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等待排队是个漫长的过程。在排队的同时,孙立恩等人仍然需要先维持住于新的生命体征。让他在有命可以等待移植的同时,也要尽快把他身体里的乙肝压制回去才行。
接受器官移植后,患者需要终身服用抗排异药物,而这样的药物会直接抑制人体的免疫水平。如果他的乙肝还在活动期,那服用抗排异药物就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器官移植医生也不可能为他进行移植手术。
反正现在ecmo不要钱,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没有人等着于新尽快康复或者……死去,然后再用他的病床来接收患者。
孙立恩有充足的时间和弹药,来打一场对病毒的歼灭战。只要能干掉乙肝病毒,那于新就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医生们现在能用在于新身上的药物非常有限,传统的抗病毒药物中,同时可能对于新的新型冠状病毒有效的就只有干扰素。为了控制他的干扰素摄入,医疗对目前的治疗策略是同时对于新进行干扰素吸入和注射治疗。
第1061章 决策
治疗急性期的乙型肝炎,主要有三种手段——干扰素、核苷酸类药物和免疫抑制药物。其中,干扰素其实是使用相对较少的药物种类。
和核苷酸类药物如拉米夫定、阿德福韦、恩替卡韦等等广泛用于乙型肝炎治疗的药物相比,干扰素有着更加窄的用药范围和用药时机。乙型肝炎一旦进展到了肝硬化的失代偿期,那么干扰素就必须禁用。
干扰素能够增强免疫反应。但在乙型肝炎导致肝硬化进入失代偿期时,肝脏内病毒载量极低。而长期反复的损伤会导致免疫系统攻击肝脏,从而导致更加严重的肝纤维化和肝硬化发生。因此,在这一阶段,治疗乙肝应当使用的反而是免疫抑制药物+核苷酸类抗病毒药,而非能够增强免疫反应的干扰素。
虽然于新的肝脏症状很严重,但根据医生们的判断,他并不属于严重的、肝硬化失代偿期患者。
之所以不马上使用核苷酸类药物,主要是出于对新型冠状病毒的应对考虑——目前推荐的对抗新型冠状病毒的药物中,包括阿昔洛韦、洛匹那韦等在内的多种药物理论上均属于核苷酸类药物。而这些药物在临床使用中,可能会导致包括肌酸磷酸激酶增高、横纹肌溶解、以及炎症反应等等不良反应。而这些不良反应所造成的结果,都需要在肝肾中进行代谢。
已经有了肝肺功能不全,如果再加一个急性肾功能不全……于新可真就离死不远了。三个器官出现衰竭,患者的死亡率会直接飙升到90%以上。
对于活动期乙型肝炎,一般建议联合使用多种核苷酸类药物进行治疗。而新型冠状病毒治疗中,不建议同时使用三种以上的抗病毒治疗手段。因此,在于新的身上,出现了一个矛盾局面。
如果要治疗活动期乙型肝炎——尤其是严重到于新这个程度的——那就需要至少使用拉米夫定、干扰素、乙型肝炎人免疫球蛋白的治疗方案。而这种方案对于于新风险有些太大。
他的双肺已经不行了,肺移植是唯一的至于手段。于是,现在的治疗目标是保肝和抑制乙肝病毒。并且还要防止其他器官继续出现衰竭和损伤。
“我觉得还是要用抗病毒药,至少要用上拉米夫定或者人免疫球蛋白。”在讨论会议上,周策提出了对现有治疗方案的调整意见。“咱们现在已经是在战略放弃双肺了,那就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肝脏才行。”
周策的意见得到了布鲁恩的赞同,“对患者进行器官移植,首先要保证他的体内没有处于活动期的乙型肝炎。”
“但是核苷酸类药物会增加患者出现肾损伤的风险。”孙立恩仍然有些迟疑,“新冠病毒感染本来就会增加患者的肾损伤风险,三联疗法广泛使用crrt也就是为了应对这个情况。”
多器官衰竭患者的死亡风险会随着器官衰竭的个数增加而迅速上升,这是一条公认的事实。医生们在应对单器官衰竭的患者时,往往会加倍谨慎以防其他器官也出现衰竭。一旦出现三器官衰竭,患者的死亡率就会飙升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接受的地步。
“肾脏衰竭的问题,可以用crrt或者透析处理。只要我们赶在相关问题发生之前进行预防性透析就行。”周策提议道,“乙肝是自限性疾病没有错,但这也要分情况。他的乙肝爆发是因为之前用了托珠单抗,而患者病史记录和入院的传染病五项中,乙肝记录都是空白和阴性。这就意味着他应该是第一次表现出急性感染,而之前只是阴性的乙肝携带者。”
“这样的患者想要依靠自己的免疫系统,把急性感染压制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能,也需要很长时间。”马永芳皱眉道,“我也同意周医生的意见,现在有ecmo和人工肝脏支持,进行预防性透析就行。如果不尽快清除掉乙肝病毒和新型冠状病毒,他不可能获得移植的机会。”
“这是一场豪赌。”就连伯纳德医生也站在了周策这边,尽管他的意见更加纠结一点,“要么患者能够在短时间内清除病毒等待移植,要么患者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多器官衰竭。说白了,这是在赌他能不能短时间内转危为安……”伯纳德犹豫了半天之后说道,“如果一定要选,我觉得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
自己的团队和自己意见不同,孙立恩也有些犹豫。
作为治疗组的主要负责人,孙立恩的压力主要来自于对患者的生命安全考虑。不管是中央还是省级乃至地方卫健委,大家都在反复再三强调压低死亡率的问题。这不光是一个专业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
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是最大的政治问题,在已经有了充足医疗资源的情况下,医生们有能力,也必须去和每一个病例仔仔细细掰手腕才行。
从一个月前开始,所有的死亡病例都需要拿到专家会议上仔细讨论。之前的死亡病例比较多,大家主要的角度都是在寻找新的治疗切入点。而随着最近的病亡患者数量快速减少,病例讨论会已经快成了“大家来找茬”了。
每一个治疗决策,每一个具体步骤,甚至到每一次的患者检查结果变动,专家组都会一次又一次的询问负责治疗的医生,“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以及“你既然都做了为什么患者还是没有抢回来”。
这种死亡三连问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扛得住。
不管是出于个人原因,还是为了患者生命负责,孙立恩都不打算把于新搞成死亡病例,然后拿到专家会上去讨论一番。
“这种事情和家属谈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徐有容的态度更加明确,她对孙立恩严肃道,“你得尽快做决定了——是继续这么保守治疗下去,还是和传染病院的医生讨论,开始更加积极的治疗方案。”
第1062章 点名
积极的治疗方案是当下医生们为于新争取一线生机的唯一机会。当然,这确实是一场豪赌。一场以于新生命为赌注的豪赌。赌对了,他也许还有机会等器官移植,要是赌输了……这一家人很可能连于新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现在还在封城阶段,解禁之日遥遥无期——至少得等到0新增之后再过十几天,云鹤才有可能迎来解禁日。
而于新……很可能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治疗方案……麻烦周医生你去和传染病院的医生沟通一下治疗方案吧。”孙立恩琢磨了很久,然后做出了决定,“给他上核苷酸类抗病毒药,继续维持康复者血浆注射和干扰素使用——现在最优先的还是新型冠状病毒的治疗,但治疗乙肝也得加快脚步了。”
孙立恩偷了个懒,他把治疗方案交给了周策去协调。当然,严格来说这也算是专业对口。毕竟一旦开始进行核苷酸类药物抗病毒治疗,那就必须对肾功能严防死守,让肾内科出身的周策去负责这算是最合适的选择。
孙立恩做出了最终选择,这个选择是他作为医生、作为一个从宋安省赶到云鹤支援的医疗队员综合了现有条件后,作出的最有利于患者的选择。
就算之后遇到了夺命三连环提问,孙立恩也能给出足够有力的解释——这确实是让于新活下来的唯一方案。如果继续拖下去,他的身体在ecmo和持续人工肝替代治疗下面临的感染风险太大。一旦出现继发感染,那就万事休矣。
做出了决定之后,孙立恩的工作就基本已经到了头。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人士。孙立恩对自己的定位一向非常明确——当人们不知道应该寻求什么样的专业人士帮助,或者专业人士没有意识到现在轮到他们大展神威时,他就应该介入进去。
让专业人士来处理乙肝,让专业人士去防范可能出现的肾衰竭。孙立恩现在的任务是,积极参会,和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的医生们交流经验。
国内的疫情情况,尤其是云鹤的疫情情况已经有了巨大好转。但和国内疫情大幅好转的情况完全不同的是,国外的疫情正在大肆蔓延。104个国家和地区报告了至少一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病例,目前全球累计确诊32926人,其中871人死亡。
意大利、伊朗和韩国已经成了中国以外的三个疫情最严重的国家。意大利累计确诊一万多人,伊朗八千人,韩国七千七百人。而这些地方和中国的经贸往来相当频繁。尤其是作为隔海相望的邻国,韩国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直接为国内防控疫情带来了巨大挑战。
好在韩国政府的管控措施跟进速度很快。宗教活动被一律禁止和叫停,青瓦台甚至直接向那些一直坚决反对管控的宗教组织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停止活动,要么被政府直接取缔。极个别宣称信仰能够治愈病毒的宗教人士甚至直接被逮捕。
在韩国政府的快速反应下,目前的韩国新增患者人数逐渐呈下降趋势,每天的新增人数正在逐步下降。但仅仅推迟全国中小学幼儿园开学时间、禁止首都市中心集会、关闭老人福利设施和综合社会福利设施等等手段,是否能够彻底阻止病毒传播……仍然是个未知数。
而意大利和伊朗的情况更令人担心。意大利作为欧洲发达国家,医疗水平和检测能力都远超伊朗。而意大利方面已经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他们宣布将在今天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封城令,并且将所有学校的停课时间延长到4月3日。而促使他们做出相关决策的,则是高居不下的病死率。
意大利目前的病亡率已经飙升到了6.2%左右,甚至还有进一步升高的趋势。而相比较之下,伊朗的病死率却只有2.9%。这个数据对比很不寻常。
在云鹤地区医疗体系最紧张的时候,新型冠状病毒所导致的病亡率约为4%左右。而在湘北省以外的地区,新型冠状病毒所导致的患者病亡率约为0.16%。
只要有充足的医疗资源支持,新型冠状病毒的致死率并不高。甚至和严重程度最高的乙型流感差不多——乙型流感的致死率最高时大约在千分之一左右。
伊朗的医疗水平很低,全国上下一共有13万张病床床位,40万医护人员。八千四百万人口的伊朗全国病床数量和医护人员数量也就和云鹤市差不多。但他们统计出的病死率却只有2.9%,这个数据很明显是失真的。而失真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检测能力跟不上。
但意大利的高病死率同样也让人感觉到困惑,在会议上,意大利方面的数据遭到了国内医生们的大量质疑。
“意大利的数据肯定是有问题的。”会议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做了断言。“我觉得,他们的病死率过高可能和伊朗那边病死率过低是出于同一个原因——检测能力有限,所以导致了数据失真。”
“他们很明显没有采取更大规模的普筛,很可能是只对有症状的患者进行了核酸检测。”另一位孙立恩压根叫不上名字,也完全没有见过的专家补充道,“意大利方面的医疗资源是充分的,他们现在也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医疗挤兑问题。我认为,意大利的实际感染人数可能是现在的五到十倍甚至更多。”
孙立恩默默的在心里做了个数学题,然后倒吸一口冷气,五到十倍……意味着意大利的全国感染人数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中国的全国感染人数。
“国家卫健委和红十字会决定向意大利排出专家组,对意大利的抗疫相关事项进行指导工作。”国家卫健委的同志说道,“今天开这个会呢,也是为了让各位积极报名——咱们优先考虑在意大利有过交流和留学经验的同志。这次去意大利,情况还和之前支援伊朗不太一样,意大利的能力更强,但是面临的挑战也更大一点。”
孙立恩在确定会议室里的麦克风是关闭状态后,才小心翼翼的凑到宋文身旁问道,“宋院长……这个级别的会议,叫我来干啥?”
“意大利方面的专家点名要你来参会。”坐在旁边的宋文头都没抬,她一边戳着手机一边说道,“你这次搞的托珠单抗疗法很受意大利专家的重视,他们说目前的死亡病例中有超过三成的患者都是因为细胞风暴去世的。所以,专门点名要你来参会,他们有问题要问。”
第1063章 交流会议
“我们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是,这样的治疗方案会不会导致covid-19的感染加重。”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意大利方面的专家出现在了屏幕上。对方非常直截了当的向孙立恩提出了问题,“我们有很多患者的肺部功能都很差,这可能是病毒感染加深导致的。”
孙立恩有些困惑的问道,“患者肺部功能很差?主要表现为什么症状?顽固的低氧血症?”
“si!si!”意大利专家使劲点着头,“而且还有很多患者刚一插管,心脏马上就停跳了。”
“根据我们现在的经验和研究,顽固性的低氧血症一方面是因为患者的肺泡中有大量黏液和痰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肺部的毛细血管里有微小血栓和透明血栓。”孙立恩斟酌片刻后说道,“顽固性低氧血症的应对措施,主要是经常性进行支气管镜下冲洗,以及使用包括氨溴索在内的化痰药物。”
“经常性的支气管镜下冲洗?”意大利专家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追问道,“需要有多经常?”
“顽固性的……我这边的操作习惯是差不多一天两次。”孙立恩答道,“如果能加到一天三次,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
“这不可能。”意大利的专家马上就开始摇起了头,“我们的专科医生数量不够,镜下冲洗能做到两天一次就不错了。”
孙立恩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他愣了愣后说道,“那就只能预防性治疗,关口前移……所有患者入院后先做ct扫描,一旦肺部有病变,那就得上血氧监控。血氧饱和度只要低于90%,就得尽快开始插管机械通气。”
意大利专家瞪大了眼睛,“你们疯了?90%的血氧饱和度,这根本就不是插管的指征啊!我们的设备也不可能支持对所有入院患者都进行血氧饱和度监测……ct也做不了这么多病人啊!”
“我们的相关研究报告已经有很多了,您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看。”孙立恩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有一个特点,他们的体内不太容易发生二氧化碳潴留。有相当一部分患者会发生沉默性低氧血症——当他们的身体因为缺氧而出现症状之后,这些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大部分已经低于80%了。你们进行气管插管时会阻断患者呼吸,结果就是一插管,心跳就停。”
这些经验都是之前援鹤医疗队一步一步踩出来的经验。每一个经验下面都是至少一条人命换来的教训。孙立恩说的认真,但看着这位意大利专家不停摇头的动作,他心里的火气突然大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沉默型低氧血症,这个诊断是有问题的——肺部病变就必然会导致换气能力降低,怎么可能只低血氧但没有二氧化碳潴留?”意大利专家看上去对于孙立恩和他所提到的经验持怀疑态度。他用意大利人特有的手势做了个强调,“你们的诊断有问题,这种症状不可能存在——更有可能是因为你们的诊断有了问题。”
孙立恩把自己手里捏着的笔往桌子上一扔,“那你叫我来参加会议干什么?向我展示一下你有多无知自信?你不如直接宣布covid-19并不存在,疫情解除全世界都安全了算了!”
这场会议是由中国红十字会和意大利红十字会主持的。而中国方面的那位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也直接向意大利方面提出了抗议,“我们是为了帮助意大利方面对抗疫情,拯救生命才请孙医生来参会的。你们这根本就不是交流的态度!”
意大利方面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位专家居然会……这么没脑子。很快,意大利红十字会工作人员的视频界面上就开始不断露出了人脸,他们似乎正在辨认着什么东西。
孙立恩压根就没去听自己这边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在说什么,他敲了敲桌子提醒所有人注意,然后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我并不知道您是哪个方面的专家——就我个人角度,您可能更适合去搞计量经济学。你的脑子只能处理一个变量,超过一个变量的事情就直接让你的大脑死机了。按照你的理解,意大利人都没有脑子是吧?他们在发烧咳嗽腹泻之后仍然坚持跑步运动健身,每天正常步行上班?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的患者仍然保持运动,始终维持着高氧气需求?”
孙立恩的火气很大,因为这种破事儿他已经骂过一次新英格兰的编辑了。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还能在这个级别的会议上碰见这种……简直就是脑子有病的医学“专家”。
我没有听说过的事儿就不可能存在,那你没有听说过covid-19,这种病毒就根本不存在呗?
孙立恩这边还想继续骂人,结果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了同声翻译的声音,翻译姐姐的话里充满了震惊,但她还是首先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说道,“这个人并不是我们邀请来的专家。”
那位“专家”的视频信号突然中断,所有参加视频会议的人都愣住了。中国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最先反应了过来,“那这个人是谁?他是怎么进入到会议频道里的?”
“我们还在确认这个人的身份。”意大利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说道,“朱塞佩教授刚刚给我们打了电话,他说自己的账号登录不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见多识广的宋文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大家都感觉有些尴尬。
“这样吧。”意大利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过了几秒钟后问道,“尼瓜尔达医院的重症医学科专家恩里科教授正在线上,让他先和孙医生交流一下可以么?我们会尽快重新和朱塞佩教授确认情况的。”
孙立恩翻了个白眼,“只要这位恩里科教授是个正常的,具有科学基本知识和素养,并且愿意交流就行。”
十分钟后,一个带着口罩的人出现在了视频会议上。他有些紧张的探头看了看屏幕,然后快速说起了话。
同声传译也迅速开始展开了工作,“我是尼瓜尔达医院的重症医学科负责人,目前我们已经腾出了一整栋楼用于收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患者。但我们现在面临很多问题,急需解答。”
这个开头听起来就正常多了。孙立恩点了点头,伸手抓回被扔出去的笔,开始在自己的本子上做起了笔记。对方的问题不少,自己得大概记录一下内容然后才好一一回答。
“我们现在缺乏负压病房,收治的患者人数太多了,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很多患者出现了炎症风暴,中国医生对于炎症风暴有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案?在院内如何控制传染源?你们是怎么在缺乏相应物资的情况下保证医护人员避免感染的?”这位恩里科教授似乎真的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几乎是毫不停歇的提着问题,“这场抗疫的重点到底在哪里?我们是应该注重收治病人,还是全力防止疫情扩散?你们使用的防护设备都有什么?欧盟产品中有没有符合相应标准的设备?我们观察到不少患者明明血氧饱和度很低,但却没有表现出气喘气促等症状,在云鹤有没有类似情况发生?是不是病毒已经在意大利发生了变异?”
孙立恩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心里舒坦了一点——这才是真正有问题需要解决的人会提的问题嘛!
第1064章 云鹤经验
孙立恩和恩里科教授的交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不得不说,比起之前那位具体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恩里科教授明显要专业的多。他的很多问题都问的非常具体。
更重要的是,恩里科教授是真的需要帮助的。他的问题涉及到最多的都是实际操作和具体的治疗经验等方向。尤其是对于防护,恩里科教授明显有些……过度紧张了。
根据恩里科教授的说法,他所在的尼瓜尔达医院是整个米兰大都会区最好的综合医院。作为米兰最大以及意大利国内最负盛名的医疗机构,尼瓜尔达医院拥有意大利国内最好的移植中心、罕见病国家指定中心、重点烧伤治疗中心等等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