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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承的爸爸虽然对这样的教育方式颇有微词, 但架不住自己是个妻管严,老婆说啥就是啥。而且戚承的自觉性强,从小到大成绩一直优秀,他便也和妻子一样很少干涉他的事情。
  说起来, 戚承这性格算是完完全全的继承了倪贞丽,对什么事情的态度都是淡淡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佛系少年,得之淡然,失之坦然。
  一家三口整天都是各忙各的,不过他们性格原是如此,也不是感情寡淡的缘故。
  说起来,父子俩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意见不同而大动干戈的原因就是当年戚承的父亲给他拿到了伯克利的offer,结果这孩子死都不肯出国,非要留在国内读大学,原因仅仅是因为觉得出国太麻烦,把他爸气了个半死。不过还好后来戚承也争气,在确定保送b大金融系的情况下,还考了个s市的理科状元,这才让他爸顺心了点。
  不过他爸的心也没死,去年的时候又跟儿子提了一嘴去美国读研的事情。不出意外的,戚承又拒绝了,他爸便以典型的商人思维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儿子在大四进众金实习。
  倪贞丽的目光落在书本宋体印刷字的章节开头,脑子里想的却是下午接到的那通来自b大辅导员的电话,目光闪烁。
  总感觉老公又要被气死了,倪贞丽如是想。
  “你林叔叔直接打给你爸了,我估计过年他会找你谈话。”
  “你上次没和他说吗?”戚承指的是叫她查钟翘病例的事情。
  倪贞丽除了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妇产科大夫之外,还是这家私立医院的投资人。当初戚承的父亲觉得妻子辛苦,想让她辞职在家,不过遭到了她的反对。无果,宠妻的霸道总裁便干脆以妻子的名义开了这家私立医院,让她既能上班,工作量也可以减轻不少。
  所以当时钟翘给他打电话说了医院地址之后,他便立刻联系了母亲,只是没想到世上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钟翘那天遇上的大夫就是戚承的母亲。
  倪贞丽当时也没有多问,只是将化验结果告诉了儿子,儿子从小到大没怎么让她操过心,她自然也不会去多问。她当了快二十年的妇科大夫,什么样的男男女女没见过,只要儿子不做那些始乱终弃的事情就行。
  而且她后来也注意到了那个叫钟翘的姑娘在病例本上填的年纪,26岁,比戚承大了整整6岁。她虽然和儿子平时联系不多,但并不代表她不关心儿子的动向。据她所知,儿子从前可是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以至于让她和他爸经常以为儿子可能和那个陶书全有点什么。
  这样一琢磨,她就觉得儿子这段初恋可能就要命运多舛了,一段大概率要夭折的男女关系,何必去知会老公,让他徒增烦恼呢。
  倪贞丽合上书本,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椅子一转,面对着儿子:“知道我为什么身体健康,也不长白头发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多管闲事。”
  “……”戚承不明白自己大晚上过来一趟究竟是干嘛来了。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不会反对,但也不会帮你在你爸那儿说好话。”倪贞丽也不提别的,既然儿子今天过来了,那她就顺便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我明白了。”母亲的反应算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倪贞丽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又补了一句:“我就麻烦你一件事情。”
  “倪董您说。”能让母亲说出麻烦这两个字,多少也算得上是件大事,戚承端正了下态度,还不忘对她换个称呼,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
  “别把你爸气死,我不想在这种尴尬的年纪当寡妇。”倪贞丽说这句话的语气依旧是平淡到毫无起伏,听不出半点玩笑的语调,也没显出丝毫的嘲讽之意。
  **
  钟翘跟着孙一军走到停车场,看到那辆崭新的a8后明显愣了一会儿,然后对上站在车尾正掀起后备箱的孙一军无奈的眼神。
  “我爸的车,你懂的。”孙一军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
  钟翘了然一笑,等把行李箱放好后,两人坐上车。
  “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特地跑一趟。”
  “不麻烦,要是不来这一趟,只会有更多的麻烦。”孙一军回答的贴心,半开玩笑的口气让钟翘放松了不少。
  临市机场回小镇的路有一大段是高速,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钟翘一路上便也没有跟他说太多的话,生怕分散他的注意力。
  车子开进小镇的收费站,钟妈妈仿佛定位了钟翘的手机一般,给她发了条消息,叫她请人孙一军吃点宵夜再回家。
  钟翘本来是想直接装死的,可算了算时间,飞机原本不晚点的话应该7点就到了,算上小镇开到机场的时间,孙一军可能都没来得及好好吃晚饭。
  她转头看了专心致志开车的孙一军,端正的五官在飞驰的路灯中忽暗忽明。
  “你饿吗?我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要不一起去吃个宵夜吧。”钟翘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
  孙一军没有立马回话,而是在一个路口缓下车速,借着一个拐弯的间隙,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
  “当然可以,我晚饭吃的不多,你有没有想吃的?”钟翘平时有多注意跟他保持距离,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要一起去吃东西。
  虽然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应该是为了自己今天来接她的事情,但是按照她一贯的行为处事,他以为她会用另外的方法来“抵消”今天这份人情。
  “实验小学边上有家黄婆面馆,很久没吃,了我还挺想的,要不就去吃那家?”
  车子已经开进小镇,孙一军回忆了一下她说的那家面馆的位置,手握着方向盘一转,改变了路线。
  南方人大都有吃宵夜的习惯,面馆不大,但老板在这里开了十几年,名声在外,不大的小店里还是坐了不少人。
  两个打扮时髦得体的年轻人一走进来,就引人纷纷侧目,他们在年头已久的八仙木桌边坐下,竟然也不显违和。
  钟翘是真的饿了,点了一碗三鲜面,面一端上来,就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竹筷,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孙一军其实是吃了饭的,小镇的作息和大城市不一样,大家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不用耗费太久的时间,大多数人家往往五六点就开饭。
  可开着钟翘埋头苦吃,也带起了他的食欲,本来以为会剩下的面,竟然最后也被吃的一干而尽,当然肚子也是真的觉得有些撑着了。
  钟翘见他吃完面,拿出钱包付了钱。
  “要走一圈消消食吗?”
  两人站在小店门口,孙一军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提议道。
  “好啊。”
  钟翘刚刚吃的太快,也觉得有点撑,她的肠胃不好,不走走消化一下,晚上还真说不定要胃疼。
  面店旁边就是小学,学生早就已经放了寒假,学校里空空荡荡,只有门卫在保安亭守着。
  孙一军让她在校门口等着,自己走进保安亭。钟翘看见他从大衣的兜里拿出一包红色的烟,分了一根给门卫,不知道说了什么,远远就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瞧见门卫大叔笑弯了眼,接过香烟,别在耳后。
  钟翘没有等太久,孙一军就和门卫大叔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大叔给他们打开了小门,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小姑娘是你对象哇?很洋气的哦!”
  孙一军推了推鼻梁上稍往下滑的眼镜,弯着嘴角解释道:“不是对象,是小表妹。”
  大叔听了这话,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叮嘱他们不要瞎逛。
  “你跟他说了什么?这就让我们进来了?”就这样简单的进了学校,钟翘难免好奇。
  “也没什么,我说我是这里毕业的,好不容易赶上过年回来,就想回母校看看。”
  “就这样?”
  “嗯,就这样。”孙一军没有说的是,为了显示亲近,他特地改用了方言和大叔交谈。小镇民风淳朴,十里八乡的多少都沾亲带故的认识些,大叔一听他是本地口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那你是这儿念得小学吗?”钟翘将双手背在身后,走着走着还转了个身,定住脚步,笑的狡黠。
  孙一军抿唇不语,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周围没什么灯光,也不易让人察觉。
  “原来孙老师也会撒谎啊~”钟翘故意拖长尾音打趣道,孙一军平时太正经了,她偶尔也能理解上次秦艽艽说的话,这么正经的人,总会让人忍不住想看他摘下面具的样子。
  “我是一小毕业的。”孙一军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换了一个方式回答了她无意的为难。
  “诶?真的吗?我也是一小的!”钟翘突然来了精神,倒没想到两人念得是同一所小学,不过转念一想,两人差了好几岁,自己还是小豆丁的时候,面前这人就已经是高年级的大哥哥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你都五年级了。”说着,钟翘还用手在自己的腰处还有胸前比划了一下,假设了两人当年的身高差。
  “是六年级,我跳过一级。”孙一军纠正道。
  钟翘夸张的冲他抱拳,揶揄道:“这b装的自然又不做作,服!”
  大概是两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可能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疲倦而不愿意再端着,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两人算得上是校友,钟翘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不少,言语间也没了太多的顾忌,肆意的开起了玩笑。
  两人沿着操场的塑胶跑道慢悠悠的走着,让北方的狼冻成狗的南方虽然没有暖气,可严冬的风到底还是比北方的温和不少,吹在脸上也只感觉凉凉的,并不刮脸。
  小学的校园和大学终究还是很不一样的,虽然是在黑夜,可走在这里,依旧让钟翘真真切切的回味到了年少的感觉。甚至连儿时的回忆,此刻在脑海中仿佛都清晰了许多。
  临近新年,按照传统的说法,过了除夕,钟翘的年纪上就又得虚长一岁,在如今27虚岁的数字上再加上一。
  一想到这儿,再看看身周的环境,她不禁应景而叹,站在升旗台边,望着月色下的教学楼,追忆了下青涩的少年时。轻叹声从微张的口中呼出,在旁边灯柱的照射下化成一团白雾,缥缈旋动。
  “怎么还伤感起来了?”孙一军听见那声叹息,转头问她。
  钟翘很快就从那丝矫情中脱离出来,侧歪着脑袋,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有些幽怨的说道:“又要老一岁了能不伤感吗?我们女人的青春多宝贵,哪像你们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一枝花,年年一枝花,天天花擦擦。”
  孙一军忍俊不禁,嗤笑一声:“你人美心也美,再说了,仙女不都是活几万岁的嘛,你才二十几,离成年还远着呢!”
  钟翘没想到孙一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还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两人绕着跑道走了两圈,就离开了学校。坐上车后,孙一军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下,还是钟翘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第66章 不笑
  孙一军一路上的频频侧目钟翘不可能感受不到, 其实不光是从面店回来的这一段,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她就感觉他可能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了。
  只是她想不出孙一军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还会露出这样犹豫的表情。
  总不可能是要跟她告白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立马被她给否定。倒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这段时间和孙一军的相处之后, 她对他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如果是他下决定要做的一件事情,他应该是不可能会犹豫的。
  “我就是想问问, 你最近和戚承还好吗?”镜片后的瞳仁透出几分歉意, 他是在为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失礼。
  “嗯?”钟翘没想到孙一军想问的是这个, 面露意外之色,但还是回答了他,“挺好的。”
  孙一军微微颔首, 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舔了舔唇瓣,继续问道:“那他学校里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钟翘眨眨眼,有些疑惑不解:“学校的事是指?”
  “研究生的事情。”他提醒道。
  钟翘恍然大悟:“哦~你说保研的事情啊, 我知道啊,很早就知道了,这不是他大三就在准备的吗?之前好像还听你提起过他复试第一嘛, 保研的事儿对他而言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吧。”
  孙一军稍敛眉心,仔细品了品她这话,目光从她面上移开,抬手把弄着挂在后视镜上的挂坠流苏, 释然一笑:“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毕竟读研就还得三年才能毕业。”
  “反正我也不着急结婚啊,无所谓,就先这样谈着呗。”钟翘的这话还有说的有些故作轻松,与其说是无所谓,不如说是没办法来的更贴切。
  “不好意思啊,问你这些,只是有些好奇。”孙一军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拉开车门,走到车尾,帮她把行李给抬出来。
  钟翘也下了车,接过行李箱,客气的询问:“上去坐会儿吧,喝杯茶休息一下,今晚辛苦你了。”
  “今天太晚了,会打扰到叔叔阿姨的,改天请我吃饭吧。”孙一军给出了一个贴心的建议,他当然知道钟翘是客套,自然不会傻到不识趣的接话。
  而且他们的关系尴尬,的确不大适合一起出现在家长面前,免得给大人错误的暗示。
  “行,那我也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家休息吧,改天再约。”钟翘感谢孙一军的体贴,也不再假客气,目送他上车开出小区,然后转身上楼。
  小区是前几年钟翘父母特地买的大户型,当时以为她毕业了就能结婚,想着换套大点的房子,为的就是等钟翘生了孩子可以让一家老小住的宽敞舒服些。
  结果没想到,房子是弄好了,结果女儿却单身了。钟翘又不愿意回小镇,哪怕是去临市工作都不愿意,一年都回来不了几趟,夫妻两人住在近200平的大房子里,空空荡荡的,也难怪钟妈妈天天念叨着要让她去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