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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一夜过后,左文渊发现,姬澹似乎更爱粘着自己,就连平时不爱念的书也因为他而更认真了几分。
  面对如此“天真无邪”的傻子王爷,左文渊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丝愧疚。
  毕竟他进入王府的目的并不纯粹,他是为了姬澹手中的权势。
  但一想到教主和右护法他们还在外面为了神教复兴而奋斗,左文渊又迅速把这丝愧疚压了下去,他安慰自己,他并不打算伤害姬澹,只是想借用他手中的势力。等到将神教一事解决,他就向教主申请,长期驻守淮北,陪在姬澹身边,左右姬澹是个小傻子,应当不会察觉的。
  可往往事与愿违。
  左文渊借住在宁王府,却并没有落下原本的任务。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照例外出调查,不想中途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那群组织的人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比杀手更加飘忽不定。
  左文渊并不想与他们发生纠缠,但对方却很是忌惮他的出现。
  左文渊擅长的是暗器,自身武功并不如何高明,在江湖中或许只能勉强挤进一流,突然被这群人穷追猛打,很快就力不从心,身上也受了不少伤。衣服被划破,蒙面巾也在慌乱中掉落,左文渊竟不知何时被那群人团团围住,如同一只困兽。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之时,那群人却忽然朝两边让开。
  一个黑衣的面具人从黑暗中出现,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左文渊半跪在地上,仰面看他,神色平静,不知对方会如何处置他这个不速之客。
  出乎意料的,面具人只是无声地看了他两眼,便抬手一挥,让两边的灰衣人都退了下去,自己也在看了左文渊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待那群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左文渊才脱离一般坐到了地上,劫后余生。
  左文渊可以肯定,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群人,对方或许是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对他赶尽杀绝,可后来又为什么轻易放过了他,那个面具人又是什么意思?
  左文渊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多想。
  他寻了一个小巷子,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好在他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躲避能力还算可以,总算没受致命伤。
  就是这段时间面对傻子王爷要小心些了,不能让他往自己身上扑。
  左文渊没有立刻回王府,他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思前想后,还是去了自己在城郊的秘密小屋。他在小屋中写了简短的信,汇报了一下今夜的遭遇,又从笼中捉出用于和教主联络的信鸽,将信纸系在信鸽腿上,将其放飞。
  只听“咻”的一声。
  刚准备回屋的左文渊猛然回身,不可置信地瞪着从空中落下的信鸽尸体。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暗处窜出,在左文渊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左文渊的视线黑了一瞬,半晌才从窒息中缓过来,吃力地抬起眼皮,看向袭击者——是之前放他离开的黑衣人。
  他不是不准备杀他吗?
  为什么又跟到了这里来?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一连串的问题因为窒息而无法思考,就在左文渊以为自己会被生生掐死的时候,对方忽然松了手,可还不等左文渊多喘两口气,对方就一记手刀劈在他的脖子上,左文渊顿时意识全无。
  再次醒来,左文渊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个架子上。
  双手展开,双腿也分开,脸上还不断滴落着泼上来的水,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脚步声忽然响起。
  借着昏暗的烛火,左文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面具人从远处走进,一直到左文渊能清楚地看到面具后那双眼睛的情绪,才堪堪停下。
  左文渊从面具人的眼底看到了愤怒。
  可是为什么?因为自己撞见了他们的秘密?
  “说,是谁派你来的。”面具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熟悉。
  左文渊皱了皱眉,不语。
  面具人捏住他的下巴,凑近,气息几乎能喷到左文渊的脸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何人麾下的走狗!”
  这个形容词让左文渊很是不爽,他下意识将对方认作了白道中人,冷笑一声:“被你捉住是我技不如人,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就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吗?”
  面具人抓着他下巴的手指紧了紧,而后用力甩开。
  他转身从墙上拿下一条鞭子,往地上用力一甩:“我看你会嘴硬到什么时候!”
  左文渊嗤笑一声,算作回应。
  但当鞭子落到身上的时候,左文渊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不出十鞭,身上便已皮开肉绽。
  他应该庆幸鞭子没有沾盐水的,左文渊苦中作乐地想道,他没想到自己还未在宁王府暴露身份,却在一个闻所未闻的组织手下阴沟里翻船,也不知那傻子王爷发现他失踪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但之后数日的遭遇,却让左文渊百思不得其解。
  面具人每日都会来审问他,也会用刑,但用的大多都是鞭子,而且每次都是看他快不行了便停手,甚至还在他昏迷期间替他上过药,简直是见了鬼了。
  不知过了多久,左文渊等不下去了。
  他自被刑囚后便用体内的蛊虫给萧战秋发过求救信号,可萧战秋似乎有要事在身,并未回应。左文渊发出信号后也有些后悔,他不该因为这种事去打扰教主,他应该自己想办法逃脱才是。
  于是,在某日又一次鞭刑中途,左文渊装晕了。
  因为他知道,面具人会在他临近极限时停手。
  面具人似乎对他的晕厥很是意外,安静了许久,左文渊才听到鞭子落地的声音,面具人缓缓朝他靠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左文渊屏着没动。
  对方又安静了片刻,竟是将左文渊从架子上解了下来,放平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左文渊在落地的一瞬间暴起,抬腿狠狠踢在了面具人胸口。面具人没有防备,饶是双臂交叠挡了一下,还是被踢得连退数步。
  左文渊趁机翻身跃起,反手抓住架子上的铁链,朝面具人甩去。
  面具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可脸上的面具却被铁链的尾端带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又“啪嗒”一声落地。
  在看清面具人的容貌后,左文渊僵硬了。
  为什么这个高手会长着一张和傻子王爷一模一样的脸?!
  姬澹却不是左文渊反应这么大,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阴冷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是本王疏忽了。”
  这一句“本王”,便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宁王的身份。
  左文渊的思绪愈发混乱,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要逃跑的。然危急时刻的一分一秒都极为重要,左文渊不过怔愣了几息,便再一次被姬澹擒住,压在了身下。
  左文渊挣扎了两下,便被姬澹握住双手,压在了头顶。
  “本王早就发现,疼痛能让你更兴奋,”姬澹狞笑道,“虽然不知你隶属哪方势力,可你既然有胆量骗本王,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于是这晚,在地牢中,宁王对潜伏到身边的细作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不可描述。
  直接将左文渊做晕了过去。
  望着身下的苍白面孔,姬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底隐约的钝痛。
  其实一开始,他真的以为左文渊只是一个落魄书生的。
  因为对左文渊的满意,他才会借着酒醉占对方便宜,却不想对方也对他有这种意思,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但谁又能想到,他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骗局。
  姬澹已经不想回想,在府外发现左文渊会武功时,他的内心有多么冰凉。
  他是想放过左文渊一马的,可左文渊一离开就立马飞鸽传书,这一举动让姬澹彻底失望,差点一个没控制住掐死了他。
  掐死是舍不得的,所以姬澹选择了审问。
  只要左文渊能说出他的主子是谁,他就留他一命,以后废去武功,还能在王府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因为不舍得伤他性命,即便内心的怒火再盛,姬澹也只用了鞭刑,且打上去的都是表面可怖的皮外伤,伤筋动骨更是分毫没有。
  只是没想到左文渊骨头那么硬,甚至还利用了他的不忍,装晕偷袭他!
  这样的人,也不知是谁家训练出来的。
  是左相,还是大将军,抑或是当今圣上姬云岚?
  姬澹盘腿坐到地上,不合时宜地思绪万千。既然审讯不出来,那便算了吧,文渊的性子那么烈,要是真的伤到他的性命就不好了,其实关在府中,隔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也就没什么要紧了。
  因此,当左文渊苏醒之时,发现自己居然从牢房转移到了一间卧房。
  难道是教主把他救出来了?
  左文渊惊喜地从床上坐起,又因为私处的疼痛和浑身的酸疼而摔了回去。
  “你醒了,动作别这么大。”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左文渊的喜悦瞬间消失,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桌边的姬澹,心脏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怎么,看到本王很意外?”姬澹嘴角一勾,说不出的嘲讽,“本王想通了,既然从你口中得不到有用的讯息,也不能让之前养活你的口粮白白浪费了,不如就将你留在宁王府,做一个供本王驱使的男宠好了。”
  左文渊面色一沉,一言不发地瞪着姬澹。
  姬澹邪笑道:“生气了么,之前你主动献身的时候,可没见这么不情不愿的。”
  原本只会露出稚童表情的脸如今变得如此邪魅狂狷,让左文渊一时之间有些适应不了。
  但更让他适应不了的是姬澹说出的话。
  左文渊身为卧底,自知理亏,所以他并不责怪姬澹之前刑囚于他,为了神教,他甚至可以献出生命。可如今这番做男宠的言论,却是切切实实的折辱了,但他知道姬澹是在发泄,便没有反抗。
  惹怒了姬澹,下场不过一死,但若是坚持下来,说不定还有见证魔教复兴的那一日。
  姬澹见左文渊听到“男宠”二字都无甚反应时,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阴沉,兀自胡思乱想了一番之后,便冷哼着离开了房间。
  自此,左文渊便在这间房中住了下来。
  他没有再向萧战秋求救,即便是被喂了化功散,内力尽失,左文渊依旧是淡定过着被囚禁的小日子,盘算着出逃的计划。
  姬澹出现的时间大部分是晚上,而他是来做什么的,答案不言而喻。
  而日常的生活起居,则由姬澹身边的女侍卫芙翎负责,芙翎应当是知道姬澹秘密的心腹。每一次见面,左文渊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对他的敌意,同时也能感觉到对方对姬澹的一片痴心,据说这名女侍卫以前是戚淑妃身边的宫女,年长姬澹六岁,戚淑妃死后,便是她一直照料着姬澹,可谓是青梅竹马。
  只可惜姬澹似乎对她没有任何意思。
  因而,芙翎对被姬澹看上的左文渊很是不顺眼。
  左文渊曾经猜想,若非芙翎怕姬澹怪罪,恐怕早就在他的饭菜里下毒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除却不能离开房间,左文渊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姬澹自以为对他的“折辱”,也不过是闲暇之余的一点小享受。
  一直到有一天,姬澹忽然冲进房间,喂了他一颗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