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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昂转身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下意识制止曹初的动作:“别碰,会割伤手。”
  曹初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大兄在怪我。”
  曹昂抬眸,眉头轻蹙:“酒……是谁给你的?”
  曹初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小声:“大兄分明知道。”
  曹昂按住她的肩头,神情认真:“我想听你说。”
  曹初承认道:“郭奉孝。”
  曹昂勉力扬起唇角:“果然。”
  曹初试探道:“他来找过你?”
  曹昂叹道:“是。”
  曹初抿唇,顿了顿,又道:“大兄,世上之事多难两全,唯有择其一。若我们不做这件事,当年霍光的后人满门抄斩便是曹家日后的结局。聪慧如你,不会不懂。”
  退一万步说,即便曹家得以保全,曹操的那些下属也会被打压清算。
  皇帝怎么可能容忍手握重权、或是影响力极大的臣子忠于他人?
  是个人都忍不了。
  郭嘉自始至终一直有让曹操称帝的意思,因为曹操是他认定的主公。
  贾诩虽然很少说话,可这位青史留名的毒士绝不会为自己择一个不靠谱的主公。
  很多名士、世家、豪强们选择站队曹操也是因为曹操的势力最大,如果站队曹操反而给他们带来灾祸的话,想必会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这些事,其实曹昂都明白,所以他一直沉默。
  曹昂心里不好受,曹初又何尝好受?
  她眼眶一涩,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大兄可曾想过,这个汉室,值得你如此吗?卖官鬻爵、贪腐成风,眼见民不聊生却无所作为,反倒变本加厉,以至天下四处割据混战。已经沦落至此的汉室,它——配吗?”
  “您是我敬仰,爱重,崇拜的兄长,它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好的人为其如此拼命地效忠!”
  曹初并非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根本无法理解忠为何物,她只是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曹昂显然无法接受她的说法。
  听完这些话,他似乎怒到极致,食指颤抖着指向她——这个说话堪称大逆不道的人。
  曹初解下青釭剑,塞到他手里:“大兄若是生气,就该狠狠打我一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忍着。”
  曹昂沉默着把剑往案上一搁。
  曹初迅速将剑拿过来,继续塞到他手里。
  曹昂又放,曹初又塞。
  曹昂终于侧过脸,无奈地望着她。
  曹初抬头与他对视,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曹昂微微低头,闷闷道:“你明知我不会打你。”
  他的语调罕见地透露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曹初有意活跃气氛,滴溜转到他眼前,调侃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不。”曹昂突然抬手拥住她,“初儿是最好的妹妹。”
  曹初有些不好意思,往后挪挪:“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曹昂叹气:“这些日子,不,这些年,你定然因我而费心许多。”
  曹初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兄长,我心甘情愿。”
  曹昂轻笑,抬手戳戳她眉心:“还说你不是。”
  望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曹初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
  建安十四年,因平定天下之功,皇帝破例加封曹操为魏公,加九锡,定魏国国都于邺,置文武百官。
  此诏一出,天下士人多有一种意料之外却又有些理所应当的感觉。
  封侯拜相是一个臣子的顶峰,可曹操的功绩足够他封百八十个侯了,连最严肃的老学究都觉得单单封个武平侯太吝啬。
  次年,加封曹操为魏王,食邑三万,赐十二冕旒,位在诸侯王之上。同年,魏王以卫将军曹昂为世子。
  宴上。
  曹初含笑望着曹昂的一袭玄衣:“真好看。”
  曹昂轻点她的鼻尖:“给你也做一套如何?”
  曹初连连摆手:“不要,我又不是世子。”
  她现在已经是魏国的大将军了,手握重权,可谓是春风得意。
  曹昂认真地思考了半晌,最终点点头,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曹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曹昂却没有现在告诉她的意思,而是对曹初笑道:“你看前面。”
  曹初转头。
  这年头喝酒喝得兴起了,在宴上以歌舞助兴是常事。
  吕布手持一把方天画戟,跟边上的张辽舞得虎虎生风,引来一片喝彩。
  程昱跟贾诩凑在一块讨论关于老年人如何养生的事。
  黄月英手中拿着张水车的图纸,跟旁边的诸葛亮探讨学术问题。
  夏侯充毫无形象地趴在案上,托腮思考人生。
  赵云无奈地哄着师父童渊少吃点甜食,免得蛀牙。童渊嫌烦,顺手塞了块甜得发腻的糖糕在赵云的口中。
  华佗跟张机吵得面红脖子粗,没过多久又跟好兄弟似的往眼前案上的菜中互相加草药。
  徐庶庞统几个聚在一起讨论关于孔明友人的问题。
  曹丕提溜着曹叡的领子,教育他要少跟曹植喝酒。
  曹植喝得酩酊大醉,正扯着曹彰吟诗。
  平日里最烦作诗的曹彰听得云里雾里,直接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
  曹初抿开一抹笑意:“真好。”
  曹昂揉揉她的发顶:“是啊,真好。”
  郭嘉坐在曹操的身边,遥遥地对着曹初举樽敬酒,随即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唇角划过喉结,最后沾湿了衣襟。
  曹初拼命使眼色——少喝点!
  虽说郭嘉的身子经过调理已经不怎么怕喝酒了,但宿醉总归是难受的。
  郭嘉喝得有点醉,没看到她的眼神。
  曹初找了个借口悄然离席,把郭嘉扯到后头没人的地方:“少喝点,我要被你气死了。”
  郭嘉朗声大笑,眸中满是醉意:“气死?是生是死,嘉皆陪之。”
  曹初又急又羞,素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都成婚多久了,你尽说这些。”
  郭嘉似乎醉得很厉害,继续道:“若你先我一步去了,我必定奉陪,若我先你一步去了,你可不许……”
  曹初轻轻按住他的唇,娇俏的眉眼弯了弯:“黄泉路上苦寒,没有我陪着,你会冷的。”
  郭嘉笑了:“好,都依你。”
  第104章 登基番外
  许都, 内城。
  宫墙森森, 高楼连阁。
  许都的宫殿虽是于战乱中建成,却依旧透露出一种庄重的威严, 比之其他宫殿毫不逊色。
  殿前,身穿玄服的女子缓缓行来。
  守卫对她拱手一礼:“清渊侯。”
  曹初挑眉:“我这种意图不明的人要进陛下的宫室, 你们都不拦一下?”
  守卫头低了些:“清渊侯说笑了。”
  曹初闻言先是一笑,复又立在殿前拱手道:“臣请陛下设朝。”
  此时的魏王已经是曹昂了。
  殿内的刘协一直注意着殿外的动静, 听见这句话, 身子一瘫,面如死灰:“来了……终于来了……”
  皇后曹节轻咬下唇, 试探着扶住刘协即将倒下的身子:“陛下。”
  刘协猛然甩开她的手,望着眼前空白的案桌发呆。
  曹节讶异于刘协的反应, 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身想要进里屋。
  刘协猛然拽住她的衣摆,声音是怒到极致的颤抖:“不许去!”
  曹节轻声道:“陛下知道妾要去作甚?”
  刘协赤红着眼, 缓缓抬起头望向自家皇后:“逆贼, 你这逆贼要去取玉玺, 是不是?”
  曹节重复着他说的话, 低声呢喃:“……逆贼?”
  平日里连说话都不怎么敢大声的刘协突然拍案而起, 食指颤抖着指向殿外, 又转过来指着曹节:“嗟尔小人,乱臣贼子……汝兄曹昂自怀篡逆, 其心可诛也!”
  曹节冷笑:“篡逆?高祖何等威名, 可他昔日不过只是丰沛一无名小吏, 尚能夺得嬴秦天下,何故今日我兄长便成了篡逆?陛下即位三十余年,若非吾父吾兄相护,早已尸骨无存!若非吾父吾兄在朝,胆敢弑杀陛下者满庭也!陛下尚不知念其恩德,反而想以乱臣贼子诛之,怎堪为人君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