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煦无奈地看他一眼:“等你进剧组就知道厉害了,我现在在剧组里恨不得天天早睡。”
谢时冶手肘撑着床,掌心托着腮,看着傅煦一顿笑:“因为我年轻啊。”
傅煦一副说不过他的模样,将东西收拾出了一个包裹:“你继续睡吧,我要走了。”
谢时冶顿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傅煦见状便走了过来,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眼睛,大概是因为刚刚下床的时候有点冷,指尖微凉,掌心却火热。
傅煦说:“眼睛果然肿了,我在阳台上冻了瓶水,明天刚好拿来冰敷眼睛。”
谢时冶说:“外面这么冷了吗?”
傅煦:“嗯,下雪了。”
谢时冶拉下了傅煦的手,看向窗外,果然下雪了。
傅煦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谢时冶望着摇曳的雪花,感叹道:“是啊。”
傅煦背上包,顺手将谢时冶的手塞进被子里,还给他掖了下:“快睡吧,我走了。”
谢时冶没问为什么傅煦是半夜走的,就像傅煦没问他为什么都快过年了还没回家,一个人独自坐在便利店哭。
宿舍门轻轻关上,被子里是好闻的味道,谢时冶从自己的被窝爬出来,钻进了傅煦的那一个被子里,嗅到了傅煦残余在上面的气息。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谢时冶脑袋短暂的清醒了一下。
但很快的,他就自我敷衍,说只是因为太孤独了,所以才会想要另外一个人的味道。
后来想一想,他那时是真的蠢,分明就是动心了,从那一刻开始,又或者是在他看见傅煦给他煮面时候的专注神情。
傅煦说的没错,生日当天不能说对不起,会说一整年,同样的,生日当天也不能爱上一个人,你会爱他,不止一整年。
十九岁的谢时冶收到的是傅煦亲手煮的一碗面。
二十九岁的谢时冶同样想吃那碗面。
但是他知道他不可能任性,也无法提出要求,要是时间倒带到告白前一刻,或许还能要求傅煦给他煮面。
因为生日,他第二天下午才有戏份,所以他今晚可以难得放纵。
谢时冶一杯杯倒着酒,一口口抽着烟,慢慢将那瓶果酒咽下肚。
果酒不醉人,烟草不解苦。
他吐出一股烟,弥漫的雾气就像那年长寿面的水蒸气,而更好看的是对面傅煦的脸。
大概是酒状人胆,又或者是真的醉了,他不再记得先前的种种思量,没有丝毫顾虑,瞻前顾后。
他给傅煦编辑了条微信。
“谢谢你的酒。”
“我真正生日的那天,能吃长寿面吗?”
却最终没敢发出去,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抱着手机昏昏沉沉地入睡。
梦里是那寒冷的冬夜,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他的名字叫傅煦。
第64章
第二日酒醒,一切又回到现实。他和傅煦有对手戏,拍戏的过程意外的平静。哪怕戏里投入的感情越浓烈,镜头一关闭,也没什么不能结束。
通常谢时冶还沉浸在戏里,傅煦已经收回了所有的情绪,走到了一边。他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收放自如,谢时冶之前没有跟傅煦在一个剧组里过,所以不知道他从前的状态跟现在比是如何。
不过傅煦都已经离开镜头四年了,还能拥有这样的演技,只能说是老天赏饭吃。
两个主演在拍戏的时候公事公办,下戏以后,除非必要,一般都不会有多余的交流。
他们俩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就像同事,不似朋友。
期间谢时冶又因为要拍摄一款口红广告离开了剧组三天。
回剧组的当晚,文瑶在微信上约他去ktv。
谢时冶问文瑶,这次又想给他什么惊喜,文瑶直接发了个视频来,的确是ktv的包厢,摆满了啤酒和果盘,只有刘艺年在她旁边,两个人确实孤独了点。
见没有傅煦在,谢时冶也说不清楚心中滋味,有点像松了口气,但紧接而来的,就是心脏传来强烈的下坠感。
谢时冶回房间放下行李箱,经过808傅煦房门口,扫了眼门缝,黑的,里面没人,许是去找钟昌明去了。
他叫上阳阳,叫人开车导航到文瑶给发来的定位点,等到了地,推开了包厢门,就听见一道好听的男声在唱歌。
是傅煦。
谢时冶推门的动作停住了,他其实听过傅煦的歌声,大学傅煦学吉他那会没少自弹自唱,谢时冶很喜欢,曾经发自内心地建议傅煦除了演戏,也发展一下唱歌,把傅煦逗得直笑。
而傅煦的歌声在看见谢时冶的那刻,也诡异地停下。
一时间ktv里只有旋律,没有歌声。
在旁边拍摇铃拍得热火朝天的文瑶没停下,倒是拿着沙锤配合文瑶的刘艺年按住了文瑶的手,不让她继续疯。
傅煦不唱,刘艺年便接上,谢时冶不好在门口僵太久,阳阳已经在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谢时冶慢慢走进去,落座在文瑶身边,这是离傅煦最远的位置。
他笑眯眯地看文瑶,给她递了片橘子。
文瑶被谢时冶笑得心慌,但橘子都喂到嘴边了,只能张嘴咽下去。
谢时冶笑容不变地问她:“甜吗?”
文瑶咽着橘子,点了点头。谢时冶又问:“想知道柠檬为什么这么酸吗?”
说完他又举了片柠檬放到文瑶嘴边,文瑶苦巴巴地噘嘴,刚想张嘴接下来,谢时冶的手就往后一撤:“行了,逗你的。”
余光里还能看到刘艺年手都抬了一半,这是想要英雄救美,当个黑骑士给文瑶献身。
果然,不等文瑶认错,刘艺年歌都不唱了,把话筒塞给阳阳,过来跟谢时冶说都是他的主意,文瑶只是负责叫人而已。
听到刘艺年主动背锅,一向尊老爱幼的文瑶怎么能让弟弟顶包,她也抢着说是她的错。
谢时冶头疼挥手,要走,却被文瑶按住了,文瑶说:“别啊,来都来了,再走怪尴尬诶。”
他没好气道:“现在就不尴尬了吗,更尴尬!”
其实他能理解文瑶和刘艺年的想法,如果只是朋友之间闹矛盾,凑个局讲和确实可以。
问题是他和傅煦之间不存在矛盾,唯一的矛盾就是,他喜欢傅煦,傅煦不喜欢他。
走又走不了,唱又不想唱,谢时冶便一瓶瓶喝啤酒,他闷头喝,连什么时候包厢安静下来了都不知道。等音乐声都停了,他才迷茫抬眼,发现包厢里只剩下傅煦一个人。
傅煦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方明亮在黑暗里闪烁着,照映着傅煦沉默的脸。
谢时冶下意识问了一句:“人呢?”
他没指望傅煦回答他,这里除了他和傅煦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傅煦也不用作给外人看,表现出他们还能当朋友的样子。
谢时冶拿出手机,想要给文瑶打电话,就听傅煦说:“文瑶出去接电话,刘艺年拉着阳阳去上厕所。”
他只听说过女生上厕所要结伴,不用想也知道,是另外三个人特意让出令他们重续友情的空间。
谢时冶又打开了一瓶啤酒,低哑地笑着:“这样太奇怪了。”
傅煦声音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喑哑:“什么?”
谢时冶扫了傅煦面前的茶几,惊讶发现傅煦喝了不少,还不是易拉罐,而是玻璃瓶,肉眼去数,起码有半打。
他倒吸一口凉气,傅煦根本不能喝 ,是谁让他喝这么多的?!
傅煦像是醉了,又执着地问了一句:“什么太奇怪?”
谢时冶心里一动,起身走了过去,在一个安全距离停下,他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煦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小冶。”
这声呼唤将谢时冶叫得心口一酸,算起来,他都快一个月没有听见傅煦喊他小冶了,现在再听,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谢时冶仿佛怕惊醒了谁的梦,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喝醉了吗?”
傅煦没说话,他的脸是红的,眼神也有点发直:“没有。”
他知道傅煦的酒量,从前三杯都喝不了的人,现在都快了喝半打,怎么可能没醉。
确定傅煦醉了以后,谢时冶反倒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傅煦身边,埋怨道:“不知道自己不能喝吗,醉了被人占便宜怎么办?”
傅煦目光一直不离他,沉静道:“不会。”
“什么不会,你现在不就给我占了便宜吗?”谢时冶又让自己靠离傅煦近了点,还捏了一下傅煦的手,果不其然,温度滚烫,是酒精烧的。
傅煦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向谢时冶。
谢时冶笃定他喝醉了,反正酒醒也不会记得,便随心所欲起来。见了傅煦的反应,故意欺负他:“你看,我摸你手了,是不是在占你便宜。”
傅煦好像觉得好笑,便笑了,边笑边摇头,似在否认谢时冶占便宜的说法。
谢时冶有点恼:“笑什么笑,更过份的事情我都做过。”
“是什么?”傅煦问。
谢时冶说:“我偷亲过你。”
傅煦双眼微微睁大了,好像有点受惊的模样,瞧着很可爱。谢时冶继续道:“大二那年舞台剧,杀青之后,你喝醉了被我带到酒店,我亲了你。”
“结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谢时冶失落地咬了下唇:“早知道……”
傅煦问他:“早知道什么?”
谢时冶露出了伤心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在傅煦面前不遮不掩,透露出自己有多难过,瞧起来仿佛都快哭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你知道,反正你也不会喜欢我。”
傅煦听完以后,许久没说话,伸手拿起啤酒想喝,谢时冶赶紧抢过来:“别喝了,你又想吐成上次那样?”
“谢时冶。”傅煦突然用很认真的语气叫他。
傅煦问他:“你想知道我和司南是怎么回事吗?”
谢时冶将啤酒瓶放回桌上,语气消沉道:“我知道啊,你对他因戏生情,你十八岁就喜欢他,二十八岁为他出柜退圈,还去美国结婚,你们的婚姻殿堂外面还有许多鸽子……”他还喂过,喂完以后,没敢进那个教堂,直接离开。
傅煦听了以后,摇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