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而去,走了一月有余,遇见巍峨的雪山挡住了去路。只要过了此山,遂进入了他国的领地,不再受本国的律法所辖制。
商队决定绕山而行,走平坦的官道入境。而乐苓和韩离榛没有官家发的通关文牒,只能翻山而行,偷入他国境内。于是他们和商队暂时辞别,约了一处碰面之地。
胡商赠予了厚实的棉服和狐毛大氅,千叮咛万嘱咐地与两人辞行。
初上山时,两人还觉得稍许有些热。走至山腰处,入目的皆是玉树琼花。雪至脚踝处,需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地才能前行。寒气四起,生生地往衣领里钻,带走身上的余温。
再往上爬,白雪常年不化,草木无法生长,因而周遭只余下了林立的巉岩。
从黑夜走至天明,天光撕裂夜幕,初日浮山,朝霞点亮了翠霭。
他们并肩站在山脊之上,脸上蒙了一层霜华。
冷极了,也饿极了……
乐苓搓了搓手,吹了一口热气。这丝暖意立刻被凛冽的寒风吹散,风打在手上,如刀割般生疼。
“给……”他变了一颗冻杏子出来,其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乐苓瞥了一眼,摇了摇首。身子都冷成了这般地步了,她根本不想吃什么冻杏子。
韩离榛怏怏地收回了手。
再走了几步,他脚下一滑,冻麻了的脚剧痛,温润的眉目也拧成了一团。
“怎么了?”乐苓连忙搀扶住他。
他咬紧牙关,即便拼尽了全力,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下坠。
他的身形过于高大,乐苓有些撑不住,两个人抱作一处,摔倒在地,撒了一身的积雪。
“韩离榛!”她扒开冰雪,用力地拽他手臂。
“我的脚……”他还未说完,乐苓就明白了。一个月前,他的脚受伤了。尽管后来得到了医治,但伤口反复化脓流血,如今遭这冰雪的刺激,愈加疼痛了。
“没事……我们慢慢走。”她扛起了他的手臂,手搭上了他的后背。她想要靠着一己之力将他驮起来,但他才直起了背,两个人又摔了下去。
“没事的,我只是没站稳。”她再度爬起身,抱住他的窄腰,向上抬去。他太过于高大了,她根本动不了分毫。
“韩离榛,你别慌,我能拉起你……”她一边劝着他,自己却急得眼角都湿了。
“我可以的……”她又道,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宽慰他。
“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走出去……”
她越是喋喋不休,脸上的泪水越多。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掀开了自己的斗篷,将她搂入怀中。外头呼啸的风是寒的,他的身子是暖的。
“没事的,让我歇一会。等会就有力气了。”他轻声道。
她狠狠地摇头:“不要歇,歇息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指着前方:“你看!”
风卷黄沙中,隐现城郭,房屋瓦舍星罗棋布。
“那是……”那是他乡,是自由!是她期盼已久的未来!
“乐苓,只要翻过这座山,便可以无拘无束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