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宁大吃一惊,东浙王妃和文雅公主?不是叫雷洪送走了吗?怎么会和查实人在一起?
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啊。
她没敢站着,跪了下去,“臣女知罪!”
查端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道:“皇上,臣妾并没撒谎,祖父已经被她们瞒骗,才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臣妾绝不是东浙王的同谋,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是臣妾亲手拿下东浙王头颅的,而真正与东浙王同谋的人是陈瑾宁,她私放了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若不是同谋,她为何要这样做?”
瑾宁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一大半。
查实人和这个东浙王妃应该是当着太后与皇帝的面揭穿了查端明,但是因为东浙王妃本该死了,却活着出现在这里,便被查端明揪住,作为反辩且诬陷她的证据。
而瑾宁不管辩解什么,只要承认了私放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她串通东浙王的嫌疑就会比查端明更大。
而瑾宁是不可能否认的,因为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就站在这里。
查端明含泪看着查先生,“祖父,是您让孙女接近东浙王,您说东浙王有谋反的野心,让孙女入王府,搜集他的谋反罪证,孙女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为什么到现在您要相信外人的话也不相信孙女的话?”
查先生气得胡须发抖,“我并未让你去接近东浙王,我也没有预先知道东浙王会有谋反的野心,只是三番四次跟你说过此人太张狂,让你不要去王府,可你是多番回来策动我为东浙王效力,颠倒黑白的人是你!”
查先生激动得很,他以为,只要他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说出了真相,查端明就会承认,他再跟皇上和太后求情,饶她一条性命。
但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狡猾,抵死不认。
最让他生气的是她这般颠倒黑白,却还能装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来。
他竟从不知道,捡回来的这个孙女,是这么有心机的。
查端明一脸绝望地道:“祖父,您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啊?难道我杀了东浙王,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忠心吗?东浙王妃的话,你怎可相信?此人本应该死了,但是她却还活着,这分明是有人从中捣鬼,您还不明白吗?您被人利用了,我杀了东浙王,她们母女恨我入骨,自然要指证我的,旁人误会我不要紧,您怎么也能相信她们的话?”
瑾宁跪在地上听着,若说不是早知道查端明的为人,只单纯从她说的话来分析,也觉得她是被冤枉的。
她是杀了东浙王的功臣,东浙王妃和文雅公主要陷害她,蒙蔽了查先生,这么说出去,谁都会相信。
东浙王妃怒声道:“我自然恨你入骨,不是因为你与东浙王串谋,而是因为你为了东浙王妃之位要杀我。”
她转头,伏地磕头,悲声道:“皇上,犯妇知道便是犯妇说不知道慕容前谋反的野心,想必也无人相信,但是犯妇开始确实不知,女儿文雅更不可能知道,一直以来,犯妇只以为查端明是王府的幕僚与王爷身边的女人,不曾深思,没想到,她为了王妃之位竟要王爷下令杀了我,皇上,犯妇死不足惜,但是此人留在皇上身边,留在宫里,对我大周,是一大危害啊,皇上,明鉴啊!”
第473章 证词
查端明急声道:“皇上,休要听她狡辩,东浙王有谋反的野心,她是早知道的,不止知道,甚至许多武林中人都是她透过她兄长联系,她是同谋,绝不无辜。”
皇帝并未回应她这番话,而是看着瑾宁,“在东浙王府的时候,是你放了她们母女吗?”
瑾宁沉了一口气,道:“回皇上,是臣女放的。”
皇帝面容微冷,“你应该知道,她们母女也是钦犯吧?但凡是钦犯,你便无权私放,一切都要等朕的旨意,此事,苏意和靖廷是否知情?”
瑾宁摇头,“回皇上,此事是臣女一人的决定,苏大人和大将军都不知情。”
太后淡淡地发话,“你说说,为什么要放了她们。”
瑾宁抬头看了东浙王妃一眼,东浙王妃眼底有愧疚和着急,可见此番入宫,不是她想来的,只是太后找到了查实人,她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和查实人在一起,就一同被带了进来,这点,从三人的衣衫和打扮能看出来。
瑾宁如实道:“回太后,回皇上,臣女确实有罪,当初动了恻隐之心,明妃娘娘杀了逆王之后,我们便开始肃清东浙王府,也查问了东浙王妃的下落,才知道东浙王妃已经被逆王所杀,当时审问了逆王府邸里的幕僚和谋士,他们都说,东浙王妃是因为反对逆王才会被杀,臣女便派人去查看尸体,发现还没断气,便救了她,连同文雅郡主一同送出王府,臣女不否认此罪,请皇上降罪。”
文雅郡主哭着道:“皇祖母,皇上,为什么你们要杀我和母妃?母妃没有错,母妃一直都不知道父王在做什么,她不同意父王谋反的,而且……”
她伸手一指,指着查端明,怒道:“就是这个女人,她跟我父王说,如果要她相助父王退朝廷军杀陈瑾宁,就得杀了母妃,迎娶她为王妃,她说以后她要做皇后,父王毫不犹豫就杀了母妃,他好狠心啊,皇祖母,文雅所言,亲眼所见,句句属实,但凡有半句虚假,保叫文雅不得好死。”
文雅大哭起来,哭得又委屈又害怕,在她的人生当中,从小到大都是金枝玉叶的富贵生活,父王宠母妃疼,可哪里想到这都是假象,父王一翻脸,就杀了母妃,且还是她亲眼所见的。
东浙王妃也哭,伸手抱着女儿,哭成一团。
若仅仅是钦犯,在这飞凤殿内这样痛哭,早就被带下去了。
但是,皇帝与东浙王,到底是堂兄弟,而文雅也叫太后一声皇祖母,虽不是名正言顺,可到底有这情分在。
郭玉姑姑不禁抹泪,“这可怜的孩子。”
太后道:“文雅,过来皇祖母身边。”
文雅跪着爬过去,伏在太后的膝盖上,放声痛哭,“皇祖母,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父王要杀了母妃?为什么会有那么狠心的人啊?文雅不明白啊!”
太后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叹气,“好了,不哭了,再残酷的现实,接受得了,接受不了,都得接受。”
查端明看到皇太后已经相信了东浙王妃的话,不禁神色大变,她看向皇帝,急道:“皇上,别信她们,她们是逆贼的家人,是同谋,还有陈瑾宁,私放逆贼同谋,罪大恶极,请皇上明鉴啊。”
陈瑾宁垂下头,一副认罪的样子。
态度算是十分良好。
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辩解任何的话,只求别把师父和靖廷牵扯进来就好。
太后安抚了文雅郡主,看向查实人,“你对你这个孙女,有什么看法?”
查实人已经激了一口气在胸口,见到查端明还在颠倒黑白,谗害忠良,他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听了太后的问话,他遽然道:“太后,明妃是老朽打小看着长大,年纪小小,便很有主见,也十分聪明,老朽开始本只想教她识文断字,没想到她对学问特别执着,求知若渴,老朽也很欣慰,便倾囊相授,殊不知,她对琴棋书画一点兴趣都没有,只爱钻研权谋之术,到了十五岁及笄,老朽与夫人开始为她说亲,可她谁也看不上,说她此生注定不平凡,也是那年,她拿着老朽的名头进入了东浙王府,说要在东浙王府做个谋士,老朽当时便反对,认为女子最要紧的是归宿,因此老朽当时与她有激烈的争吵,夫人也伤心病倒,她浑然不顾,第一年,整整一年都没回来探望过老朽夫妇。之后,她在东浙王府地位渐渐稳固,偶尔回来,却都是劝说老朽为东浙王所用,当时老朽见东浙王私自招兵,便觉得大有问题,怎么也不愿意为他所用,也三令五申让她离开东浙王,她就是不愿意,我们祖孙的关系,这几年一直是这样僵持着,直到兵临城下,她回来跟老朽说,她一直潜伏在东浙王府,等的便是这一天,她手刃了逆王,老朽当时听信了她的话,可等她入京,老朽前后一想,便觉得不对劲,她的话有太大的漏洞,在东浙王府的那几年,她是尽心尽力为逆王办事,更是做了不少黑心事,这些黑心事便当她是情非得已,可她这几年来,与老朽唯一的对话,就是逼老朽到东浙王府做谋臣,斥责老朽,为什么不愿意做开国功臣,为什么不愿意帮她建功立业,她眼里的热烈和欲,望,不是假的。”
查端明哭着说:“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纵不是你们的亲孙女,可这么多年,孙女自问孝顺你们二老,孙女若有什么错,您骂我便是,为何要这样害我啊?”
太后仿佛是热闹看够了,才慢慢地发话,“是查先生害你,还是你害查先生,不难弄明白,来啊,传!”
郭玉姑姑福身出去,在门口喊道:“传苏大人觐见!”
片刻,苏意大步进来。
他看到瑾宁跪在地上,神色微变,但是没停留,径直上前行礼,“臣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起来!”太后看着他,“可都查问仔细了?”
苏意取出宗卷呈递上去,“回太后的话,都招了,犯人说,是宫里的贵人指使他们掳走查先生的,后来查先生逃走,他们开始奉命寻找,后来得了命令,若看见查先生,杀无赦,这里是犯人招供的证词,已经签字画押。”
太后示意皇帝看。
查端明身子开始发软,坚直的后背也慢慢地垮了下去。
那些个酒囊饭袋也被抓了?
皇帝看得脸色铁青,把证词砸在了查端明的脸上,怒道:“你自己看!”
第474章 临死诬陷
查端明脸色灰白,看着地上散乱地纸张,招供画押的朱笔如鲜血般殷红。
但是,她依旧抵死不认,“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自打臣妾入宫,便不曾与宫外有过联系,臣妾如何能找到这些人去掳劫祖父?”
太后声音冰冷,“知道你不会承认,还记得你在东浙王府的时候,与京中一些官员来往,都是由你来写信吗?”
郭玉姑姑进去内室,抱着一盒子信出来,丢在地上,“你仔细看看,你是如何游说他们为东浙王所用的?你又是如何承诺的?”
查端明看着散乱一地的信,上头的字迹,都是她的。
但是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还有这些信,谁会收藏这些信?这可是罪证,在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摧毁,就算要留下,也只会留下一两封用来反制她。
但是看这里信的数量,几乎是她写给京中官员的全部书信了。
若说是伪造的,可字迹和信的内容都是她写的,她记得。
皇帝脸色骇怒,铁青着脸,但是没发话,这事,他决定让太后做主。
查端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太后,眼神凌厉如刀芒,随即,冷笑起来,“都说龙太后手段了得,我开始还不信,这些信,我不相信他们还会保留,你是如何得到这些信的?”
太后冷道:“你想知道?可以,把一切从实招来!”
查端明哈哈大笑,“招?有什么怕的?没错,我就是东浙王的谋臣,可惜我输了,否则,今日坐在那椅子上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成王败寇,我认输。”
皇帝忍着狂怒,“如此说来,你入京也是另有目的的?”
“自然!”查端明扬起阴鸷的眸子,今日这堂会审,她不认为自己还能逃得过去,既然逃不过去,横竖也不过一死,如今还有什么顾忌?
“我不甘心,东浙王太跋扈,太刚愎自用,若早听我的话,怎会有那灭顶一劫?我只恨自己没跟对人,若是换做陈靖廷那样的人,大事早成。”
瑾宁听得此言,心头微沉,好狠毒的心肠。
果然,皇帝问道:“若是陈靖廷那样的人,你便可成大事了么?”
查端明挽起嘴唇,嘲弄地看着皇帝,“他隐忍,低调,分明智勇双全,谋略过人,却装作事事不懂,俯首顺耳,他若愿意起事,假以时日,与陈瑾宁强强联手,这江山,何愁不到手?”
瑾宁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
自知要死,却故意在皇上面前买下猜忌的种子,日后一旦靖廷立下战功,皇上一定会视他为心腹大患。
“是吗?”皇帝声音冰冷,“只怕你是高估了陈靖廷。”
“我没有高估了他,我看人很准,人人都看不起他,但是,他就是人中之龙,皇上……”她眯起眼睛,嘴角依旧是那一抹嘲笑,但是眼神却迷离眷恋,“你宠幸我的时候,我心里却想着那人是靖廷。”
皇帝霍然起身,面容扭曲恐怖,眼底燃烧熊熊烈焰,“来人,把废妃查氏拖出去,五马分尸!”
查端明哈哈大笑,“若不能做人上人,生亦何欢,死亦何惧?靖廷,我们下辈子再见!”
她盯着瑾宁,眸子像淬满了寒毒,嘴角依旧挽着那一抹冷笑,得意张狂。
她死,也绝不会叫你们好过!
查端明被拖了出去,笑声在飞凤殿的上空经久不散。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无人敢说话,便连查实人都不敢求情。
瑾宁跪在地上,心底说不出的冰冷。
她预想过一万种可能,但是绝没有想到查端明会用这般狠毒的方式来害靖廷。
皇上就算知道靖廷没有谋反的心,但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查端明方才的话。
尤其,眼前这个还是当今帝王。
太后淡淡发话,“都出去吧,皇帝,你陪我说说话。”
瑾宁私放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本来是大罪,如今,却不是最重要。
瑾宁出了门口,却不敢走,在外头等待传唤。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她却丝毫没嗅到过年的气息,心底一片萧瑟。
殿内,便只剩下太后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