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芜坐到茶几旁边,烫洗了茶具后准备泡茶。
五毛看见生人有些害怕,小爪子一直扒在周芜的腿上,赶都赶不走。
“还养狗了?”
陆成一把将五毛抱到了自己旁边,“坐下!”
五毛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用爪子挠了挠下巴。
“坐下!”陆成又重复了一遍,五毛还是无动于衷。
“叔叔,它听不懂。”
陆炤在家也喜欢对五毛“发号施令”,尽管每次都会受到五毛的冷眼,可还是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2018年9月18日上午,某某局……”
周芜抬头看了一眼,电视上陆成正在台上讲话。
陆成咳嗽了两声,像是害羞了。
“臭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许是跟人还价去了。”
陆炤生平一大爱好就是砍价,可能是喜欢那种跟小商小贩你来我往的切磋氛围。
“就他那德性还跟人还价?”
周芜一开始听杨贺尘说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后来跟陆炤去过一回菜市场,才发现他还价永远是一个表情,一个语气。
人家说十块钱一斤,他语气淡淡地说八块。
人家说五块钱一斤,他面无表情道两块。
不管人家说多少话,嘴皮子磨破了陆炤也懒得多说一句,几次还不下来就妥协了,默默掏出支付宝扫码付款。
“叔叔,阿姨没来吗?”
陆成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眼手表,“快了。”
“您没跟她一起吗?”
“她在t市旅游,飞机比我晚半个小时。”
没多久,陆炤带着沈心若进门。
陆炤手里拎着两个大行李箱,一进门放下东西就跑到厨房去给周芜端药碗。
药是他出去之前就煎上的,这会儿回来正好。
“赶紧喝了。”陆炤将药碗端到周芜面前,跟陆成打了声招呼,“爸。”
陆成“嗯”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家儿子狗腿子的样子。
周芜现如今已经能面无表情地干掉一大碗中药,连嘴都不用漱了。
陆炤从茶几下面拿了个糖罐子出来,捻了一颗水果糖塞到周芜嘴里,然后端着药碗回了厨房。
从楼上参观完的沈心若下楼,瞧见陆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会在机场等等我?”
她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箱打车,上下楼梯,累出了一身汗。
陆成从电视上收回目光,“你飞机晚点了……”
“就晚了十五分钟。”
陆成自知理亏,盯着电视机不说话了。
沈心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天照镜子照不够?还看。”
“孩子们还在呢。”陆成皱着眉头,偶像包袱还是重的。
在小辈面前跟沈心若拌嘴,着实觉得丢人。
“走吧,回酒店。”沈心若将外套穿上,然后拖着箱子往外走。
“酒店?”
陆成可没听说过来儿子家还要住酒店的,更何况陆炤家上下两层,空房间够他上半夜一间下半夜一间的了。
“你还想赖在小炤这儿啊?”沈心若将衣架上的衣服丢给陆成,“我在旁边定了酒店,步行十分钟。”
陆成不情愿地穿上衣服,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引来了厨房里的陆炤。
“爸妈,走了?”
原本还以为陆炤会挽留他们,没想到那小子接过沈心若手里的箱子,“你们过去好好休息,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你看着点锅,我送爸妈下去。”陆炤开了门,将沈心若的两只箱子拎出去。
他见陆成落在后面,专程回头来,“爸,我帮你拎。”
手还没碰到行李箱,被陆成一把拍在手背上,“就你能耐。”
陆成拎着箱子出门,“你能耐还不是乘电梯。”
“那边有安全通道。”陆炤指了指旁边的木门。
“比比?”陆成拎着箱子在手里掂了掂。
“走。”
陆炤一手提一个,抢在陆成前头推开安全通道的木门。
沈心若站在电梯门口,无奈地摇摇头,“小芜啊,你回去吧,别管那爷俩。”
每回两人碰一块都要较劲,去趟小区健身房比谁在跑步机上呆的久也就算了,早上起来吃碗面都要比谁吃得更快。
第68章
周芜在家里盯着水池里的活鱼二十分钟, 才听见陆炤开门进来。
他喘得不行, 手里还拎着一只行李箱,此刻鞋都没换,正靠在墙上喘粗气。
周芜倒了杯水过去,“这箱子你怎么又拿上来了?”
陆炤将行李箱打开, 里头满满都是沈心若从t市和e市带给他们的特产。
“这么多?”
一只二十寸的行李箱被塞得一丝缝隙都不剩,一侧的包装盒缝隙里,还被沈心若用果脯类的东西填上了。
“嗯。”
陆炤从里头拿出了一包药材闻了闻, “我妈真当m市什么都没有……”
连陈皮都要从e市背过来。
“那刚刚怎么还拎下去?”陆炤此刻捧着水杯的手都在抖。
“可能我妈想给我增加点负重……”
提到小区门口了沈心若才想起来, 这箱东西是专程带给他们的。
“那你和叔叔谁赢了?”
周芜蹲下来拆了一包果脯,酸酸甜甜的杏脯,彻底颠覆了她对超市里果脯食品的认知。
“他赢了。”陆炤将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进厨房收拾那条鱼。
陆成那只箱子连沈心若其中一只的一半儿重都没有,方才看见行李箱里的一大罐蜂蜜, 陆炤觉得老两口是专门来m市坑他的。
套上了印着hellokitty图案的围裙, 陆炤取出磨刀石冲水,然后挑了把刀。
厨房里充斥着磨刀的声音,周芜听得浑身发麻。
那声音就跟以前上课的时候,老师用劣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一样令人恐惧,每听一次都要汗毛竖立。
“你怎么没让人家杀好再带回来?”
活鱼一路拎回了家, 此刻还要自己动手了结了它短暂的鱼生。
“刚称好重就被人认出来了。”
陆炤那时候拎着菜,下意识就是想走。鱼铺的老板似乎是也看出了他在赶时间,找了两个塑料袋将鱼装进去,又舀了几大飘水, 扎紧后递给他。
“所以……你会杀鱼吗?”周芜抿着白开水,靠在门框上看热闹,“我小时候见过,就是……先敲死,再刮鳞片,然后用刀把它的肚子剖开,最后把手伸进去那么一掏就可以了。”
她努力回忆小时候周光耀杀鱼的步骤,似乎不怎么费工夫。
周芜轻飘飘的语气在陆炤看来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后者没作声,盯着水池里自由泳的鲫鱼,缓缓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上网搜。”
周芜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接过他的手机,“你看看你还不信我……我给你搜。”
打开了搜索页面,输入“杀鱼”。
周芜清了清嗓子:“步骤一,弄死它,用刀背在鱼脑袋上来一刀,敲得它头晕目眩,哭爹喊娘……”
陆炤捞出了鲫鱼,然后试图将它按在砧板上。
那鱼滑溜得很,而且活泼。它在陆炤手里蹦个不停,水溅了陆炤一身一脑袋,刘海儿都被打湿了。
陆炤一手死死扣住鱼身子,然后拿了把大的砍骨刀,往脑袋上一砸……
鲫鱼挣扎得更厉害了,他险些没抓住。
“用点儿力。”周芜砸了咂嘴,脸上写着孺子不可教也。
“嘭嘭嘭。”敲了好几下,鲫鱼终于是晕了过去,老老实实地躺在案板上。
“步骤……”周芜刚准备读下一条,那鱼原地又蹦了起来,直直地跳到了地上。
陆炤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自己跳崖自杀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斩草要除根,它还告诉我们,落入敌手明知是死,死也要死得有鱼的尊严。”
将鱼捞起来冲了冲,陆炤将它按在砧板上。
“步骤二,去鱼鳞。用刀刮去它性感的银色外衣,如若你舍不得用这么血腥的工具,也可以用手轻柔地将它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