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断派出兵力镇压揭竿而起的难民,各地的难民却像是斩杀不尽似的,历朝真的到了覆灭的时候,朱成皓心中却明白不是。至少大部分地方,即使受灾,但百姓们绝对没有被逼到这样的程度,如今到处传来警讯,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这样的手脚,为的只可能是皇城的兵力,老皇帝到底是没有昏庸,不可能完全抽调边疆的防御兵,难民再厉害,他们的手中也没有武器,但那些胡奴若是再一次犯境,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两相牵制,京城的兵力恐怕也会被带走一部分,这样一来,皇城的防守力量就会薄弱下来。
朱成皓看在眼中,却一点儿也阻止的意思都没有,皇城的兵力少了,对他而言自然只有好处。看着自己的两位哥哥千方百计的动作,朱成皓微微勾起嘴角,收网的那一日也不远了。
一切的动乱再一次爆发,居然跟当年太子作乱是同一日,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还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反正宣武门再一次燃起兵火,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目眦尽裂,一直以来隐藏的疾病突然爆发,半张脸都无法自控的抽搐起来。
曾经在这个椅子上,他已经被亲生的儿子,一手培养了几十年的太子逼宫了一回,而现在,再一次把他逼到绝境的,是他最宠爱的二十皇子,他宠爱了几十年的诚贵妃,他一直依仗着的永昌王府。
老皇帝禁不住涕泪纵横,二十皇子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今日之后,他就是大历朝的主人,全天下唯一的主人,永远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看着依旧高高在上,坐在皇位上的老人,朱成昀甚至觉得,这个人十分的可怜,他这辈子养了二十多个儿子,却没有一个盼着他多活几年的,或许之前小太子是盼着的,只可惜,他已经太老了,再也护不住太子。
一想到小太子的时候,朱成昀的脸色微微扭曲,原本还残存的几分父子情谊也都消失了,既然一直以来这么宠爱自己,为什么当初选做了太子的人选不是他,说到底,这个人最看重的,永远是皇位而已。
朱成昀似乎给自己找到了借口,眼神再一次冰冷起来,看着皇位上的人,笑着说道:“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想必父皇也明白的很,如今三皇兄与二十一弟自身难保,整个皇宫早就落到我的手中,父皇是个明白人,诏书,也该下了。”
老皇帝整个人都抖索起来,他是知道自己病情的,一直以来,太医都说过不能动怒,只可惜有这么几个逆子在,他就算是吃再多的仙丹,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会儿一下子爆发出来,嘴角甚至也歪曲了:“你,你这个畜生!”
朱成昀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指着皇帝说道:“父皇,儿臣不过是跟你学的,当年您不就是这样踏上皇位的吗,你放心,不过你放心,你到底是我的亲生父亲,只要你肯下诏书,到时候依旧还是太上皇。”
老皇帝整个人都衰老下来,看着眼前的朱成昀,又想是看到了那一日疯癫的太子,手脚抖动着说道:“若是朕不肯,莫非你还要杀君弑父不成?”
朱成昀眼神微微一愣,一步步走上皇位,低下头去看自己年老的父亲,笑着说道:“父皇既然知道,想必也明白,怎么做才是对你好的。”
老皇帝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但朱成昀却没有半点怜悯的意思,要知道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老人,害得他这近三十年的功夫,都过的窝窝囊囊。
朱成昀是个青壮年的男子,伸手就扯着老皇帝去了御书房,亲手给他铺好了诏书,只等着老皇帝下笔。
老皇帝哆嗦的手几乎握不住笔,但朱成昀却压根不关心这些,只让他别耍花样,看着一点点成型的诏书,兴奋的脸颊泛红,似乎自己期待了一辈子的事情,很快就要实现了。
只可惜,正要盖上玉玺的时候,御书房的大门却猛地被打开,原本守在外头的人尽被绞杀,冲入书房的,却是浑身是血,带着一批士兵的三皇子。
朱成昀脸色微微一变,原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位三哥,原以为他手中并无兵权,派出那些人马就足够了,将大部分的人手都用来围剿朱成皓去了,如今却是阴沟里头翻船。
朱成旸虽然浑身是血,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容,看着上面的两人,眼神从诏书和玉玺上头扫过,哈哈大笑道:“看来二十弟已经帮朕准备好了,如此,那就多谢了。”
老皇帝即使猜到,这个儿子不可能是来救自己的,但听见这话难免还是觉得心伤,有些无力的瘫倒在了龙椅上。
朱成昀却冷笑一声,三皇子手上有人,恐怕也不多,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毫无所觉:“那就要看看,三哥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来人……”
朱成旸却是胸有成竹,看着朱成昀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道:“朱成昀啊朱成昀,枉费你辛辛苦苦,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谁让你一味的宠幸一个婢妾,却忘记了家里头的王妃,想必这会儿,我未来的皇后,已经将诚贵妃收拾干净了。”
朱成昀脸色大变,他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的亲王正妃,居然跟朱成旸搞在了一起,甚至不惜在这个时候捅刀子。而这一切的起源,只因为自己宠爱那个婢女,朱成昀心中懊悔不已,若是早知道如此,在王妃不悦的时候,他肯定不会保住那个女人,直接杀了了事。
朱成昀原本还有些不相信,指望着这一切只是朱成旸自编自导出来的,谁知道没一会儿功夫,中间一个穿着红色宫装的娇艳女子慢慢走了进来,看着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而朱成旸露出胜利者的得意,一把搂住女人笑着说道:“我的皇后,这么快就收拾完了吗?”
昀王妃出生大家,当初也给朱成昀带来了极大的臂助,这样的女子,原本不该是善妒的,只可惜昀王妃却是例外,尤其是在看见自己的丈夫,百般宠爱一个出生底下,不管样貌还是身份都远远不如自己,一脸楚楚可怜的婢女之后。而导致昀王妃爆发的,却是偶尔听见,诚贵妃与昀亲王密商,等他登基之后,后位却要留给永昌王府的千金。
看着如今这般狼狈的朱成昀,昀王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哈哈大笑道:“你们母子真以为,我是那么好利用的吗,哼,不如你去看看,如今你的母妃,还有那个贱人,都是什么模样。”
朱成昀脸色扭曲的咆哮起来:“你做了什么,你以为跟了朱成旸,真的会成为皇后,别做梦了,你这辈子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王妃,他怎么可能为了你拿出皇后的位置。”
昀王妃忽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本宫怎么可能不明白,所以欺骗本宫的人,都得死。”
朱成旸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昀王妃手中的匕首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胸口,女人脸上讽刺的笑容丝毫不变,即使被朱成旸的亲兵立刻斩杀,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
朱成昀显然预料不及,但随即露出疯狂的笑容来:“哈哈哈,死了,他死了,如今看谁还敢伤我,本殿才是下一任的皇帝,朕才是皇帝。”
朱成旸的亲兵对视一眼,确定朱成旸被切中了命脉当场断气之后,立刻从殿内撤了出去,如今朱成昀死了,即使他们立刻投靠,想必未来的新君也不会饶了他们。
朱成昀脸色扭曲的笑着,忽然发出嘶吼的声音,却见他的双手从指甲开始腐烂起来,而一旁的老皇帝露出阴狠的笑容。
穿着玄色军装的男子慢慢走近,看见大殿之内的惨剧,似乎也毫无所觉,点头拱手说道:“儿子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老皇帝的眼神一厉,想到眼前是如今唯一的儿子,他以后恐怕也生不出儿子来,勉强忍住怒骂的脾气,斜着嘴角说道:“你知道就好,还不给朕处理干净。”
朱成皓微微勾起嘴角,忽然跪倒下来,抬头看着老皇帝的眼中,哪里还有寻常的孺慕之情,澎湃的野心和汹涌的杀意,让老皇帝也看着心惊,原来,他一直把这只凶猛的野狼,当做了家养的忠犬。
下一刻,朱成皓的声音从殿内慢慢传了出去:“昀亲王欺君犯上,弑父夺位,旸亲王、昀王妃以身护主,残忍被杀,皇上已经驾崩,将昀亲王打入天牢,一切等父皇丧礼之后,再议。”
老皇帝眼中一片震惊,而下一刻,窒息的感觉让他拼命的睁大了眼睛,朱成皓笑着看了看桌上的玉玺,靠在老皇帝的耳边说道:“父皇真是狠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说要他的命,就要他的命。”
老皇帝拼命挣扎着,发出难听的声音:“你,为什么!”如今他只剩下一个儿子,传位是早晚的事情,何必还急着要他的性命,难道名正言顺的不是更好吗。
朱成皓却忽然笑了起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有个人一直在头上指手画脚:“父皇,多谢你将文麒派去南中,毕竟,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欺君弑父的场面。”
☆、第77章 任命
南中一向消息落后,贺文麒在京中又是没有多少势力的,通常都是靠着朱成皓送消息过来,所以在接到前任文景帝驾崩,昀亲王叛乱被囚,三皇子昀王妃护驾被杀的消息,又是一个月之后,算算时间,恐怕这时候以前的皓亲王,也该已经登基为帝了。
无论真相如何,朱成皓以掩耳不及惊雷霆之势,飞快的接掌了历朝天下,这时候三皇子,二十一皇子两派的人马才发现,原来朝中不少大臣,早早的倒像了这位一贯低调的二十一皇子,更别说军中那些将军,除了安国将军之外,居然没有一人对朱成皓的登基发表异议,安国将军倒是有意见,但以他一人之力无力回天,更别说他的兵力都被难民牵制在京城之外。
朱成皓的登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老皇帝膝下,如今除了那些公主之外,只剩下他一个成年的皇子,后妃里头倒是有两个怀了孕的,但肚子里是男是女都无从得知,谁也不可能将历朝放到他们的手中。这样的强势前景下,即使是另外两派的人马,也没有底气跟这位对着干,需要他们支持的皇子都死了,他们何必还硬撑着不是。
登基为帝之后,朱成皓第一件事就是大力清剿难民,同时开仓赈灾,力求在短时间之内将这次历朝国内的动乱安抚下去。这位新帝的手段却是比老皇帝强硬许多,大刀阔斧的动作下,很快难民的消息就沉了下去。
等处置了难民的事情,朱成皓才开始为老皇帝发丧,至于死在牢狱之中的朱成昀和被自家媳妇折腾死的诚贵妃,却只是草草安葬,连个皇室的体面都没有落下。
倒是三皇子和昀王妃沾了光,跟着皇帝风光大葬了一把。
一开始文臣们还要出来唧唧歪歪,对着老皇帝的身后事指指点点,尤其是昀王妃,她毕竟是叛王昀亲王的结发妻子,即使据说有将揭发和护驾之功,但这般的风光大葬,甚至是入了皇陵,显然也是有些不妥当。
只可惜文臣们很快发现,如今的新帝远不是曾经的老皇帝那般好说话的人,老皇帝对文臣分外容忍,虽然说杀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心慈手软,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照顾文人的感受,大概是也想留下一个青史清名。
但朱成皓却丝毫不管这些,不管是言官还是其他的文臣,唧唧歪歪的他烦了,直接挥手让人拖出去斩了。他在历朝军中带了多少年,立下了不少的战功,手底下的将军,将士都心服口服的很,对军队的掌控力,足以让他拿出比老皇帝硬派很快的手段来,而青史上的记载,朱成皓显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朱家的皇帝,都有杀人的传统,不管是血脉亲人还是文臣武官,碍着他们的时候总是死的很快。比起前朝历代,恐怕历朝是朝廷之中,官员更新换代最快的时候了。在文景帝这一任,更是好几次进行了彻彻底底的大清洗,如今朝廷之上,能说上一句三代元老的一个都没有。
要说一开始,那些被发配出去,或者被逼无奈告老还乡的老人们,还指望着新帝将他们召回,再次入朝为官,但在发现新帝的性子,比起老皇帝更加难以掌控,更加无法听进人言,对文官十分轻视,一味的偏向武官之后,这些人的心思也是拔凉拔凉的。
朱成皓哪里在乎这些人的想法,在清扫了一遍朝廷,消灭了那些不同的声音之后,他才满意了一些。曾经他也站在大殿之中,听着那些文人夸夸其谈,其实一点儿实质性的作用都没有,都是这些只会叽歪的文人,却将他的贺文麒排挤出了京城。不得不说,以朱成皓的性格,确实是看不起文人的,觉得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贺文麒,绝对是个例外。
在将朝廷收拾了一遍,觉得还算满意之后,朱成皓才对南中下了调遣的命令,曾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贺文麒,为了自己而冒险去了南中,也幸好文麒能适应了南中的生活,甚至还做出了一些成绩来,如今,自己能给予他保护了,自然是要让他得到最好的东西。
朱成皓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尚未写完的圣旨,对于要给贺文麒个什么职位,倒是有些拿不准。这么多年的好友关系,他好歹还是比较了解贺文麒为人的,虽然自己想要给他最好的,最能干实事的位置,但若是一下子提拔的太高了,恐怕文麒心中反倒是有了疙瘩。
如今的大太监小陆子跟着朱成皓许多年,对于自家主子还是了解的,更加明白贺文麒在这位心里头的地位,当下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南中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贺大人的夫人,因病去世了。”
朱成皓听见这个消息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陆子低着头,即使是服侍了多年的主子,但他却很明白,这位发怒起来,可不会看任何人的情面,或许贺大人倒是能说上几句话,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禀皇上,也应该有快两个月了。”
朱成皓点了点头,两个月前他正在关键时期,这些散碎的消息,下面人不敢来打扰也是情有可原,当然,这消息如果不是段雨燕死了,而是贺文麒出了什么事请的话,恐怕朱成皓就要惊天大怒,直接斩了这些胆敢自作主张的人了。
段雨燕居然在这个时候死了,倒是省了他不少事儿。朱成皓微微勾起嘴角,觉得这个女人死的真是时候,贺文麒值得更好的人,一个南中土司的女儿,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将来回到京城,反倒是容易成为他人攻歼的地方:“死了便死了,等文麒回京,朕便为他指婚,京城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比那段雨燕好。”
小陆子只是点头应是,朱成皓却自言自语的说道:“文麒是个一心为民的,不如先将他放到户部,那些事情也是他喜欢的。户部尚书还没死,不如先当个侍郎,等朕收拾了那个老滑头,这位子就是他的。”
小陆子听得胆战心惊,虽然早就知道皇上对先皇留下来的人手十分不满,但这样直截了当的说要收拾户部尚书真的好吗,再说了,贺大人如今也不过是正四品的知府大人,一下子变成户部侍郎的话,也得是连升两级,成了正三品的朝廷大员了,听着皇上的口气,却像是委屈了贺大人似的。
朱成皓却是那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典型人物,正因为贺文麒在对的时间做了对的事情,成功的入侵了这位的心,才会在他的心头有一步之地,而其中多少的因缘巧合,真心实意,才让朱成皓对贺文麒重视起来。
朱成皓确定了官职,以命令的口气跟下面打了声招呼,直接让人去南中宣旨,这时候朝廷中的大臣们才知道,原来曾经的探花郎,被老皇帝十分宠信,最后却成了弃子的贺文麒,居然早早的就是新帝的人,就是朝廷里头的老油子也不得不佩服,贺文麒的这个眼光,绝对是世间少有的,没瞧见当初惊才艳艳的程云翳,如今因为诚贵妃母子的事情,也已经成了阶下囚吗。
因为新帝的钢铁手段,大臣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心中却是将贺文麒骂了多少遍,如果不是他当初跳出来接了南中的事儿,新帝想要登基为帝,想必也要多花不少的功夫,哪里会这么顺顺当当的。
无论大臣们如何腹诽,在朱成皓的高压政策下,该干什么还得去做什么,工作效率居然比老皇帝还在的时候高了不止一筹,可见文官也都是贱骨头,老皇帝愿意听他们的话吧,他们就耍贱,如今新帝压根不听他们的意见,倒是老老实实的办事儿了,难民事情的飞快解决,成功的证实了,朱成皓的手段还是十分有效的。
朱成皓的圣旨刚刚派人送出,贺文麒的陈情书却到了京城,及时送到了新帝的案上。朱成皓一开始心中还有些高兴,谁知道打开越看脸色越是发沉,旁边原本松了口气的小陆子,赶紧又把皮子紧了起来,老老实实的低头站在那儿。
贺文麒的陈情书十分简单,一个是言明自己在南中的事务如何如何,多少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另一个却是说到家中夫人早亡,他想要在当地留守三年,只当是守孝了。再有一个,却是为陆清辉求情,请求朱成皓为陆家平反。
前后两个倒也罢了,第二个朱成皓怎么看都觉得恼怒,虽然按照律法,嫡妻过世是该守孝,但事实上,为了老婆守孝的男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别的不说,没过几个月,直接娶了继室的也多了去了,而历朝对于这一点也并不看重,毕竟许多大家族,都不可能没有当家主母。
朱成皓终于忍不住捶了一把桌子,冷声喝道:“不过一妇人耳,哪里用得着他在南中守孝。”
小陆子吓得一个哆嗦,看着皇帝铁青的脸色,连忙低头说道:“皇上还不知道,贺大人向来是个重情义的,虽然与那段氏相处不过几年,想必也想尽人意。”
这般听着,朱成皓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叹了口气,似乎带着几分无奈:“确实,文麒就是这么个性子,从小到大吃了多少亏,当初也是这般,为了朕无怨无悔的去了南中。”
不知道想到什么,朱成皓的脸色慢慢舒缓了一些,倒是让身边的小陆子松了口气。
朱成皓从小就是个喜怒无常的,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心思也越发难以捉摸,即使是一直服侍这位的小陆子,有时候也拿不准这位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贺大人在自家主子的心中,可不是一般的朋友。
朱成皓了解贺文麒,贺文麒何尝不了解朱成皓,在听见他登基为帝的消息时候,便知道这个人早晚会把自己召回京城,若是放到两年前,他肯定是乐意为之,但如今他在南中待了快四年,却是有些割舍不下。
贺文麒心中明白,朱成皓肯定不会允许自己一直留在南中,但要回去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一来是李氏刚刚大病刚愈,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二来贺亦轩的年纪也实在是太小了一些,不适合长途远行。当然,如果他拍拍屁股走人,怕是对刚刚形成起来的茶马古道,也会带来不少的影响,种种原因之下,贺文麒才会写了这么一封陈情书。
与其说是奏折,这封陈情书看着倒更像是平时来往的信件,贺文麒在里头的口气不失尊敬,却还带着几分亲密,这也是为什么,朱成皓看完信之后虽然生气,倒也没到愤怒的程度。
再看了一遍最后几句,贺文麒直说两任任期满了之后,便回来京城相聚,朱成皓的怒气也渐渐散去。
他们虽说是朋友,但实际上年纪相差巨大,在贺文麒的眼中,当年见面时候才十一二岁的朱成皓是个孩子,惯常都是靠哄着的。
而在朱成皓的眼中,比他小了许多岁的贺文麒,自然也是个孩子,还是个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着想,老是喜欢装大人的孩子。
往常看起来,都是贺文麒迁就朱成皓,哄着他的时候多一些,但真到贺文麒执拗起来的时候,朱成皓却通常是让步的那一个,这样的模式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一时半会儿想必也改不过来。
果然,到了最后朱成皓叹了口气,又写了新的圣旨,吩咐人快马加鞭,将前头的圣旨拦下来,先把这封送过去,至于前头那封,却要等到两年之后,贺文麒的任期满了之后,才能开启。
知道这个消息的大臣们心中都是一乐,想些什么大家都明白,倒是小陆子心中焦虑的很,自己主子从小到大就是个不听劝的,就是贺大人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句,原本以为贺大人马上就要回京,如今倒是好,还得等上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要开始回到京城刷副本了~
☆、第78章 升职
贺文麒是先收到了第一封圣旨,隔了几天才收到了第二封。也怪朱成皓想着让他尽快进京,第一封圣旨发下去的时候,也是快马加鞭,知道圣旨里头的是好事情,随行的人也乐意走快些,到时候也能拿到许多好处。
圣旨的内容自然是升职,直接连跳两级,对于贺文麒来说确实是好事情,毕竟并不是每一个外放的官员都能回京,回京之后还不用到处求神拜佛直接升职去了户部。要知道正四品到正三品,地方官和京官,那就是一个质的转变。
只可惜对于贺文麒来说,却不尽然是好事儿,他牵挂的东西越来越多,即使不是李氏和贺亦轩的身体不适合远行,他也不愿意在茶马古道还未完全成型的时候就离开,毕竟下一任的知府,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支持这个。
相比于贺文麒,这道圣旨对于段家来说,那就是完完全全的晴天霹雳了,虽然说段宏南在南中曾经是一言堂,但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他也就只能待在南中罢了。贺文麒不仅仅是段家的女婿,更是茶马古道的倡导人,若是他走了,这些便利还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下来。无论如何,段家是不希望贺文麒走的,至少不是现在。
相比于暴跳如雷的老爹,段岳羽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复杂,虽然对于贺文麒调任的事情早有准备,但怎么都想不到这事儿来的这般快。
不知不觉走到知府衙门口,段岳羽索性走了进去,被领着进了书房,便瞧见贺文麒倒是一点儿不着急的慢悠悠喝茶呢。
不知为何,看着贺文麒这般悠闲的样子,段岳羽心中却有些恼怒起来,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不着急,说来也是,对你来说能够回京是好事儿,南中的死活,与你何干?”
贺文麒见他这般阴阳怪气的倒是也不生气,反倒是笑着说道:“你这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不如我也别违抗圣旨,直接收拾包袱走人如何,带着我家老娘和儿子,乖乖的去当户部侍郎,以后说不准就得平步青云了。”
他越是这番风轻云淡的模样,段岳羽心中越是愤怒,忽然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扫落下去,冷声说道:“若是你这般想,那就早早的离开南中,省的留在这里碍眼,你放心,只要你想走,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贺文麒也是吓了一跳,看着段岳羽脸色铁青的模样,知道这玩笑闹得过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好啦,瞧你气的,我若是真的拍拍屁股走人,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皇上可没有直接指派人来接任。”
段岳羽也察觉自己的失态,见他这幅模样,又是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冷着脸说道:“这种事情,你还拿来玩笑,我家老爹每天发愁,若不是阿妈拦着,恐怕要找上门来,让你保证不会立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