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不是很相信:“是吗?”
盛时松笑了:“你不知道吗,其实大家都特别希望你能多来片场。”
谢宁摇头:“我不知道。”
盛时松:“难道你没发现工作人员对你特别热情?”
谢宁:“我以为是因为庄延。”
盛时松笑出声来:“这你可弄错了,不管在哪个剧组里,导演向来是全民公敌。”
谢宁奇怪:“为什么?”
“因为难搞。”盛时松说,“导演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了,其他人就要耗费精力去改,改到他满意为止。所以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吐槽导演是他们私底下最爱干的事。”
谢宁思索了一下,发现还挺有道理的。
盛时松又说:“尤其是你家这位,难搞程度要翻一倍,我待过的剧组也不算少了,庄导是最挑剔的那种,一点都糊弄不过去。”
听到“你家这位”时,谢宁脸色微红,最后又忍不住替他辩解道:“他就是……眼光挑剔,完美主义了点。”
“所以可苦了我们。”盛时松抱怨道,“你知道罗子欣私底下怎么形容他的吗?”
谢宁极有兴趣地问道:“怎么形容的?”
“ng狂魔。”盛时松说,“每拍一幕戏,他肯定张口就是ng,非把你拍得精神崩溃了,才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声‘过了,下一条’。”
谢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大家都特别希望你能多来片场。”
谢宁莫名:“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在场,他就不ng了吗?”
“不是。”盛时松低声说,“只要你在场,他ng完就不会骂演员是不开窍的朽木,还会难得地用和颜悦色的语气和你说话。”
罗子欣第一次还被庄延堪称温柔的语气惊吓到,拍完戏后抚着胸口,问盛时松庄导是哪根筋搭错了。
谢宁一口水呛了一下,讷讷道:“有……这么夸张吗?”
盛时松但笑不语。
今天谢宁没什么事做,索性就等到庄延收工,打算和他一起回酒店。
最后一幕戏拍完时,谢宁把手里的纸笔收起来,刚整理完,庄延就走到了他身边。
身边落下一片阴影,谢宁抬头看着他,问:“拍完了?”
“嗯。”庄延说,“今天的戏排得比较密集,没抽出空来找你。”
谢宁应了一声:“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庄延没说话,顿了顿,郁闷地问道:“我给你发短信,让你直接来找我就好,你没看到?”
谢宁愣了一下:“有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发现口袋空荡荡的。
他记得早上出门时还带了手机的,回忆了下,说:“可能出来的时候把手机留在办公室了。”
庄延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回酒店时,谢宁先去三楼的会议室找他的手机。
这个时候美术组的人都走光了,好在谢宁有钥匙,可以自己开门进去。
天色还不晚,他索性没开灯,走到自己的位子前,果然见手机落在了桌子上。
拿起手机时,他伸手按了按,发现屏幕依旧是黑的,估计没电了。
苹果手机的电这么不禁用的吗?
他疑惑了几秒,也没多想。
耽搁了这么一会,上楼的时候正巧又遇到了盛时松。
庄延看到他,手略带占有欲地扣在了谢宁腰上,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盛时松无奈地耸了耸肩,又看了谢宁一眼,像是在说“我说得没错吧,醋劲真大”。
谢宁憋了一会儿,没憋住,悄悄地红了耳尖。
电梯在顶楼停下,和盛时松道别后,两人走到房门前,谢宁见庄延不懂,便去找自己的房卡。
刚低头,身体就被庄延推倒旁边的墙上,整个人被他笼罩住。
谢宁眨了眨眼,没来得及开口,庄延就低下头,含住了他的耳垂。
“还在外面……”谢宁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庄延和他额头相抵,鼻尖差一点就要触碰到,两人的呼吸声慢慢地交缠在一起。
“可我等不及了。”庄延低声说,“一整个下午,你都没来找我。”
谢宁说:“我没看到短信。”
庄延又哼了一声:“而且你还和盛时松聊了这么久的天。”
谢宁:“也没多久吧。”
庄延说:“聊了一个小时多十五分钟,不算久吗?”
谢宁哑然片刻,无话可说,半晌才道:“这你都算着?”
庄延挑眉:“当然。”
谢宁无法,抬头补偿性地在庄延唇上亲了亲。
“那我贿赂贿赂你,能放我进屋了吗?”
庄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人放开。
进屋后,谢宁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过了一会儿,又想起衣袋里没电的手机,拿回卧室去充电。
充了大概十分钟,谢宁长按开机键,打算看看庄延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手机屏幕亮起来没多久,先一步跳出来的是好几个未接电话。
谢宁看着占满屏幕的通知,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定了定心,先给打来次数最多的人——钟叔——回了个电话。
钟叔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一秒就接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电话中有点失真,带着点惊慌失措的味道,吐字却依旧清晰。
“小少爷,谢老爷子今天下楼梯时跌倒了,被送到医院,至今还没醒过来……”
谢宁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钟叔缥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能尽快赶回来一趟吗?”
谢宁像是好半天才听明白他的意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钟叔没听到回应,焦急道:“小少爷?”
谢宁觉得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撑在床沿上,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爷爷他……没事吧?”
钟叔顿了顿:“老爷子毕竟年迈,身子也一向不好……医生说,情况不是很乐观,可能醒不过来了,也可能……”
谢宁茫然地握紧了手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等意识再度回拢时,他发现自己跌坐在地上,但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所有知觉好像都从他身上剥离了。
庄延听到主卧的动静,不是很放心,进门后被他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蹲下身子,想把谢宁拉起来。
谢宁的手掐住他的胳膊,站起来时全身却软得没有力气,直接跌进了庄延的怀里。
嗅到庄延身上熟悉的气息,他才缓缓地汲取到了安心的力量。
他贴着庄延的胸膛,说话的声音语无伦次:“我……我要回去。”
第六十八章 你要等我
谢宁说的话颠三倒四, 又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就是要马上就走的意思。
庄延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谢老爷子八十多岁了, 人年纪一大, 身体就容易出各种毛病,免疫力也跟着下降,表面看着没什么大病, 也很少去医院,但身体内部已经垮了。
就像一棵看着健硕茁壮的树木,实际从根部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导火索,这棵大树就会轰然倒下。
比如说, 一个普通常见的跌倒。
老人家是最怕摔倒的。
庄延想起他小时候,隔壁家住着的一个老太太, 人很和气, 平时看起来也精神得很,还在家里的院子里种了些蔬菜,下地忙活几下。
偶尔看到庄延,还会给他送两株菜, 说外面的东西没她自己种的干净又好吃。
老太太去世时庄延还有些难以置信,明明是昨天还远远地见过一面, 看老太太慢悠悠地浇水。
听说去得也很突然, 就下车时没注意,摔了一跤,就不省人事了。
从此再没有醒过来。
庄延理解谢宁的担忧, 把他抱起来,安置在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看谢宁的情绪似是稳定下来了,庄延又用他的手机给钟叔打了个电话,具体询问了下谢老爷子现在的状况。
挂完电话,他转头就见谢宁捧着水杯,安安静静地盯着他。
眼神干干净净、空空落落的,好似什么都没有。
庄延低声道:“爷爷没事。”
谢宁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