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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秋来不及站回原位,霍地旋身一压,摆成了端坐于床中央的姿势。
  竹枝郎道:“沈仙师刚才不是说不上床?”
  沈清秋呵呵呵:“是吗?”
  藏得匆忙,不小心把洛冰河坐身下了……
  这一坐也好,洛冰河总算是乖乖不动了。竹枝郎走到床边,见被毯杂乱,随口说了句:“沈仙师不热么?”
  沈清秋只求速战速决,抓着竹枝郎的手,把那块通红的炭石压到胸口,嗤嗤声响中,坦然道:“不热。”
  竹枝郎:“那沈仙师你……不疼?”
  沈清秋:“不疼。”
  竹枝郎欣慰道:“之前数次,沈仙师似乎一直不情不愿,今夜总算主动一次了。”
  沈清秋压根没听仔细他说了什么,一心想快点弄完快点赶人,口里问:“行了吗?”
  竹枝郎收回炭石,道:“可以了。”
  沈清秋大喜。估计洛冰河也快到极限了。谁知,竹枝郎又加了一句:“君上方才说,今晚也会过来一趟……”
  句末的“一趟”一没说完,洛冰河终于忍不住,暴起了。
  看不清他如何出手的,竹枝郎便单膝跪地,呛了一口血出来。再抬头时,床上便多出了个人。洛冰河一只胳膊环着沈清秋,正对他怒目而视。
  他先是震惊,随后,迅速变成一种恍然大悟:“你?沈仙师?你们!”
  沈清秋把额头埋到手掌里,不想说话。洛冰河另一只手扬起,做了一个“掐”的虚动作,竹枝郎喉咙间现出几道黑色的手印,身躯猛地吊起,浮在半空中。
  沈清秋低声道:“你要是在这里杀了天琅君的属下,就麻烦了。”
  洛冰河紧闭着嘴,手背青筋暴起,五指合拢。
  竹枝郎脸色逐渐变青,却硬是没露出痛苦之色。
  正当此时,又一个声音在账外响起。
  “沈峰主,我可以进来吗?”
  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热闹,说曹操曹操到,这也太快了!
  帐内三人,掐人的被掐的围观的,脸通通刷的黑了。沈清秋先指被掐着脖子吊起的竹枝郎,再指洛冰河,比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再双手交叉比成叉状,一片混乱。洛冰河也不知道明白没有,就是怒气冲冲地摇头,再摇头!
  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不会有人给门外那个回音。片刻的沉默过后,天琅君道:“我进来了。”
  跟他外甥一样,都是进门之前的询问只是做做样子的类型!
  于是,天琅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竹枝郎和沈清秋拉拉扯扯滚在床上,后面一堆被子毯子堆得又高又乱。见他进来,齐齐猛地转头,四只眼睛两张脸,一般的大惊失色,红白交错。
  沈清秋上衣还垮在胳膊肘上,一副要脱不脱的模样。
  饶是天琅君为人奇葩,见到这种场面,笑容也一时僵住了。
  半晌,他才轻声说:“……真是没想到。”
  竹枝郎汗颜:“君上,不是这样的……”
  他的身躯挡住了洛冰河藏身的被毯,沈清秋则半趴在他身上,将洛冰河那只牢牢掐住他命门的手遮个正着。
  这混乱的体位,加上飘飘的床帘,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发觉多了个人。
  天琅君点头道:“不必解释,我懂。我都懂。”
  以他那爱听春山恨的品味和脑回路,他说“懂”,那就必须需要解释!
  沈清秋说:“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有事明言无事安寝,谢谢。”
  天琅君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小蹊跷而已。竹枝郎又不知哪里去了,所以我先过来看看。不过,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没关系,你们请继续。我随意。”
  竹枝郎:“君上……”
  他多说一个字,洛冰河就加力;
  稍微动动腿,洛冰河加力;
  想换个姿势,洛冰河也要加力;
  加力加力,汹涌的魔气顺着命门腾腾灌入,灌得他口里发苦。
  竹枝郎不知心塞为何物,但确实体会到了心塞的感觉。
  沈清秋:“好,多谢体恤,那我们就继续了。你请自便。”
  天琅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他悠悠地道:“沈峰主为何不追问我,究竟是什么‘小事情’?这可跟你之前表现的不大一样。”
  看起来,这一位是没那么容易能打发走的了。
  沈清秋觉出不对劲,反而镇定下来,笑道:“天琅君若喜欢旁观,讲话助兴也无不可。请。”
  天琅君道:“不久之前,我那边出了一桩小奇事,心魔剑忽然飞起,悬挂空中,嗡鸣不止。明明并没有人在召使它,却有此现象,实在令人有点在意。”
  好吧,沈清秋知道了。
  刚才洛冰河没说完的“只有一件事需要担心”,就是指心魔剑需要担心。
  毕竟是跟随洛冰河多年的佩剑,原主出现在附近,多少会有所感应。
  沈清秋说:“倒的确是个蹊跷事。不过天琅君来找我谈这个,怕也没什么意义吧。”
  天琅君缓缓站起,道:“找沈峰主谈肯定是没有意义的。可若是有顽皮的小朋友过来找沈峰主,那就很有意义了。”
  短短一席话,他分成了好几段,每说半句,便朝床边走近一步。
  竹枝郎明被沈清秋双手扒住,暗被洛冰河死死钳着命门,随着天琅君一步一步,越靠越近,这对师徒两个人下手都越来越重,他当真是……无辜至极,倒楣至极。
  正当天琅君举起手,要掀开床帘时,帐外蓦地传入一阵高亢凄厉的野兽长号。
  天琅君猛地撤手,转身望去。
  白帐之外,火光冲天而起,飞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兽类长号混杂着声嘶力竭的呼喊。
  “有入侵者!”
  “围住围住!都围上去!”
  “别让他跑了!”
  “——杀出来了——!”
  刀剑相击、剑矢破空、牙爪撕扯之声混作一团。天琅君一句话也来不及说,闪身出帐。
  沈清秋一颗心高高抛起又落下。这入侵者来得太是时候了!
  洛冰河翻身下床,扶了他一把。竹枝郎被扔到地上,还暂时无法动弹。
  沈清秋道:“刚才多谢了。”
  以他之忠心程度,方才居然没奋不顾身地指出“君上!就是他们!就是这两个人!”也得算上是他刻意相帮了。
  竹枝郎闻言,叹一口气,说:“在下能理解的。”
  沈清秋:“理解什么?”
  洛冰河不耐道:“跟他废话什么?”
  竹枝郎抬起头,诚挚地说:“沈仙师为解相思之苦,夜中私会,虽然于清誉有碍,却也情有可原。”
  沈清秋:“……”
  果然是不应该跟他废话什么!
  走还是留,这是个问题。沈清秋决定先观望一番所谓的入侵者。
  他与洛冰河潜出帐外,只见莽原不远处,黑压压的南疆魔族大军团团包围着某一中心。两道雪白炫目的影子在其中显得犹为夺目。一道是剑影,凛凛然势不可挡,一道是人影,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包围圈被不断击溃,又不断有新的魔族填充上去。
  天琅君由衷的赞叹顺着夜风飘来:“好剑法。好灵力!”
  来者立在被他斩于赤手之下的一只披甲巨狼头颅上,白衣一尘不染,只有颊边一点飞溅状的血渍。
  这么大张旗鼓、简单粗暴、说打就打、生怕敌营中没人不知道他大驾光临的打法,真不负百战峰嚣张好战之盛名。
  是柳清歌。
  ☆、第66章 贵圈太乱
  两头雪白的座狼掠过兽群,伏于天琅君脚下。其中一只仰起头,从嘴里发出人声:“君上,是苍穹山派,百战峰峰主柳清歌!”
  天琅君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剑法灵力都惊绝如斯。只是不知,百战峰峰主为何会突然光临南疆?”
  柳清歌微微一侧身,乘鸾飞回手中。他甩落剑尖的一点血珠,冷冷地道:“沈清秋是不是在这里。”
  沈清秋受宠若惊。怎么柳巨巨是来解救他的吗!?
  洛冰河瞥了一眼他脸上神色,抿了抿嘴。
  天琅君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来寻沈峰主的。他的确是在我这里。”
  柳清歌道:“让他出来。”
  天琅君语气暧昧道:“现在他恐怕不太方便见你。就算见了,多半也不想跟你回苍穹山。”
  沈清秋呵呵呵呵呵呵。
  柳清歌眯了眯眼。天琅君脚边一头座狼道:“什么百战峰,我看倒未必见得。听说这柳清歌与洛冰河那小子交手,大败无数次,早就不配这号称了。现在应当叫做‘九十九战峰’才是。”
  另一头接道:“不对,应当叫做‘九十八战峰’峰主。他若对上咱们君上,也是必败无疑的!”
  这两头畜生真损!又谄媚又损!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柳清歌足下一点,白电般身形掠出。天琅君不急着迎战,平伸出一手。暗红色的鲜血从指间滴落,滴汇成束,变成流落,血液落地不沁入泥土,反而凝结成形。瞬息之间,化出六只毛色赤红的血狼,团团围住柳清歌,风火轮一般绕着他撕咬偷袭。
  柳清歌游刃有余,乘鸾一出,六只尽数头颅飞离,化回液态。可剑锋回转,血狼又迅速重新凝形,继续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他的攻击虽然精准强劲,无可挑剔,却并没有起到实际效果。天琅君也没有收回放血的那只手,就这么伸着,血往下落,不断有新的猛兽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