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那些年兵荒马乱，大家寿命普遍不长。特别是冲锋陷阵的将领，很有可能在一次战争中，死于一枚流弹。
几十年的战争打下来，不管是军事骨干，还是土匪之流，肯定是年轻人上位居多。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兵败之后，孙豪不安于现状，决然下南洋闯荡的原因。不仅是由于国内容不下他，更是由于他年轻气盛，不甘心就此沦为普通人。
要是连这样的决心都没有，恐怕也没有孙豪的今天。
叶川思绪飘飞，有几分失神。
但是在旁人眼中，他却是专心致志，默默的推算。孙豪等人自然不敢打扰，一个个屏住呼吸，安静的等待。
“孙总，孙总……”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叶川回神，下意识地皱眉。
“谁？”
一瞬间，孙豪怒了，在回头的时候，就好像一头发狂的老虎，迸发出凛然的威势。虎老雄风在，更何况还是虎王。
执掌集团公司多年，孙豪身上的草莽之气，已经淡化了很多。但是上位者的威严，却是与日俱增，让人心悸。他一发脾气，不要说公司员工了，哪怕是亲儿子的孙长兴，也是两股战栗，额头冒起了冷汗。
就算是现在，孙长兴也知道，这脾气不是冲他来的，但是也受到了一点影响，顿时有几分慌张：“爸，别急，我看看……”
“孙总，孙总，是我啊。”
此时，那人叫得更欢了，从旁边乱入，不过却被几个保镖挡下。那人也不在意，只顾挥动手臂，想吸引孙氏父子的注意力。
然后，他成功了……
不过这个注意力，却包含了怒火，未必就是善意。
“他是谁？”孙豪问道，声音很平静。但是任谁都知道，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火在山爆发之前，也是很沉默的。
孙长兴仔细打量，也有几分迟疑：“有点印象，似乎是某个建材公司的老总。”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也有几分明白啦。
孙氏集团，打算在本地投资建厂，而且要搞个基地。不管是厂房，还是基地，需要的建材肯定不少，这可是潜在的大生意。所以那个老总，自然直接找上门来，想抢在其他人之前，把这单生意揽入怀中。
这算盘，倒是精明，也比较响亮。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孙长兴也不介意，与那人谈一谈。
可是现在嘛，那人来得不是时候，不合时宜。
孙长兴轻轻摇头，不等孙豪发话，就主动道：“告诉他，现在我们有事要忙，不方便接待客人，让他走吧。”
这还算客气，换作孙豪，恐怕一个滚字了事。毕竟现在，也算是关键时候，大师出手马上就要算出他儿子的下落，他肯定不希望受到半点打扰。
然而当保镖听到吩咐，准备去赶人之时，只听那个人叫道：“世伯，世伯，你还记得李二狗，李富贵吗？”
“……什么？”
瞬时，孙豪脸色一变，有几分吃惊。
孙长兴察言观色，连忙问道：“爸，怎么了？”
“那人姓李？”孙豪蹙眉，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孙长兴迟疑道：“应该是吧……记不太清楚了。怎么，爸你真的认识，叫李二狗的？”
孙豪锁眉，沉吟道：“李二狗，李富贵……在几十年前，那是我的手下，也是我的卫队队长。当年我兵败，流落松阳的时候，他也一直随行。不过后来，听说我要出海闯荡，他不想背井离乡，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
“诶？”
孙长兴一听，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那个人有可能，就是李富贵的后人？”
“是不是，问一声就知道了。”
孙豪想了想，就吩咐道：“你过去，把他带过来。”
尽管他有枭雄的心性，比较容易翻脸不认人，但是有的时候，他也比较念旧。李富贵是他的卫队队长，当年跟着他出生入死，就算兵败了也没逃走。
最后离开，那是由于他要出海，下南洋的缘故。
作为中国人，孙豪也很理解这种故土难离的心结，所以也不觉得，李富贵不跟自己走，就是一种背叛。相反，在他当年出海的时候，李富贵倾尽所有，把仅有的家私都给他了，还亲自送别他离开。
几十年过去，当年的情谊肯定淡了。
但是情分还在，所以孙豪不介意，给那个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一会儿，那个人走来了，他年纪与孙长兴差不多，也是五十岁左右。在看到孙豪之后，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透出谄媚的神色：“孙董事长……”
“李富贵是你什么人？”孙豪直接问道。
“是我爹，亲爹啊。”那人急忙回答：“我叫李杰……英雄豪杰的杰，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像某个人一样，当个好汉豪杰……”
孙豪李杰，英雄豪杰。
这两者之间，要是真有什么联系，那么李杰口中的某个人，肯定就是孙豪无疑了，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马屁。寻常人听了，心里肯定很舒服。
问题在于，孙豪不是寻常人，所以此时神色不变，淡声道：“你爹呢？”
“……家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幸逝世了。”
李杰抹脸，有些伤心难过，然后又道：“在他老人家临终之时，却是念念不忘他当年的铁血生涯，特别怀念一位豪杰将军……”
第246章 尴尬了
“……逝世了么？”
这个时候，孙豪的脸上，才微微有几分动容，目光透着唏嘘，充满了缅怀之色：“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可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孙豪的目光，也变得有几分柔和：“难得你父亲，还记得我这个旧人……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说话之间，他的脸色一变，眼神有几分尖锐，犹如一头老虎，要噬人而食。
当然，所谓的身份，肯定不是指，他是孙氏集团董事长的职务，而是几十年之前，他曾是土匪军阀的身份。
这件事情，不是亲近之人，根本不可能了解。
至于李杰……哪怕他真是李富贵的后人，那又怎么样？几十年过去，李富贵都已经死了，就算李富贵，向他提过孙豪的事情。
问题在于，李杰又凭什么，把现在的孙豪，与以前的孙豪，联系在一起。或者说，他凭什么确定，两个孙豪就是同一个人。
要知道，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几十年过去，孙豪的相貌早发生了大变化，哪怕是李富贵没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确定孙豪的身份。
李富贵不行，李杰却非常确定孙豪的身份，还匆匆忙忙过来相认。
原因何在？
孙长兴脑子一转，也立马想到了这茬，眼中自然流露出猜疑之色。
“孙董，您千万不要误会。”
李杰显然是个聪明人，肯定察觉孙氏父子的警惕心理，当下暗责自己疏忽大意之时，也连忙选择了实话实说。
“实不相瞒。”
李杰一咬牙，果断道：“事实上，前几天……在无意之中，县城的领导，撞破了孙董事长的身份，心中自然有些疑惑，不明白孙董事长为何隐瞒身份，悄悄的回国却不知会他们，所以就例行公事，把此事汇报上头。”
“上面呢，也肯定会调查孙董事长的一些身份、来历、目的之类。”
李杰犹豫道：“这是常规的调查，有专门的人负责的。具体怎么调查，我是不清楚的，但是上头很快，就有了文件传达下来。”
“我在政府机关之中，也有一些好朋友，他们看了文件，就顺势知会了我一声。”
李杰轻声道：“我也是看了资料，才知道原来我父亲与孙董事长，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在，所以立马过来拜会了。”
“嗯，看得出来，你也是有心人。”孙豪一语双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废话，自己的底子，都被人查出来了，脸色好看才怪。不过他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
两个原因，一是国家机关的能力，在世界上也算是数一数二，有强大的底蕴，执行力更是有目共睹，把他的调查清楚，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他在南洋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属于排得上号的富豪。在国内开放之后，国内的一些人，也时常接触他，欢迎他回来探亲投资，他都拒绝了。
国内的人，又不是傻瓜，看他这么抗拒回来，肯定会调查原因。
指不定他的情报，早已经记录在案。一有需要，立马传达下来。所以才在两天时间，把他的底子全摸清楚了。
对此，在孙豪的心里，早有这方面的准备。尽管有些介意，不怎么爽快。但是整体上，他还是没什么担心的。
毕竟在回来之前，他也摸清楚了国内的形势，肯定不会担心秋后算账什么的。之所以拖到现在不回来，无非还是自己的心结原因，怨不了别人。
所以就算身份泄露了，也无关大局。
不过孙豪的脸色阴沉，这对于李杰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他很清楚，不管什么原因，调查一个富豪的背景，绝对是一种忌讳。
但是不说实话，他也解释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孙豪以前身份的。
他在无奈之下，只能赌上一把。
幸好，李杰也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底牌，所以毫不犹豫道：“孙董事长，您这次回来，可是为了令公子？”
“嗯……你还知道些什么？”孙豪瞳孔一缩，尖锐的目光，就好像一枚针，扎得李杰不敢对视，甚至于皮肤上，还隐约有些生疼。
李杰强忍心中的不适，急声道：“孙董，孙董，你忘记了，令公子病逝之时，还是我父亲与您一起安葬的……所以在您出海之后，我父亲每逢清明重阳，都会替你去扫墓。”
“……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皆惊，孙豪则是惊喜交加，心情激荡道：“真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
赌对了，李杰心中一松，笑容更灿烂：“事实上，在我小的时候，也跟着我父亲一起去扫墓的，当时我问他墓中的是谁，他告诉我，那是故人之后……”
“地方在哪里，快带我去。”孙豪迫不及待，几乎是吼了出来。
“啊……”
李杰吓了一跳，然后连忙点头道：“好好好……孙董，您跟我来……那地方我记得，以前经常去的……在我父亲去世前的一年，还去扫过坟的。只不过后来，由于我工作忙了，就有所疏忽，几年没去了……”
他何止几年没去，确切的说，应该十几年没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说年年都去的，但是墓地十几年没扫，肯定长满了杂草，他敢撒谎肯定立马漏馅。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口头上卖人情。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帮孙豪找到了儿子坟墓，这肯定是大人情。总而言之，这一回……也轮到他飞黄腾达啦。
李杰乐滋滋的领人而去，留下了叶川等人，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想到……孙豪在本地，还有这样的故人之后。
“小川，怎么办？”叶七有些担心，他可是知道，孙豪父子之所以爽快的掏钱出力，帮大家修祖庙，那是有求于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