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认真安利的样子,心下又沉几分,灿灿八成真喜欢上小缪了——大两岁同专业玩乐队长相不赖的男孩子,我早该想到这种可能性。
“别找了,我睡觉了”,把耳机还给她,背过身装睡。
大概凌晨的时候,身边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灿灿睡着了。又过了一会雨开始下,在风雨交加中勉强眯了一会儿,直到第二天早上同事来接班。
怎么回家是个问题。我是个特别喜欢出门叫车的人,曾经算过一笔账,买车的钱够我天天打车打8年的,这还没算养车花销。但是遇到特殊情况,就确实不方便了。
就像这种台风天,叫车20分钟都没人接单。最后决定到楼下碰碰运气,兴许能拦到车。
我和灿灿走到报社门口,外面完全是雨水横飞,还没踏出去风就已经往脸上招呼,瞬间头发散成狮子狗。伞在这种天气已经毫无用处,正迟疑着,保安大哥过来了。
“陈记者,你男朋友来了,他说去把车开到门口,你们等一下吧。”
来不及细想,登时激动以为顾轶回来了,旁边灿灿抢先兴奋开口:“我姐夫来了?”
保安大哥嘿嘿一笑,随口揶揄:“都姐夫了,那你姐夫可够年轻的。”
灿灿被说楞了,还是回嘴:“是很帅的...”
这对话透着驴唇不对马嘴的诡异,再一想想保安哪里认识顾轶,我忍不住纳闷:“您说的谁啊,搞错了吧。”
“就经常在这等你那个。”
我和灿灿不约而同抓住“等”这个关键字眼,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小缪:“认错人了啊。”
大哥皱眉半天,懒洋洋摆手说:“反正他去开车了。”
怎么今天小缪会在,林嘉月没来值班啊。正想着,听灿灿脱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他到底在这等谁啊?您见过没?”
保安大哥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最后目光停在我脸上:“等你啊,我刚刚不就说了么,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开什么玩笑,这么几个月了,要是等我我能不知道?
“不是等我,您没搞清楚”,我连忙否认,下意识留意灿灿的表情,“我也经常在楼下碰见他等人,打个招呼我就走了。”
“反正你一走他也走了,我没见着等别人。”
大哥扔下这句话,自顾自往大厅里踱步,留下我和灿灿呆立原地,还没反应是个什么情况,就听见喇叭声。
车开到门口,车窗被摇下,小缪微微探身,头发还湿着,说:“上车...”
话音没落,接着一声“阿嚏”。
第61章 出走
雨刮器最快频率来来回回,看出去仍旧模糊一片。
我和灿灿坐在后座,她从刚才就陷入沉思状,一言不发。于是整个车里就是能听到雨声,和小缪偶尔打喷嚏的声音。
尴尬,没来由的一种负罪感,感觉自己没法面对小缪和灿灿这对组合,只好窝在车门边装死。
过了一会,小缪可能也觉得气氛不对,把广播打开了,正在播报路面消息,说到城区已经有好几处积水。
借着广播里的声音,灿灿身体前倾,伏在前座靠背上,递过去一张纸巾说:“你今天又是来找林嘉月吗?她没值班。”
后视镜里瞟到小缪抬眼,半晌浓浓鼻音嗯了一声,说:“我记错了。”
灿灿转过头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犹豫一会儿试探说:“刚才保安把你当成我姐夫了,说你经常来等我姐下班,逗不逗。”
我倒吸口凉气,不想再参与这种戏剧式的别扭对话,索性靠窗眯起眼装睡。
沉默了一会,小缪没有直接回答,转而淡淡说:“乐队在报社附近租了间排练室,就隔壁写字楼的地下。每次练完正好是下班时间,就顺路去转转。”
说完赶上红灯,车停下来。余光里他侧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去玩吗?”
灿灿被一番话绕进去,懵懵点头:“好啊。”
有没有觉得小缪的智商对付她刚刚好。既指望着小缪把这件事混过去,又不禁为灿灿叹气。大鱼吃小鱼,喜欢和被喜欢从来就是条食物链,上哪说理去。
正想着,前面飞过来一个头枕到怀里。小缪转过身指指我靠着的车玻璃,说:“比纸巾好用。”
楞了一下,岔开话题:“绿灯了。”
车驶入大道,速度提了上去。眼看快到家,灿灿突然壮士断腕似的,换了个直截了当的问法。
“诶,我还是没搞明白,你到报社究竟是等我姐,还是等林嘉月啊?”
——小姑奶奶就算是条小鱼,也是超厉害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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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缪半天没有说话,灿灿就伏在靠背等他回答。我假意跷二郎腿的档口踢了下驾驶座,本意想让他好好说话,却没想起了反作用。
他把车速放慢,拐进小区,说:“林嘉月是我哥们,她下班后常去排练室,灿灿你要是去玩,可以让林嘉月带你。”
原本的信息一下子全盘推翻,让灿灿呆住了,我也跟着发愣。没等人接话,小缪自顾自说:“我肯定是等陈燃啊。”
“我姐说林嘉月是你女朋友”,灿灿说,却气呼呼斜眼看我。
“不这么说我呆不住,回头又要教育我删我电话断绝联系...”,小缪话说到这,索性把车停下来,回头问我:“但我是不是一早跟你说过林嘉月是我哥们,你偏不信。我跟别人说她是我女朋友你就信了?”
“你还是个记者,喜欢信别人的二手消息”,他补充道。
“你——”信息点太多,怼得我一下子组织不上来语言,就听到小缪和灿灿同时开口,两个人说出群声的效果,一下子搞得我大脑快宕机。
他俩各说各话,偏偏哪个也听不清楚,只能感觉都有点激动。最后还是小缪软下声音来了句:“灿灿,这是我和你姐的事。”
灿灿委屈巴巴,当下扁起嘴就酝酿出眼泪,下一秒“砰”地开门下了车,走进雨里。
小缪也懵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看我要跟出去,才手忙脚乱熄火,边解安全带边问:“她怎么了?”
“你可真行”,我急急下车,也顾不得台风天跟着追过去,听见小缪在后面喊我,回头吼了声“你回家吧!”
好在车的位置离单元门已经不远,我几步赶进去,看到电梯正在上行,最后停在了我家的楼层。
松了口气,灿灿上楼了。
出了电梯门,果然看见她落汤鸡一样站在门口,地上积出一小滩水。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生气,灿灿咬牙切齿说:“我没钥匙。”
小缪、灿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让我头疼的祖宗。
她一进门鞋都不脱,踩着水印子就往自己房间走。我在屁股后面跟着擦到她房间门口,才发现这姑奶奶正在收拾行李。
“干什么啊你?离家出走啊?”抹布一摔,我脾气也上来了。
“那不然呢?我还跟自己情敌住一起啊!”灿灿转头呛我,呛完就哭,边哭边往箱子里丢衣服。
你们不知道,灿灿从小就会哭,是个远近闻名的哭包。做了错事巴掌还没落在身上就哭,跟小朋友吵架话不超过三句就哭,而且哭起来油盐不进,哭完又没事人一样明明白白了。
我拿她没辙,气得回:“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从小我就没出息,全家就你有出息,连谈恋爱都有备胎!”灿灿把箱子一合,从床上胡乱拎下来,“咣当”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气不打一处来,又怕她真要出去,赶紧上去拦着。这节骨眼上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顾轶。
一手按着她行李箱,一手草草接起电话,刚交代一句“等会打回去”,手机就被灿灿抢走了。
她连哭带喘说:“姐夫你还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姐夫就不一定是谁了,到时候——”
我把电话抢了回去,“胡说八道什么!”
小姑奶奶泪眼婆娑,好像被我凶到一样,推上箱子就走。我没抓住她,又要顾着电话那头。
“陈燃?”顾轶很傻眼,隔着电话只能茫然喊我。
“我等会给你打回去啊”,我边说边找钥匙,明明刚进屋就知不知道随手放哪了。
“怎么回事?”语气有点急了。
“你听她瞎说,灿灿闹脾气,我现在要去追她,挂了挂了”,找到钥匙,原来就在门边。
“陈燃——”我挂断电话,穿上鞋跑出去,看到电梯已经在一层,灿灿早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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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电梯的功夫,回家从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正好小缪的车驶离视线,心想没准灿灿在车上。
翻手机通讯录正想打电话,才意识到自己把他删了,只得通过林嘉月问到小缪的电话。
结果小姑奶奶也没在他车上。
楼下没人,联系不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跑哪去了?
外面还风雨大作,白天像傍晚一样黑。她饭也没吃,拎着个大号行李箱,没有伞,还人生地不熟的...
我骤然紧张起来,冒雨奔到小区门口,保安说外头这天气,谁还盯着,人都在房间里没注意出入情况。
老旧小区到处没有监控,只能硬着头皮找。想让物业帮帮忙,但人家只为难地笑,说要不报警吧。
又烦又急,这时候看小缪的车又开回来了。
“怎么淋成这样了?”他一脸震惊,“上来我带你找。”
开车在小区里兜了几圈,都没看见人。小缪欲言又止,还是小心翼翼问:“她刚才怎么了?为什么离家出走。”
“生我的气大概。”
“你怎么了?”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我懒得回,不知道灿灿究竟怎么想的,也不敢跟小缪说什么。
眼见绕了几圈都没找到人,小缪又开出小区,在附近转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徒劳无获。
“先把你送回去吧,我自己找”,小缪瞥我一眼,“我感觉你快感冒了。”
小缪一说回去,我突然想到姑奶奶没准就没出单元门,她曾经干过这种事,初中的时候离家出走,其实在顶楼天台坐一天。
“回去回去,灿灿可能就在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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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被我猜着了,这个人离家出走没点长进,还在玩初中的花样。
我和小缪顺着楼梯间往上爬,才3楼就看见她了。
行李箱倒着,她盘腿坐上面,头发都快干了,脸上眼泪还没干。
真能哭。
灿灿一看到我,立马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眼泪又要往外冒:“我在这坐1个多小时了,你也不来找我...”
看来坐这一个多小时,她已经自愈了。事情倒想明白了,不再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