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次他久别归来,这两个小孩尤其是顾长乐见了他只会哭,此时他回来之后长乐倒是乐呵多了,不再一味的哭哭啼啼,看来他不在的日子,长乐也被陈姑姑教导得很好。
他兄妹三人腻歪的时候,陈姑姑一直握着手站在廊下。
最先看到她的还是韩将军。
陈姑姑也看到他了,她眼神好,还一下看到了韩斯年脸上的新伤。
不是说此次去北元是去议事得么,怎么还添了一道伤?莫不是途中遇上了事儿?
几个念头划过脑海,但等到开口的时候,却又是冷静自持,甚至几乎有些无情了:“大冷天的,你们站在院子里头是专门为了吹凉风的?”
顾长乐身子一板,立马乖顺起来:“姑姑,我们这就回去。”
她也不再缠着哥哥了,乖乖地跟顾长安往屋子里头走。
顾准随后跟着,路过陈姑姑身边的时候特意道:“这些日子真是麻烦姑姑了。”
陈姑姑仍旧端着:“闲话就别说了,外头冷,进来吧。”
韩斯年冲着她的背影直摇头,这女的实在太无情了。他小声跟顾准道:“不怪别人怵她,对着这张不苟言笑的脸,谁不怕?”
顾准故意道:“我就不怕,反倒觉得陈姑姑挺和蔼可亲的,只有您怕她吧。”
韩斯年立马否认:“我才不怕!”
“那您……?”
韩斯年没有多少底气地咕哝:“我那不是让着她呢,谁跟一个女人计较?”
是吗,顾准不信。
这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说也说不清,没准要不了多久他们家韩将军便会铁树开花呢。
第178章 捅出 是二皇子做的
第二日顾准在家休息, 顺便将他从北元买回来的不少东西分了出去。他当然急着回京,但情急之中还是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京城这边各家都是得送的, 他师父那边也得送些过去。
不过眼下正值隆冬, 这些土仪即便送去盐官县, 也势必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送达。
好在他没买什么吃的, 如若不来怕是要坏。忙了一日, 全是安排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刚回府,今日还只是送土仪,明日就得亲自上门拜访了。好在他还有五日的假, 便是每家都去跑一次也足够了。
不过叫顾准没想到的是,这一日他还没出门, 旁人倒是先来看他了。
苏墨言下值之后便顺道来了状元府。他也是今日才听说,顾准在北元被歹人所害,后来鞑靼那边的大王子出手,才救了他的性命。这件事说得冠冕堂皇的,苏墨言根本不信,顾准在北元并没有得罪人, 又怎么可能会被这些内斗波及?唯一跟顾准有些交集的, 就是被他下了脸面的那些使臣,还有那位求亲不成的小公主了。
但是这都不至于让顾准在北元受害。
苏墨言担心他在那边受了伤,所以才特地过来看一看他。
不过到了之后发现顾准好生生地站在那,他才知道自己又多想了。
苏墨言哭笑不得:“也是,以你的才智断不会那么轻易的受伤。”
当初跟着太子一块经历了那么多的追杀,最后都还能平安无恙地回来,此次不过只出了一次意外,对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苏墨言又问:“我听说随行的有位吴大人伤的不轻?”
“他啊……”顾准失笑, “确实伤得比较惨。”
苏墨言疑惑:“这位不是兵部出身,且还以武艺著称么?”
顾准眼里噙着笑:“这位吴大人大抵有些憨,都被人捉住了还忍不住想要挑衅别人。也不怪他伤的那么惨了,若我是那歹人,看到他这样只怕也忍不住想要狠狠揍他一顿。”
实在太欠打了。
苏墨言听出了他话里的幸灾乐祸,不过他也察觉出来,顾兄似乎并不讨厌这位吴大人。
苏墨言有心想要提醒一下,这位吴大人一直同沈元灏走得近,可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吴大人同二皇子走得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顾兄聪慧,岂能不知这些?
只怕这位吴大人并非不能相交的。
苏墨言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顾兄可知此次的事情究竟是谁的手笔?”
顾准给他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让他暖暖手,一面道:“两边都有人出手。鞑靼那边图的是制盐的方子,至于京城这边的那一位……图的是我这条不值钱的命罢了。”
只可惜那位应该也没想到,他失踪之后,驻扎在边境的将领一直在给北元那边施压,以至于那位乃仁台大汗也不敢轻易动他。
顾准没有明着说,只是他们两人之间早已有了默契,根本不必说的太明白。
苏墨言想想便觉得浑身发冷,别说是深仇大怨了,那一位同顾兄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究竟是哪儿来的仇怨非得置对方于死地呢?
“怪不得他当初那般急切地逼着你去北元,原来是打着让你有来无回的主意。”苏墨言道。
顾准悠悠地接道:“谁说不是呢,只可惜他失算了。”
还彻底得罪了北元那位大汗跟大王子。
乃仁台大汗不像是个聪明的,但是有那位大王子在旁边出出主意,想必也足够沈元灏喝一壶了。
就是不知道那边到底肯不肯动手。
苏墨言也不过在这儿待了一刻钟,最近家中父兄盯他盯的虽没有以前紧,但若是回去太晚了,同样会被盘问。
那杯热茶他也没喝两口便放下了,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看了看顾准伤情,见他无事,苏墨言也就安心离开了。
结果他走不久,沈元彻也来了。
沈元彻进门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骂的都是鞑靼人,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这人是真信了外头的那些传言,以为顾准这回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过他对那位者别大王子倒是挺喜欢的,因为他救了顾准。
“我原以为那些鞑靼都没安好心,没想到歹竹里面也能出个好笋,可惜他离的实在是太远了,若是近一些还能去见一见。”
顾准上下扫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比以前更傻了:“你见他做什么?”
“自然是要结交一番,同他做朋友的么。”
顾准微微一笑,同他做朋友?只怕到最后被坑的连渣都不剩了。
也就他,不会嫌弃这个单纯的蠢货了。
顾准可没有跟他说这里头还有二皇子的手笔。这要是说了那还能得了?以这一位的性子,必定要闹得人尽皆知、闹得天翻地覆了。他还不想这么快跟二皇子撕破脸皮,所以沈元彻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不过受了伤的吴承安在沈元彻这儿也依旧没有什么好待遇。在沈元彻看来,这人跟废物点心也没有什么两样,连一个顾准都护不住,简直比他还不如。
沈元彻又开始大放厥词:“等下回你出门的时候我亲自跟着,必不会叫你再出意外的。那什么姓吴的还是不中用了一些,这种紧要关头,必须得有我跟着才行。”
顾准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他爱这么说就让他说吧。
有人插科打诨,顾准便觉得时间过得挺快。
不久后,沈元灏也忽然发现。近来走两个富贾正频频向他示好。且那两个商户还不是一般的商户,势力之旁大,令人垂涎。沈元灏对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一向都抱着一份警惕心。但是再强的警惕性也架不住这些白送上门的金银财宝。
沈元灏缺钱,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手底下养着不少人,自从皇上让他在兵部领职之后,沈元灏几乎将兵部收入囊中了。虽说还有些老顽固对他有所提防,但是沈元灏也并未将这一两个冥顽不化的人放在眼中。麾下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所花的钱越多。
沈元灏不是沈元景。
沈元景从前便是再不济,可他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是被昭告天下的储君。而他,名不正言不顺,若想位登大宝,除了要他父皇的支持,还需更多的大臣拥护。可如今,他连父皇的偏爱也没有了,这就意味着那些拥护者沈元灏更不可能放了。但偏偏,他的私库已经捉襟见拙了。沈元灏如今有一妻一妾,但这两个人家中都不殷实,没有一个能给他提供助力,苏家虽然支持他,但是仅靠苏家也有些吃力。
现实还是比那些莫须有的坚持来得残酷。
将这两个富商从头到尾调查了一遍后,沈元灏终究还是收下了他们送上来的钱。
宁三娘也发现,自打某一日过后他们殿下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回府之后也不再郁郁寡欢,反而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宁三娘只猜测他们殿下在朝中遇上了顺心的事,或是又被圣上夸赞了说不准。
总而言之,因为这笔钱,二皇子府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只是沈元灏不知道的是,从前藏得极好的两个商户,在跟沈元灏投诚之后,就开始主动漏出了马脚,频繁跟北元那边联系。
这番动作,最先就被宫里盯上了。
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身边怎能没几个打探消息的暗卫?两国探子这种事本就敏感,京城这边时刻都有人盯着,那些人前一刻漏出马脚,后一刻便被暗卫捕获消息,传达到了御前。
战战兢兢了两日,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的吴承安,就是在这时候被圣上召去了太极殿。
进了宫们的刹那,吴承安望着朱红的宫门,忽而有种尘埃落定之感。虽仍有不安,却不似从前忐忑焦灼。
这回面圣,吴承安坦然了许多。
皇上审视了一番吴承安。跟在老二跟前的,都不是蠢人。念及此,皇上正襟危坐,不似从前看顾准时的亲切,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落到旁人身上的目光极为锐利,让人下意识地为之一颤。
“可知朕为何叫你?”
吴承安不敢抬头:“臣惶恐。”
“朕瞧你也应当惶恐。”皇上冷冷一笑,叫他抬头回话,“有句话朕先前忘了问了,当时你同顾卿一道被‘救’,期间可曾听到了什么?”
吴承安心尖一颤。
虽然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被问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后怕。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再改了。想起顾准救过他几次,还有一路下来别别扭扭的关切,吴承安都不能放任自己知情不报。
他微微抬头,选择坦白:“圣上容秉,臣确实从鞑靼人口中听到了些消息,只因没有证据,才迟迟未曾与圣上说明。”
“但说无妨。”皇上道。
吴承安遂将乃仁台大汗觊觎制盐之法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本以为圣上听完会暴怒,没成想圣上竟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吴承安连呼吸都紧凑了许多,心想着这些事情圣上只怕早就知道了。
果然,坦白才是最安全的决定。想要查清楚这些,并不难,难的是大王子说的那句话。
吴承安眼睛一闭:“只是那方子做出来之后,顾大人坦言,即便北元有这个方子也制不出盐,毕竟他们没有盐田,也生产不出粗盐来。北元的者别王子恼羞成怒,欲除之而后快,愤怒之下,便透露了实情。”
吴承安不知为何竟瞒住了这句话是顾准先说的,只道:“依着那个大王子的意思,那些鞑靼人应当是从……从二皇子口中,得知顾大人会制盐的。”
吴承安说完,殿中忽然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第179章 封王 让老二去封地吧
良久, 皇上对着吴承安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吴承安忙不迭地退下去了。
他虽然凭着一股莽劲儿把一切都交代了,但是对于后果吴承安还是有些后怕的。出了皇宫之后, 吴承安一直在外游荡, 迟迟不肯回家。
也不是为了别的, 他单单就是怕把晦气带回了家。得罪了二皇子, 往后他哪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虽然知道以二皇子如今的地位还不能只手遮天, 但他本就在兵部,在二皇子眼皮底下过活,只要圣上召见二皇子求证此事, 他就彻底完了。
当然,他完了也没甚要紧的, 他怕的是二皇子顶上他的家人。一个二皇子,一个苏贵妃,还有一个苏家,这里头无论是哪一个他们家都得罪不起。
吴承安站在大街上唉声叹气了好久,最后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跑到了顾准的状元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