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人类对看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我们又不是警察局的,难道要说路见不平抓小偷?
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和死人类只好相对沉默。
那女子却因为我们的沉默害怕起来,伸进口袋里的手摸索了一下,摸出来一个别针,神经质的搓着,片刻后,朗朗晴空,青天白日,半空中竟然诡异的出现了一团粉色的浓雾,雾团落地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娃娃脸的少年。
“你们要对我姐姐做什么?”少年走到年轻女子身旁以护卫的姿态怒视我们,“两个大男人合起来欺负一个聋哑的弱女子不觉得可耻么?”
真是天晓得,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不过在被扯过来前某人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女子哭得实在可怜,我不禁狐疑的瞥了眼死人类。
“我走到她旁边她已经在哭了。”死人类看起来挺冤枉。
结果他弟弟耐心的跟姐姐打了半天手语,死人类在一旁看了半天告诉我,那女子是因为偷来的赃物丢了才伤心的。
原本就是不义之财,自然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这有什么好哭的?
再看看那少年,一身的运动服,实在很难把他与手执佛尘一身道袍的形象联系起来,还是这少年是个魔法师,最近魔法师都流行这种打扮吗?可他身上又分明留着淡淡的,古老的檀香味,似乎是凤凰一族特有的。
他应该就是送凤凰公主离开人界的媒介了。
瑞说凤凰公主已经平安回去了,我对她回去的详细过程实在充满了好奇,眼前这个看起来明显未成年的少年真的有打开异空间的能力么?要知道平日里我们虽然瞬移时会擦过异空间边缘,但到底是没有真正进去过的,而且在掠过时感知度极低,压根儿不知道那里是兵荒马乱还是宁静祥和。
碍于和少年是第一次见面,我斟酌了半天字句,结果还是抵不过好奇,直白的开口:“凤凰公主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到她的族里?”
少年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见他个性率直,毫无隐瞒掩藏的坦率反问,一时间对这少年大起好感,耐心的把鹰王的委托和他身上沾染了凤凰族特有的檀香味的事告诉了他,当然略去了瑞告诉我的确定凤凰公主平安的信息,这个若一同说了,就显得我刚才是多此一问。
跟他姐姐确认了我们不是害她哭的元凶,而且少年显然跟凤凰小公主交情不错的样子(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身上的檀香味我还闻得到,就说明小公主不是跟他待了很长时间就是曾经贴的极近),他笑着指指从他走出来后又飘回半空中的雾团说,“我就是用这个送凤凰公主回去的。”
从刚才就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讲话的死人类感叹了一句:“原来神话小说里所谓的腾云驾雾是真有其事!”他颇为向往的看着少年,我猜他下一句一定会说“带我坐一次吧。”
果然,死人类对少年露出景仰的神情,“不知在下可有此殊荣体验一下这御风而行的神奇法术。”
大概所有的少年人,都有一种得到成人肯定的心愿。我记得自己还是个人类时,每每父亲大人寥寥几句称赞我画的水墨画后,都会兴高采烈一整天,那少年也不例外,死人类夸张的仰慕神情显然成功的取悦了他,他微红着脸点头,双掌合拢旋转着做了一个动作,口中低声念叨几句,只见在半空中飘荡半天颜色渐淡的雾团缓缓变浓变大落到地上。
少年腼腆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姿势很不熟练,显然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
我犹豫的看了眼那个湿漉漉的雾团,对于一大堆由雨滴聚成的东西用来载人,实在是心存怀疑,可不幸旁边站了个行动速度比思考速度快几倍的死人类,还来不及考虑出结果,已被他强行拖入雾团中。
走进去才发现,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雾团,冰冷,潮湿,因为太厚,阳光几乎穿透不进来,所以里面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暗的可以。我在伦敦住得久,再加上血族的体质,所以待在雾中基本适应良好,但死人类和我不同,从他捉着我不时颤抖一下的手臂就知道他一定很冷。
少年和他的姐姐在我们进去后也跟着进来,黑暗中,他抱歉的对我们笑笑,像是为自己提供了如此环境不良的交通工具表示歉意。
少年默念了几句,没多久,我就有一种漂浮感,这种脚踩不到实地的感觉并不陌生,我凝神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过同样的经历。
漂浮感没维持多久,在死人类终于抵御不住寒冷打了一个喷嚏后,我就感觉脚踩到了实地。
奇怪得是从雾团中出来,我们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客厅,死人类吸吸鼻子,问少年:“这是府上?”
少年微笑颔首。
我和死人类立刻毫不客气的四下打量,这家居布置跟我们第一次夜探时看到的并无多大区别,仍然是平凡普通的居室。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年轻女子从厨房泡好茶出来打个手势,他弟弟翻译给我们听。
死人类如获至宝,立刻接过牛饮一大杯。
我对于除了鲜血以外的液体向来没多大兴趣,只是微笑的对她摇头告诉她我不冷。
那少年常年在雾中待养成了习惯,也仅仅不忍违背姐姐的好意,接过茶杯握在手中。
闲聊了一会儿,从少年口中得知凤凰族小公主化成人形时是个矮矮的带婴儿肥的小姑娘,死人类有点忍俊不住,“飞得起来吗?”
少年也有点困惑:“奇怪她变成原形时明明线条修长光亮四射的,怎么化身成人就圆圆球一个?”
这两个难兄难弟一般就此感慨了会儿聊斋艳女现实版的神话破灭。
我看他俩一见投机的一个反复确认对方有无看错,一个一口咬定他的审美观不会出错,实在忍不住想拖着他们去动物园看看文弱青年版的虎精和钟楼怪人版的孔雀王,但那里浩劫刚过,实在不适宜再舔新乱,只好含恨打消念头。
死人类和少年聊得熟了,话题自然而然引到少年的姐姐从事的工作上,死人类语中颇有“本是良家子,奈何入贼窝?”的感慨。
我暗叹,死人类比我说话还直,就不怕得罪了爱姐心切的好弟弟,凭空招来一团雾丢他去西伯利亚冻死他。
不想少年却毫无世俗的道德观念,死人类的问题只是让他意外的眨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姐虽不是个中精英,但职业无分贵贱,她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对?”
死人类无语的倒在沙发上,虽然行事离奇古怪,但这小子骨子里是个道德家,你看他什么都敢乱丢就是不丢警察就知道了,挣扎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劝说,“毕竟不是受人称道的职业,你姐一介弱质,做这个彷佛不太好。”
少年正待辩驳,一直微笑的喝着茶,读死人类和少年唇语的女子却出人意料的安抚的按了按弟弟的手,微笑的飞快打了几个手势,我只觉得她的笑容和手势说不出的优雅,可惜我看不懂,用我信佛的母亲的话来描述,可以概括的说此手势和笑容大有禅意。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死人类喃喃的念给我听,我不禁想起捷克有句同样含义的名言,“大贼绞死小贼”。
死人类苦笑着摇头,显然他并不认同,但一时三刻也无从辩驳起。
那女子见我会心微笑,死人类虽然不满但也未出口驳斥,安静的拿着杯子去厨房续热水。
少年对于死人类的沉默显然有辩论胜利的成就感,因此略带得意的抬高了下巴。
为维护面子,死人类只得扯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家在我们住的同一栋大楼住了没多久就搬离的原因。
我已知是风无痕的缘故,她的大名在黑道上绝对有坚壁清野的功效。
少年可能是觉得刚才他姐姐的职业被美化的太过,不好意思再说明业界有此克星,因此只是简单的说风水不好。
我笑,看看时间不早,跟姐弟俩道了别,拉着半信半疑(努力判断道士和风水师是不是同行)的死人类瞬移回去了公司。
☆、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