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你什么呢?”副导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真还在下面。”
“棚子上面都是不布料,压不坏的。”
“他腿不好,我怕他在下面出了意外。”
傅见琛的声音越来越近,地震仍在继续,虽然震感比刚才小了一些,但谁也不敢保证等会儿会不会突然变大。
“别管我,我没事!”傅真对着外面高喊了一声,他希望傅见琛能赶紧去个平坦的地方趴着,他的手机刚才好像是放在桌上的,棚子一塌下来就不知道手机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外面的傅见琛并没有离开,而是将塌下来的布料一点点全部扯开,把杆子抱到一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黑暗中,在晃动的地面上寻找傅真的身影,最终他看到了腿被压在监视器下面的傅真。
傅见琛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脸上满是苦色,一边赶紧蹲下身把压在傅真腿上的监视器推到一旁去,一边有些埋怨地对傅真说:“还说自己没事。”
地震似乎结束了,大地恢复了平静,剧组的工作人员也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儿来,打开手电,开始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有人打开手机发现竟然还有信号,刚才的地震已经测出来来四点八级,可能还会有余震,他们运气不太好,正好在近震区里,微博上大部分网友们表示刚才只感觉是床晃了一下。
傅见琛把傅真背在背上,刚才为了拍戏,他们已经把面包车的四个轱辘全部卸了下来,现在修车的师傅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时候想打车不太容易,傅见琛干脆直接拨打了120急救,背着傅真去远处的大路上等车过来。
傅真趴在傅见琛的后背上,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的爸爸那时还很年轻,像是动画里的超人,总是无所不能的,可现在他的头上已经沧桑的白发。
从这里到大路上差不多要走十多分钟,与到宾馆的距离相同,傅见琛走得很快,天空中飘下细小的雪花,在冷冷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荧光。
雪粒在北风中飞旋飘舞,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簌簌的响声,影子婆娑被月光映在覆满哀草的地面上,张牙舞爪如同幽灵。
风雪迎面,傅真的下巴抵在傅见琛的肩膀上,他能清晰听到傅见琛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借着月光,与过去相关的一切在他的眼前似一幅长长的画卷,缓缓展开。
他被赶出傅家的时候,曾躲在巷子里面,远远地看着傅见琛和唐弯弯一起离去的背影;曾在植物园的许愿池里抛下一枚又一枚的金币,祈求能够回到从前,却在一转身看到屏幕里唐弯弯炫耀的脸;曾在漫天的大雪里捡着过去的回忆作白糖,连同痛苦与磨难一起咽下……最后,他脑子剩下的,只有云麓寺中的长生位。
一缕青烟缠绕而上,长生位上他的名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傅真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眼泪从眼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他的目光停住在傅见琛头顶的白发上。
他不希望傅见琛这样老去,他希望他永远年轻,永远高大。
他搂住傅见琛的脖子,很多的话都梗在喉咙里,最终,他只是低低地叫了一声:“爸爸……”
傅见琛浑身一震,过了许久,他才小心地回了傅真一句:“爸爸在呢。”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帮傅真把腿固定住,载着他去医院,在车上的时候江恒殊打来电话询问傅真情况,傅见琛简单地跟他说了两句,就把手机给了傅真。
医院里,做完检查之后,医生有点惋惜地说:“他这条腿本来恢复得很不错了,这回这么一砸,想要恢复成之前那个程度,有点难度。”
傅真对着傅见琛笑笑,安慰他说:“没事的。”
傅见琛抿着唇,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多少次他恨不得能够代替傅真来承受这些痛苦。
傅真从傅见琛的脸上看出内疚与悔恨,若是从前的他大概会觉得快意,此时却觉得心疼,他伸出手,覆在傅见琛的手背上,安慰他说:“真的没事,之前也说不可能恢复好的,可后来就恢复得很不错。”
傅见琛嗯了一声,推着傅真去了病房,两个人吃了点东西,傅真有些累了便睡下了。傅见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起身打算出去洗个脸。
结果出门一抬头就看见江恒殊风尘仆仆地走来,地震发生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三个小时,他能这么快赶过来也是不容易了。
第131章
“过来了?”傅见琛问了一句。
江恒殊嗯了一声, 问道:“小真怎么样了?”
傅见琛答道:“在里面已经睡了, 医生说腿可能不能像之前恢复得那么好了。”
江恒殊点点头, 从表情上很难看出他此时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他。”
第二天早上, 傅真一睁开眼, 就看到江恒殊坐在自己的床边,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眨了眨眼, 江恒殊依旧坐在那里,并没有消失。
“怎么样了?”他问他。
傅真没有回答江恒殊的问题,而是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江恒殊摇了摇头, 问他:“你说我怎么过来了。”
傅真干笑了两声, 知道自己让江恒殊担心了,江恒殊接着问他:“你腿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傅真想了想,对江恒殊说:“还行吧,没什么感觉,就是医生说不能恢复像之前那么好了。”
“我知道, ”江恒殊点点头, 握住傅真的手,安慰他说, “慢慢养着,不着急,总能好起来的。”
傅真也是这么想的,他问江恒殊:“你什么时候走啊?”
见傅真的状态不错, 江恒殊轻笑了一声,抬手在他的鼻尖上点了一下,问他:“我刚来你就盼着我走了,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坦白从宽啊。”
傅真把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问江恒殊:“你公司不管了?”
江恒殊在傅真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对他说:“不管了。”
傅真眯着眼看了江恒殊一会儿,问他:“爸爸呢?”
江恒殊回答说:“他去楼下给你买吃的了。”
不一会儿,傅见琛便带着三份早餐上来了。
傅真吃了没两口,就抬起头来,眼睛眨巴眨巴地问江恒殊和傅见琛:“那个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先别想着出院了,在医院里再躺两天吧。”江恒殊一边说着,一边把剥好的茶叶蛋送到了傅真的碗里。
傅真应了一声好吧,低头要了一口茶叶蛋,然后又抬头问傅见琛:“昨天剧组有没有人受伤?”
“我帮你问过副导演了,没事,就是道具损坏了两点,你休息这两天副导演他们正好去采购些新道具,你放心吧,不会耽误的。”
傅真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江恒殊叹了一口气,对傅真说:“吃饭还要操心。”
傅真讨好地笑了一声,但是房间里的其他两个男人丝毫没有被他这个笑容所打动,所以在傅真提出:“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我想出院了”的时候,江恒殊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江恒殊把傅真按回床上,“在医院再趟两天,听话啊。”
傅真现在倒不是不能出院,只是他一出院,必定又跑到剧组里取忙碌,还不如把他困在医院里面,让他好好休息两天。
傅真就完全抵抗不了江恒殊这样的语气,而且傅见琛也在一旁应和着,让他在医院再观察两天,最后傅真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医院里又躺了两天。
两天后,傅真坚持要出院,他总放心不下剧组,江恒殊轻叹了一口气:“可可都比你听话。”
傅真对江恒殊这话保持怀疑态度,不过为了能够让自己成功从医院里出去,并没有反驳江恒殊的话,一脸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的表情。
江恒殊感觉傅真是在应付自己,但是他的态度又说不出什么不好来,他在这边陪了傅真三天,如果不是董秘书打电话催他说有个合同实在不能再耽误了,他可能还会再待下去。
临走的那一天,江恒殊对傅真说:“我回去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尽量快点来看你。”
傅真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腿也不疼了,除了他不能做的运动里又加了两样外,其他看起来和之前好像没什么两样,他跟江恒殊说:“不着急,你别太累了。”
江恒殊伸出手,在傅真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想了想,还是叮嘱傅真说:“这几天好好休息,等腿恢复好一点再去剧组吧,拍戏什么的都不着急。”
“我知道的。”傅真点着头,样子看起来十分的乖巧,
“嘴上答应的倒是好,就是不知道做的怎么样。”
“你还不信我?”傅真呲着一嘴小白牙,看起来委实不怎么可信。
江恒殊轻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把傅真抱在怀里,在耳边轻声说:“我会想你的。”
傅真鼻子一酸,回抱住江恒殊:“我也会。”
江恒殊回了平海市,傅真在傅见琛的看管下,在宾馆里又休息了两天,不过这两天他也没彻底闲着,要么是待在房间里剪视频,要么就跟齐德隆老师一起讨论剧本,也很充实。
等到傅见琛和江恒殊一起同意了傅真可以去剧组了,他才带领着工作人员们回到片场,继续电影的拍摄。
之前那个卡住的镜头,傅真回去想了好几天,总算琢磨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所以接下来的拍摄十分顺利,他们很快就可以换个新鲜点的地方继续拍下一场戏了。
只不过下个地点更加的荒凉,从片场走到宾馆都得半个多小时,剧组干脆租了两辆大巴车和一辆面包车来回接送,所以也没有特别的麻烦。
唯一没有让傅真想到的是,狗仔们竟然跟到了这种偏僻的地方来,他们拍到傅真与王明泽一起去超市里买零食的照片,然后取了一个特别有噱头,看起来就很劲爆的标题发到了微博上。
傅真导演出轨小鲜肉,江恒殊该何去何从?
网友们随便看了一眼,照片里傅真与王明泽虽然是同框了,但是之间相隔了好大一段距离,根本看不出之前有任何的暧昧关系,网友们在下面给狗仔一顿骂,说他们蹭热度连基本的道德底线都不要了。
不过照片里的小鲜肉还挺好看的,哪儿来的,是傅导新电影的男主角吗?有没有微博号啊,让他们去瞅一眼。
叶添看到这条爆料的时候很是奇怪:“咱们这个地方这么偏僻,怎么还有狗仔?”
傅真也奇怪,看来狗仔们是真的很闲,也可能是他们的业务已经遍布大江南北了,
估计为了拍这张照片,狗仔们已经跟踪了他们好几天了,人类无聊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自己的想象。
副导演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傅真在微博上挨一个戳人,好奇问他这是干什么,傅真回答道:“找人帮忙转发。”
这条微博噱头十足,但是配着照片看起来太假,网友连转发都不愿意,最多就是在评论底下求求王明泽的微博,傅真决定帮他们一把。
“转发干什么?”副导演有些奇怪。
“不是说过五百就可以判刑了吗?”
副导演:“……”
看着转发数过了五百以后,傅真联系了涧玟工作室的法务,把这件事交到了他们手上,之后那些偷拍的狗仔们果然消停了下来。
……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江恒殊平时都是在傍晚给他打电话的,今天怎么改到早上了。
电话那头的江恒殊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对傅真说:“昨天晚上看到你跟别的小鲜肉在一起逛超市的照片,气得我一宿没睡。”
傅真笑了一声,才不信江恒殊的鬼话,那张照片他也看了,里面他和王明泽间的距离都能插下三个江恒殊了。
“我这都喝了一坛子老陈醋了,”江恒殊还故意砸吧砸吧嘴,然后问傅真,“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想要什么表示啊?”傅真问他。
“如果要我说的话,这不就是乘人之危了,”江恒殊对傅真说,“你自己想想。”
傅真歪着头,考虑了一会儿,“要不的等我回去给你做个按摩?”
江恒殊的轻笑声从电话的那头清晰地传来,傅真觉得耳朵有些发痒,紧接着他又听江恒殊对自己说:“别等你回去了,就现在吧。”
“现在?”
“你往后看。”
傅真转过头去,只见远处的公路旁边站着一个,那身影有些熟悉,傅真有点不太敢相信,快步向着公路的方向走过去,发现竟然真的是江恒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