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手撑着冰凉的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进了万安宫,跪在床前,看着那握着他母后的手指,五指交缠放在腹前闭目养神的父皇,淡道,“父皇,刺客查出来了,是禁卫军那里出了乱子,三十那晚的护卫少了一个人,要不要叫王统领过来跟您仔细说说?”
皇帝睁开了眼,眼睛往皇后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睡得安祥,轻轻地掖了掖她那边的被子,松再轻轻地掀开他这边的下了地,直到这时才松开那只跟她相握的手,又把她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去边上说,你母后睡着了,别扰着她了。”皇帝轻轻地道。
“哦。”太子木然地点了下头,慢慢地起身,眼睛一直看着睡在床上的那个苍白的女人,她脸上没有了血色,可就是如此,她黑色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淡白的嘴唇,依旧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
从开始美到了最后。
难怪有人爱她爱到不想承认会失去她。
皇帝到了皇后平日看书喝茶的偏殿,在她常坐的软椅上坐了下来,舒了口气,道,“你母后素日最爱跟朕叽叽喳喳,这冷不丁不听她说了,朕还怪不自在。”
太子“嗯”了一声,提着他的鞋袜过来,跪在他面前为他穿鞋。
皇帝见了一愣,随即摇摇头,叹气道,“也不知道宋涛什么时候能让你母后醒来,她这一日不在的,朕也没个人伺候。”
太子没说话,碰到他父皇冰冷的脚,仔细地放到胸口暖了暖。
皇帝见了笑了,“干净得很,别擦了,这不是你干的活,让老苏进来为朕穿就是了。”
“孩儿来就好。”太子低下头,这时候,他那隐隐作疼的胸口也不疼了。
都疼得木了。
“嗯。”皇帝也没多说,伸手满意地摸了摸太子的头。
太子从小就是个孝顺的,皇后对他是想疼又怕过宠把他宠歪了,所以把太子全权交给了他教导,他一手带太子长大,心思确实放了不少,但太子也没让他失望过。
等到把反军彻底清了,他就让太子提前些年头当皇帝,那时候他母后应该也好了,他也该带她出去走走了。
“王易怎么说?”皇帝问起了正事。
“王统领已经捉拿回那刺客潘河的家小了,那家的女人知道的也跟内务衙记录的差不多,儿臣想这刺客长期潜伏下来,怕是连家小也蒙在了鼓里。”
“作保者是谁?”
禁卫军经他改制,每个禁卫军需朝中至少一位五品以上的官员的作保,才能进入禁卫军,在皇帝内巡逻。
“是顺天府文保田,已捉拿归案。”
“把他家人也给拿住了,往下查,查一个就捉一家,朕许你不用通报就可动手。”皇帝不介意多死几个人。
“您不过问?”太子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不了,朕身上的伤没好,得养养,也正好陪陪你母后,省得她醒来又说朕只欢喜政务不欢喜她。”
太子把两只鞋都穿好了,听了这话怔怔地跪在那,没有出声……
“行了,你下去吧,你母后这朕看着,你忙捉拿刺客的事就好,政务朕会把加急的看了,剩下的你自个儿看去。”承武皇说完,就起了身,皱着眉头道,“叶苏也不知道哪去了,让他去拿药都半来个时辰了这药也没来……”
皇帝回了正殿,这时候见小女儿正趴在床上看皇后,他不悦地低斥道,“这么大了没规没矩,下来,别扰着你母后了。”
周辰曦把眼睛埋在胳膊里从床上爬了下来,皇帝看她缩头缩脑的,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不成器的东西,都被她母后宠坏了,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跟小时候那样没个正形,随了她那爱胡闹的母后,也不知道她那驸马以后还能不能跟现在一样对她好,找个时日,他还得敲打敲打一翻她驸马才行。
曦公主直到在偏殿看到太子,才扑到他的怀里痛哭出声,跟他哀求道,“皇兄,我要母后,我要母后……”
太子抱着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她想要,他也想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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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雯被接进了宫,太子妃迎了她。
太子妃眼泪就没断过,贾夫人倒是冷静,帮她擦了擦眼睛,跟她道,“现在这宫里得靠你了,你现在别哭,等事情办完了,你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好?”
太子妃忍着眼泪点头。
贾柳氏细细地擦干她的眼泪,牵着她的手往宫里走,“那好,现在带我去看看你们母后吧……”
看看她可怜的妹子,现在是什么样了。
“皇上,贾夫人来了。”苏公公上前跟抱着皇后睡的皇帝轻声说。
“她来作甚?”
“来看娘娘的呢。”
皇帝皱眉,他头有点晕,脾气也不太好,不过还是坐了起来,揉了揉头道,“行了,让她先候一会。”
他起身穿衣,等内侍端上参茶,他喝了两口就丢在了盘子上,朝为他穿衣的苏公公说,“宋涛什么过来?”
“宋太医正在焦药呢。”
“什么药焦这么久?”
“许是有用的药。”
皇帝这才不说话了,等穿好衣服,他朝苏公公道,“朕头昏得很,你也去煎点药过来让朕喝喝。”
这他要是倒下了,也没个人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