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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静妍着重强调了“自杀”两个字,显然这场闹剧演变到现在,即便是局外人都已经瞧出了不对头的地方,私底下也绝对少不了这些闲言碎语。
  六个,加上教室里死的那一个,居然一个都没活。
  当天夜里叶青背着她跳墙而逃,她以为他们第二天妥妥会被当做嫌疑人抓起来,没想到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原来是因为当事人全死了。
  林夕双目放空,近乎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并草草咽下,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林夕。”坐在林夕对面的尹成泽突然开口说道,“朴慧允是七个死者中的一个,是失血而死。”
  尹成泽知道这场凶杀案的一些内情,因为他有一个在警局挂单的父亲,他告诉林夕这个消息,只是单纯觉得她应该知道而已。
  林夕几乎是立刻回想到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跟做梦一样,她直到现在还怀疑自己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个幻境。她想到自己翻开的那本书,想到自己浏览过的朴慧允的生平,想到那句“血尽,怖惊,亡”的批语,电光火石间似乎抓住了线索的尾巴,却又模模糊糊地摸不着边。
  林夕突然站起了身,将手中的三明治塞回给了崔静妍,转头问道:“学校现在还能进去吗?”
  被问话的尹成泽愣了愣,却是解释道:“不能了,但是如果有学习资料落在学校里的话可以跟老师申请一下,只不过不能乱跑,否则会混淆警-察的判断被当做嫌疑人抓起来。不过我不建议你过去,现在学校外挤了很多家长,又哭又闹地说要学校给一个交代,场面乱着呢。”
  林夕要的就是场面乱,浑水才好摸鱼,更何况她心里有个疑团必须解开,否则寝食难安。
  “我陪你去。”叶青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拎上背包,就跟上了林夕的脚步,“你想查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夕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薛素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我总觉得——”
  “杀人不是件好事,如果那人继续杀下去,可能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也说不定呢……”
  一开始只是凭借着一腔愤恨和怨毒而复仇,杀了主谋就想杀从犯,杀了从犯就想杀粉饰太平之人,杀了粉饰太平的人就想杀冷漠旁观的人,杀了这些又会想杀那些同样做过恶事的人、那些发现蛛丝马迹的人、那些无辜的目击证人……于是双手沾满血腥,最后也变成一个罪无可赦的恶人。
  人性本恶,一旦沾染了污浊,就会不停地堕落。
  林夕也叶青赶回了嘉里高校,林夕却没有冒冒失失地冲进学校,而是在学校外围的荣誉墙上看了起来。
  嘉里高校的荣誉墙,记录的都是学校内这些年来的优秀学生、获誉奖项、模范师生等,能上荣誉墙的定然是在全国赛事或是某项课题上做出巨大贡献的老师以及学生。林夕看的是初中部,虽然嘉里高校校外的这一圈荣誉墙经过风吹雨打的磨折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林夕还是很快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薛素馨。
  嘉里高校曾经模范学生专栏上恰好有这个模糊的名字,嘉里高校是百年老校,荣誉墙十年一换,能找到六年前学生的名字,林夕并不觉得奇怪。
  薛素馨的照片已经被雨淋得模糊了,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个容貌英气的女孩,嘴唇薄薄的,笑起来有种俊气的清丽感。
  林夕看着看着,觉得有点恐怖了。
  因为不是错觉,而是这个叫薛素馨的女孩,眉宇间居然跟她有几分相像。
  同样是长得俊而非长得美的姑娘,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的英姿飒爽本是正常的,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她知道林清妍的容貌跟她原本的脸应该是有五六分相似的,不然她不会在附身之后还觉得毫无违和感。但是薛素馨的相似却让林夕觉得有一些不安,那些隐藏在岁月中的疑窦也渐渐浮出了水面来。
  “初中部,六年前。”林夕背靠着荣誉墙,对着叶青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本校直升的话,六年之后的今天……也恰好是高三了吧?”
  林夕看着叶青,语气认真地说道:“你说,一个贫穷、无牵无挂又优秀坚强的少女,能为了生活而不断奋斗,兼顾自己的学业以及工作,不仅成为了嘉里高校的特招生,甚至还能年年拿到奖学金。她的抗压能力一定无与伦比,因为比她大六岁的林清妍尚且梳理不好自己的人生,她却能将自己打理得很好。”
  “她成绩优越,却能坚持就读学费昂贵的嘉里高校,拼命为自己赚取生活费以及奖学金,说明她是一个有思想有条理的人。她处处争优,拼命地学习提高自己,说明她不甘于平凡,也不甘于一辈子庸庸碌碌。她能在初一这样幼弱的年纪里为自己挣出一个未来,证明她是个聪明而富有能力的人。冷静理智、聪慧早熟、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子狠劲——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因为校园暴力而自杀?如果换做我是薛素馨,我只会跟那些人拼个鱼死网破,绝不姑息。”
  “如果真的因为绝望而死,又怎么会在死后又归来复仇?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低头,死后再来追究,岂不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薛素馨受到迫害是真的。”林夕低声分析着,“但是传说中的‘自杀’是假的,薛素馨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尸体才会变成那样残破不堪的凄惨模样?”
  “而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又有谁为她伸张冤屈呢?”
  林夕喃喃自语着,却觉得自己隐隐触及了背后的真相。
  “无父无母没有亲朋的女孩——未成年之前,总会有一个监护人吧?”
  “六年前的悬案,六年后翻案,如果不是当年没人管,那就是当年没能力管,所以直到今天,那个人才回来复仇了。”
  “排除长辈,目标也就……不难找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快结束了,应该是。
  薛素馨是个很悲情的人物。
  这一卷故事里的人物其实是有互相对应的。
  主题是软弱。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抑郁障碍(13)
  在荣誉墙上仔细寻找,林夕很快就锁定了薛素馨曾经的班主任李在荣,并且借着探访老师的名号从学校前台问到了这位老师的联系方式和家庭地址。李在荣六年前已经迁职去了嘉里高校的分校担任高中部的老师。要知道,教师这个职业靠的就是熬资历,十年二十年的就任期并不奇怪,李在荣曾经在嘉里高校任职了十三年,因此即便他后来迁职去了分校,学院本部依旧保留着他的联系方式,拿到手的过程并不困难。
  于是趁着学院闭校封锁,林夕背着背包牵着叶青就这样跳上了通往外地的火车,前往嘉里高校的分校寻找李在荣。
  其实以林夕现在的状态来说,她应该像个真正的抑郁症病人一样每天颓废如狗,按时接受心理治疗而不应该这样上蹿下跳。但是哪怕是失了忆,林夕兽性一般的直觉依旧在跳动,不停地警告林夕为解开心结而付诸行动。直觉告诉林夕,她追逐这些枉死之人的脚步,或许终有一天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抑郁症的诞生一般都有一个病因,在病情尚未反复并且演变成永久性心理疾病之前,找出病因,解开心结,抑郁症或许能缓解。
  必须在大脑定格这种情绪之前,找到病因。
  李在荣是一位很平凡的教师,他就像领着固定薪水打卡上班熬资历的老师一样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夜间还要批改学生的作业。他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即将毕业工作的儿子,一家人过着不咸不淡的小日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平凡而又朴实的中年男子。
  林夕跟叶青来到地址显示的这处小区时,看见的就是一片已经有些许年岁的建筑群,小区内用以绿化的灌木肆意生长,却因为缺少修剪而长得十分杂乱。草坪绿一块秃一块,看得出来平时总有人“不走寻常路”,为了节省一点步程而从草坪上踏过。小区的建筑群是公寓的样式,一眼扫过去,阳台上晾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看着有些不雅,却处处都透着红尘烟火的气息。
  “总而言之我们要从李在荣的口中套话,问出薛素馨当年的死因,以及她的身世或者遗失的家人之类的。”林夕被叶青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叶青身后,看着叶青认真地核对地址寻找李在荣的住处,还是忍不住操心道,“问出前者我们可以划定凶手的杀人名单,提前找到下一个目标;问出后者,我们可以在凶手下一次动手之前将人找到,但是我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在荣当年突然离职很有可能跟薛素馨的死有关系。”
  “我会帮你问清楚的。”叶青撕开吸管,将一袋甜牛奶塞进了林夕的手里,淡着眉眼说道,“你安静地听就好了,别瞎操心,已经够累了。”
  在那一晚的事情结束之后,林夕和叶青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重点就在于林夕应该多顾及自己的身体,别一门心思只想往前冲,做什么事都事必躬亲,有必要的时候就应该想想自己身边的人,别将好好的金大腿搁在一边不用权当做好看的花瓶,她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总会有人担心。
  林夕被说得心中有愧,那天晚上的确是自己乱跑才差点送了命,于是虚心纳谏,态度十分诚恳。
  李在荣的住址并不难找,小区中随便拉一个人问一下都能轻易问出李在荣所在的具体地址,而林夕和叶青特意选在了周末前来拜访,为了确保李在荣在家。徒步走上五楼,叶青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上门拜访必备的礼物,敲响了李在荣的家门。
  “请稍等。”门内传来一声有礼的回应,很快,一名仪容端庄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诧异地看着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你们好。”
  林夕跟在叶青的身后,被勒令了不许随意开口说话,于是便只能面无表情心中惊悚地看着叶青微勾唇角,露出一个极尽风度温文尔雅的笑:“夫人您好,我叫金智佑,这一位是我女朋友林清妍,我是李老师曾经教导过的学生,特意来拜访恩师的。”
  中年女子应该是李在荣的妻子,对于叶青的说辞没有半点怀疑,十分自然地笑了笑,热情而又礼貌:“原来如此,快进来,孩子。你们真是有心了,我丈夫恰好在家,没让你们白跑一趟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叫他,你们先进来坐坐吧。”
  叶青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两人进了屋,中年女子给两人倒了杯水,便上楼去叫自己的丈夫李在荣。
  林夕被叶青的突然变脸震得有点懵逼,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一口口的抿着,不敢开口说话。没一会儿,楼梯口处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衣装整洁严谨,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中年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叶青凝视了他大概两秒的时间,立刻露出了略带腼腆又热情得恰到好处的笑。
  “李老师,多年不见了。”叶青站起身来寒暄着,他站在神情明显带着一点懵的李在荣面前,娴熟地客套着,“我叫金智佑,六年不见,老师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原本是嘉里高校初一三班的学生,不过那时候因为身体不太好的缘故经常缺课,也不太敢跟班上的同学交流,后来听说老师迁职了,没能见老师一面一直觉得很可惜,所以今天特意来看看您。”
  李在荣教书二十多年,别说记住每一个学生的名字了,只怕是连印象都没留多少,但是“嘉里高校初一三班”的名号一出,他就面容微微一僵。
  他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要将这两个不速之客赶出去,但是叶青已经自然而然地将礼物递给了站在他身侧的中年女子,微笑着道:“听说学校那段时间我们班上一个叫做薛素馨的女孩子失踪了,可惜我当时候在准备一场大手术所以进了医院,跟班上的同学都不太熟,不然我家里的势力或许能班上点忙。”
  李在荣低头,看见妻子手中抱着的礼物——那是一瓶包装十分精致的洋酒,装在高档次的木盒里,连logo都是鎏金的色彩,处处昭显着它昂贵的身价。眼前的少年漫不经心地说着当年令人触目惊心的案件,语气轻佻地说着“家里的势力”——该死的,要怎样显赫的家世,才能这样淡然地说出这样嚣张的字眼?
  李在荣怯了,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教没教过这个学生,但是还是勉强挤出一丝亲切的笑,道:“是这样?那真是可惜了。都六年了,过去就过去了。”
  李在荣不愿意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原以为来者不善的少年却从善如流地一笔带过,笑着说道:“是啊,六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当初老师参加了高教授开办的课题,课题小组最后解出了一道学术界内三年无解的数学难题,在学校里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呢。”
  李在荣心里一舒,他当年的确参加过这个课题小组,虽然没做出什么贡献,但是的确沾了不少光。六年前的事情了对方还记得那么清楚,看样子的确是自己的学生,只是自己大概是真的年老多忘事,居然对这样俊逸的少年没多少印象。而对方也没有继续那个敏感可怕的话题,这让李在荣心里松了口气,想来对方提起薛素馨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是自己想多了。
  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地,李在荣的态度也热情了起来,两人交谈了片刻,李在荣发现这位少年谈吐有物,绝不是那种有钱人家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纨绔子,不由得心生惜才之意:“你们应该快要参加大学修业考试了吧?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里呢?我很高兴你们来看我,但是还是要学业为重啊!”
  叶青无奈地笑了笑,他一举一动都宛如出身显赫的世家公子,听见李在荣这话也只是往沙发上一靠,一只手放在林夕背后的沙发上,形成了一个略带亲昵仿佛半搂抱一般的动作。在长辈面前如此其实多有不妥,但是叶青一身清贵,这样的动作做来仿佛随性而至,不显突兀反而带出几分慵懒的优雅。与之相比,李在荣正襟危坐态度严谨,主动权仿佛瞬间落到了叶青的手上,隐隐把控全场——不,从交谈开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掌握了一切步调。
  “说起这个,我和清妍正觉得头疼呢,最近学校里出了好几起自杀事件和凶杀案,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接二连三的死人,算下来居然差不多死了九个人了。”叶青仿佛一个跟长辈撒娇抱怨的少年人一样,碎碎念念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有不满,“警方认定死去的几个学生是自杀,但是有谁自杀会把自己干过的坏事写出来摆在那里啊?又是校园霸凌又是强迫卖身什么的,警方把整个校区都给封锁了,我们连课都没法上了。”
  “您说这都叫什么事啊?临近复习冲刺的阶段,居然叫我们回家自己复习?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警方从他们留下的认罪书里找到了很多陈年旧案的案底,还有一些是当年被判了失踪不了而了的悬案,听说现在警方要翻案,为了避免再出现伤亡,才会封锁校园呢。”
  仿佛没有看见李在荣骤然变色的脸,叶青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学校里接二连三地遭难就起了很多流言蜚语,还有什么校园怪谈说是女鬼回来报复。我听见他们说的女鬼名字叫做薛素馨,有点耳熟,后来翻了同学录才发现原来是本校直升的老同学。唉,要不是这件事,我都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叶青叹了口气后便转移了话题,笑意温和地道:“不说这个了,说起来闹心,老师这些年来没什么变化,不知道这边的教学环境如何啊?”
  一松一紧,一张一弛,李在荣的心随着叶青的诉说已经完全悬了起来,他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却是道:“我还是老样子,朝九晚五的,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们,本校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妨跟我详细说说?毕竟很多孩子都是我教过的学生呢。”
  叶青淡淡一笑:“也对,我都忘了,老师肯定会挂心的,其实说起来我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挺好奇的呢。”
  林夕默默地灌下第二杯白开水,忍不住在心里为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李在荣默哀了几句。
  你大佬终究是你大佬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小夕:没想到你演技居然这么好,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叶小青:……身为金大腿,却一直被你当金华火腿摆着好看,我也很绝望。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抑郁障碍(14)
  “素馨是个好孩子。”
  被请进书房的叶青和林夕坐在书桌的一边,看着已经形容苍老的师者伛偻着腰背,从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来。
  “她聪明、自律、并且努力——我是说,她几乎不像那个年纪的孩子,几乎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李在荣将相册摊开在书桌上,他戴上老花镜,翻了好几页,才在相册中找到一张少女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坎坷与磨难会使人成长,素馨的一生太苦了,所以她完美得不想同龄的孩子。”
  林夕低头看着书桌上的相册,照片里的女孩极为瘦小,似乎有些发育不良,容貌秀气,让她看上去反而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小。就这样一个稚弱、看上去风吹就倒的女孩,眉宇间却填充着一种不应当属于孩童的沉稳与坚毅,让她看上去少年老成,带着一丝老年人才有的暮气。
  她站在领奖台上,从身着西装笑容满面的长者手中接过自己的奖牌与奖状,面上毫无欣喜快活的色彩,严肃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脊梁骨却挺得笔直。
  就好像,知道自己到手的荣誉都是付出血汗之后必然的结果,所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是平静的接受。
  “素馨难得的地方不仅仅是她的刻苦和优秀,更难得的在于她的心性。在同班男女同学炫耀父母给自己购买的名牌手机与跑鞋的时候,她却能一脸平静地说自己家境贫困打工为生。在所有人同情怜悯甚至讥讽嘲笑她时,又坦然自若地将自食其力这件事引以为傲。说实在话,我直到现在依旧觉得有些难以想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在最浮躁虚荣的年纪,她明明一无所有,却能以平常心将自己养活自己这件事情当做值得炫耀的事情来看待。”
  “她这样出身的孩子我其实见过不少,即便比同龄人更加独立自主也难免愤世嫉俗,因大环境的影响而戾气丛生,自卑又自傲着,但是她没有。”
  “所以她是个好孩子啊。”
  李在荣说着,一双沧桑的眼睛几乎要透出泪光,他摁在相册上的手在颤抖,几乎有些承受不来这过于伤怀的往事。
  林夕心中的一些话几乎有些忍不住要脱口而出了,她想问面前的长者,他知不知道薛素馨曾经经历过的校园暴力?他知不知道他口中的好孩子死得冤屈?甚至可能走得并不安宁?那个女孩可能连死都死得并不清净,她或许在人间还有放心不下的人,而那个人在六年之后为了报仇而走上了歧途?
  她有那么多想问的事,最终却还是将所有的话语堵在喉口。
  叶青容色淡淡地翻看着相册,李在荣话音刚落,他便轻叹出声:“听您这么说,我倒是觉得那些人死有余辜了。”
  李在荣面皮微微一抖,没有接话。
  叶青向来静无波澜的俊颜上浮现出一丝细不可查的怜悯之色,缓声道:“不知道薛同学还有没有家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有昭示家世背景的行为在先,叶青此时说出这句话来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虽然字里行间透着高高在上,但是这很符合叶青捏造出来的一个“教养良好心地善良的公子哥”的形象。李在荣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只是迟疑了片刻,摇头道:“素馨从来不提自己的家人,我们也并不清楚。”
  这就有点意思了,一般学生上学,为了了解学生的经济实力与家庭背景,父母监护人那一栏是不可能空着的,身为班主任,总不可能连档案都没看过。
  “她的档案上,监护人那一栏填写的是一间孤儿院院长的名字——毕竟是特招生,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人收养的话,政-府只会帮他们统一安排一个监护人。说是监护人,实际除了给口吃的,并没有什么义务。”李在荣艰涩地笑了笑,“如果有父母在前头遮风挡雨,谁又会这么着急着长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