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谢韵哪有那种药,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她当初从绑匪那拿回来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蒙汗药,但用来唬唬王红英还是够用。最爱干威胁坏人的事,看到王红英头都快点得癫痫了,怎么那么解恨。
等王红英走远,顾铮从暗处闪出来,“我怎么看她出来的时候还扶着树站了好久才迈步离开,你又吓她了?”
谢韵点头:“没事就吓一吓省得再有小心思,你不是也老吓唬林伟光。”
“林伟光被吓之后的反应跟她不一样,这两次见面没绑他,说完话,他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铮,我们剩下的就是等着那个人的动作了。”
“我们现在连出去都没办法自主,只能被动的等他先动一步,别担心,即使现在得不到结果,等我们有机会离开,去亲自查出来。”
谢韵声音虽轻但坚定:“好!”
天气逐渐进入酷暑,天热地里的草长得也快,刚拔完一茬,原先拔过的地方草又冒出头,每天蹲在地里,头顶烈日拔草,汗水湿透了衣服又被迅速烤干,穿深颜色衣服的人的后背都能看出一道道盐渍的印记。
今年遭了灾,大家伺候起地里的作物格外的仔细。往年这个时候都是把干活的时间尽量往早晚两头来安排,中午留足时间避暑,今年直到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跟队里反应,队里才开会商量给大家重新安排了上工时间,早上早出工一个小时,晚上晚下工一个小时。这样在中午原本一个小时的基础上,大家又多出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谢韵松了一口气,连顾铮都跟着松了一口气。看到谢韵的小脸这些天都累瘦了,顾铮心里着急又愧疚,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连代她出工干活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变着花样给她编草帽子。谢韵倒觉得还好,虽然晒点,但是比挑水浇地轻快多了。顾铮他们才是真累,四个男人都又黑又瘦,许良还自嘲,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出去,一瞅真是大爷辈的。
谢韵中午午休完,扣上顾铮给的草帽子出门,路过谢永鸿家,见到好多人都围在他家大门外看热闹,人群里好像传出吵架的声音。
谢韵看见谢永鸿的二弟谢永新的老婆在骂马寡妇:“你个不要脸的,谁给你的胆子勾引有主的男人。”
马寡妇只知道低头抹眼泪:“我没有,你别诬陷人。”她三十岁不到,长得弱不禁风,被欺负狠了也不会跟人对骂只知道一味地哭,跟她一比谢永新的老婆是典型的又黑又壮的村妇,此刻面目狰狞看起来更是可怕,是个男人只要心存保护欲的,心就会偏到马寡妇那一边。
谢永新觉得被大伙围观,脸上挂不住,拉着他老婆的胳膊往屋里拖:“你真是没事找事,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干什么!我不就是帮着干点活吗,你就瞎嚷嚷,赶紧回家,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谢永新的老婆站那不动地方:“我还真不嫌丢人,大伙都在,给评评理。发大水那晚,谢永新扔下自己家的爹妈老婆孩子不管,去帮这小寡妇拿东西抱孩子。你这心眼可真好使,是不是恨不得我被洪水冲走,好跟她一块过。”
谢永新拉不动她,看她还真要翻老底出来也生气了:“咱家孩子都大了,爹妈也有人照顾,她家孩子那么小,我帮把手抱一下怎么了。”
“那我呢,你怎么不管我。”他老婆不服气。
旁边看热闹的人插了一嘴:“嫂子就你这一大坨,就是咱村最大的那盘磨被冲走,你都不会出事。”
围观的村民一阵哄笑。
谢永新老婆使劲瞪了那个多嘴的人一眼:“滚一边去,就你话多。”又指着马寡妇对谢永新说:“好,那天的事情先放下。你说平时她家里凡是有点事,怎么别人不找,专门找你去帮忙?这大中午的不在家歇晌,你还去帮她磨苞米面,你怎么那么闲,干活没累着你是吧。”
谢永新有什么想法谢韵不清楚,但她觉得马寡妇被骂并不无辜,在依稀的印象里,觉得她一贯会博同情,虽然寡妇日子艰难,但是她从来没有吃过亏,村里人尤其是村里的男人都很愿意给她帮忙,连这次分房子,队里都特殊照顾把前面倒座左侧的二间房子分给她家。
当初让这些家住进谢家大院,就是想着能搅合搅合让谢家人住不安宁,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从没关紧的大门往院子里望去,原先谢永鸿一大家子住的时候院子里收拾得很规整,现在这些人才住进来多长时间,里面堆满柴火、杂物,不知谁家的鸡从鸡窝跑了出来,鸡屎弄得满院子都是。住厢房的有人家特别不利索,洗了衣服不扯根晾衣绳晾,直接搭在院子里的桃树枝上,打了补丁的衣服,挂满了一树。
估计最埋汰的少不了刘二他们家,谢韵看见刘二媳妇倚着大门洞边磕瓜子边看热闹,瓜子皮吐了一地。
谢永鸿作为队长,家里被人围观脸上火烧火燎的,看人越聚越多,出来赶人:“怎么回事,看上瘾了这是?上工时间都到了,赶紧给我去干活。”
围观的都散了,谢韵跟人流一起往地里去,走在路上还听见两个村里人在说谢永鸿家里的事:“我听住队长家隔壁的四愣子说,队长家大院里现在可热闹了,成天干仗,尤其刘二家的一点亏都不吃,发起火来连队长都骂,谢老三都还被她动手揍过,据说把老太太都气倒好几回。”
看来能够预见谢家院子里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清闲,大奶奶希望你喜欢这样的热闹。
第55章 摘水果
距上次跟王红英在木屋见面已经过去了20天, 王红英并没有收到那个人的信, 超过约定的最后期限已经将近一个月了,那个人不急于知道答案吗?为什么不来信呢?
王红英并没有撒谎隐瞒, 谢韵看她被想象中的那只不知道何时将掉落的靴子折磨得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人瘦了一大圈不说,成天神经兮兮疑神疑鬼, 整个知青院的人都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李丽娟不知道内情, 王红英状态这么糟糕,要陪她去医院看看。王红英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远处拒绝了她:“我没病,就是有病也没人能治好。”那个人到底想怎么折磨她?
谢韵私下也在跟顾铮讨论,顾铮想了一会开口:“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那个人出事了。”
谢韵挑眉不解。顾铮解释:“你也许不太清楚, 我出事之前就有迹象能看出那些现在蹦哒得欢的人内部之间矛盾愈来愈深, 都想让自己压过对方一头好说了算。我们不是分析那个人有可能也是其中的一员吗?最有可能受到斗争的影响, 目前一举一动都被限制,现在自身难保, 所以连信都不方便发出去。他再行动的时候,就是他解决了自身麻烦的时候。”
谢韵想了想有极大的可能顾铮的分析是对的, 那也太巧了吧?偏偏把王红英找出来之后他出事。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好不容易有了一条好的线索要揪出幕后之人,但是好巧不巧又中断了,但是好处是,那个人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有所行动。
至于王红英的提心吊胆, 她可没有义务提醒,让她继续活在恐惧中赎罪吧。
顾铮轻轻环住谢韵的肩膀, 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能抚慰人心:“放心,我有预感我应该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出去后,顺着线索,我再继续查下去,不会让你的身边有一丝不安分存在。”
谢韵没有说话,只紧紧搂着他的腰。
身边的危险暂时解除,谢韵安下心放眼生活,头伏萝卜、二伏菜,农家生活围绕着节气而转,尊重自然,勤劳耕耘。
夏天的餐桌是属于豆角的天下,谢韵的豆角神奇地从大水中幸免于难,土豆也抢救了一大批出来。
周大娘家咸肉腌得好,谢韵从她家里买了一大块咸肉。做豆角炖土豆,最好用荤油,荤油里咸肉最好,囫囵个的土豆跟芸豆拿大铁锅闷上,出锅后连土豆都滋润了淡淡的咸肉味,嫌烫嘴拿筷子插住转着圈咬,吃完连主食都省了。
她还跟村里的村妇学会包当地人夏天的特色食物,苏叶糕。苏子叶不用专门种,乡间到处都是。后世韩式的烤肉店拿它卷烤熟的肉吃,南方人喜欢拿它炒田螺。而这里的人们在苏子叶长成的季节,把珍藏许久的黏米拿出来,和面后捏成咸口的芸豆馅或者甜口的豆沙馅两种叶子型糕点,最后外面裹上一层苏子叶,苏子叶的味道被黏米很好的衬托出来,有种淡淡的清香,总之很特别。顾铮很喜欢吃。
溽夏的时光也有很多快乐可寻,香瓜不需要特别种跟打理,会随着农家的粪肥长在地里,没有人觉得恶心,现在吃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施肥而长大的呢?在地里干活的乐趣之一,就是发现地里有结满果实的香瓜秧子,出工的人路过都去看一遍,干活累了,摘下熟透的香瓜,甜滋滋咬上一口,别提多滋润了。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样的好几会,家里的吃完,满地寻么熟瓜,这种瓜分好多种,有的脆甜,有的沙面绵软,当地西瓜少,香瓜在小孩子的眼里是夏天不可多得的美味。
别人谢韵不知道,孙晓月这个大孩子每天都去看自己选中的那棵脆宝长多大,不时拿手比量大小,嘴里念念有词预计还有几天能够吃上,结果到了那天兴冲冲来到地里,发现竟然不知道被谁捷足先登,成熟的瓜早就不见踪影,气得孙晓月哇哇大叫,是谁?是谁摘了她看上的瓜?
满地干活的人,每个都可疑,尤其是男知青,怎么感觉有几个不时看她偷笑,看孙晓月被人抢了瓜像是被人抢了钱似的,谢韵满脸无奈。中午回家,从后院给她摘了三个,削好皮之后,吊在井里冰着,上工后带给孙晓月,把她感动地眼泪汪汪,谢韵好笑,姑娘你对甜瓜的怨念是有多深?
若问谢韵最喜欢的时刻是什么?那就是顾铮带她去山里寻宝的时刻,天气炎热,山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一些,这个时候泡在山里真是舒服极了,两人一般早起锻炼的时候,往深里走很远,一些少有人踏足的地方,有晚熟的杏子、李子,还有山毛桃、山葡萄挂在树上。大清早果子上还挂着尚未消散的露珠,别提多喜人。
顾铮每当这个时候都会好笑地看着谢韵,这姑娘跟刺猬掉到水果堆上一样,每一样东西她都想插身上搬走。
“铮铮,这个杏子品种不错是肉杏,虽然吃不了杏仁,但可以做杏酱,还可以晒杏干。铮铮,你尝尝,这毛桃虽然个小,但是味道真好,去皮煮熟了做毛桃罐头,密封好,埋在地下,冬天拿出来吃味道肯定特别棒。铮铮,这葡萄还得等些天才能熟透,千万别忘了早点来摘,山葡萄吃了倒牙最适合酿酒。铮铮……”
顾铮眼里闪出笑意,小姑娘给他起的昵称,他一直不置可否,不过这会那张小嘴里不断脆嫩地吐出那声叠音还挺好听。于是也不说话,听她的指挥,爬上爬下,把成熟起来的水果都摘下来让她装到她的宝贝里。
小姑娘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东西,“铮铮,我看到好多菇娘。”
“姑娘,哪有人,不就咱俩。”顾铮四望,大早晨的见鬼了。
谢韵听后笑得肚子疼,“等熟透了我送你几斤大‘姑娘’,包你满意。”
顾铮走近,发现自己误会了,哭笑不得,帮她揉揉笑痛的肚子:“原来是毛酸浆,我想起来了部队驻地那的老乡都叫黄菇娘,不过现在都是绿的,等黄了才甜。”拍拍她的头,成天就知道逗他。
谢韵看到缓坡那里开满了花,指挥顾铮给她编个花环,戴头上臭美一阵,仰脸问男人:“好不好看?”顾铮打量了好大一会,谢韵满心以为他在酝酿怎么夸她的美貌。
结果……“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有一年放假去看父母,家属院里一个姑娘精神有问题,也喜欢头上戴个塑料花环,见人就问我好看吗?”
“你好样的!”小姑娘眼睛危险地眯起,顾铮一看不对,抄起她就跑:“你那么贪心摘东西,上工要迟到了,我抱你跑回去,你省省力气。”
谢韵晚上下工咨询顾铮意见:“既然王红英被找出来,你说我冬天去趟外市怎么样?”
顾铮微笑的表情凝固,转头看她:“想出去拿东西?”
谢韵点头。顾铮立即想到一点:“冬天出去串亲戚的多,消失几天倒还好说。但是没有人给你开证明,你火车票都买不到……”话没说完立刻醒悟,脸上的表情变得危险:“说,你在哪弄的证明?”
有个太聪明的男朋友确实麻烦。“就是在人贩子那搜出来的,都是盖好章空白的,想去哪都方便。”
顾铮抬起手又想敲她,又舍不得无奈放了下来,有个机灵过了头的女朋友确实累心。“现在还早,再等等,前些日子有人给我传递了消息,我爷爷的事情已经有转机了,希望能有好的结果,这样我也能早点离开这里。”
说完严肃地看着谢韵:“你先等等,我相信你长辈的能耐,藏东西的地方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你还是老老实实在红旗大队待着,你一个人出去我怎么放心,什么时候我能恢复自由,我找机会陪你一起去,记住在我眼皮底下你要是想不经我允许偷跑绝对做不到,所以安分点再等段时间。”
一点小想法被扼杀在摇篮里,谢韵接受顾铮的安排,那个码头自己不熟悉,有顾铮陪着一起也能更安全,有个不要钱的保镖感觉真不错,痛快地点头:“都听你的,我再等等。”
顾铮偷偷松了口气,真怕这丫头不听劝,非要自己单独行动。
谢韵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顾铮,那就暂时不要想着去取东西的事情,安心干活。
夏天虽然难熬,但就在暑热已经达到你忍耐的极点时,某天早上醒来忽然发现,吹在脸上的风已经变凉,恍然立秋,早秋的凉爽驱散躁意,也意味着农家最繁忙季节的到来。
贴秋膘,吃饺子。顾铮在山里倒地的椴木上发现了好多野生香菇,摘了好多回来,夏天肉不禁放,套回来的野鸡不受伤的都秘密养起来。
香菇剁碎,鸡肉剁茸,再稍加点韭菜提鲜,饺子馅料鲜得纯正,鲜得相得益彰。
吃饱了肚子,好干活。红旗大队的春玉米进入了收获的季节,一年一度的秋收大战要开始了。
第56章 抓贼
村里会计王三叔是个明白人, 如果按工时算工分, 虽然队里大部分人都还算实诚舍得下力气,但总有些喜欢磨洋工干活效率低的, 一天能跑十来趟厕所, 喝口水都能喝半小时,秋收跟平时不一样, 可不能让这些人偷懒。
提议村里领导开会讨论, 今年让大家分片承包,规定时间内完不成任务扣工分,以前也有过这种安排,但扣工分也就是说出来吓唬吓唬那些懒蛋, 今年是要来真的。连刘二家的都不得不打起精神卖力干活, 她临到秋收才觉得, 跟队长干仗太多,今年工分挣不够兴许真就不发粮食了。
老天照应, 虽然被一场大水淹了一天,但是村里大部分玉米因为种在高处, 只有不到一成的损失,大家不用担心今年粮食不够而要饿肚子,当然这秋收的工作量就也没怎么相应减少。谢韵跟孙晓月搭配,两人分别从地两头对向掰苞米,虽然入秋, 但也就早晚两头凉快,太阳出来后烤人烤得厉害。玉米叶子割人, 女人都把脸跟胳膊捂得严实,走一趟汗水都把衣服打湿了。
掰下来的玉米往身后的背篓里扔,满了之后倒在一个大篓子里,由男人负责把苞米挑到大队专门晒粮食的场院统一晾晒。
干了快一上午了,谢韵跟孙晓月找个树荫底下休息一会,掰苞米的时候,特意找了几棵发得晚现在只是颗小细杆的玉米苗砍断,这种没有长成的玉米杆汁水清甜,虽然没有高粱杆那么甜,也聊胜于无,大家都拿它甜嘴。
孙晓月嘴里咬着玉米杆,不忘跟谢韵指指林伟光的方向:“李丽娟怀孕了,你看林伟光,现在可体贴了,秋收不让请假,林伟光就跟队长说,他们两人算一个人工分,让李丽娟少干点。”
谢韵顺着孙晓月指引的方向望去,见李丽娟跟老佛爷一样像是出来看光景,板板正正坐一小马扎上。林伟光也不干活,坐旁边给李丽娟扇风,还要递水给李丽娟喝,李丽娟不耐烦把他推一边。谢韵看得大跌眼镜,林伟光这个人现在她是彻底搞不懂了,他这是从一个阴谋家转行当二十四孝好老公了?那李丽娟当初那么逼他,他都宁死不从,这结婚几个月转变这么大为哪般这是?因为要当爹了?还是顾铮经常威胁他要好好过日子奏效了?
他这窝囊样,把男知青都愁坏了,有人看不过去:“我说林伟光意思意思得了啊,你跟队里说你们俩今天就拿一个人工分,感情你跑这伺候你老婆就把工分挣了,赶紧起来给我干活,没看我们都落别的组一大截吗。”
林伟光被说后还好脾气的笑笑,能不高兴吗?他家从他往上数每代就只一个男独苗,没想到李丽娟这么快怀孕了,连他爸都高兴得不行。传宗接代是大事,其他的都放一边,他爸也是被那个煞神吓坏了,偷偷跟他说,能留着他们估计以后用来指认幕后之人。
他变好谢韵当然喜闻乐见。
谢韵还发现王红英也有变化,因为这么长时间那个人没来找王红英,王红英不像前些天那么诚惶诚恐,精神好了一些,不过看到谢韵还是像老鼠见了猫,干活都选离她老远的地方。
谢韵想告诉她,你怕错了,你应该祈祷写信的那个人永远也别翻身,否则他翻身后第一个找上的就是你,这么长时间以为你早得手了,怕你也起了贪心想独吞消息,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从你嘴里把结果套出来,到时你要经历什么还真两说。
既然王红英自欺欺人没往深处想,谢韵也就不发那个善心了。
放粮食的场院上,已经堆了层层玉米,支起一排排的木架子,不下地的年龄大的村民,将玉米外皮扒掉,留下里面的嫩叶,几个一组打成结,把玉米一串串挂在木架子上晾晒。
不算原主的记忆,谢韵第一次见到这种丰收的景象,秋日湛蓝的天空,金黄的玉米层层叠叠绵延一大片,农民脸上丰收的喜悦,确实像后世流行的那种色彩艳丽的农家画所描绘的场景。
秋收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因为红旗大队不是整穗归仓,需要晾晒之后人工脱粒才算完事,。没脱粒的玉米就放在外面,所以晚上场院有看场的人轮流值夜,这天轮到女知青值夜,谢韵也被安排进女知青这组,六个人,三人守上半夜,三人守下半夜。谢韵是下半夜那一波的,跟她一起的有李兰和赵慧珍。
顾铮不放心她,把她送到值夜的地方,也没告诉谢韵,选了个位置,偷偷陪她一起守着。
守夜不能睡觉,谢韵拿了些自己晒得杏子干当零嘴,分给李兰和赵慧珍边吃边说话。李兰自从谢韵帮她出头收拾王红英之后,跟谢韵交往增多,在谢韵面前话也比平时多。
听得赵慧珍直感叹:“李兰,我今天晚上听你说的话,比在宿舍一星期说得都多。”
李兰抿嘴不好意思,谢韵给她解围:“她觉得我像她妹妹,再加上王红英现在颓了不欺负她,她心情好愿意说话。”
赵慧珍顺着话题聊到王红英:“一个人怎么能突然之间变化那么大?真是让人费解,也不对,不是突然,她自从大水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跟丢了魂一样。”
李兰自认为知道原因,又不愿意告诉除了谢韵之外的人,羞涩地开口:“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不觉得宿舍现在气氛都好多了……”
李兰话没讲完,哆哆嗦嗦抬手指着前方,声音都颤抖了:“你们快看,好像有人影,是不是过来偷苞米的?”
谢韵跟赵慧珍两人顺着李兰手指的方向望去,还没看清楚,就看到暗处闪出一道人影,迅速奔到李兰指的那处,只听到肢体扭打的声音和两声男人的惨叫,三人起身奔到现场,只看到先前赶过去那人的一个背影,地上躺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年龄不算大,应该是外村人。
谢韵认出刚刚那个背影,是顾铮的,肯定是男人不放心她,暗中陪她一起。他总是那么体贴,所有的关心都用行动展示出来,谢韵心里暖暖的,她家铮铮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赵慧珍自从那次大水被顾铮救了,对顾铮一直留意,她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住在谢韵家隔壁的那个隔离审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