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天晚上夏初还有他父母都打电话过来,她妈当时是真喜欢夏初那孩子,你们读高中那会儿我们两家一直交情不错,是夏初妈妈一再和我们保证,说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有多少苦衷多不容易,让我们给你一个重新对童童好的机会。”
听说是夏初妈妈特意打电话过来,严穆抿了抿唇:“妈她确实……”
“你的情况我和她妈也都了解得差不离,这些不健康的东西最好离远点。”童爸爸把没抽的烟放回烟盒里,“我们是不想同意,但谁让你是童童选的,她等了你十二年,总算把你等回来,我们再让她喜欢别人也不现实。现在我们就希望你要真觉得过去愧对童童,也不想辜负夏初父母把你当亲儿子疼,就尽你所能,多陪她走一段日子。”
严穆不傻,听得出童爸爸的妥协。
他们不反对不是因为对他满意,只是女儿太喜欢,他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全凭自己的喜好决定女儿的人生。
尽你所能,多陪她走一段日子。
是童琪父母最后的那点奢望,他们不想女儿后半辈子孤苦无依,他们希望他活得久一点,他们的女儿也能够幸福得久一点。
严穆看着童爸爸,眼底浮现出夹杂着希望和憧憬的坚定,他认真地对童爸爸说:“好,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活,努力陪她一辈子。”
第40章
接下来的这顿饭, 家里的气氛好了一些,童爸爸童妈妈偶尔会问严穆几个问题, 严穆不加掩饰地一一作答, 让童爸爸和童妈妈意识到这孩子可能真不是那种不稳重不靠谱的人,只是因为嘴上太不会说, 才给人一种浑身是刺不好接近的感觉。
临走的时候童琪本想悄咪咪地把户口本放回去,被妈妈抓包吐了吐舌头, 自认又免不了一通唠叨:“连骗户口本出去领证的事都干的出来, 真是越养越不听话。”
说到这里童妈妈话音一转:“他户口是北京哪儿的,我听夏初妈妈说他住的地方挺偏的, 好像是你高中谈恋爱那会儿随口一句话, 他以后所有房子都买在那儿。别他户口也在那边, 你跟着把户籍一起调过去, 将来孩子没地儿上学。”
童琪足足愣了十秒钟才明白过来妈妈的意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妈,你说这些太早了, 夏宝贝都没上幼儿园呢,我俩的事情……再说吧。”
她说这话童妈妈不爱听:“怎么太早了,你俩这都住一起一个多月,你别糊弄妈说什么都没发生。昨天夏初妈妈还说, 夏宝贝那边全不用她管, 你嫁给严穆生活方面肯定得多费点心思,你们要有孩子,她和夏初爸爸帮忙带, 再说我和你爸也退休了,反正带孩子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童琪怎么也没想到两位妈妈昨天晚上就把谈话进行到这种深度,佩服长辈效率的同时,她也忍不住思考起了以后的事情。
能嫁给严穆,有一个既像她又像他的孩子,这是她十七岁就在幻想的事,只不过这次又在一起之后,他们更多的是只活在当下,至于未来,太多变数又太远,她不敢想。
他们从父母家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老旧的走廊有些楼层没有灯,童琪就牵着他的手,慢慢往下走。
也许是因为贫血的缘故,严穆的体温一直比常人要低,童琪感受到自己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到他手上,把他的手也变得温热,就好像,她牵着他,能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你敢不敢,跟我走,去那大地的尽头。”她轻轻哼唱出这句歌,好像还是他们高中时流行过的乐队。
两个人的脚步踩在吱吱呀呀的铁质外楼梯上,可这一刻,严穆却觉得周围都安静下来,仿佛只有她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他捏着她的指尖,说出那份迟到了十二年的允诺:“跟你走,从你看我第一眼,我这辈子都跟你走。”
……
回去之后,严穆给远在澳洲的顾亦晗打了个电话,说要以股权转让的模式把自己在炎夏的股份全转给她。
“别人结婚收红包,你结个婚往外送公司?”顾亦晗打趣,“不怕童琪知道你身价缩水不嫁了?”
严穆嘴上不吃亏:“不嫁我也搭不上你家夏初,再说我这不是特意考虑到这方面把股份送你了吗,要是直接全给夏初,怕你危机感更爆棚。”
童琪在旁边全程听着他打电话,等电话挂断才问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严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夏初撮合我们是因为他是我兄弟你闺蜜,你觉得顾亦晗撮合我们是因为什么。”
童琪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吃醋了?夏初总跑我这边,她怕夏初帮咱们不只是因为你?”
童琪让这个可能惊得差点咬了舌头:“她怎么能吃我的醋呢,她那么好看,我如果长成她那样能把全家都挂满镜子,都不知道怎么活了。夏初要是娶了她还想着我,那这种审美就该上天,和宇宙卫星肩并肩!”
严穆被她逗笑起来:“好,我们把家里都挂上镜子,我家童童比她好看。”
他越来越油嘴滑舌,气得童琪拿白眼翻他。
其实筹备转让炎夏的股权只是第一步,反正严穆这些年已经赚了足够多的钱,再以牺牲身体健康为代价的钱就没必要赚了。
严穆还打算听童琪的话,试试给投资公司转变一下运营模式,主要是往上提一些有闯劲儿的新人,给他们更多的自主权,放手让他们去做项目。
只是人员变动是件大事,公司挣钱的步调可以放慢,维持公司稳定却是基础,不能操之过急。
等什么时候投资公司这边也不用他太操心,严穆琢磨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把他身体里该拆的钢板钢钉拆了。
两年前那场车祸,他手臂,腿,肋骨,好多地方都骨折过,最严重的是右手,痊愈之后也完全抬不起来,其他地方虽然没到落下残疾的程度,但也都不是什么不经过几次手术就能好的伤势。
按理说钢钉钢板在骨头长好后就可以拆,不过严穆过去把身体作成那样,任何一个外科医生都不敢让他上手术台,生怕钢钉没拆掉,他先在手术台上猝死。
偏偏那时的严穆也不在乎,他又不想活多久,体质原因有排异反应就吃药,他要吃的药那么多,又不差那么几种,顶多是火化他的时候比其他人多留点东西。
可他现在既然想好好活,那么就要试着活得更久更好,等他的身体再好一些,这些手术连同他摘去一侧肺的胸廓改形,都是有必要去重新补做的。
“要做那么多手术呀,会不会很痛?”
童琪当然希望他的身体能更好一点,但一想到他又要受苦,就恨不得能替他疼。
她把对他的疼惜都表现在了眼睛里,严穆见了居然忍不住想逗逗她,便很认真地告诉她会痛,果然信以为真的女孩子立刻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抱着他的腰把自己缩在他怀里,毛茸茸得头顶蹭着他的脖颈,那副模样别提有多可爱。
每天和这么可爱的她在一起,严穆居然有点理解了夏初总喜欢在微博上秀恩爱的心态,因为她太好,好到他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于是他开始光明正大地登大号给她的微博点赞,她发男女主的小段子点赞,发新的存稿坑推广给她点赞,发今天有事的断更通告给她点赞……
前两个赞就赞了,但是最后一个……
童琪超想把那个占用她码字时间□□做的事的大牲口拖出来打一顿。
没过几天,夏初的父母从五台山还愿回来,本打算直接回东北老家的老两口还特意改了机票,先飞到北京来看看他们。
童琪高中时就见过夏初爸妈,两家那时住得近,关系一直不错,但比较囧囧有神的是之前她不明所以地跟去夏初家玩那几次是建立在夏初追她的基础上,现在再见面,她却是和严穆领了证的。
还是夏初妈妈一句话打破了尴尬:“我早就看童童这孩子带眼缘,一看就是要给我做儿媳妇的。”
童琪:“……”
所以一个儿子不成阿姨你为了让我做儿媳妇就多收了一个儿子,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吗?
看得出夏妈妈是真的拿严穆当亲儿子,连带着也拿她当亲儿媳妇疼,当年顾亦晗有的她一样都不少,就连夏妈妈那一对陪嫁的古董镯子,都是她和顾亦晗一人一个。
严穆好像习惯了这种待遇,拿夏初爸妈也和亲爸妈一样,关于爸妈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有哪些兴趣爱好,他甚至比夏初更数如家珍。
听夏妈妈说前几年她和他爸因为总被连累让人拍想回东北老家开家小店当消遣,和夏初说了一点用没有,后来和严穆说,他直接把房子营业执照装修全搞定。
“童童,你别看小穆平时不怎么说话不太会哄人开心,但他真是个特别好的孩子,他这些年经历这些,阿姨真挺心疼的。现在他这样,你和他在一起肯定得多承受一些东西,要是有困难就和叔叔阿姨说,能帮上忙的叔叔阿姨一定竭尽所能。”
看夏妈妈拉着童琪的手说些掏心窝的话,严穆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也没有那么不幸。
在亲生父母那里缺失的爱,被夏初的爸妈悉数补了回来,即使蹉跎十二年,他还是娶到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孩子,现在他有自己的家了,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睡在自己怀里,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双方父母都见过之后,他们的婚礼策划也被提上日程,这期间出了个小插曲,就是严筝又来了一次。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发生变化,严穆没有像过去那样忌讳他,虽然依旧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也足够让那个欲言又止的少年欣喜。
没办法传递给严穆,他就把他的那份祝福都给了童琪,然后默默退回了属于他的轨迹,明明严穆对他的态度已经缓和,这次却是他没了更近一步的意思。
“感觉严筝好像有心事。”童琪见严穆这次没什么生气的反应,便和他提了一下,“眼看就要开学了,是不是严天华不管他,他一个人有些事处理不明白。”
严穆最近确实比较佛,居然能够像谈论两个陌生人那样提及严天华和严筝:“和那个无关,严天华的集团好像遇到了一点事,所以之前咱们被拍说曝光就给曝光了,很多人都觉得我还和严天华有联系,他那边有动荡我势必受影响。这倒是他们想得有点多,我十八岁那年就和严天华断得干干净净,就是他破产也和我无关。”
严穆说破产只是句戏言,毕竟严天华这些年做那么大,各方面根基都很深,要把他连根拔起那么容易,严穆也不至于断绝关系后被逼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走投无路。
却不成想这天早起会突然收到微博财经新闻的推送:鸿坤在天行集团持股正式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即日起开始对天行实行要约收购。
天行集团,就是严天华的根基所在,天行被收购,意味着严天华彻底破产。
第41章
天行被展开要约收购的这个上午, 严穆接到了好多个电话,有夏初的, 有徐朗的, 还有其他平时喜欢混在一起的那些狐朋狗友。
他们主要是担心他受到牵连,因为据说严天华破产后直接跑路, 欠下一屁股债不知所踪,他们都怕严天华会来找他, 然后利用什么手段逼他帮忙还债。
严穆认为这点他们是多虑了, 严天华应该清楚得很,要说服他帮忙有多困难, 要是在两个人牵扯的时候他直接把他的行踪暴露出来, 那么他的跑路计划便彻底告吹, 现在这个阶段, 严天华不会拿这种事情冒险。
不过他确实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特别是他稍微了解了一下破产事件的始末之后。
好像一开始是因为天行内部的股东纷争,严天华为了巩固自己第一股东的位置, 引入了鸿坤和几个个人股东与原本的第二股东抗衡,没想到引狼入室,鸿坤将股份收到百分之二十二后突然变脸,和那几个小股东联合, 宣布要收购天行。
要收购天行集团那么大的事不会是一拍脑袋的决定, 鸿坤一定早有预谋,换句话说是严天华野心太大又识人不清,才酿成了今天的苦果。
可严天华在商场叱咤风云了这些年, 在选择合作伙伴上怎么会如此不谨慎,鸿坤这个公司,过去和他有过合作吗?
这种东西想久了头疼,严穆把手机丢在一边,仰躺在沙发上,两只柔软的小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帮他轻轻揉。
严穆抬起左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的头压低,送上自己的唇。
“干嘛呀!”童琪推开这个色急的男人,“我看你心烦才来过来帮你按摩的。”
严穆笑了,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来:“我有什么可烦的,严天华破产我高兴还来不及,他要早几年破产我早把你娶回家了。”
童琪听话地坐过去,可能是觉得有点硌,嫌弃地调整了好一会儿坐姿:“你要是高兴能不能长点肉,每次在你身上坐久了都屁股疼。”
严穆环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又见她拿起他的手机:“鸿坤……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童琪在做午饭的时候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听过鸿坤的,就是她和严穆闹别扭去时蜜家的那次,她听时蜜说杜弘林最近经常出差,好像是在给一个叫鸿坤的公司筹备资金(第三十三章 )。
想到这里,童琪心里“咯噔”一下,那个时候筹备资金,现在鸿坤收购天行,那不是说严天华的破产,其实有老杜一份力……
她把糯米和处理好的鸡下到锅里,去凉台给时蜜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没打通,却在风音结束后立刻接到时蜜打回来的电话。
“小蜜,我有点事情问你……”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时蜜打断:“童童你先别急,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打过来的,老杜手机打不通,我在去找他的路上,之前我问他和鸿坤合作什么项目他就一直吞吞吐吐,我也没想到会涉及到你家严穆。你等我去找他问清楚,然后给你回信。”
童琪还想说什么,但时蜜已经挂断了电话,刚好呼叫等待提示了新通话的接入,这次是夏初,他问:“童童,你现在和严穆在一起吗?”
“嗯,我在厨房做饭,你找严穆?”童琪以为是严穆电话忙音,要出去把手机递给严穆。
“别!”夏初急忙制止,“你就保持在严穆听不到的位置听我说,严天华出那个事之后不是跑了吗,我本来以为他好歹能把严筝带走。结果严薇薇,就是严穆同父异母在北欧的那个妹妹,严筝他亲姐走投无路联系我,说昨晚严筝给她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告诉她他们的爸破产跑了,让严薇薇自己多保重,说完就挂了,严薇薇再打打不通,就听到那边有追债的声音。我刚才去严家和严筝大学里都找过了,严家被封大学里找不到人,他同学说严筝军训都没参加,开学之后就照面了一次。”
“那严筝会不会遇到危险?”童琪想到那个敏锐懂事的孩子,不由担心起来。
“十有八九。”夏初也很急,“你是不知道那些追债的有多恐怖,找不着严天华惹不起严穆,严筝落在他们手里妥妥被扒下一层皮。”
“那……我们能怎么办?”童琪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能做什么?”
“你密切注意一下严穆的手机。”夏初想了想说,“有陌生号码你先接,要债的人目的不是把严筝怎么样,就是要钱,看拿严筝当筹码能管严穆还是严天华谁要到钱。严穆要是把电话接了百分之百让撕票,那边不至于真撕票,但孩子肯定得遭罪,你接的话管着要多少咱先答应下来,钱我这边有。”
“好。”童琪答应下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往厨房门那边走,抬起头来发现严穆正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童琪脑袋当机了一瞬,不知怎么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前任三》电影,怕女朋友发现自己和其他女人有染,男二把响铃的手机扔火锅里的桥段,二话不说把自己已经打完电话的手机下到了身边的鸡汤锅里。
严穆:“……”
顿了顿,道:“你说中午吃糯米鸡汤是手机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