苏白微笑着,拿着匕首走向杜鹃。
随即一声惨叫回荡在院子里,苏白一刀划破了杜鹃的脸。
“毒妇!毒妇!你不得好死!”杜鹃用尽全身力气咒骂道。
苏白也不恼,一刀一刀在杜鹃的脸上、身上、手上、腿上划开,然后让丫鬟洒上烈酒和盐巴,杜鹃的惨叫让一旁的小丫鬟瑟瑟发抖。
“众人给我听着,在我望归园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耿耿,出卖主子的下场就是这样,生不如死!”
丫鬟们纷纷点头。
杜鹃痛得浑身抽搐,她的面容在火光之下已经扭曲,惨叫不知。
望着这么恐怖的场景,苏梅当即就晕了过去。
苏白让人将苏梅扶了回去。
“用棉布堵住杜鹃的嘴以防咬舌自尽,每天只能喂她水喝,让她饥饿到骨瘦嶙峋地死去。”
苏白清冷的吩咐飘荡在夜空之中,望归园的奴才们都低着头,再也不敢小看这个来自姑苏小城的女子。
第65章 59
天空又下起雨来, 苏青没有打伞,仍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
雨滴从苏青的发丝上滑落到领口,再顺着领口滑落到心房。
雨越下越大, 模糊了她的视线,除了“噼里啪啦”的暴雨声, 她什么也听不见。
依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向城西走去。
苏青蹒跚着脚步, 不知走了几个时辰, 双脚已经磨出了水泡, 痛得失去了知觉,终于走到了傅怀德在城郊的别院。
“嘭嘭嘭!”
苏青用尽最后的力气敲着门,双眼猩红,仿佛是困兽的最后之斗,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门内的那个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敲啊,拍啊,都无人应她。
院子里如鬼宅般死寂, 越敲,苏青的心就越凉。
泪水混着雨水从她的脸庞滑落,她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连手掌破了, 都毫无知觉。
“青儿,”苏梅撑着油纸伞跳下马车,“随阿娘回姑苏吧, 忘了京都的一切,回姑苏重新开始吧。”
苏青推开苏梅,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语。
“你不想回姑苏?好,我带你去浔阳,去镇江,去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绣荷包,你唱戏,咱们娘两一定能养活自己。”苏梅抓着苏青的手,双眼尽是企盼。
苏青猛地一推,将苏梅推倒在地。
她跌坐在雨水的泥坑里,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脸怒色的女儿。
“你为什么要收养苏白?”
“小时候为什么不病死她?”
“为什么对她比对我还好?”
苏青每一个问题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着苏梅的心。
她后悔了!
她后悔小时候对苏青冷眼相看,才造成了她这么极端的性格。
她后悔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苏白,刚刚险些永远失去苏青,才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没有这个女儿。
苏梅跪在地上,朝苏青猛地磕头:“阿娘求你了,快跟阿娘走吧,苏白说了,傅怀德并非良人啊!”
“住口!”苏青怒喝,“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苏白两个字!”
看着苏青狰狞的面容,苏梅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深秋的雨已有些微冷,苏梅不住地咳嗽起来。
苏青突然有些内疚,她走到苏梅身边,将她扶起。
“青儿,你想通了?”苏梅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紧紧地抓着苏青的手。
“我不走,死也不走。既然来了京都,就没想过离开。阿娘,你走吧。”苏青掰开苏梅的手,转过身,肩膀微颤。
“青儿。”
“你不要说了,快走吧。离开京都,如果女儿将来飞上枝头,定会把你接来京都享福,让你知道,我不必任何人差,我决不会输给苏白!”
天空电闪雷鸣,惊雷照得苏青的脸苍白又可怖。
苏梅甚至担忧自己的女儿会在这深秋的雨夜冻死。
苏青转过身,不再看苏梅。
苏梅叹了口气,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看到那孤独有倔强的身影,她叹了口气,乘马车离开。
秋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了,苏青的却全身湿透,蹲在墙脚瑟瑟发抖。
她不敢离开,怕一走,傅怀德就出来了。
她要守着,要问他一句,曾经的誓言还算不算数。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在疲惫之中,苏青昏睡过去。
大清早,天蒙蒙亮,苏青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她猛然惊奇,站了起来。
只见傅怀德从别院里走出来,还有个身披薄衫的妩媚女子送他出门。
临别时,傅怀德摸了摸那女子如水般的脸蛋。
苏青咬着嘴唇,双眼全是泪水。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走上前:“怀德,我来看你了。”
傅怀德看着苏青落魄的样子,蹙了蹙眉,冷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
苏青一愣,弯起嘴角:“我是你的妻,你三媒六聘的妻,来这看看你,陪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