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她是十分钦佩滇王妃的。
滇王妃不是小女子,情爱的的确确就只是她命中的一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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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赈灾去了三月有余,返京时便给梁元帝带上了当地受灾百姓叩谢天恩的万民书,甚至还有当地灾民特意给给梁元帝做的万民伞。
梁元帝对此龙颜大悦,嘉奖了东宫不少东西,又屡屡宣召太子入勤政殿,偏心之态众所周知了。
太子圣眷正浓,也惹来其余两位皇子簇拥的不满,尤其是看重昭妃所出二皇子的段家家主段清安一脉。对此,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段清安三番五次着令段夫人给昭妃递帖子入宫,却都被打了回来。
段夫人已然不愿再去递帖子,可段清安却一直都未曾死心,想要昭妃探听宫中消息。
其实段清安原本也没有那般底气,毕竟从前二皇子对他这个舅舅也是爱答不理的,并未放在心上。可当下却不一样,二皇子经历了侧妃之痛,如今也起了夺位的心思,他若是真能扶持二皇子上位,这一份从龙之功也绝不会轻。
甚至,段清安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二皇子,以此来加强他与二皇子的利益联盟。
二皇子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段清安也觉得或许是二皇子还未走出侧妃的事,也没有非要二皇子答应婚事。
但当下太子如此受宠,眼看着二皇子都要被挤得没地方站了,段清安当然不肯罢休。
于是段清安又改了主意,当下又要段夫人去往昭妃处递帖子,想要从二皇子的婚事入手,想让梁元帝给二皇子和他的女儿段语晗赐婚,以此来加重二皇子的砝码。
段夫人也是出身名门,把面子也看得重,又对这个屡生事端皇妃小姑子没什么好感,直接就拒绝了段清安,不肯再递帖子。
段清安面色不悦,直言道:“若你不去,段家与二皇子的联盟如何稳固?”
段夫人显然不觉得把自己女儿嫁给二皇子是个好办法:“他们本就是表兄妹,二皇子如何能不看重段家。”
段清安见段夫人态度坚定,再三规劝之下都无用,便气得骂她白日做梦。
段夫人何时被人这样喝骂过,立刻就红了眼睛,指着段清安痛斥他小人做派。
段清安被段夫人尖锐的声音骂得头疼,竟脱口而出:“她都不是我段家的人,如何稳固段家与二皇子!!”
段夫人也被段清安这句话给说懵了,她怔怔的看着丈夫,喃喃地问:“什么叫她都不是段家的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段清安你把话说清楚!”
段夫人好歹还知道此事怕是非同小可,最后几句逼问的话都压低了声音说的。
段清安见妻子一脸震惊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想要糊弄过去。他刚刚口不择言,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叫人知道了,段家也难逃一个欺君之罪!
段夫人嫁给段清安也有二十年了,哪能不知道他敷衍自己是什么模样。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堵住门口,不让段清安走,更是言之灼灼的逼问,若他不说,以后再也别想得到自己和娘家的帮助。
段清安脸色极为难看,可段夫人这架势也不能糊弄过去了,他只好退了回来,关紧了门窗,压低了声音把事情告诉了段夫人。
段夫人听完段清安的话,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食指颤颤指着丈夫,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却还记得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敢!若是被人发现,段氏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呀!”
段清安脸色晦暗不明,语气也变得狠戾:“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补救的法子吗!只有将段家和二皇子牢牢绑住,才是翻身之道。”
段夫人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陷入了巨大恐慌之中。
昭妃竟然不是真正的段家小姐段轻珑,而是一个与段轻珑长得六分相似的乞儿!真正的段轻珑早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可偏偏病死之前先帝也下了旨意要把段轻珑赐给当年还是大皇子的梁元帝!
当时本就是先帝要拿段家磋磨梁元帝,段家若是交不出人,先帝才不会觉得段轻珑是真的病死。只会觉得段家不服,说不得抄家灭门之祸就悬在头顶!
为求自保,段家才出此下策,幸而老天不肯叫段家死绝,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有六分相似的人。
找到了人,段家就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段轻珑本人性子就弱,不愿参加宴会,又遭了病,一连几月都不曾出现在人前。段家索性说段轻珑病重,要去庄子养病,这才叫了人去庄子里培养如今的昭妃。
昭妃虽是个乞儿,却很有心气,得知自己可以凭借段轻珑的身份一飞冲天,要学的东西便也十分用心。在她刻意模仿之下,段轻珑的模样也叫她学了个十足。
而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已经去世的段家老家主、段清安、还有段轻珑的贴身嬷嬷和婢女。段老夫人,也就是段轻珑的亲生母亲对此也是不知情的。
她只当是女儿大病一场,从庄子上回来性情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再往后便是假段轻珑以侍妾身份到了梁元帝身边,经历了改朝换代,更是在梁元帝登基之后一跃成为了昭妃。
出阁之前在庄子上,也不曾与什么人密切来往,出阁之后在深宫那样陌生的环境,更是无人知晓。于是这么些年,昭妃的身份从来无人怀疑过。
唯一有可能会认错昭妃的段老夫人,也早在几年前病逝了。
若不是今日段清安说漏了嘴,这件事便再也没有多余的人知道了。
得知了昭妃真正身份的段夫人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为何昭妃这么些年一直想要扶持二皇子上位,对于权势如此渴望,以至于这样昏了头。
段清安看着段夫人,眼神里透着狠意:“你既知道了这件事,那你也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段夫人回过神来,也不敢再拒绝段清安,只讲了自己的帖子都是被皇后打回来的。
段清安心头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喝骂段夫人,这样重要的大事为何她从来不说。
段夫人很委屈,“从前她,娘娘受宠,自然是帖子都能直接送到她宫里。如今便是因为容家的缘故,娘娘怕是失了圣心。”
段清安只觉得血气上涌,这个蠢妇!
若他早得知昭妃在宫中如此式微,怎么也要想办法复宠才是!哪怕是让梁元帝宠幸了昭妃宫里的人也算一个法子!
事情过了这么久,他才知道,哪还有什么办法。
段夫人见段清安一下子面含怒气又隐而不发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怕是做错了什么,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段清安才定了定神,说道:“你去叫语晗过来,叫她去见公主。”
段清安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二皇子捆绑在一起,若是语晗不能嫁给二皇子,那就让宝庆公主嫁到段家来!
段家不是二皇子的亲舅家,可妹妹却是二皇子的亲妹妹。
以段清安对二皇子的了解,无论如何,二皇子也不可能舍下亲妹妹的。
段夫人不敢反驳段清安,只能派人去把女儿叫过来。
段语晗来时,段清安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和煦的模样,还关切了段语晗近况如何,末了,才让段语晗去递帖子见一见宝庆公主。
段语晗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古怪。
段清安不解,问道:“怎么?”
段语晗支吾了一下,道出了一个段清安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公主惹怒皇后娘娘,被禁足,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什么?!
段清安吓了一跳,他也有些头晕脑胀了,怎么能如此不顺!
第110章 【110】
太子已经返京了, 在庄子上‘养病’许久的滇王妃自然也要‘痊愈’起来。
实在是在庄子上的这段时间过于舒适,以至于在燕云指挥众人搬东西的时候,滇王妃也表现出了十足的不舍得, 总是念叨着不然也能晚点回去。
郁棠说陪她再住一段时间, 她又不肯了, 老在庄子上住着,好像也就没那么稀罕了。
陆黎对此表示他娘就是作的, 被滇王妃听到之后,久违地听到了他娘说要打断他的腿。偏偏小家伙也跟风, 说把腿打断打断,气得陆黎夹着他就上了马, 小家伙挣扎不休,差点掉下来。
要不是郁棠揽着,可能他就真的要被滇王妃暴打一顿。
陆黎就觉得还是他的阿棠好,不像他娘啊,有了孙子,哪里还要什么儿子呢?
这是世风日下啊……
也就是滇王妃听不到陆黎的心声, 不然怕是要直接把儿子远远地扔出去才是。
小明翡也有些舍不得, 他去马场看了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黑马,虽然现在还不能骑。但是这一个月多的时间下来, 小家伙已经对小黑马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甚至希望能够把小黑马带回去。
郁棠对此是没什么不同意的,反倒是陆黎不太同意。原因就是觉得儿子现在太小了,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届时若是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就难以纠正了。
郁棠翻了一页书, 好笑地抬头看向陆黎:“以娘说你从前的顽劣程度, 你说这话不觉得心虚吗?”
陆黎完全不在意:“不心虚,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娘可没给我一匹马。”
陆黎说得也是事实,马匹本就难得,云南府地处偏远,马匹也都是靠跟外商购买的。除了考虑这个,也得考虑军营里骑兵,故而陆黎的马那都是他自己弄来的。
郁棠索性放下书,走到陆黎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娘不送你,我送你好不好。先前本就有一匹马要准备给你,但后来又得了一匹更好的,耐力性格都不错。”
郁棠的马场是从她小时候感兴趣了就做起来的,当中花费了多少银钱不说,重要的是她马场里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马,比之汗血马也不差什么。
太子之前也跟郁棠讨过马,那也就是大婚的时候,郁棠送了一匹,如今也是太子的爱驹。
陆黎把人抱在腿上,像个大狗狗一样拱她,闷声道:“都是做儿子的,我怎么觉得我比那小子吃亏了不少呢。”
郁棠见不得他这装可怜还要拉踩儿子的模样,把他的脸捏起来,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狡黠:“他是我儿子,难道你也是?”
陆黎理直气壮:“我还是你夫君呢!”
“夫君怎么了?夫君就一定比儿子强?” 郁棠故意逗他。
陆黎没好气地在她脸上轻咬一口:“没良心的,你夫君全数家产都交给你了,还比不过这个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臭小子吗?”
郁棠正要说话,又被他掐住腰肢威胁到:“敢说比不过,今夜就把他扔掉。”
被这人的小心眼子气笑了:“你真是出息了,你敢扔他,下半辈子就睡书房吧。”
陆黎很委屈:“……你怎么能威胁我?”
郁棠推开他施施然起身,还要回头嘲讽他一下:“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呢。”
陆黎只能看到他的小王妃脸上得意的灿烂笑容,也就大度地不跟自己的儿子计较了,谁让他是当爹的呢。
虽然滇王妃和郁棠都在别庄呆了许久,陆黎却也没有一直在。也是她们要回京了,陆黎才特意来接。
大理寺事情颇多,他又是少卿,后半程便经常京城别庄两处跑。
大理寺主掌刑狱,可近来从各州府底下递上来的案子却比以往更多一些。甚至有些案子根本不需要递交至大理寺的,又发回原籍。可这一来一回的,就会耽误不少时间。
牧屿索性重定递交案子的要求,写了一封奏折直接呈递天子。梁元帝便把此事交给了太子,太子便指定了此事交给陆黎去跟紧。
牧屿当然没意见,陆黎本就是大理寺的人,对于大理寺的运作机制也都清楚。而且陆黎是滇王府的小王爷,将来就是亲王,谁敢不卖他的面子呢。
最重要的是,这位小王爷也不是谁都给面子的,派他去做这事儿倒也是人尽其用了。
谁能跟一个纨绔讲道理呢?
虽说是跟和宁郡主成亲生子了,但不代表小王爷对谁都这么和蔼可亲的。
可也有人不信邪,约着小王爷下值之后去酒楼吃饭还请了花娘作陪,当日便直接被送进大理寺牢里了。那人大哭冤枉,小王爷直接一纸诉状递交大理寺卿,说他以美色行贿,企图破坏他与郡主和谐的婚姻,甚至想要插手大理寺案件递交,这有理有据的,谁能说他不是。
有人想要以此给陆黎上眼药,也有不少折子参他,他直接去御前哭诉,说大家这么针对他,那就不干了吧。左右从前也就是个纨绔,哪能成什么事儿呢。
可梁元帝喜欢陆黎,也算是新一代宠臣了,那宠臣本就是按章办事,还受了委屈,哪能不给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