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看着主公眉头直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北而下,朝廷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这个时候还没有人能站出来,最后定会被乔孟窃了这天下。
如今在这里却碰见了一支没有任何旗帜的队伍,也不知这支队伍是敌是友。
“主公,不若明日我亲自去会会对方的将领,依我看,对方没有轻举妄动,只怕心里也有顾虑。”秦越撸着胡子,等待着萧翼的答案。
“秦越,你怎知对方也有所顾虑?”萧翼抬起头,看着他,那支队伍虽然只有区区几千人,也并没有任何的旗帜,但纪录严明,看着并不像是草莽流民之众。
“主公,倘若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碰见我们,要么逃命,要么就已经打了一场,既然对方没有动,反而驻地安营,显然是并不想和我们起什么冲突。如今皇室衰微,奸相祸国,主公是天命之人,若是这支队伍能为主公所用,对我们也是极大的助力。”秦越作为萧翼的军师,他想要的自然是要匡扶天下。
“秦叔……”
“主公何须担心,明日我去试探一番,是敌是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清晨的阳光冉冉升起,陆湛却是一夜没有睡着,碰上了萧氏皇族的人,叫他心里沉甸甸的。
当下面的士兵来禀告对方一位姓秦的将领想要同他对话时,陆湛眉头皱紧了,他看着跟着他的弟兄们,叹了口气,让人进来说话。
秦越一边走一边观察,这支队伍确实很有纪律,但同时他们的脸上大都是一片茫然。
“在下秦越,不知阁下是?”秦越看着对方,有些意外对方的将领竟然这么年轻,而且还有胡人的血统,并非一个纯粹的中原人。秦越倒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他的主公萧翼不也是有胡人血统吗?
“陆湛。”
陆湛,这名字倒是有几分耳熟。秦越此人记忆超群,虽说不上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只要是他曾经稍微有心记下的,哪怕时隔多年,也会想起来。
陆湛,秦越在心里念了几声这名字,嘴里笑着说道:“这名字挺耳熟的,说不得我还和小兄弟曾经认识呢。”
陆湛只当对方说这话不过是客气话,“在下出身低微,可不认识什么有名望之人。”
单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但在军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这可说不定呢。”秦越笑着道,脑子却飞快的高速运转着,将自己见过的有印象的人和这个人的面容比对。
“我说什么呢,陆小哥我们还真的见过。”秦越已经想起那年的事了,当初他和主公可不就是在路上碰见了一个叫陆湛的年轻人,当时他就觉得此子瞧着非池中之物,没想到时隔几年,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碰面。
“你可还记得,当年曾有两个人,你带着去医馆,还和我们换了衣裳?”
陆湛双眼瞪得如铜铃,“好啊,竟然是你们!好个黑心肠的,我当初好心救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藏着祸心,说什么与我换衣裳,还给我马车,却差点害死我。”
秦越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当初换装之后,那拨人可能冲着他去了,秦越脸上闪过几分愧疚,连连作揖赔不是,最后还非要带着他去见萧翼。
陆湛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他心里还生气呢。
秦越好说歹说才让对方过去同主公见一面,两人刚走到大帐前,有人正好从里头出来,差点迎面碰上,秦越一看来人,笑着说道:“是怀卿啊。”
颜怀卿却压根儿忘了回应他,只盯着陆湛那张脸,惊呼道:“陆兄,你也在这儿?”
颜怀卿知道后来陆湛投靠了萧翼,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碰上的,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能够亲眼目睹。
秦越见他二人竟然认识,笑眯眯的撸着胡子笑道:“看吧,可见是缘分,竟然都认识。”
颜怀卿笑着道:“我和陆兄一个地方的,陆兄人很不错。对了,陆兄,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越笑眯眯的道:“怀卿啊,我现在要和你陆兄去见主公,回头你们叙旧如何?”
颜怀卿摸了摸脸,知道秦越是在赶人了,他看着陆湛说道:“陆兄,那我们回头在细聊,我跟你说,我走之前看见嫂夫人了,都快生了,陆兄你当爹了呢……”
陆湛目瞪口呆的看着颜怀卿,“你说什么?三娘她……”
颜怀卿掩嘴闷笑,“是了,陆兄我们回头再说。”
陆湛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别人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和三娘有孩子了……
第189章 番外三
屋外桃花灼灼,又是一年春了。
孟璇低着头坐在绣架前,正在绣着一块鸳鸯戏水图,她低垂着头,神情极其认真,屋外的阳光散落在她身上,整个人好似发着光一样。
半夏走进屋,将开着的窗户关上,虽已是入了春,到底还是有些寒凉,加之昨夜又下了一场雨,更是大意不得。寻了个青釉汝窑的瓶子出来,半夏将手里的一束桃花放在瓷瓶里,又拿起剪刀剪去多余的枝丫,满意的将瓶子放在桌上,慢步走到姑娘身边,欢喜的道:“姑娘绣得真好,这对鸳鸯活灵活现,好像真的一样。”
孟璇停顿下来,笑了笑,“真的好看?”
“真的好看,姑娘的绣工就是程娘子都夸呢。”半夏喜滋滋的看着那绣架上的一对鸳鸯,越看越喜欢。
孟璇停下手里的活儿,活动了一下脖子,闻见了花香,她转头去看,见着那束新开的粉色桃花,花瓣上还含着露珠,她轻轻的叹了一声,“又过去一年了啊。”
半夏有些支支吾吾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暗骂自己刚才怎么只顾着嘴上爽快,却没体量姑娘的心情。自打那年姑爷来到孟家拜访过一段时间,半夏还以为是姑爷是惦记着姑娘,诚然,姑爷确实也是特意来探望姑娘的,可没没成想,他竟然年后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四五载,当初说好的等姑娘及笄就来迎娶,可姑爷走了,这婚事儿也就耽搁下来。
半夏想不通姑爷为什么要走,这兵荒马乱的,谁不想过个安稳日子?颜怀卿竟然撇下他们姑娘跑了,真真是气人。
孟璇笑了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年他到家里来,与她说他想出去闯荡,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只做个闲散的富家翁。他言辞诚恳,脸上又带着哀愁之色,他说对不住她,他并不是想悔婚,更不是不想娶她,只是这风雨飘摇之际,他不愿偏居一隅罢了。
他给她讲他的梦想,他的抱负,也不管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能明白。好在她自小也是饱读诗书,胸中有墨,知道他心中沟壑,时下朝局动荡,乔孟一起,朝廷也难以招架。寒窗苦读十余载,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吗?
他有这样的想法,想去追逐名利权势,也是形势所逼。明明她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孟璇却不知道为何,虽然他话不多,可她那个时候却能明白他。
他想做那鸿鹄,她又怎会拦着他。放他去,她就在家默默等待。只是没想到,这一等,都快五年了。第一年她收到了颜怀卿的来信,信上说他一切安好,可这几年,她已经没有再收到他的信了。
往常,她喜欢煮茶、读书、抚琴、下棋,却唯独对女红不甚喜欢,只是粗略懂一些,这几年她反倒喜欢上女红,因为更能打发时间,而读书写字,她反倒容易胡思乱想。
就连她的及笄礼物,也是那年颜怀卿提早准备好送给她了。
可如今这世道越发艰难,战乱不息,民不聊生,就算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生活得小心翼翼。孟璇不知道自己还要等他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还是又一个五年,现在颜怀卿在外没有消息,虽然逢年过节的颜孟两家还有来往,可这种关系,随着颜怀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孟璇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一日没有他的消息,她心里也不曾踏实,有时候她也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傻了,如果那年在姨母家里,她答应了表哥韩东亭,现在自己恐怕早已经是韩家妇了。
韩东亭表哥前两年已经成了亲,是个很温柔的姑娘,表哥和她站在一起,甚是般配。
颜怀卿,你现在在哪儿呢?可还好?
有时候她会在梦里梦见他,明明当初并没有见过几次面,再说那时候她年纪尚小,又已经有快五年没有见过他,她都要以为自己记不住他的样子了,可在梦里竟然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声音。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那年认识他之后,他在她眼里就是诗经里所描绘的那个有匪君子。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上门提亲,想要娶她。
哪怕时隔几年,孟璇都能记起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慌,那颗心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她想不通为何他那个时候想要娶她,这个问题一直都放在心里,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越发的想要弄个明白,他当初为何会看上她那样一个还没长开的丫头。
“姑娘……”莲心撩起帘子,急切的走过来,脸上有些惊慌,“姑娘,夫人让姑娘过去。”
孟璇抿了抿嘴,让半夏过来替她重新梳头,这几年她和继母章氏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情谊罢了。当年她去姨母家小住,却得了颜家的看重,颜家还特意嘱托了姨母做媒人,除了孟家,继母章氏对这门亲事却是有几分抵触。
只不过当时她嫁到孟家并没多久,还未站稳脚跟,这门亲事孟家上上下下都很是满意,根本没有她说话的权利,更何况后来定亲之后,颜家给了一笔不菲的钱财,这几年虽然因为颜怀卿没在家中,婚期推迟,但孟家的人并没有因此看不起她。
只是章氏……孟璇低下头,不由得沉思起来。
孟家也是大族,虽然眼下朝局不稳,但对他们孟家的影响并不是很大,章氏嫁进来已有几年时间,生了两个儿子,早已经站稳了脚跟。虽然是填房,但也是明媒正娶的,孟家又是重规矩的人家,并没有谁敢给她脸色看。章氏面上一派雍容华贵,坐在上首合着眼,看着桌上的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璇让两个丫头在外等候,自己进了章氏的屋子,低眉顺目的喊了一声“母亲……”
章氏从沉思中惊醒,看着站在屋子里的继女,她笑了笑,招手让她过来坐。
孟璇心里闪过几丝疑惑,她何时和章氏走的这么近了?印象中,章氏虽然对她还算客气,可并不亲近。看见她朝自己笑得一脸温和,孟璇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这一转眼,璇儿都长成大姑娘了。”章氏拍着她的手轻轻说道。
孟璇不知道章氏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跟着笑了笑。
章氏看着这张脸,孟璇应该长得像她娘吧,她除了一双眼睛长得像老爷,脸上其他地方并不像。章氏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这几年她对这个继女并不怎么关注,横竖以后她要嫁出去,算不得是孟家的人了。只是这头一回仔细的打量,才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孟璇越发不解了,章氏看她的目光到好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那目光她很不喜欢。
“不知母亲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嘱咐?”
章氏张了张嘴,她本想慢慢来,她倒是自己先说了。也罢,这事儿总归是包不住火的。
摸了摸她的脸,少女肌肤柔嫩,正是大好的年华,若不是当初被颜家抢了先,这样的姑娘她都想替自己娘家兄弟求娶了去。
“这几年,璇儿辛苦了,别人家的姑娘像你这么大,早就成了家,甚至都做了母亲了,可怜璇儿还得呆在家里。璇儿,那颜怀卿一去就没个消息,你也只能待在家里,你可怨他?”
章氏说着,像是触动了伤心事儿,拿着帕子抹眼角。孟璇看她突然提起自己的婚事儿,还说到颜怀卿,心里越发有些不安起来。
“母亲说的哪里话,颜大哥心中有沟壑,我敬重他为人光明磊落,并不怨他。再说他只是出去游学,又并非是不回来,等他回来之后,自是会来娶我的。我信他。”
章氏被这话噎住了,看着孟璇那双眼睛,知道她没有拿话搪塞她,孟璇对那颜怀卿是真的相信。章氏不禁皱了皱眉,她也是昨儿个才从丈夫嘴里得知了一个消息,那颜怀卿竟然投奔了北越王,如今朝廷前有乔孟那乱臣贼子误国,后又有北越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北方起义,分明就是那乱臣贼子!他们孟家书香门第,这么多年来攒下来的好名声,若是被人知道那颜怀卿竟然是孟家的姑爷,让他们孟家以后还怎么有脸立足?这也难怪丈夫昨日是那么生气,只是这门婚事定下多年,却也不好随便找个理由推拒。
她今日先来找孟璇,就是想先说通孟璇,到时候在私底下操作一番,诸如染了恶疾之类,在提出退婚也就名正言顺了。这几年孟璇虽然同她关系很淡,可这这孩子却是生了一颗玲珑心,丈夫也颇看重她,方才嘱咐自己先来开导开导她。
章氏勉强笑了笑,又道:“璇儿,我和你爹最是心疼你,这几年,那颜怀卿一直避着不见面,也不知是何意思,婚期一再推迟,在这么下去,你都成了老姑娘了。现在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又没有消息传回来,谁知道在外面弄出些什么事端来。”
孟璇心头狂跳,章氏不可能无凭无故的提起颜怀卿,还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到底她想做什么?
“母亲,我和颜大哥虽然还未举行婚礼,可也是写下了婚书的,母亲说这话,未免太不恰当了。”
什么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分明就是用心险恶,竟然诅咒颜怀卿去死。她孟璇虽然还未嫁给他,可也不能容忍有人暗中这般诋毁他。
章氏直觉头疼,这个女儿表面上看着乖巧,其实骨子里和孟家人一样,傲气十足。
想到丈夫说的,趁着此举同颜家退婚,还能在替孟璇另外择一门亲,章氏也不愿在同她周旋,直接说道:“璇儿你恐怕是不知道,你那未婚夫颜怀卿在外头干了什么勾当吧!”
章氏的声音铿锵有力,一脸鄙视,孟璇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莫非颜怀卿当真是出事儿了?
“母亲,所谓人言可畏,若是并不清楚事情真相,还是慎言。”
章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傻丫头,到了现在还替他说好话,那你说,为何他一去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个信儿?你说颜怀卿光明磊落,那我告诉你,颜怀卿他投靠逆贼,公然和朝廷作对,你怎么说?”
“逆贼?”孟璇大张着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世间能称得上逆贼的,自然是那叛军乔孟了。难道颜大哥他投靠了乔孟?
章氏却不愿在多说了,她摆了摆手说道:“璇儿你自己在好好想想,我和你爹当初听见这消息也不相信,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是颜怀卿。趁着你和他还未成婚,这事儿当时知道的人也不多,咱们私下解决,咱们孟家也不会受他牵连。”
孟璇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茫然的看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桃花,章氏的话像是一把利剑捅在她心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颜怀卿是那样的人。当年他说起自己的理想抱负,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根本就不可能是章氏口中的乱臣贼子。
平复了一下心情,孟璇找来了彩屏,她前几年已经成了亲,丈夫正是在父亲院子里做事儿,虽然不见得能完全打听出什么,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章氏平时鲜少搭理她,今日特意找她过去,还说了这样一席话,孟家是最重视规矩的,如果这背后没有人指使,孟璇不信章氏就敢这样胡言乱语。
过了几日,彩屏过来回话,孟璇才算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虽然这中间具体的打听不出来,但只要颜怀卿不是投靠了那逆贼乔孟就好。
北越吗?
孟璇虽然只是个处在内宅的女人,对外面的形势照理说她不会知晓太多,可是她有个知晓许多事儿的阿兄,阿兄和颜怀卿一样寒窗苦读十余年,可现在却不能走科举仕途,心里郁闷得很,不时和友人就如今的形势点评一二,阿兄空有才华却施展不开,他心情郁闷也会同她说一些外面的事情,还说他很羡慕颜怀卿当年,有魄力说服家里人去外面闯荡,外间传闻北越王已经不听朝廷号令,颇有要自立门楣的意思。
孟璇这里还没有弄清楚头绪,章氏那里又找来了,这一次章氏的态度更加强硬,不论她愿不愿意,这门亲事退定了!还说他们孟家不会要一个乱臣贼子做女婿!
孟璇在屋里枯坐了一夜,她只是个闺阁女子,在家仰仗的不过就是父亲的喜欢,出嫁也是仰仗着丈夫的疼爱。现在孟家已经不愿意和颜家结亲,她孟璇如果和颜怀卿退了亲,她也是名声毁了,家中却不见得会就此罢手,兴许还会在她婚事儿上做文章,甚至很有可能会将她送给某位权贵。
孟璇想了许多,她娘去的早,在很多事情上,她其实并不傻,当初孟家能那么容易的答应和颜家的婚事,还不是看重颜家的背景。这孟家,哪里还有什么情谊可言,不过是一群虚伪又无耻的败类!
她不能家这么坐以待毙了,她不想背负着那样难堪的骂名,她更舍不得就这么不清不白的放弃他。
她要去找他!这孟家既然如此逼迫她,她又何必在呆在这里仰人鼻息,她在孟家的人眼里,已经是弃子!困在这里,她只有死路一条。
孟璇心里打定了主意,她暗中策划起来,如今她已经被家中禁足,没有一点自由,孟璇借着清明想去庙里给亡母烧香拜佛的借口,成功从孟家走了出去。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可是,她已经被逼到绝路,无路可走了。
大半年之后,孟璇一路乔装打扮,吃了不少苦头,终于踏入了北越王的地盘,她眼眶湿润,流下泪来,她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