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北净月顿时一笑,缓缓起身,笑道,“多谢大师,弟子只是来祈愿罢了,是不是有福之人,上天自有安排,却是淡然处之便好。”
“施主这般豁然,倒是让贫僧佩服,是贫僧贸然了。”
“大师说笑了。”
北净月微微一笑,便忽然转身离开。
“净月公主,请留步!”
北净月刚刚走出大殿,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温婉的唤声,北净月徒然收住了脚步,低垂的眼帘掩去了一道狡黠的幽光,乍然转过头,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道诧异,抬起目光一看——
“沁蕊公主!怎么是你?”
没错,身后叫住北净月的人正是华沁蕊,前金盛皇朝的九皇妃!
“我早就不是什么沁蕊公主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真是缘分!”
华沁蕊一身华贵的水红色锦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当然是‘猿粪’了,我可是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今天也来这光明寺上香!北净月在心底暗暗一笑,脸上却是一副意外至极的表情。
“我也没想到,既然碰上了,不如一起走走如何?”
北净月微笑的望着跟前华沁蕊,这个女子当初也是跟自己齐名的大中原三大才女之一,虽然她们不曾真正有过什么交集,但是北净月也不否认她对此人还是有些兴趣的。眼下,虽然金盛皇朝已经不复存在,金盛原本的皇族大多都被夺权软禁起来,但是北净月却很是欣赏之前的金盛九皇子,若是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出来帮他们一起管理金盛,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秦玄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劝服的人,北凌辰曾经找过他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陛下也一度有些觉得可惜,若不是七夜之前的来信提起,她也差点忘记还有华沁蕊这个突破口。七夜当初可是救了这女人一命,若不是他们应下那个条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攻破金盛。
想到这里,北净月心底不禁有些佩服七夜的手段。
“好啊,一直想跟公主好好认识了解,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华沁蕊根本不知道北净月的目的,便是应了。
“叫我净月就好了,我还是叫你九皇妃吧。”
北净月叹息了一声,指了指下方通往山间的一出小径,一边往前走了去。
“公主怎么会这里?”
华沁蕊跟了上去,疑惑的问道。
“陛下皇兄派我来协助辰皇兄掌管这边的事情,刚刚赶过来的,本来想登门拜访,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了九皇妃你,好些年没见,不知你跟九皇子过得可好?当年的你,可是很让净月佩服的。”
“还好吧,折腾了那么些年,如今倒是真正清闲了下来。”
华沁蕊笑了笑,看着眼前已经没有往日稚嫩,被岁月磨出一身沧桑来的女子,心中居然有些感慨的叹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巾帼大英雄,自然不是沁蕊这样的平凡妇人能比的,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想起多年前的我们,有谁能想到今天呢?”
闻言,北净月一怔,迟疑了一下,才转过头看向华沁蕊,“对于金盛跟大华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是……”
“公主不必说什么,这些沁蕊都知道,成者为王,天下分久必合,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你们没有什么错,这也是必然的。”
华沁蕊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还记得,那天在养心大殿中,贵朝的皇后吹笛,公主翩翩而舞的样子,我一直很是诧异像公主这样的深宫中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勇气拿起战刀常年征战,而且还……”
“勇气只是需要一个支撑的信念而已,其实九皇妃跟九皇子也是心系天下黎民苍生之人,若不是因为这般变故,你们现在也是……朝代更替本不是我们所能左右,或许这就是上苍的安排,但是不管如何,我们那颗心系天下百姓苍生的心不会改变,不是吗?”
“我想起陛下皇兄曾经跟我说过——谨记初衷,万般风雨心亦然。今日的境况当初谁也不能预知,但是这里的百姓还是你们的百姓,他们也没有抛弃你们……”
北净月定定的望着华沁蕊,目光里充满了诚挚,“我相信,要是你们肯出手,这里的百姓才真正幸福,我替我陛下皇兄很真诚的请你们与我们一起共同掌管这天下,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公主……”
华沁蕊怔住了。
北净月淡然笑了笑,“九皇妃不必马上回答我,我会一直呆在这里。净月相信,你们心中的抱负一定也跟我北净月一样远大,不为自己,只为天下芸芸众生,让我们的后辈都记住我们的名字,不担心我们这么短暂的一生过去,就被世人所遗忘。”
说着,北净月忽然往衣袖间伸手探去,很快就摸出一块令牌,递到华沁蕊跟前,“这是东皇城的令牌,随时欢迎你们来找我!”
语毕,也不等华沁蕊应答,一手拉过华沁蕊的手,将令牌塞入她的手中,“其实你也是一个巾帼英雄,你的才华不在我北净月之下,我很期待能够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
“侍琴,把这封信飞鸽传书送去西域圣山给皇嫂。”
回到府中,北净月立马走进书房,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一封信递给身后的侍琴。
“是,公主!”
侍琴接了过来,便匆忙的出门去。
……
而,亦是此时,大夜古族翠林小筑内。
“看好她,要是出了任何差错,老夫要你们的脑袋!”
雅阁内,大夜族长将昏迷中的七夜往床榻上一扔,对着身后的两名小丫鬟厉声道。
“是,请族长放心,奴婢定会看好这位姑娘!”
两名丫鬟飞快上的上前给七夜盖上薄被,双手轻轻的颤抖着,丝毫不敢怠慢。
“哼!她中了迷香,要过几个时辰才能清醒,等她醒来再过来告诉老夫!”
落下这么一句,人已经往外面走了去。
两名丫鬟连连点头,看了床榻上仍然昏迷不醒的七夜一眼,然后才退了下去,关上门,紧紧的守在门边。
然而,一听到关门声传来,原本床榻上双眸紧闭的人却突然睁开双眼,一道冷厉的寒芒迸射而出,一个翻身迅速坐起,一脸警惕的打量着这间房间,目光清明锐利,哪有半点昏迷的样子?
坐在窗前细细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这才发现居然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不过七夜可没有心思管这些,确定没有惊动外面的人,便是快速的往对面的桌边走了去,一手拿过桌上的纸张执起笔,硬是凭着刚才脑袋里所记下的记忆,一口气将一张简略的图纸草草的画了出来,稍微琢磨细想完善了一番,才收住了笔。
拿起手中画好的图纸,七夜才抬起衣袖擦了一把脸,一手拂开额前垂落的几根凌乱的刘海,细细的端详这手中的图纸,若是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纸上正是画着一副地图,上面用笔标出了各种进门的机关阵法,边上还用笔标注出闯过阵法的方法。
盯着那简略的地图看了许久,又在细细的思量了一番,确信没错,这才整齐的折好,往窗边走了去——
‘嗷!’
一道黑影猛然扑了下来,很快便停在七夜的肩头上。
“小家伙辛苦了,刚刚回来又要你跑一趟。”
七夜轻轻的摸了摸小六的脑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一股芬芳的香味顿时弥漫而来,小六立马低头往她手心里啄去,眨眼间,两颗凝香丸便尽数被它吃了下去。
七夜欣然一笑,清眸里浮出一道淡淡的柔和,将纸张卷好,往小六的脚上绑了去,“去吧,让他别担心!”
小六抬起脑袋,锐利的鹰眸盯着七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那长长的鹰嘴轻轻的啄了啄七夜那洁白秀丽的小脸,然后才张开翅膀往外面的天际翱翔而去。
七夜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两手撑着窗框,望了外面的蓝天一眼,这下子才感觉到浑身的疼痛猛然复苏,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脸色微沉。
这一路上她都被那老头抗在身后,颠簸那么久,她是浑身都酸痛无比,整幅骨头都要散开了,若不是为了免去那么多的麻烦,她才不愿意受这样的苦。不过,那老头就那么笃定她逃不开吗?还是对他们那迷香充满信心?
不知为什么,她却是能感觉到那个老头似乎没有什么恶意,难道是感觉出错了?她倒是记得当初北璃赤跟她说过这老头的事情,可是现在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事情好像有些诡异了!
而且,那个白衣女人……
这事情似乎有点意思!
七夜眯起那双星眸,微微拂过衣袖,轻轻的摁住弑月的剑柄,脸上扯过一道似笑非笑的表情。
……
“圣女呢?”
回廊里正往书房的方向走去的大夜族长忽然停下脚步,锐利森冷的眸光一闪,似乎忽然间想到什么事情一般,乍然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属下冷声道。
“回族长,圣女大人在幽雨小筑内。”
那属下恭敬的应道。
“是吗?幽雨小筑?这阵子她没有外出过?”
大夜族长那锐利的眼神冷冷的落在那属下的身上,那属下顿时一阵轻颤,一股寒意猛然从身后往上冒,“回……族长,属下不知,听幽雨小筑的丫鬟说圣女大人这几天好像染上了风寒,所以……”
“染上风寒?”
大夜族长那冷目顿时一眯,一道阴冷之色顿时闪烁而出,“让她马上过来见老夫!”
“是,族长!”
声音落下,大夜族长已经加快了脚步,苍老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前方那曲折的回廊里。
然而,在走回书房的路上,大夜族长越想就越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事情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但是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说那小子对这女子很在乎吗?他就不信他不知道他带走了这东方七夜,怎么会还没有追过来?而且……
‘呯!’
大夜族长有些烦躁的推开书房的门,大步的走了进去,心烦的将手中的黑色布袋往桌上扔了去,冷锐的目光也漫不经心的扫了那布袋一眼,不期然——
他的手指好像抓到什么!
连忙拉过那布袋翻开一看,映入眼帘的……
那黑色布袋上居然破开两个小小的破洞!
大夜族长一怔,整个身子愣住了,一动不动的思量了片刻,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连忙将那两个小破洞往自己的眼睛上一套——
正好!
怎么会?
这可是千年乾坤袋,怎么会能够破开?
大夜族长百思不得其解!细细琢磨了一下,当下才幡然醒悟过来!
那把剑!
弑月!
“好狡猾的女人!”
大夜族长禁不住一阵懊恼,竟然着了她的道!老脸上哪里还挂得住,当下是一阵恼怒,抬手就给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居然忘记那女人的医术不错,那些迷香怎么可能对她有作用!
“可恨的小子娶了一个这么可恨的女人一起来气死老夫!”
大夜族长咬牙切齿的一阵骂,而这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那苍老的眼底顿时一眯,转瞬间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森冷,将那乾坤袋往衣袖里一收。
“雨泪见过族长!”
一袭浅红色的身影缓缓的走进门里来,花雨泪毕恭毕敬的对着大夜族长施礼道。
大夜族长这才冷然转过身,具有震慑力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花雨泪一眼,冷冷道,“听说你这几天感染了风寒?”
“有劳族长挂念,雨泪已经好了,不知族长将雨泪叫过来有何事?”
花雨泪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