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自从上一次他将她囚禁后,二人第一次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倒是难得。
“山人自有妙计,反倒是这螃蟹肉还是得要趁热吃才好吃。”
“可我还有一个疑惑,现在等着林大人给我解惑才行。”时葑放下那未曾沾过物的竹箸,漆黑的目光直直扫了过去。
“雪客有话不妨直说。”
“你是因何喜欢上我的,我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等庸俗到了极点的说法,更不信那种日久生情。”
“我更想知道的是,林大人又想从我这个一无所有之人身上获得什么?我身上的秘密林大人是不是早就知晓了?甚至林大人为何就那么笃定我不会真的杀了你!”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就像是重拳打了出来,只砸得那还在为她剥螃蟹之人停下了手中动作。
“雪客只要信我一回,剩下的交于时间给你答复可好。”男人轻叹一声,不欲过多言语。
林拂衣深知那时的他是做事过于冲动了,可若是时光能倒流,他想他还是会做相同的事。
唯一恨的是,没有将人给看得在紧一点,否则现在的他们说不定连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我说过,等事情结束的时候,只要是雪客想要的或是想知道的,我都会亲手捧到你面前,哪怕是我的生命。”
有些事不适合直面回答,只能借由时间来答复。
“哦,是吗?”时葑眉梢微挑,显然对这个回答极为不满意。
“雪客可是不信我。”
“何来的信与否,既然饭我已经吃完了,便不在打扰了。”时葑将那碗完全没有动过的螃蟹肉重新推到了他的面前后,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这大晚上的,雪客想要去哪里。”身后人却慌张的忙牵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紧张之意。
“自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时葑眼皮半掀,随后语气冷漠至极道:“林大人说的这些话哄哄小孩子尚可,可对时某来说,只觉得虚伪。”
“可是这里就是你的家,为何雪客就独独不愿相信我说的那些话,我林喜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呵,你说,若是换你成了被迫经历过那么多苦难后,你是否还会信这些可笑的情情爱爱,特别是当那人还是彼此间两看两相厌的仇人。”
“我信,可我怕的是你不信,更连那点微渺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林拂衣察觉到她的恼意后,非但没有松开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腕,反倒是更用力了几分。
时葑这一次没有回话,而是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直接将他扯着她袖口的布条切断,寓意一刀两断。
而后没有半分留恋的大跨步往门外离开。
独留下林拂衣一人,愣愣的看着被他攥在手心的那块破布,随后拳头紧握,最后在松开任其飞扬。
好啊!当真是好得很!!!
他都将姿态,尊严放低在地上任她践踏了,可是换来的却仍是弃之如敝履。
若是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他还何必一直遵守着自己往日来的君子之礼,何不像当初将人囚禁在府里的那段日子,那才是真真过得销魂至极。
何况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载,他又何必一直委屈自己。
等时葑冷着脸离开了那处令人窒息的府邸后,便见到了早已等候在外头的一辆青铜马车。
正当她准备视而不见,往另一条道路错开之时,那马车中人却先一步掀开了帘子,朝人笑盈盈出声道:“小葑葑那么急着可是要上赶着去哪里,不若上车让本王送你一程。”
眼前的男人就跟没有发生的那日的事一样,依旧朝人笑得灿烂,一如初见。
“好啊,那就有劳了。”正打算抬脚走去的时葑,不知因何改了想法的朝着马车上走去。
马车上,因着二人离得极近,近得连彼此鼻间都弥漫着独属于对方身上的淡雅清香。
“小葑葑的胆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你就不担心本王会杀了你泄愤吗。”梁朝华微凉的指尖抚摸上她的脸,就像是一条散发着腐烂,腥臭之味的毒蛇在伺机而动。
“若是我怕,现在又岂会上这马车。”时葑并未马上躲开他的触碰,反倒是眼梢带笑的迎了上去。
“反倒是摄政王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就不担心你我二人独处间,再一次发生先前之事吗。”
“听你的意思,难不成小葑葑这一次还打算对本王下狠手不曾,不过小葑葑的心看起来还是太软了,若是你之前下手的力度在重一些,或是阴险的在匕首上抹了毒,说不定现在的情况则会完全相反。”
“瞧摄政王这话说的,难不成你以为人人都与你是那等卑鄙无耻的小人不曾。”身子后退几分的时葑,脱离了男人过近的桎梏,唇边讽刺的弧度则在不断加深。
不过他倒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思路,毕竟这世间唯有小人才能活得长久。
而这身下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摄政王府。
既然一个敢请,自是一个敢去,只是不知这一次鹿死谁手。
等夜间,时葑便在梁朝华略微带挑衅的话中留宿下,而她所在的院落附近,不知派遣了多少士兵将她给团团围住,那等密集的程度,怕是连一只苍蝇都插翅难逃。
只是这苍蝇虽入了网,那用于勾虫的蜜,多多少少也得沾上一点后,方才不复此行。
“人可睡了。”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门外倏而传来了一道对话声,音虽不大,却胜在咬字清晰。
“回摄政王的话,人先前喝了汤,现已睡下了。”
“好,记得将人给看紧了,莫要将这只狡猾的狐狸给放跑了。”
“诺。”
等那人的脚步渐行渐离,最后化为无声后,原先闭眼假寐之人,这才睁开了那双亮如星辰的眼,并将她外面的一层亵衣褪去,露出最里面的夜行衣。
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梦里菩提三千 前面的路她……
前面的路她因为来过, 加上其中几个重要的位置她不止看了一次,自然能分辨出哪儿是哪儿。
只是现在最大的麻烦,便是如何引走那些恼人的麻雀, 并不会被人发现才是关键。
“唉, 你说这次王爷带回来的人, 怎么和那王妃有几分相似。”等人走后, 几个闲来无事的士兵便围在了一起说着八卦。
“不过我瞧着倒是比那位王妃好看不少,本以为摄政王妃已经是天人之姿了, 谁知道现在又跑出来一个比王妃还要好看的男人, 啧啧啧。”另一个瘦高男想到最近见到的男人一个赛一个模样好时,差点儿都要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了。
“唉, 你别说, 我也觉得摄政王这次带回来的男人真的好看,瞧着连我一个男人见了都心动不已。”
“谁, 谁在那里。”其中一个耳尖的士兵听到墙边传来的细微声响后,忙取出手中长刀朝其走去。
“喵。”
“原来是一只猫………”可怜那士兵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那掩于暗中伸出的手给打晕, 并朝那阴暗潮湿之处拖去。
等人重新回到先前站岗的位置时, 其他几个先前还在说话之人, 皆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
“那…那个…我肚子有点疼,我要去先方便一下。”随着她的话落, 空气中则传来了一股不知名的味道。
臭得其他几人连忙捂鼻,大叫着让她滚。
等那士兵离开后,却是寻了一个角落,将那不合身的甲胄褪下,露出了穿在里面的夜行衣。
今夜静悄悄的,连风都罕见的不曾吹响枝梢。
一身黑衣的时葑趁着夜色笼罩下, 躲过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巡逻之人,来到了那间并未点灯的书房,只是还未等她开始翻找里头之物时。
屋内的灯先一步亮了起来,而那本应早已睡下的男人,此时正拿着一盏油灯缓缓地朝她靠近。
“美人若是想要知道些什么,不如自己直接来问本王来得妥当。”身着紫色麒麟纹圆领长袍,头戴紫金冠的男人在朝她逼近时,脸上则还噙着一抹在阴冷不过的笑。
“我想要你的命,你也给吗。”时葑锐利眼眸半眯,迅速的取出了腰间软剑,直朝他心口刺去。
“若是美人想要,本王自然是舍得的,只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正当她的剑离他只有十厘米时,面前的男人已然飞快的用那削铁如泥的金线缠住了她的攻势,另一根则朝她脆弱得一割就断的脖子上攻去。
“呵,想要我的命,也得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拿。”
很快,二人相互缠斗在了一起,谁也不肯让谁一分,手中招式也变得越发毒辣。
而那金丝极细,若是被缠上,连皮肤上的那一块的肉都要被对方给整齐的切下,特别是他还阴险的在上面浸泡了强烈的蒙汗药与麻沸散二者。
即便她再小心,身上也不知被勾破了多少伤口,而对方同样也不好受。
二人缠斗中,不知是打翻了那烛火,使得书房里头最开始不过就是烧起了那么一个小角落,可哪怕就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都足矣酿成巨大的火灾。
随着火势渐大,浓烟滚滚袭人而来时,屋里人却全然没有在意半分,大有拼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她的衣角在不经意间被烧到了一块,并不断往上攀爬之时,她强忍着疼意接了对方一招,并将那着火的布料给割断,免得引火烧身。
“该死!”当时葑眼见着若是在不出去,便马上就要被烧死刹那间。
面前人却露出恶劣一笑,并再一次将她给逼到那火势最为旺盛之地,手上金丝则紧缠着她的手臂不放,只要他的力度在稍大一点,便能将她的那条胳膊给整齐的切割下来。
“今夜月色正好,小葑葑那么急着走做什么。”梁朝华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扭曲而阴沉,就连那口吻都是泛着森寒怒嗤。
“摄政王想死,我可不愿奉陪。”咬破了舌尖,尝到了满嘴浓重血腥味的时葑在顾不上其他,手中招式大开大合,意图速战速决的逃出去。
毕竟她可没有想要和这疯子死在一起的打算,何况她还年轻,还有着很多事等着她去完成、
“今日这场火,本就是为了美人同本王殉情而放的,美人难道就不曾有过半分心动吗。”梁朝华见着这人死到临头还不认命,脸上的笑意也越发诡异了起来。
“你我二人生前做不成夫妻,死后做一对令人羡慕的野鸳鸯也不错,何况小葑葑长得那么美,正是最适合给本王当媳妇了。”
‘桀桀桀’的笑声不断的从男人唇边溢出,亦连他手下动作也越发狠辣,打的完全是要她和他一起死的念头。
“不好意思,我可还想要多活几年。”
当他准备将人抓住的那一刻,她却像是条抓不住手的泥鳅,飞快的朝还未完全被火势挡住的大门外跑去。
可就当她想要冲出去刹那间,她的脚冷不防被男人给抓住了,并往下一扯被迫跌倒在地。
“若是本王能在多活几年,本王定然极愿意同美人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谁让本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今夜可是小葑葑和本王的洞房花烛夜,小葑葑这是打算扔下自己的夫君去哪里啊。”
后知后觉中,时葑才回想起起眼前之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产物,甚至是一个什么样彻头彻尾的的疯子!!!
只因他是近亲繁衍的产物,特别当他还是亲生哥哥和妹妹luanlun时的结合体!
而像他们那样的人,一般都会在两三岁中夭折,即便最后能存活下来,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体缺陷。而他们的寿命也是极短的,他能活到现在,应该已经是到了极限,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不止一次的鸿门宴。
那么,之前的莲香曾和她说过他们二人已经认识了十多年了,是不是也在说明,他之前所吃的药物都是由他亲手调配的。
还有莲香又到底是何人,可是现在的她想不了那么多了,满心满眼想的皆是如何摆脱这个疯子,并逃出去!
“滚。”
“美人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啊。”可此刻的梁朝华却像是发了疯一样薅着她的头发不放,更不断用她的头去撞击着那光滑冷硬的大理石地面。
“可惜啊,美人想起来得太晚了,不如就让我们二人好生欣赏一下我们结婚时的庆典吧。”
“美人怎么不说话啊,美人是不是因为本王没有给你十里红妆和凤冠霞帔所以生恼了我,不过很快,等我们到了另一个地方后,我便将欠美人的一切,加上洞房花烛夜一起归还给美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