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少女倾慕离昕多年,所以不愿相信离昕做出了此等叛逆之事,可刚一开口,她恍然惊觉自己在众人面前说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连忙惊吓得住了口。
男子脸色不善地呵斥:“你们这群年纪轻的,不懂就不要瞎嚷嚷。白家谋反的罪证可是铁证如山,而且白太傅还亲口承认了!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忽然,说话的男子感觉自己被一道森冷如刀的视线注视着,让他浑身发冷。他身子一僵,惊慌地张望了一下,对上一双漆黑深不见底的潋滟凤目。
刚要怒瞪回去,却在看清对方容貌时,那双怒眸变得色-迷迷了起来。
这次接到任务,要在京城各处散播安王谋逆之事。从早到晚说着同一件事,他自己都厌烦了起来,心里十分羡慕着自己的同伴去安王府和秦府抄家,或者威风地在街道上巡逻。如今,看见茶馆里竟有个如此绝色大美人,之前的不快纷纷烟消云散。
他有些馋涎欲滴地望着娇滴滴、蹙着眉心的大美人,心想着京城什么时候有如此绝色,竟比京城的四大才女都貌美!只是微微一皱眉,都让他的心苏了!若是能拐回家,好好享受……
女子原本蹙眉微怒的神情在看见男子贪婪丑陋的嘴脸时,更是觉得自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她容色秀丽清冷,白皙的肌肤如玉似雪,一身浅紫的长裙衬得她如下凡的仙子,潋滟芳华。
此刻,修长白皙的玉指因强烈的怒意紧紧扣着手中的筷子,她坐于饭桌前,一双墨玉清眸如寒烟笼罩,透着阵阵杀气,一刀一刀得杀向说话的青衣男子。
身旁的少年一见不妙,立刻伸出手盖在了女子隐隐动杀机的右手上。他苦着脸,不停得宽慰着女子:“玉姐姐,不要难过……落儿知道你爱慕离公子多年,前天特意从白川赶来,只为还离公子一恩,但离公子是个大逆不道的坏人,不值得你付出真心!你还有落儿……”
女子闻言,身子一僵,整张脸又青又白,又羞又怒。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那张铁青寒意的脸色才稍稍缓了过来。眼眸清透如玉,她的目光柔柔弱弱地凝望着少年,红唇轻启,缓缓道:“当年他救了我一命,我才以身相许。谁知他竟是这样的乱臣贼子,是我倾慕错了人……”
她感伤地骂着离昕,不着痕迹得把捏得粉碎的筷子藏进了袖中,又抹了抹脸上根本没有的眼泪,扑进了少年的怀里。她不着痕迹得蹭了蹭少年的胸,又对着他的纤腰掐了一把:“落儿,我好难受,我们早点回白川吧……”
众人见状,纷纷悟了。原来是一位曾经被离昕救过,又以身相许的痴情女。特地从白川进京,怪不得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佳人。此刻,恐怕是得知离昕谋逆,经受不住刺激,才扑在弟弟怀里哭泣吧。
青衣男子见两人亲亲热热的样子,有些嫉妒得瞪了一眼被狂吃豆腐的少年。少年被女子蹭得脸颊微红,他握住了那只在他身上乱动的爪子,在女子耳边小声说:“再乱动,乱动就把你吃掉!”
想到出门前秦落衣的鬼主意,让他男扮女装躲过追兵,顺便外出探探消息,楚玉珩的脸红得如同娇艳的牡丹花,嗔怪地瞥了秦落衣一眼。那种想怒又不能怒的无奈,在这一颦一笑中表达的淋漓尽致,十足勾魂,十足魅惑。
竟说他喜欢离昕!哼!她既然喜欢装,他就陪她装!
秦落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芳心狠狠颤动着,越看越觉得她的玉珩扮起女子来,简直让京城的四大美人全部靠边站!除了身高特别高外,根本没有人能察觉是名男子啊!
秦落衣忽然特别的自惭形秽,怎么楚玉珩就长得这么貌美呢!简直让她这个娘子望得目不转睛啊!
而她原本女扮男装想假扮成楚玉珩的夫君,谁知,她比楚玉珩矮一个头,又是女子比较瘦弱,所以十六岁的年纪在装扮成男子时,看上去竟像十三十四岁的小少年。
而楚玉珩一米八的个子,身子高挑修长,容貌又像极他第一美人的娘亲,显得沉鱼落雁,貌美如花。虽然楚玉珩特意弯着身子让自己矮一些,但秦落衣看上去实在是太年幼了,于是,夫妻扮不成,只好改口叫起了姐姐。
“你们,站住!”就在秦落衣被楚玉珩的花容月貌迷得晕头转向时,突然一道厉喝传来。只见,一大批官兵手持长枪、刀剑地冲进了茶馆,逮到他们身前的一对男女就对起了手中的画像。而京城四周早已密密麻麻贴了楚玉珩、秦落衣和离昕等人的画像。
待 到官兵们走到秦落衣和楚玉珩面前,他们瞥了一眼就路了过去,谁让年龄看上去那么不符合呢。甚至有位看见楚玉珩如此闭月羞花,好心提醒道:“最近,京城不太 安稳,姑娘家还是呆在家中比较安全。”说着,眼睛不着痕迹得望了望楚玉珩塞着两个馒头,看上去傲然挺立的胸膛。
这样赤-裸裸的眼神,气得楚玉珩脸色苍白,头顶冒烟,却顺着话柔柔地说:“官爷说的是。”说着,他拉着秦落衣的小手站了起来,正大光明得路过了一个个正对比着画像的官差们,深邃的黑眸里满是轻视和不屑。
秦落衣在旁,差点爆笑出声,她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和楚玉珩的画像,撇撇嘴,小声嘀咕着:“这么丑,抓得到才怪!”
路过最初说话的青衣男子时,秦落衣在他的茶杯里偷偷撒了点毒药,冷笑地勾起了唇角。
两人安全地走出茶馆后,发现街道上也有着大批官兵四处巡逻着。
“陛下驾崩后,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打仗了?”街道上的百姓们瞧见这严正以待的架势和四处张贴的皇榜,担忧得围堵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
一听打仗,一直过着安逸生活的百姓们吓得脸色惨白。巡逻的官兵队长立刻义正言辞地说:“太子殿下和慕容将军会保护我们,绝不会让乱臣贼子的奸计得逞!所以,大家一旦看见画像上的朝廷通缉犯,立刻通知衙门。提供有利线索的人,将得到一万两酬金!”
众人纷纷望向张贴的皇榜,只见上面写着:“安王伙同秦丞相谋逆造反,刺杀陛下,火烧皇城,罪无可恕。现太子有令,全城戒备,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所有人配合官府的搜查工作,不得窝藏罪犯。违令者,斩立决!”
大皇子因毒杀宁王而被废去太子之位的事刚过去,就传来燕王被封太子,安王刺杀陛下的事情。短短两天,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而此刻,锣鼓声更是在全城敲响不断:“秦云鹤狼子野心,勾结安王,欺君谋逆,犯上作乱。今抄家灭族,查封秦府!午时三刻,午门斩首示众!”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瞥了眼敲打锣鼓的官差,压低声音问着身旁的人:“秦相也参与了这次谋逆?会不会是消息有误啊……相爷为人大度良善,实乃大忠臣啊!”
“说不定是伪善呢。秦府一早就空了,恐怕是早有预谋,逃之夭夭了!毕竟谋朝篡位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哪会这么巧,抄家的时候,全都不在呢。”
众人闻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之前慕容兰的事,会不会是秦相栽赃陷害呢?”
“安王妃是秦相的女儿,秦相跟这事肯定脱不了关系。”
“秦相午时要被斩首了,安王和安王妃会不会来救?”
“救就是自寻死路,这次肯定是故意引他们入局,才大肆宣扬处死秦云鹤!”
混在人堆里的秦落衣,听到秦云鹤要被斩首示众时,气得浑身发抖。该死的楚凌寒,该死的慕容家,竟将父亲当众斩首!
“落衣,勿冲动。这是他们为了引我们出现,特意步的一场局。”这次,轮到楚玉珩劝起了秦落衣。他眉头紧蹙,显然意识到对方抓住了他们一个软肋。
“可父亲就要被斩首了,现在离午时只有半个多时辰了……”秦落衣咬了咬唇,心里更是仇恨和苦涩。他们这么快就将秦云鹤推出斩首,就是让他们来不及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么自投罗网,要么眼睁睁地看着秦云鹤被处死。
若非这段时间,秦云鹤一直心中不安,陆陆续续得将秦府的人安排到外地,恐怕此刻不是一人斩首,而是全家抄斩。
秦落衣知道,现在不是冲动救人的时候,但让她眼睁睁得看着秦云鹤被斩首,根本做不到。要么劫狱,要么劫法场,可无论哪种选择,都会将他们逼入绝境。
见秦落衣急得团团转,洁白的贝齿狠狠得蹂躏着自己的唇瓣,咬出斑斑血痕。楚玉珩眸色暗了暗,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此计划并非完全可行,但为了秦落衣,楚玉珩愿意一试!
眼睛蓦地一亮,秦落衣一扫刚才的颓靡焦虑,又在楚玉珩耳边嘀嘀咕咕地补充了几句。
楚玉珩听得极其认真,见秦落衣将自己的计划补充得更为完美,情不自禁地点着脑袋。可那温软的香气一阵一阵吹拂着自己的耳根,他没一会就心猿意马了起来,嘴角挂起浅浅的笑容。
两人见时间紧迫,立刻返回了暗藏的聚集点。
此 刻,安王府、秦府、云中居都被官兵们层层围住。百里辰旗下产业聚多,此次都被官兵例行搜查并盯梢,但没有被查封,原因是楚凌寒一直认为百里辰是太子的人, 太子已被囚,百里辰不成气候,但百里辰和离昕关系尚好,不外乎会互相勾结。如今只是没证据,所以没有动手。而皇宫那次,百里辰扔火药时,并没人发觉,所以 他们并不知情。
现在,楚玉珩等人藏身在百里辰以他人名义购买的别院里。他们回去后,将京城的变故以及秦云鹤即将被斩首的事一一说明后,开始了严密的作战部署。
他们不但要救下秦云鹤,还要出京!
楚玉珩等人杀进皇宫时,已经派人提前出城,赶往了楚玉珩的封地安平。现在楚玉珩手中只有不到三百人,若是困死在京城,迟早要灭亡。唯有出京!楚玉珩手中的虎符和楚瑞帝手中的十万军队才能发挥起作用!
楚瑞帝一直安静地没吱声,唯有望着一脸严肃认真、满是大将之风的楚玉珩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些年来,为了不让人起疑,他和楚玉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真正见面,楚玉珩也从未给他一次好脸色。
现在发现,自己的儿子真正长大了,临危不乱,不骄不躁。
秦落衣见楚玉珩一直无视身受重伤、脸色苍白的楚瑞帝,忍不住拉了拉他衣袖,望向了楚瑞帝:“父皇,你不是有话要跟玉珩说吗?我们等会就要出发了,你现在就把想说的,都告诉玉珩吧。以后,不一定还有机会了。”
他们这一战,并非一定成功。若是失败,即是死亡。
楚玉珩怔了怔,脸色忽变,扭头就想走,却被楚瑞帝轻轻拉住了手。
“玉珩……是我对不起你们……”楚瑞帝颤着唇,小心翼翼地问,“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解释吗?”
楚玉珩一脸铁青,想甩开楚瑞帝的手,却被他握得极紧。秦落衣瞧着楚瑞帝泪眼婆娑,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连忙悄悄离开了房间。
午时,京城午门上,楚凌寒一身玄色长袍,满脸冷清地坐于高台之上。
没想到在他养伤的时候,楚玉珩竟然派人杀进了皇城,劫走了父皇。楚凌寒对于皇位志在必得,此刻冒出楚玉珩这个变故,让他心里起了一个大疙瘩。偏偏楚玉珩狡猾得很,搜查了一个多时辰都未搜出他们的具体下落,只能用秦云鹤引出楚玉珩和秦落衣!
他心中最大的忧患不是楚玉珩,而是自己的父皇。他囚禁楚瑞帝,就是为了让楚瑞帝心甘情愿地禅位给自己,得到虎符。如今楚瑞帝活着逃出皇宫,他犯上作乱之事迟早会被揭穿。
所以此刻,他已不顾亲情,一旦发现楚瑞帝,必取其性命!
楚凌寒的身侧,慕容极居高临下地环顾四周。他们的四周,数千名慕容军队的士兵将午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密实实水泄不通,他们全面武装,穿戴黑色铠甲,手持防具刀剑。别说是一个人,连个苍蝇飞进来,都会被瞬间剿灭。
时间步步紧逼,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了起来。楚凌寒一挥手,准备命人将地牢里关押的秦云鹤带上来。此次,秦云鹤关押在一个严密的地牢里,有数百人在四周把守着,唯有楚凌寒的令牌才可进入。
就在楚凌寒准备下令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楚凌寒面色一紧,连忙四处张望,只见东面的城门传来滚滚浓烟。
“怎么回事?!”他大骇,震惊地站起身。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官兵骑着马急速飞驰而来。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东门被攻破了!有匹马车冲了出去!”
楚凌寒狠狠一握拳,整张脸扭曲到了一起。没想到秦落衣不顾自己父亲的安危,竟趁着大军聚集在午门时,攻破城门趁机逃出京城!
想得倒美!
他冷声命令:“你们几个带大军追上去!”他话音刚落,又传来“砰砰砰!”三声巨响。
“太子殿下,南、西、北门被攻破了!同样有三辆马车冲了出去!我们该追去哪一辆?”
楚凌寒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
今日,虽然大批军队埋伏在午门附近,但四周的城门仍有精锐部队重兵把守,戒备森严,怎么可能一同失守呢?而且还是四辆马车!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难道是为了延迟斩首,所以垂死挣扎?
楚凌寒下令追击后,眸色一沉,仍旧冷声下令:“午时已到,来人,将秦云鹤提上来,即刻处死!”
等了半柱香后,仍是未见有人将秦云鹤压上刑场,楚凌寒不耐地在高台上踱步着。这时,有人策马飞奔而来,苍白着脸跪倒在地:“太子殿下,刚才臣前去地牢时,发现秦云鹤已被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楚凌寒脸色铁青,震怒地说,“他们人数很多,去劫了狱?”
地牢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他们究竟是怎么找到的?
“不是劫狱。”男子白着脸,颤着声道,“就在刚才,有人拿着殿下的令牌,声称殿下吩咐了将人带去法场,把守的官兵就未加阻拦,让他顺利地将秦云鹤带走了。”
“您给臣的这块令牌是假的。殿下,我们中计了!”
楚凌寒紧抿着唇瓣,象征自己身份的令牌只有一个。究竟是谁,在他不经意之间,掉换了令牌?
来不及多想,他紧握着手中这块不仔细观察就能以假乱真的令牌,恨声道:“他们刚出城,逃不远。无论那辆马车,都给本王追去。不留一个活口!”
☆、第112章
“太子,且慢!”今早被连续戏耍多次,慕容极熟知楚玉珩狡猾多端。此刻,他以四辆马车为诱,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劫走了秦云鹤,让他们损失了一个必胜的筹码。若他们立刻追向这四辆马车,必定被楚玉珩间接分散了城中的兵力。
楚瑞帝和秦云鹤身受重伤,不可能颠簸出京,那四辆马车绝对是幌子!
楚凌寒性情急躁,绝对被他们一激将就派兵追去,松散了京城的戒备,这样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被人掉换了令牌,不费一兵一卒地救走了秦云鹤,原本情绪就容易暴怒的楚凌寒,感觉自己被人当众甩了一巴掌,掉了面子。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气得咬牙切齿,怒目圆瞪:“为何,难道眼睁睁得看着他们逃出京城?”
见楚凌寒完全被气晕了头,慕容极有些怒其不争。
他冷冷笑着,眼里满是狠厉和十足的自信:“城外,臣已安排了四千伏兵。无论楚玉珩从哪个城门出京,都会被重重包围,无处可逃。至于楚恒和秦云鹤,他们一定还在京内!太子不可因此分心,请回宫等待好消息。”
这段时间,慕容极暗中将自己的二十五万大军陆续调回了京城。但由于时间紧迫,现在只有两万驻守在皇城四周,其余三万潜伏在京都的内外城里。
就在慕容极沉声说时,京城外郊,忽然窜出一辆极速飞奔的马车。一直埋伏在东城郊外的士兵们立刻拉满弓弦,严阵以待。
待到马车只离百步之遥时,藏匿在树丛间的士兵纷纷显身,“嗖——”的几声,漫天箭雨从天而落,将急速奔驰的马车射成了蜂窝。
只听马嘶鸣一声,惨叫倒地。与此同时,“砰”的一声,马车忽然爆炸,站在前排的弓箭手完全来不及躲避,全部炸得哀鸿遍野、血肉模糊。
站得稍远的伏兵虽未炸死,但余惊未定时,箭雨漫天而落,锐利的箭尖,迅速刺穿他们的衣甲和防具,直透肺腑。他们只见黑影重重袭来,一片刀光剑影下,东城外潜伏的一千伏兵全被歼灭。
树丛间,走出一名黑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色黝黑,身材英俊魁梧,名为周武。他曾是白家大少爷白羽飞的副将。白羽飞在十九岁时被封为骠骑大将军,两次率兵出击匈奴,都大获全胜,在民间威名显赫,被封为不败战神。
南楚一共有四大将军,分别有四块虎符。镇国大将军慕容极,镇北大将军宁严烈,抚军大将军陈国栋和骠骑大将军白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