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谌有些讶然,稍微一想,却也能想出其中的原因,估计也是为了苏紫烟的下落了。
哼,真是看不出来,他这个七弟,还是个痴情种。
段天谌自嘲一笑,摆摆手,转身往里走去,态度颇为无所谓,“既然他要见裘充那个人,就让他见吧。不过,见完之后,你让他过来找本王。”
看着他的背影,青擎眉头深深皱起,立于原地思考了半晌,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内室里,季晓澜看到段天谌走进来,无声叹息了下,走到他面前,宽慰道:“王爷,你也不用太担心。如今王妃仅仅是昏睡不醒,并无其他异常的现象。”
段天谌点点头,越过他,坐到床沿上,忧心忡忡。
他如何能不担心?
尽管若若的身子底儿好,也禁不起这么折腾,更何况,如今还有个孩子!
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又该如何向若若交代?
默了片刻,他忽而道:“季先生,刚才本王的话,你也听见了,不如先去给裘充看看吧!”
季晓澜不解,“这裘充……”
段天谌知道他心中疑惑,也没有任何隐瞒,“季先生可是跟在外祖父身边的,应该记得这个姓氏。”
经他一提醒,季晓澜幽黑的眸子里倏地亮起了精光,过往一切潮水般涌了回来,不停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忽然也明白了段天谌这么做的用意。
他也没考虑,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段天谌挥退了内室里伺候的人,胡乱脱了鞋子,掀开被子就钻到了顾惜若身边,侧身抱着她,眸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中之人,奈何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怀中之人非但没有变暖和一些,自己反而觉得浑身冰冷,即便盖着几床锦被,依旧不可抑制的颤抖了几番。
他心中焦急,彼此隔开一定的距离后,又甩了甩手,继续将顾惜若抱紧了些。若是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寻到幕后黑手,他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
“你的意思是,六哥允许本王去见裘充?”大厅里,段天昊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青擎自动忽略他的疑惑,不厌其烦的重申了一遍,“回尧王爷,王爷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属下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擅传王爷的意思!”
段天昊想想,似乎的确如此。虽心中有疑惑,却也暂时搁下,冲青擎道:“既如此,便有劳青统领前方带路了。”
青擎连声道“不敢不敢”,连忙带他前往裘充所在的院落。
彼时,季晓澜正在给裘充做全身检查,看到他二人走进来,抬眼看了下,便又一言不发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段天昊也不在意,目光紧紧锁住人事不省的裘充,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状。
他知道,这个裘充,便是当初与苏紫烟一块儿被掳走的人。
看来,暗中给他递消息的人并没有骗他,今晚上的行动,的确验证了他心中的这个猜想。可为何见到了这个裘充,却找不到他想要找的人?
他心下狐疑,淡淡瞥了眼青擎,忽而低声问道:“青统领,当初你们救出裘充时,可还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青擎皱眉,眼眸深处倏地闪过一丝戒备。
记得当初刚找到裘充时,自家王爷也这么问过他,他隐约觉得,王爷似乎在找什么人。可尧王爷也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尧王爷,您希望属下还发现何人?”几番思量下,他决定还是冒着胆子,不答反问。
段天昊有些讶异,嘴唇翕动了下,最终道:“青统领难道忘记了?当初在暗牢里,裘充和本王的王妃一同被人掳走,如今只见裘充,却不见本王的王妃,你不觉得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交代?
青擎有些懵了。
如果说要给交代,早在尧王妃失踪的第一时间里,他就该这么说了。可后来非但没说,还对尧王妃的下落不甚关心,他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这位尧王爷却要他们给个交代?
这又算什么?
欺负王爷不在场吗?
青擎心中郁结,同时也对王爷的决定有所顾虑,并不打算与段天昊硬碰硬。但见他后退一步,拱了拱手,恭敬道:“尧王爷,请恕属下愚钝,不知你意欲何为。如今我家王爷亦不在场,您有何疑问,大可待会儿见到他之后再问。您问属下,属下也不敢妄言诸事!请您恕罪了。”
说着,他作了个揖,没有看到段天昊脸上精彩纷呈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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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个字数,某梧也有些累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亲们会看到这个题外话啊啊啊啊,唉唉唉
☆、036 本王的王妃,现在何处?
段天昊脸色微变,从来都知道六哥身边的人不同凡响,却不想,单纯是个侍卫都如此难缠,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心情,恍若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了。
他皱了皱眉,沉声道:“青统领,你是执意不肯回答本王的问题了?”
青擎依旧面无表情,又深深鞠了一躬,丝毫不松口,“尧王爷,您言重了。属下并无此等龌蹉不堪的心思。只不过,如此重要的事儿,也并非属下能够接触的。您就算问上一千一万遍,属下依旧不清楚。您若是想要知晓具体的情况,何不直接当面询问我家王爷?”
段天昊眉间的褶皱多了几分,眸光深处倏地划过一道精光,凌厉而冷冽。
许是知道,从青擎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他也住了口,往里走一步,自顾自坐在了圆凳上,手中把玩着一小巧的茶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擎别有意味的看着他,随之走到一旁,抱着剑,将注意力放到季晓澜和裘充的身上。
季晓澜到底还是沉得住气,在给裘充诊断治疗时,并不放过青擎和段天昊之间的交锋,如今见此二人停息,倒也放下心来,再看向床上裘充的脸时,那眸光也变得极其复杂。
前半生,他跟随在国公爷云同奉身边,上过战场,淌过大河,这辈子就没觉得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的。后来,国公爷等人被冤枉,他本也想随之而去,却临危受命,不得不潜伏在了年幼的自家王爷身边。
当时,自家王爷还是个刚坠入深谷的六皇子,不仅饱尝人情冷暖,还受制于人,苦境之艰险,每每想起皆心惊胆战。
在那样情境下,国公爷身边的参将们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就连最得国公爷信任的副将裘谦明一族出了事儿,他们也无暇顾及。
待王爷的处境好了一些,想要重新追究此事,却已经没有任何线索。
时过境迁,不外乎如是。
若眼前这个裘充真是裘谦明的儿子,那么,想要揭开当年裘谦明一族被灭的谜团,或许并非难事。
也难怪,王爷要让他来救治裘充。
季晓澜扫了眼裘充遍布全身的伤口,大小不一,新旧不同,有几处肌肉还出现溃烂脓肿,想来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论是精神上,还是*上,都饱受摧残,已经病入膏肓了。纵然他再如何妙手回春,也不可能将其完全医好,为今之计,无非是多吊着一口气罢了。
“季先生,此人伤势如何?”段天昊回过神,看他一脸阴郁的盯着裘充,随即开口问道。
季晓澜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尧王爷,请恕老夫不能直言相告。人,毕竟是我家王爷带回来的,您若是想要知道结果,不妨先征求得我家王爷的同意吧!”
季晓澜对这位王爷的态度算不上好,早些年段天谌受制于人时,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可没少落井下石。或许,那些龌蹉事儿并非出自他之手,却绝对与他有关,所做的一切自然也是为他铺路。
他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如此大公无私,不存一丝一毫的芥蒂。
段天昊深深的回看他,嘴唇紧紧抿了起来,目光在他和青擎身上逡巡了好几遍,眸光中一片冰芒。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可在经历过那么多后,对于某些没有意义没有必要的事儿,他也不屑于去应对。
若是这些人以为,六哥身份大涨,即将君临天下,他们就可以不将自己放入眼中,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只要他的“尧王爷”身份仍在,断没有被属下骑到头上的道理。
心思百转千回也不过一瞬间,待他的目光重新锁住季晓澜时,眸光中的冰芒倏地破裂,凌厉而冷冽,落在季晓澜的身上,颇有被刀割的钝痛感
季晓澜莫名心虚,别过头,身子略显僵硬。
“季先生,本王无意与你解释什么。你跟随在六哥身边,已有多年,想必对他的性子也很了解。那么,今日怎生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你也不想想,若非得了六哥的允许,凭谌王府的森严规矩和严密防卫,本王纵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进得到这里,站在你面前,说起这些话。季先生也是久经风浪之人,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段天昊缓缓道来,语调自始至终都是平平淡淡的,不见一丝起伏,就好像他所说的事儿,本就与他无关似的。
可是,又怎么会与他无关呢?
季晓澜暗生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但见他站直了身子,朝段天昊作了个揖,态度谦逊,远不是方才所能相比的,“多谢尧王爷提醒。是老夫糊涂了,竟连如此重要的问题都抛之脑后了。不过,老夫斗胆问一句,裘充是您的什么人?”
“裘充是什么人,季先生不该比本王清楚?”段天昊冷冷瞥了眼季晓澜,语气依旧淡淡的,“季先生,你如此试探,又是何意?生怕本王对六哥不利?”
季晓澜被噎了一下,老眼里精光闪闪,三分恼怒,七分讶异,无数种思量尽在脑海中旋转。
将问题毫不避讳的摊到桌面上来谈,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位尧王爷所能做出来的。莫不是,对方还挖了什么陷阱给他,他却没有察觉到?
其实,不只是季晓澜有此种想法,就连旁边观战的青擎也颇为讶异。他偷偷瞥了眼段天昊,见对方谈笑自若一派坦然,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拿了小人之心去度这位君子之腹了。
季晓澜没想好怎么回答,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呻吟声,极其轻微,可在弥漫着诡异气氛的空间里,还是及时传入了三人的耳朵。
季晓澜莫名松了一口气,暂时撇过那个棘手的问题,转身走到床前,炯炯有神的看着慢慢苏醒过来的裘充。
几乎是同一时间,段天昊和青擎凑了过去,看着裘充缓缓睁开眼睛,两人的脸上也呈现出些许复杂。
青擎抬眸,看了看段天昊,“尧王爷,如今人已经醒过来了,您想要知道些什么……”
“急什么?人家都没恢复过来,若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季晓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青擎的话,难得看见青擎冰山脸上出现一丝囧然,也刻意放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老夫在这里撂下话了,他的精神并不是很好,若是想要做什么,万不可过激。否则,下一次,若是再睡过去,老夫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让他醒过来了。”
语毕,他还别有意味的掠过段天昊,双眸微微眯起,狭窄的眼缝里透出丝丝精光,教人见之凛然。
对此,段天昊丝毫不敢小觑,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保证,“季先生,你尽管放心,本王只是问一些事儿,问完就走,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的。”
季晓澜没想到他会如此识趣,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也不知低声嘟哝了什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青擎见状,眉心几乎拧成了一团疙瘩。王爷允许尧王爷来此,估计也是想让他询问些事儿,自己到底该不该待在这里呢?
该不该呢……
生平极少纠结过的青擎,居然也在如此简单的问题上徘徊起来。
段天昊眸光微闪,淡淡瞥了下他,“青统领,本王想要问些事儿,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听一下吧!回头六哥问起来,你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
青擎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后察觉到此举僭越,忙不迭低下头,却也顺着他的意思,留了下来。
这可是尧王爷亲口要求的,他似乎没有说不的权利的。
嗯,就是这样。
段天昊如此吩咐后,对他也不予理会,径自坐到床沿,看着躺着睁眼的裘充,淡淡道:“你叫裘充,是吧?”
裘充苍白的脸上无甚表情,只恨恨看着他,一言不发。
段天昊也不恼怒,自顾自道:“你该清楚,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有些事儿肯定需要吐露的。就算不是本王,也会是本王那六哥。此刻,你若是提前说出来,或许还能免于一场刑罚。”
青擎蹙眉,对段天昊这么说自家王爷,颇有意见,冷不防被段天昊回头一瞥,那眸光中的犀利和透彻,却让他身子一僵,欲要辩解的话也不得不吞咽回了肚子里。
见状,段天昊目光倏地暗沉,语气也陡然转冷,“裘充,你还是不想说吗?”
裘充抿唇,目光紧紧锁住段天昊,忽而冷笑,“尧王爷,你想要我说什么?在你们这些人眼中,我不过是个囚犯,囚犯说的话,你居然也敢信?”
段天昊微感讶异,这样的回答,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或许,他想要问出苏紫烟的下落,并非难事。想了想,他终于还是道:“你敢说,本王就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