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依旧是聂长生洗碗收拾等善后,庄凌霄偶尔会不怀好意地上来帮忙,说是帮忙,实则捣乱,像现在一样,双臂从聂长生的身后环了过来,严格来说,他只比聂长生高了些许,仗着这点高度,常常把唇贴在聂长生的耳后,故意把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敏感区域,呢喃似的道:“师哥,我来帮你……”抢过聂长生手里的碗碟,却没有下一步的劳作,而是在水泡下缠着他的手指,要与他十指相扣。
“别闹了。”每每这个时候,聂长生都没好气地低叱着,尔后便绷紧了腰椎,那家伙,果然又用上了那顶顶下流的一招了。
相互触碰的肢体隔着棉质的衣料摩挲出了微弱的电流,肿胀的那一处摩挲也不过是隔靴搔痒,庄凌霄呼吸开始不稳,炽热的唇也印在了怀中人的耳畔上,聂长生似乎也动了情,竟然没有制止他的胡作非为,耳鬓厮磨中,聂长生溢出一声隐忍的呻吟,低声道:“你的胡茬又长出来了。”
庄凌霄的体毛比较重,腿部、胸口都有,据说这是男人性欲旺盛的象征,脸上的胡茬每天都要刮一次,否则都没法见人了,反观聂长生,体毛就没他那么浓了,以前穿着球衣去打篮球时,除了腋下的毛发较为明显之外,连腿毛的存在感也很微弱,更别说是脸上的胡子了,就算几天不刮胡茬,也不会让人觉得不修边幅。
“你帮我刮刮。”庄凌霄恶劣地让冒出来的胡茬硌在他腮边,嘴里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那方面的能力被赞誉了似的。
他以为像聂长生这么古板保守的人,肯定又一番义正言辞的责骂了,怀里人却只把眼睛微微眯起,很享受两人厮摩的光阴一样,温顺地点了一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庄凌霄的听力很好,怀中人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于他而言,却是有点震撼与不敢置信,今天的聂长生异常的温顺,换作平时,不拿手肘戳他以示告诫就已经不错了,竟然还一口应承了下来,想当初,两人同住一寝室时,也曾因刮胡子而闹过冷战的。
那时的两人只醉心实验,忙得废寝忘食的,等实验终于完成了,人也疲惫不堪了,双双睡在实验室里,也不知过去多久,等饿醒了之后,才手脚乏力地想外出去觅食。
换衣服时,镜子里的庄凌霄已经长出了一圈浅浅的络腮胡,他对这个形象很不满意,于是拿起了手术刀,把它当成了胡须刀使用,吓得聂长生一动不敢动,唯恐弄出什么声响,惊扰了那人,手一滑,面相就破了。
不知是庄凌霄的手法好,还是脸皮厚,竟然安然地刮完了胡子,可是聂长生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睬那个随意妄为的家伙,只是不久之后,实验室的洗手台上多了一把崭新的电动胡须刀,那是聂长生放上去的,这是他第一次买的高档货,大概怕使用者会嫌弃吧。
后来,庄凌霄离开医学院时,鬼使神差的带走了那把胡须刀,现在还躺在他卧室的抽屉里,只是太久没使用了,兴许已经生锈了。
氤氲的浴室里尽是檀腥的气味,交缠的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聂长生虚弱无力地靠在浴缸边上,浴缸还带着点凉意,他的神志稍稍拉回了一些,有点泄气地用手背遮住了眼,明明只是单纯的想给这人刮一次胡子的,演变成现在的局面,自己身为纵凶行欲的帮凶,也确实需要负担一定的责任。
“聂长生,”庄凌霄拿下他遮住眼睛的手,认真地俯视着他,“你今天,怎么回事?”情事上这么主动,这还是第一次,庄凌霄虽然享受到了新颖的待遇,但事出反常,他莫名的有些忐忑。
聂长生下意识地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下一瞬,下巴又被这个霸道的男人扳回,逼着他正视着他的审视的眼睛。
“我想要。”聂长生喑哑着嗓音,带着些许的难堪与羞恼,坦诚地承认了人性的需求。
果然,庄凌霄严峻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杀伐决断征战四方的野心家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冠一样,紧紧地将聂长生揉入怀中。
聂长生闭上了眼,感受这人揽着自己的强健臂膀,炽热的体温,温柔的亲吻,像捉住沙漏下逝去的光阴一样,他双手攀附在庄凌霄的肩膀上,修剪地平整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这人的肩胛骨上,眼缝里却滑下了一痕泪水。
可供厮守的日子将要结束,再多的无奈也只能深藏在心底,再多的惆怅也只能化作缄口,这些偷来的快乐,终将也成为记忆的伤痕,尘封在荒芜里,不奢望春暖花来开。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没有离开别墅住宅,食材也是庄凌霄打电话让归来庄园的人送过来的,至于新公寓里的小白,依旧是蓝迤逦摸上门去照料的,双休日的大清早被老板从床上叫起来驱车将近一个小时,就为了去喂一只小狗,她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高级秘书实在太廉价了,回头一定要老板重新考虑再开另外一份兼职的工资才行!
“以后,师哥天天给我打理胡茬吧。”庄凌霄再次得到了聂长生的服务,很是得趣,开始异想天开了。
“好,”聂长生微笑道,“如果你每天都去溜一回小白的话。”
庄凌霄脸上一沉,真该在刚收养那只小畜生的时候把它炖了吃了的,不然都没在眼前晃了,还要被聂长生惦挂在心里。
为了打消庄凌霄的怒意,聂长生又尽心地给他修剪了指甲,庄凌霄的手很修长,稳而有力,指腹还磨出了老茧,这是适合拿手术刀的手,曾经他以为,他会站在远处注视这双手的主人一辈子,虽然过程出了点意外,但是,很快就会拨乱反正的了。
“你以后少抽点烟。”庄凌霄的手指好看归看好,聂长生还是在他的指间看到了的淡黄的痕迹,那是抽烟的罪证。
“我下周要去一趟意大利,顺便戒戒烟。”庄凌霄笑笑,自从跟聂长生同居以来,他就有了戒烟的念头,既然聂长生提了,那就如他所愿吧。
“下周?”聂长生有点意外,“什么时候?去多久?”
“周一早上的飞机,大概会在那边呆上一个星期,”庄凌霄“啧”了一声,语间多了一丝不耐烦,显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不顺心,“那边的合作方突然改变了方案,要重新签订合同。”
聂长生沉默不语,七天,足够改变太多了。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庄凌霄抿着笑,人说小别胜新婚,可聂长生只是露出低落的神态,他就像得了最高荣誉的称赞一样高兴了。
“那时候,小区里的樱花都盛开了。”聂长生年前住过别墅一段时间,还不知道移植到林道边的高大树木竟然是樱花树,再次踏足进来,才看到了一树含苞待放的蕾尖露出浅浅的霞红颜色,没什么浪漫细胞的聂长生置身其中,也会察觉如在梦境里徜徉。
“樱花开了,我就带火锅去溜溜,”庄凌霄显然也憧憬了起来,笑道,“师哥陪着。”
“好。”聂长生笑了笑,也进入了他勾勒的蓝图,微微动容,眼底的哀伤又弥漫了一层。
其实人过而立之年后,残留的青葱年少的情话渐渐淡化了,除了跟挚爱的人一起,再寻常的事,也能品尝不一样的情趣。
第56章
聂长生不是个善于欺瞒别人的人, 在他看来,会受骗的人, 都是信任他的人。
所以对于贺兰山的事情,只要贺鸿梧想知道, 聂长生会一字不差地将实情相告。
可如果是庄凌霄……
“刚刚吃了火锅, 医院附近新开的店, 人还挺多的。”聂长生眸子微敛, 正对着电话里的庄凌霄撒起了谎,他晚上吃的是简单的豌豆炒饭,他的食欲很差,一碗炒饭都没吃完。
“和谁?”庄凌霄皱了皱眉, 对聂长生的交际很是在意,紧声问。
“小王, 我的小助手, ”聂长生轻叹一声,这个话题再继续谈论下去的话,兴许就被识破了,于是转移话题地道:“你手边的工作怎样了?”
手机那端的庄凌霄低笑道:“怎么, 想我了?”想象着聂长生听了这话后脸上露出愠怒与羞赧的神色, 心情不由大好。
却没有预期中的羞怒,聂长生握着手机的手一颤, 四肢似乎失去了力度,站着的身子晃了一下,另外一只手撑在了阳台护栏上, 顺着护栏滑了下去,靠坐在地上,头埋入膝盖里,喉咙里涌出一阵哽咽,突然的鼻塞牵引了眸子里的水雾弥漫了出来,却强自忍耐着,低声回了一声:“嗯。”
没料到竟然听到了这么坦诚的回答,庄凌霄怔愣了一下,一颗本来就骚动的心想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钝钝的,一股焦渴莫名涌现,他喘了一声,嗓音突然喑哑起来,喊了一声:“聂长生……”
“嗯?”那边含糊不清的,似乎啜应了一声。
“我后悔了,早该把你一起绑来的!”庄凌霄低喃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干燥的唇抿了抿,炽热的声音仿佛冲破冰冷的话筒拂在聂长生的敏感的耳旁,“每天晚上都想着……”极尽情色的床笫欢愉都化作了鲜活的字词,声声敲打着聂长生不堪一击的耳膜与心脏。
原本这么无赖下流的话,脸红耳赤的聂长生会选择直接掐断,结束庄凌霄的自编自导,可现在,他只觉揪心的痛经由心脉传遍全身,胸口疼痛的挛缩袭来,眼里那一痕欲坠不坠的泪终于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的,全部滴到屈起的膝盖上,浸入到了西裤布料里,稍纵而逝。
没有被终止通话,庄凌霄想要更多了,起码想要得到聂长生的回应,于是凶狠地问:“你听到了没有?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别说了……”聂长生捂着了嘴,抑制颤动的哭腔,庄凌霄的宣言像一把锉刀狠狠地刺入到心脏的位置,缺氧的思维一片混沌,颤栗的身体因为他的霸道而唤醒了曾经甜蜜的回忆,专属庄凌霄滚烫的吻是怎样密布在身体的每一处肌肤上,眉尖、眼角、鼻翼、嘴唇……索求的力度又是那么的野蛮,不容他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庄凌霄吁了口气,无奈地抹去了额上沁出的细汗,看了一眼起了反应的部分,他苦笑了一下,泄气地摇摇头,真是的,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古板的聂长生,没料到反倒是自己中了设下的圈套,渴求的身体出卖了他,只是言语上的挑逗,他的身体就开始滚烫着苛求更多的宣泄了。
“我会尽快弄完手上的工作,提前两天回去的。”庄凌霄隔了半晌,才恢复了正常的语速,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