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衍得逞一笑,“那是等回屋的意思?”
季央咬唇,难不成就他会耍无赖了?她故意不去看裴知衍的眼睛,细声道:“先让我下来。”
季央方得以从他怀里下来,头也不回的就跑回了正屋,将门关的飞快。
裴知衍也没有追她,背着手摇头,“还是个小赖皮。”
一直等到下人将晚膳送进屋内,裴知衍才上去叩门。
“央央,为夫也还没吃。”清润的声音传入季央耳中。
裴知衍抬头看着高悬的弯月,不紧不慢的说,“厨子就只准备了这些饭菜。”
季央咬着筷尖,听到他叹了口气,“罢了,我去喝些茶吧。”
她才不信他还能没口饭吃了,可明知道他是哄自己开门,季央还就乖乖落了套。
她上前拉开门,果真就看见裴知衍满目笑意的望着自己。
裴知衍弯下腰想亲亲她透着羞恼意味的眼睛,季央已经转身走回到了桌边。
亲了个空,裴知衍空咂了一下嘴里的滋味,笑笑跟了进去。
季央盛了碗饭给他,“快吃。”
“央央该不会是想着吃完就赶我出去吧?”裴知衍放下碗,笑容淡了下来,“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这都哪儿跟哪儿!
季央夹了块白蘑到嘴里,见他还看着自己,无可奈何道:“没说赶你。”
裴知衍这才弯眼笑了,“这回别耍赖皮。”
怎么好像是她欺负他了。
季央气不过,将桌上自己不爱吃的菜全挑出来丢到了他碗里。
什么木耳炒淮山的里的木耳,扒鱼肚卷里的肚卷,烩三鲜里的笋子。
裴知衍见她从前不是这般挑食,询问道:“怎么这些都不合胃口?”
“不爱吃不成么?”季央难得娇气的撅嘴,她近来胃口不好,一桌子菜能挑出一个爱吃的就不错了。
平时在温家她是客人,不好太过,让主人家难做。如今在裴知衍面前她就没了顾及。
“成,怎么都成。”裴知衍纵容一笑。
一顿饭他就只夹季央不爱吃的菜,见她喜欢那道熘白蘑更是一口不碰,可就是这样季央也只吃了小半碗饭。
看她放下碗筷,裴知衍皱了皱眉,“饱了?”
季央摸摸肚子点头,有六七分饱就够了,不然不一会儿又该不舒服了。
裴知衍心里却多想了起来,方才还饿的难受,怎么只吃这么一点就够了。
莫非当真是不愿与他同食,他垂了垂眼,随即又笑道:“再多喝碗汤吧。”
季央摇头,不肯再吃。
裴知衍沉默吃完饭,让下人进来收拾,又命萤枝备水。
“央央先去沐浴?”他说这话时,已经没有了前面那般看似纵溺,实则一直主导着一切的强势。
季央心跳蓦然就快了起来,总觉得他这个“先”字带着相邀的意味,至于邀什么,再明白不过了。
季央其实腿都软了,却还要故作镇定的往净室走。
她洗得很慢,等起身从浴桶起来时,脸颊都已经被热气蒸的发红,她站在椸架旁穿衣,身后的珠帘轻晃响动起来。
季央身子一僵,萤枝的那声“奴婢告退”,更是让她差点站立不住。
寝衣还只拉到手臂,季央已经没有力气去穿好它,劲瘦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抱住了她。
灼灼的熨烫隔着衣衫将季央包裹了起来。
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臂轻抚,裴知衍贴近她的耳畔轻语,“央央在发抖。”
说话间,唇瓣一下下的刮过她的耳廓,季央浑身颤栗,耳垂更是红的鲜艳欲滴。
净室里本就漫着水雾,季央眼前迷朦不堪,莹润的唇瓣轻启,急促,小口的呼吸。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还是净室里气闷的紧,她竟又胃里不适起来。
裴知衍腾出一只手来拨开她的青丝,一寸一寸轻吻在她的后颈,如同对待世间的珍宝。
“央央怎么不说话?”
喉间喷洒出的粗沉气息落在季央的脊骨上,娇嫩的肌肤颤栗不已。
裴知衍眼尾早已透了红,“可以么?”
季央只要大口喘气,就会引得胃里一阵翻涌,她用力忍下不适,颤声道:“……你先松开我。”
晦暗的眸色凝顿住,“央央是害羞,还是不愿意。”
“若是害羞,我就再求求你。若是不愿……”裴知衍垂下眼帘,深埋在她的后颈处,压抑着喟叹道:“那我就再忍忍。”
季央不是不愿,也不是害羞,而是真的太难受了。
她用力掰开裴知衍的手往前冲了一步,扶着椸架干哕。
裴知衍手僵在半空中,声音带着犹疑和不能置信,“央央……厌恶我碰你?”
刚才在义庄外,她在他怀里也是如此。
心陡然沉落谷底,情|欲褪去,俊逸的脸上只余惨白。
若说此前他的可怜示弱带了装的成分,现在就是真的心神俱慌。
季央想说不是,可随之而来是更强烈的干哕,眼圈鼻尖通红,泪垂在眼下,荏弱无依。
裴知衍终于意识到不对,快速给她穿好衣裳,将人抱到床上,扬声喝道:“去请大夫。”
第74章 有孕
季央靠坐在床上, 那股子强烈的恶心已经消了许多,只是面上瞧着依然虚弱。
裴知衍背袖站在几步之外,安静的凝着她, 眸中藏着隐忍,怕她会再起反应, 连靠近都不敢。
半刻才低声道:“舒服点了吗?”
季央一时有点心疼,他以为她是对他的触碰觉得恶心?离得远远的她就能好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裴知衍顿了顿才道:“会不会是吃坏东西了?”
他显少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为季央刚才的反应找了个理由, 然后渴求的看着她。
季央终于朝他温柔的笑了, “你过来点。”
裴知衍迟疑一瞬, 才走到床边,季央微坐直身体,手臂环住他的腰。
裴知衍身侧的手握紧。
季央轻声道:“你身上的气味好闻, 我能舒服点。”
裴知衍顿愣过后, 眼里的怅恍如冰破般消融,央央不是厌恶他。
狂喜涌上心头,他把手放在她肩上,良久才浅浅的嗯了一声。
“大夫来了!”萤枝匆忙跑进屋内,身后跟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
“您快给我家夫人瞧瞧。”
“这就来,这就来。”老者不慌不忙的上前,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人, 笑道:“还请公子让让。”
裴知衍没什么反应,季央已经红了脸, 她松开手臂, 对老者道:“有劳了。”
想着看都看了,季央就将自己的症状都说了出来,“我近来总觉得乏力倦怠, 吃东西也没胃口,时而想吐,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裴知衍听着她的话眉头都拧紧了,竟如此严重。他急问大夫,“内子可是染了什么病疾?”
老者手压在季央的脉搏之上,来回看了看两人,怎么皆是没有一点眉目的样子。
他放下手笑道:“夫人可还记得上回月信是何时来的?”
季央自从服过许太医开的药之后,小日子就一直不准,这两个月都没来,她也没有管。
莫非是她的情况比之前还要不好了?
老者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您二位还真是一窍不通。”他看两人都还年轻,以为是新婚夫妻,什么不都懂。
他朝裴知衍道:“夫人这是喜脉。”
“喜脉?”裴知衍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喜脉?
老者也不差再点他点:“夫人脉象圆润如珠滚玉盘之状,可不就是有喜了,按日子推算,应是有两个月了。”
他收拾了药箱起身,“您二位可真是也太不上心了。”
萤枝最先反应归来,喜极而泣,“夫人,您有身孕了!”
裴知衍被着一声喊回了神,怔怔望向正垂首抚着自己小腹的季央。
身孕……她有了他的骨血,她那么瘦弱的身躯,竟然已经承载他们的孩子。
两个月,那就是起初临行的那一夜,那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他要了她整整一夜。
所以在离京前她就有了身孕,他竟然还让她经受了行刺的惊吓,让她只身来这千里之外。
裴知衍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央央。”
季央恍惚抬头,她抬手想去摸裴知衍的脸,可他太高了。
裴知衍不明就里,弯腰将脸贴到她的掌心,季央用指尖在他眼下拭了拭,竟有微潮的湿意。
她心里酸涩的疼着,冲他狡黠一笑,“被我发现了。”
裴知衍愣了愣,抿着唇角,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叹道:“我是太高兴了,央央不许笑我,也不许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