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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山仿佛只剩下方潮舟一人和荼白这只猫。
  实在太无聊,方潮舟在书房里找了些纸笔,照着荼白画画,只是他画工太烂,画出来的猫丑得出奇,荼白第一次看到,直接用爪子将画撕烂了。
  方潮舟:“……”
  他咳了一声,“别生气,我再画一幅。”
  第二幅又被撕烂了。
  第三幅亦是。
  画完第四幅,方潮舟提前把荼白抱在怀里,“这次不准撕了,只准看。”
  被他抱在怀里的荼白看了眼画上根本看不出是猫的东西,愤怒地喵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把脸埋进了方潮舟的怀里,似乎是实在不想看到那幅画。
  方潮舟被荼白的动作逗笑了,忍不住又拿着荼白的小爪子,沾了墨水,在画上盖了一下。
  一个可爱的猫爪印跃然纸上。
  盖完猫爪章,他就对着荼白的爪子施了一道洁净术,把上面的墨水洗干净。因为怕没洗干净,墨水被荼白舔进口里,方潮舟后面还用巾帕将猫爪子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指甲缝也擦得干干净净。
  如此这般,方潮舟才放开荼白,转身去拿桌子上的画,边拿边说:“这可是我第一次作画,框起来,挂在墙上,荼白,你可不能……”
  话没说完,他突然听到“哐当”一声,回头一看,就看到荼白一溜烟从门口跑了出去。
  发出“哐当”声音的是地上的杌子,荼白把杌子撞翻了。
  因为荼白离开得太匆忙,方潮舟怕它出事,不由也追了出去,可荼白已经没了踪迹。担忧之下,他不由施了一道寻息术,去追荼白。
  追着追着,他追到山顶处。
  那里不止有荼白,还站着钟离越水。
  钟离越水似乎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眼神在落在方潮舟身上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出来做什么?回去。”
  方潮舟刚想说什么,就发现钟离越水身旁的荼白身形变大了数倍,确切说,他看着荼白从白猫变成了一只白虎。
  白虎爪子重重在地上踩了踩,喉咙发出低吼,透着杀气的鸳鸯眼正盯着远方。
  钟离越水眉头皱得更紧,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白虎的脑袋,“你送他回去。”
  白虎闻言,对着钟离越水叫了一声,又转过头看向方潮舟。半响,它朝方潮舟走过去,而方潮舟亲眼看到荼白变成一只白虎,怔住了,等到对方走到他跟前,他才堪堪反应过来。
  而这时,一道身影由远而近,那人一袭黑衣,雪白皮囊上的眉心痣红如丹鹤血,蝶翼般长睫下的凤眸似死水。
  他坐于麒麟之上,停在半空,眼神先是定定地落在方潮舟身上,耳畔闻到一声虎啸声,才将眼神挪到钟离越水身上。
  “弟子薛丹融见过师祖。”他说。
  钟离越水见到薛丹融突然出现,神情不变,似乎早已猜到,但他声音很冷,“谁让你来这里的?”
  薛丹融语气平静,“我自己要来的,跟旁人都无关系,与我师父更无关系。”
  钟离越水眸光一冷,“没尊上传唤,私上华黎山,你可知当是何罪?”
  话音落,薛丹融已经从麒麟身上下来,落地,撩开袍子,直直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相碰,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微微低头,声音也很低,“我知晓自己犯错,但不仅仅一条。一错,我忤逆尊上,私上华黎山;二错,我有负师长之望,道心不定,行差踏错,如今已经到无法挽回之地;三错,我已然违背幼年之誓……”
  说到这里,薛丹融抬起头,眼神再度落在方潮舟的身上,“分不清大道和私情哪个是心之所向。”
  随着他的声音,钟离越水脸色明显变得难看,尤其是发现薛丹融一直看着方潮舟的时候。
  “你既然知道你自己错了,那就应该知道如何选,薛丹融,大道是你必须要走的路。”
  薛丹融视线慢慢转到了钟离越水的身上,那双凤眸此时过度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已经掀不起波澜,“若我执意要选私情,师祖是否还要再洗一次我的记忆?”
  钟离越水眸光一闪,“何时的事情?”
  他这话问得古怪,但薛丹融听懂了。
  “五年前。”薛丹融说,“当我被关在知春洲洞府哪里都不能去的时候,我看着满墙的名字,终于想起了我为什么会写下这些名字。”
  说到这里,他竟低低笑出了声。
  “我原来事事以师祖为榜样,当年师祖让我切莫重蹈覆辙,走了我爹的后路,我听了,所以将师兄送上华黎山,我想有师祖教诲,师兄定能勤勉修炼,日后我和他再结成道侣,师祖也不至于太反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师祖你封我记忆,拘师兄在旁,甚至把他变成魔偶,魔偶供人玩乐,是淫邪之物,师兄不知,难道师祖你也不知道吗?”
  他看着钟离越水,“师祖让我选大道,那师祖选的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和本章大修,建议重看
  本文修真等级设定参考百度,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能否飞升成仙在此一举)
  那瞬间,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钟离越水眼神有了变化,怒火之外还有其他情绪,那情绪压在怒意之下, 不易察觉。
  薛丹融等不到答案, 再度开了口, “师祖定夺诸事,门下弟子无有违抗者, 但私情一事, 从心, 而不从尊长, 弟子薛丹融, 想请师祖让师兄自己选,是待在华黎山, 还是离开华黎山。”
  方潮舟从看到薛丹融出现, 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此时用的是真貌, 可对方看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惊讶,若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 突然看到他这个死而复生的师兄, 怎么都会有惊的反应,可薛丹融没有。
  如今薛丹融直接提到“师兄”二字,看来他的身份早就在薛丹融面前被扒得底朝天,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把薛丹融给睡服了,真是愚蠢至极。
  丢人, 丢人死了。
  不过听到薛丹融的话,方潮舟立刻就想做出选择,可才张口,他就发现自己被下了禁言术。
  他不由看向钟离越水,钟离越水背对着他,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感觉钟离越水在生气,甚至是很生气。
  “若我不让他选呢?”钟离越水语藏怒意。
  薛丹融闻言,眼神变了,本来似死水的凤眸此时里面充斥着杀意,他慢慢起了身,右手微微展开,断水剑即出现在手心,只是周身泛蓝的断水剑此时上面围着一层黑雾,不仅如此,连薛丹融的眉心都浮现黑雾。
  他指尖微微握紧,将剑柄包拢,苍穹瞬间乌云密布,金乌隐身,天色骤暗,一场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那我只能尽我所能,带走师兄。”
  此相,明显是已经入魔的症状。
  这一路,方潮舟听闻了薛丹融不少事迹,众人慕其颜色,也会说他天资聪慧,是不世奇才。
  他们说,假以时日,薛丹融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钟离越水。
  可天资聪慧、不世奇才的薛丹融入魔了。
  虽然修真界魔修不少,但有一个事实,几千年里,从来没有一个魔修渡过最后的飞升雷劫,成了仙。
  因为飞升雷劫会清算此人的恩孽账。
  魔修修炼速度快,正因为他们的修炼法子是一条歪路,他们不像名门正宗的弟子,要好好打基础,磨个几十、百来年,才参悟修仙一点真理。
  拜入魔宗的弟子,修炼快者,往往十年不到的时间就能迈入金丹期,原因是他们的修练功法都极其阴损,不是夺取他人修为,便是其他邪门路数。
  修炼时间越长,心智也会被影响,他们手上干的坏事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所以无论如何,魔修都没办法渡过最后的雷劫,只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地步。
  而半路入魔的修士更会被天道盯上,雷劫更重,天道会认为此人道心不定,是不仁不义之辈。
  所以方潮舟不想入魔,但他没想到薛丹融会入魔。
  他看着薛丹融眉宇间黑气越来越重,不禁向往前走,可就在这时,钟离越水突然开口,“荼白,带他回去。”
  话落,方潮舟就发现自己变小了,然后一个巨大的虎头凑过来,咬住了他的后颈肉。等被咬着在半空中晃悠晃悠,方潮舟才看到自己毛绒绒的四个爪子以及一条短尾巴。
  钟离越水居然把他变成了一只小老虎,就为了方便荼白把他叼回去!
  不仅被变成小老虎,一身修为也被封住。
  方潮舟无抗争余地,只能硬生生被叼走。
  被一路叼回住处的方潮舟,刚被放下地,就想往外跑,但他实在有些不习惯四条腿走路,而且荼白也不给他面子,他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就被对方一嘴顶翻了,摔得四脚朝天,肚子外翻。
  想翻过来,荼白的虎脑袋先一步压下来,压得方潮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他平时把脑袋枕着荼白的身上,对方是什么感觉了。
  翻不过去,方潮舟只能努力地从对方的脑袋下挪出去,好不容易挪出去一大半,对方一个爪子就把他扒拉回来。
  荼白似乎还觉得他很不听话,长满倒刺的虎舌直接舔了下来,只一下,方潮舟脑袋毛就湿透了。
  方潮舟:“……”
  好想洗头。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涌出时,他突然感觉到地在晃动,而且是剧烈晃动。荼白也被异象惊动,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它眯了下鸳鸯眼,回头把方潮舟翻过来,又叼住方潮舟后颈肉,往房间深处去。
  它叼着方潮舟上了榻,松开后,又用长长的尾巴把方潮舟圈住。
  只要方潮舟一往外爬,缠在他腰上的尾巴就把他拖回来。
  好几回后,荼白又凑过来舔他,还没干的脑袋毛变得更加湿哒哒。方潮舟心里在滴血,恨不得立刻去洗头,但他还想着外面的事情,薛丹融不能入魔,若是入魔,薛丹融就彻底毁了。
  他一边尽力突破身上的封印,一边往外爬。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方潮舟一身干燥暖烘烘的毛发全部湿透。
  荼白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惩罚方潮舟,方潮舟往外爬一次,它舔一次,最后方潮舟不动了,像是放弃了,趴在榻上由着荼白圈着他。
  因为方潮舟变得安分,不再往外跑,荼白的心思渐渐转移到外面的动静上,只是用尾巴圈在方潮舟的腰上。
  *
  那厢。
  薛丹融和钟离越水周围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剑光所到之处,无物可幸免。头顶上方,乌云滚滚,如潜行的巨龙翻涌不止,狂风怒号,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至,隐有大雨倾盆之势。
  而这一切,还有一群暗中窥视者。
  黎一烨隐身注视着远方的动静,唇角不由翘了起来,此行果然收获不小。
  一个多月前,他又撞见黎珠在看话本,平时心情好,倒也放过,而那一天,他因为傀儡军那日训练效果不佳,动了怒,直接将黎珠手中的话本抢到手中。
  正待要撕毁,先看到上面的字。
  这匆匆一瞥,让黎一烨停下了手。
  随后他定住旁边躁动着要抢回话本的黎珠,仔细研究起上面的字。
  越看,黎一烨的神情越发古怪,片刻,他拿着话本回了书房,从书房暗格取出一张纸,将上面的字迹与话本上的字迹进行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