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廉公子好与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赵长卿又说了下去:“楚家也有适龄的少年郎,楚将军的嫡孙有八个,和你年龄合适的,是楚家四房的长子,在楚家排行第六,和你同龄。去岁楚六公子也进了御林军。现在虽官职不高,不过,有楚将军提携,日后定有好前程。”
蓉姐儿:“……”
蓉姐儿终于听懂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容平静的亲娘,俏脸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显出异样的苍白和惊惶。整个人颤抖不已。
赵长卿狠下心肠,继续说道:“廉四公子和楚六公子,皆出身将门。也都是京城里颇为出色的少年郎。你年龄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之龄。我在宫中,不便为你操持亲事。便让你长嫂为你暗中相看……”
蓉姐儿用力咬着嘴唇,眼眶里泪水滚动,迟迟未落。
是,她到了成亲之龄。
李钰当然好。他是李阁老的曾长孙,才学出众,品性俱佳。她和他相识数年,彼此心意暗许。这本是一门好亲事。
可是,娘更愿她嫁入廉家或楚家。
第1110章 母女
廉家是将门,在军中颇有影响力,廉将军既是天子的师父,也是大齐最出色的武将。再者,廉将军和周统领是夫妻。
如果她嫁入廉家,鲁王府便和廉家成了正经的亲家,和周家也顺带成了姻亲。
楚家更是枝大根深,楚将军统领十万御林军,堪称军中第一人。在军中威望极高。和楚家结亲,对势力单薄的兄长来说,自是添了助力。
文臣们都是老狐狸,政治立场摇摆不定。武将们在朝堂上话语不多,却实实在在握有兵权……
蓉姐儿红着眼眶,颤抖着问道:“娘,你只想以我联姻,就没想过我愿不愿意吗?”
素来柔顺听话的女儿,此时犹如被利刃刺伤,满面痛苦和凄惶。
赵长卿心中一痛,伸手想握住蓉姐儿的手。
蓉姐儿猛地将手缩至背后,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娘,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蓉姐儿!”赵长卿心里的内疚,顿时化为怒火,声音里透出了怒意:“你怎么能这般和娘说话?”
“廉四公子和楚六公子,皆出身名门,是出色的少年郎,哪里配不上你了?我又没为你定下哪一个,等你各自相看过一回,中意哪一个再定下亲事也无妨。”
“我为你操了这么多心,你就是这般回应我的吗?”
蓉姐儿眼中的泪水掉了下来,滑过脸孔,滴落在衣襟上,迅速染湿了衣襟:“你这是为我操心,还是为兄长操心?”
赵长卿:“……”
蓉姐儿生性柔顺,最是听话乖巧。从小到大,别说争吵,连和亲娘大声说话也没有过。此时失望难过到了极点,压抑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娘,你让大哥娶了表姐,和赵家结亲。你从中保媒,让赵家和谢家联姻。如今,又要以我的终身大事,为大哥增添助力。”
“在你心里,大哥处处为先。我愿不愿意,幸不幸福,便都不重要么?”
“廉四公子楚六公子好不好,和我有什么相干!我心仪的是李钰,李钰心里也有我。我们彼此有情有意,我根本没有嫁给别人的念头。”
“娘也趁早打消联姻的念头吧!七叔七婶娘根本没有过继大哥的念头,他们要立阿萝堂妹为储君。娘和大哥死心不息,迟早会后悔……”
啪地一声脆响!
响亮的一巴掌,在蓉姐儿的脸上留下鲜明的指印!
蓉姐儿所有的话语戛然而止。
赵长卿铁青着一张脸,目中闪着火苗:“混账!这等话,是谁告诉你的?”
这一巴掌,打痛了蓉姐儿的脸,也打痛了她的心。
蓉姐儿捂着脸颊,哭着说道:“这么明显的事,我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这宫中内外,人人也都长着眼睛。我能看到,别人就看不到么?”
“七叔七婶娘待我们这么好,你们为何这般不足,心生贪念?”
赵长卿愤怒至极,又扬起手。
蓉姐儿放下手,哭道:“你要打就打吧!直接打死我好了!”
赵长卿下不了手,满腔的怒火化为短短两句话:“终身大事,要听父母之命。你要嫁给谁,得听我的。”
蓉姐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用袖子擦了眼泪,起身走了出去。
赵长卿怒哼一声,胸膛剧烈地起伏,右拳重重地捶在桌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
隔日,萧语晗母女一起去了椒房殿。
盛鸿要早朝,早早去了金銮殿。阿萝也未耽搁,早早去了移清殿。谢明曦召了女官们议事,一般而言,要忙上一两个时辰。
萧语晗掐准了世间,来的时候谢明曦正好忙得差不多了。
谢明曦笑着打趣:“女官们前脚刚走,三嫂后脚就来了。”
萧语晗笑道:“可见我来得正巧,今日正午索性赖着不走,赖一顿午膳再说。”
谢明曦哑然失笑:“好,我这就打发人去叫二嫂和五嫂都过来。”
霁哥儿堂兄弟三个还有阿萝,每日都去听政学习,中午不回来。顾山长人老心不老,时常去莲池书院里授课。谢明曦白日一个人待在椒房殿里,有萧语晗等人相伴,倒也不寂寞。
片刻后,尹潇潇和赵长卿也来了。
谢明曦随口笑问:“五嫂一个人来也就罢了,二嫂怎么也是一个人?蓉姐儿呢?”
赵长卿轻叹一声:“她昨夜有些不适,今儿个恹恹无神,在屋子里歇着。我便没让她过来。”
昨日还好好的,见了钰哥儿羞涩又欢喜,怎么晚上就“不适”了?
谢明曦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扫了赵长卿一眼。
赵长卿今日特意穿得鲜亮,脸上也敷了一层脂粉,颇为巧妙地遮掩住了面上的憔悴之色。只是,粉敷得再厚,也未能全然遮住眼下的青影。
尹潇潇没起疑心,关切地说道:“蓉姐儿若是病了,还是召太医瞧一瞧才是。”
赵长卿柔声应道:“孩子大了,总有些牛心古怪。我说要召太医,她就是不肯,说是躺上一日就好了。我拗不过,只得随她了。”
蓉姐儿脸上的掌印还没消退,真宣太医前去,就露馅了。
芙姐儿和蓉姐儿最是交好,闻言立刻道:“几位婶娘一起用膳吧!我去陪一陪蓉堂姐。”
赵长卿笑容一滞,想出言阻止,却已来不及了。芙姐儿已行礼告退,脚步轻快地去了。
便是赵长卿再有城府,面色也有些异样。
谢明曦看着赵长卿,淡淡问道:“芙姐儿去探望陪伴蓉姐儿,莫非有什么不妥?为何二嫂面色不佳?”
萧语晗和尹潇潇各自讶然地看了过来。
赵长卿暗暗一凛,面上露出些许歉然:“我是担心蓉姐儿过了病气给芙姐儿。”
萧语晗立刻笑道:“不过是偶有不适,又不是什么大病症,有什么病气不病气的。”
“是啊,姐妹两个交好,让她们自己一处说话去。”尹潇潇笑着接了话茬:“我们几个也松快一些。”
赵长卿笑着应是,不过,这笑容里有几分真心就不好说了。
谢明曦目光掠过赵长卿的脸,心中哂然冷笑一声。
第1111章 忧思
这一顿午膳,赵长卿吃得毫无胃口,食不下咽。面上还得装出若无其事,和谢明曦等人谈笑风生。
个中滋味,也自有赵长卿自己知晓了。
午膳后,赵长卿终于按捺不住,第一个张口告辞:“我放心不下蓉姐儿,得先回去瞧瞧才是。”
谢明曦看了赵长卿一眼,一语双关地笑道:“二嫂一片慈母心,令人动容。”
那双如火烛一般明亮的眼眸,似洞悉了她所有晦暗不明的心思。
赵长卿暗暗心惊,口中却轻叹一声:“可不是么?儿女都是亲娘身上掉下的肉,哪有不疼的道理。”
待赵长卿起身离开,尹潇潇才低声嘀咕几句:“二嫂今儿个总有些怪怪的。”
一个人掩饰得再好,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会在细微处显露一二。
萧语晗眉头微动,似想到了什么,却未多说。
半个时辰后。
萧语晗回了寝宫,也见到了神色阴郁不快的芙姐儿。
萧语晗心中有数,轻声问道:“蓉姐儿和你说什么了?”
芙姐儿忍不住轻哼一声:“蓉堂姐什么也不肯说。可我也不是傻子,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完全消退,难道我还能看不出来?”
萧语晗皱了皱眉:“蓉姐儿挨打了?”
堂姐妹三人中,最乖巧听话的,非蓉姐儿莫属了。
赵长卿为了什么事,才会动手打蓉姐儿?
“不管我怎么问,蓉堂姐都不肯说半个字。”芙姐儿气馁不已:“还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别看蓉堂姐温柔好性子,嘴紧得像蚌壳,怎么也撬不开。”
“后来,二伯娘回来了。蓉堂姐直接便睡下了,见也没见二伯娘。倒是二伯娘,拉着我的手试探询问了许久,想来是怕蓉堂姐和我说了什么。”
“我不好再待着,只得回来了。”
芙姐儿越说越气闷,用力跺跺脚:“真是郁闷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萧语晗沉默片刻,才道:“此事你权当不知。以后也别问蓉姐儿了。”
芙姐儿一惊:“娘,我……”
“记住!”萧语晗难得沉下脸:“不该你过问的事,不得多嘴多舌。”
芙姐儿委委屈屈地应下。
……
隔日,蓉姐儿便告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