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与小刘氏闲谈时,便得知东街认识的人家中,都有不少男人去北街逍遥,前段时间便有户人家因这事儿打了起来,那户的郎君就因常去北街玩,得了脏病,家里妇人又是个不能忍的,那日便在家闹了起来,将这事儿说了出去。
这种事情是丑事,一般人便是自家男子真得了病,也是遮掩着不愿叫人知道的,便是不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得为着家里未成婚的兄弟姐妹,或是儿女着想。
这等丑事传出去,谁人愿意嫁这种人家的儿子,谁人又愿意将自家清清白白的好闺女嫁到这等脏乱不讲究的人家来?
所以说只是东街,得了脏病的不知凡几。
正因她心知赵归是个踏实的,才信任他,以往他想行造娃之事,她也是愿意配合的。
可是用脚……实在有些超出她底线,她想都未曾想过还能这般……这般没底线。
无论如何也得打消了赵归这等怪异的念头!
她撂下那句狠话后,赵归便妥协了。
这夜她手极酸,但她累了之后犯困想睡时,手刚停下,便又被那大手握住,被迫着继续。
她趴在赵归怀中,两人汗液混在一起。
周梨花渐渐睡着,也不知自己一双手,再这夜里操劳了多久。
只晓得等到第二日醒来,与孔四嫂一道去干活,竟是又僵又酸,连印草纸的印子都捏不住。
印子掉到地上,旁边的妇人看着她奇怪地问:“你手怎的了,手心怎么这么红?”
周梨花:“……”
感觉到自己连开始热,她连忙低下头去。
好在这妇人不过随意一问,见她低头不答,便不再追问。
孔四嫂却凑过来,关心道:“赵归可是打你手心了?”
见周梨花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缓缓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转头却又背地里跟旁人说:“赵归他爹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就说那等畜生能生出个什么好种来,只是可怜了我梨花妹子……”
第37章 夜会
周梨花从孔四嫂手里买了些棉花和布料。
孔四嫂自是推脱不肯收钱,但被周梨花硬塞到手里,也就勉强收了,心中对她更有好感。
周梨花又借了针和线,半个时辰便缝好了两个护膝。
几个妇人将她手中的针线活拿过去看,见针脚密实美观,便赞道:“我瞧着梨花便像个心灵手巧的。”
几个人为着她一夸,将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周梨花的确是个细心的,从小做这种精巧的活,便比村里其他丫头做的好看。
今日天黑得早,周梨花跟着一群妇人吃了晚饭,又被妇人们拉着聊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天,已然月挂梢头。
这群妇人只有一个比她辈分小,其他都是比她辈分高的,她向来是个守礼的,自然不好先说要走。
便一直等到大家都困了,各自回家,她才算找着机会与孔四嫂说:“我虚将东西给赵归送去,四嫂你先回吧,无需等我。”
孔四嫂看了看她手中的护膝,便点头:“成,那我给你留门。”
两人交谈后,便各自分开,周梨花抱着护膝朝赵外祖母的小院子去。
说起来,昨日大家都还是在那小院子做活的,今日搬到了赵归大舅家去,因着那处小院子太小,还得摆棺材,花圈之类,多少显得拥挤,今日便挪到了赵家大舅家去。
两家离得不远,不时她便到了赵家外祖的小院子。
刚要进去,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而能引得她停下的,是那道女子声音正好喊出‘赵归’两字。
这声音算不得清晰,要不是夜里安静,她怕是会忽略过去。
这会儿,她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过去,也没走几步,便瞧见墙边的老槐树下站着两个人影。
女子的声音再次传开,这次清晰的很,那语调中的缠绵与埋怨,猝不及防地钻进周梨花耳中。
“……凭着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当真不愿……”
两个人影所处之地,正巧就是前日赵归将她拉出来,给她剥鸡蛋的地方。
这两日忙得很,兴许地上的蛋壳都还未收拾干净。
周梨花瞧着那两道人影,指尖不自觉陷进柔软厚实的护膝里。
手指好似早已冷的没有知觉,然后那股寒冷悄无声息地侵占全身,直至驱赶了最后一丝暖意。
片刻后,她悄无声息地转身回到大门前,站在门前顿了顿,便进了院子。
赵四哥正与赵六哥聊着赵归这个表弟的笑话,忽然就被一旁的四叔瞪着眼骂了句:“闭嘴!”
赵四哥撇了撇嘴巴,不大情愿的扭头,下一刻便看见赵归的妻子,便是她的表弟媳正走进灵堂。
顿觉尴尬,像个鹌鹑似的低着头拿了纸烧。
其他几人也都一瞬安静,气氛难免诡异。
大抵是灵堂点了太多蜡烛,光太亮,将这年轻妇人的脸色映照的苍白极了。
赵四叔轻咳一声,道:“外甥媳妇,你找赵归?赵归刚出去撒尿了。”
周梨花轻声应了,又跟几位表兄舅舅问了好,才说:“我来给赵归送东西的,不便在外祖母灵堂久留,便将东西留下,等赵归回来,烦请交给他。”
赵四叔连忙应了,起身送她出去。
走到门口,他劝道:“你那几个表哥刚才说笑话呢,你可莫要多想。”
周梨花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故作轻松地反问:“四舅,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赵四叔忙摆手:“无事,我方才胡说呢,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等周梨花转身,赵四叔忍不住心道:赵归这媳妇当真是个识大体的贤惠媳妇。
他自然知晓她方才劝听到了,却能不追问,不当场闹起来,这等妇人,当真是极有修养的。
当真是……便宜了赵归那混小子了。
周梨花生怕自己失态,才慌忙离开,其实一转身眼泪便哗啦啦的往外掉。
但她并不哭出声来,任凭眼泪珠子落得再凶,只管死死咬着唇,不许自己哭出声来。
她心中乱的很,脚步也跟着乱。
低着头疾步朝院子外面走去,却不想跨门槛的时候被拌了一下,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摔一跤。
她索性闭着眼,但却并未感觉到疼痛,而是撞到一堵肉墙上。
还未来得及睁眼,臀上便被拍了一掌。
这一巴掌也与先前不同,以往他都是玩儿似的拍一下,故意戏弄似的,虽叫她羞耻的慌,却感觉不到疼。
而这一巴掌,显然用了力,臀上肉厚,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疼。
这巴掌,分明带着不满。
与此同时,赵归训斥的声音传来:“下次小心些。”
她咬唇咬的更用力了,将他推开,便继续往外面走,也不说话。
她不敢开口,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
现下是夜里,村里人基本都歇息了,且又是在外祖母灵堂外面,她心里便是再如何难受,也不能在此哭闹。
可偏偏赵归就是个不识趣的,两步追上她,忽的便将她面对面的揽到自己怀里。
他粗壮有力的胳膊箍着她侧身,大手撑着她的臀下,让她无法挣脱。
她挣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力气无法撼动他分毫,委屈化为悲愤,握拳在他肩上捶打。
打的她手疼,他却始终不说话,好似半点不觉得疼,无知无觉般。
当真是个铁人。
清冷的月光下,他站在小路上,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她终究是没能憋住,眼泪泄了洪般往下淌,她将脸埋在他肩上,狠狠发泄一通。
直到哭够了,哭累了,心中才总算爽快了不少。
哭声渐弱,她困倦地闭上眼,想睡一觉。
现下只想好好睡一觉,那些烦心事,都留到明日再说吧……
一双大手却移到她后脖颈,卡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赵归皱着眉,问:“你怎的了?”
她不说话,倔强地盯着他的眼,与他僵持着。
最后倒是她先熬不住,移开视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赵归的眉头皱地越发深了,见小妇人迟迟不回应,语气更沉,命令道:“说。”
他方才随她发泄,等着她发泄够才问话,耐心早已告罄。
听他这般语气,她心中忍不住生出些许惧意,尽管觉着自己理直气壮,总归自己也不是那树下偷人的。
但心底因着那股畏惧,到底还是透着虚,又十分不甘,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这次他倒是没有为难,顺着她的意松开了她。
周梨花瞥了他一眼,边转身边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清楚?总归你做得出来,我却是说不出口的。”
说着便要走,不愿听他狡辩。
第二步还未来得及踏出去,便被赵归的大手捏着肩,轻而易举地拎了回去。
相处这么久,她多少了解赵归性子,心知今日自己若不将话说明白,怕是得跟他继续再这耗着。
她心中委屈得紧,声音带着哭腔,大抵是夜里太凉,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鼻子堵住了,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越发可怜柔弱:“我太困了,我……我想回去睡觉。”
赵归的心便软了,脸色也柔和了些,道:“我送你。”
她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