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他说的,她记在心里了……
楚湉湉双颊染上一抹绯红,睫毛扑扇,咬着唇羞涩道,“我……我也确定的。”
说完,她飞快地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转身登登跑到方舒窈身边,挽起她的手,又回头望他一眼,含羞带笑,“我们先走啦!”
顾显只想追上去,把这娇俏的小丫头截走,带回房间里,关上几天几夜不出来。
夫妻一体,今生与共——她说她也确定的。
今天的气温在炎夏中还算凉爽,然而夏日的阳光仍然不容小觑,所以她们特意起了个大早。
这段时间都没有雨水,园中花草有些蔫巴。楚湉湉牵过水管,小心地给花木一一浇水。
日头很快攀升,她戴上遮阳帽,和方舒窈一起将枯枝修剪干净,又一棵棵松土、除草。劳作了小半天,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进屋去冲了个澡,母女俩坐在餐桌前,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望着窗外洒满阳光的庭院,捧茶闲聊。
“对了,那天云霆过来坐了一会儿。”
方舒窈提得很不经意,楚湉湉却全身警惕,“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疑神疑鬼,”方舒窈摇摇头,像是觉得十分荒谬可笑,“非说你跟顾显之间有什么名堂,是假扮夫妻。”
楚湉湉的手一颤,险些将茶水溅出来,连忙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又差点被烫到。
“怎么会?”她强自镇定,“顾伯伯之前跟我们住了一段时间,是不是因为我们招待得不周到?”
方舒窈的目光掠过她绞得发白的手指,心中有了计较。
她是知情的。
顾显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威逼利诱她,让她合作。
然后大概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她,让她配合,他设下了蜜糖陷阱。这个涉世未深的傻姑娘,就这样傻乎乎一头栽了进去。
方舒窈不动声色,顺着她道,“也许吧。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想一出是一出的,没跟他接触过的人,谁会想到堂堂影帝,其实这么天真,一厢情愿非要认为你俩是假的,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她拂开楚湉湉腮边的发丝,轻柔地别在耳后,扯起嘴角笑了笑,“妈妈只希望你能幸福,别的都是次要的。”
——“我父亲的名气,地位,银幕上的形象,让他就像一块肥肉,免不了吸引带着各种各样目的的女人。偏偏他这个人,头脑简单又轻信……”
楚湉湉脑中回想起当初顾显试图收买她时,对顾云霆的评价。
她当然不信——一个出轨气死妻子,花边绯闻满天飞的风流男人,他儿子把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妈妈,”楚湉湉紧攥着茶杯,抬眸努力作出轻松闲聊的语气,“顾伯伯跟第一任妻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传闻说什么的都有,他是不是真的……”
方舒窈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无奈道,“妈妈不是一直告诉你,不要单凭流言蜚语,就轻易否定一个人吗?”
她大致说了一下当年阴差阳错的悲剧,楚湉湉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直至脸色苍白如纸,只能握紧了茶杯,仿佛在寻找最后的支撑。
“这些……都是顾伯伯告诉你的吗?”她问。
方舒窈点头。
“哦……”楚湉湉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剧烈挣扎。
或许……或许是顾云霆撒谎呢?美化自己的过去,将过错推得一干二净,还能以悲惨的过去博得妈妈的同情?
方舒窈没有错过她神色的变化,略加思考,她不由得出一个略显荒谬,但是最有可能的结论——
湉湉误以为顾云霆并非良人,怕她步他第一任妻子的后尘,因而才会给了顾显可乘之机,借机说服她配合?
再回想起那个时候女儿小心翼翼的试探,旁敲侧击地抵触,而她沉浸在与少女时代的偶像陷入爱河的喜悦中,竟没能及时向她讲明全部实情……
方舒窈生不出任何类似生气的情绪,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冲着她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她太失职了!
这个傻孩子,唤不起她的注意,竟然选择了与魔鬼做交易!更糟糕的是,对方不过虚情假意,她却真的喜欢上了他,陷在两情相悦的假象里……
方舒窈心中只余浓浓的担忧,还有对欺骗女儿感情的男人的愤怒,连带着,对顾云霆也愈发愤怒着恼——你们父子间的恩怨,凭什么拉我的女儿下水,凭什么?!
心中情绪如潮水起伏,她强自按捺下去。
“不说糟老头子了,”方舒窈拍拍女儿的手背,“你和顾显究竟是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吧?现在大学生结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他有没有提过,打算什么时候补办婚礼?”
楚湉湉仍处于心神俱乱的状态,闻言只摇摇头,“还没有,我觉得……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啊。”
……提都没有提过?
方舒窈在心里冷笑。顾显肯定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必负责,没有压力,还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满腔单纯爱意任他为所欲为!
临离开前,楚湉湉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偷偷溜回房间,从床底下拖出她的百宝箱。
大红色的结婚证,里面印着她和顾显的名字。照片里的他俊脸上表情冷峻,她眼神中写满局促不安,两人脸上都没有一丝喜气。
貌离神更离,就是照片里的状态了。
她通的一下合上,抓起压在箱子最底下的协议。
……
顾显坐在桌旁,一本大红色的小册子摊开,放在面前。
民政局那个摄影师是怎么拍照的,这画面,疏离冷漠之情几乎要跃出纸外,哪里有一丝一毫结婚的喜气?
顾显素来对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嗤之以鼻,此刻看着这照片,却觉得怎么看dou刺眼,感觉太不吉利。
蹙着眉心把证件放回保险箱里,他又专心处理了一批公务,接着按惯例给顾老爷子问安。
老爷子最近倒很是消停,甚至主动提出想见见那个被他护得密不透风的女人。顾显却不敢太过放心,一直没松口。
在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合上文件夹,他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关心一下老婆什么时候回家。正当此时,有新短信跳了出来。
【唐小姐约我见面,说想跟我聊一聊】
顾显薄唇紧抿。唐之曼跟湉湉能有什么好聊的?
他回道,【不必理会她】
楚湉湉的回复很快。
【我马上就要到见面的地方了】
顾显:“……”
电话拨过去,一接通,他直接问,“在哪儿?”
“嗯?就在湖心大道……哎呀她来了,我先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带着一帮国际友人逛了一天,逛得腿要断,四种语言切换互译,脑细胞都绕晕了_(:_」∠)_
不过跟故友在中国重聚还是很开心哒~如果他们不是一会儿这个走丢了,一会儿那个要吃冰淇淋,一会儿又一窝蜂要买买买就更好了_(:_」∠)_
虽然有点晚,但大家都吃粽子了咩?甜的还是咸的?
第53章
-chapter 52-
唐之曼的衣着举止依然优雅大方, 望见楚湉湉, 微笑着招手示意。
“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楚湉湉落座,把手机塞进包包最里面的口袋。
“没有,是我习惯早到。”
唐之曼拎起青花瓷小茶壶, 泛着淡金色的茶汤缓缓倾入小巧精致的茶杯中,袅袅茶香扑鼻。她放下茶壶,将茶杯推到楚湉湉面前,笑着道, “今年的明前龙井。”
全然不见上回被她旁观了尴尬一幕的不自在。
倒是楚湉湉有几分不自在, “谢谢。”可是她不喝外人给的茶, 自从表姐那壶加了料的茶之后。
“哦!”唐之曼见她没有动作, 懊恼恍悟, “抱歉, 是不喜欢茶吗?”说着, 就要扬手召唤侍者。
“不用了不用了,”楚湉湉忙拦住她, “我喝水就可以。”
推脱一番,唐之曼还是又叫了一扎鲜榨西瓜汁。
冰镇过的饮料凉丝丝的,杯壁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楚湉湉咬着吸管,耳畔响起唐之曼柔和的嗓音。
“真不好意思,大热的天把你叫出来。湉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见楚湉湉点头,她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贝齿洁白耀眼, “其实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只是我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人可以问。我知道顾叔好事将近,显哥又这么看重你这个小妹妹,我想也只有你有可能给我点提示了。”
楚湉湉手指紧了紧,触到冰凉的杯壁,忽然想起了隆冬寒夜里那杯冰水。
唐之曼叹了口气,描画精致的柳眉轻蹙,“说来不怕你笑话,从小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生在我们这种人家,商业联姻是很正常的安排,年少叛逆的时候,我也想过要追求真爱,抵死反抗之类的。可是当我父母提起与顾氏联姻时……”
她面颊染上一抹红晕,眼神仍是落落大方,“我想,上天最好的安排也不过如此了。更让我开心的是,显哥也并不反对。”
楚湉湉低低地“哦”了一声。
顾唐两家门当户对,资源互补,唐之曼又漂亮能干,顾显无论是从利益,还是别的方面考虑,与唐家联合都有利无弊。他想来是不会反对的。
当然,他否认这件事情得到过他的首肯,大概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种情况,一般不表示反对,那就是倾向于同意,唐家的理解大概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才不过短短数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唐之曼自嘲地笑笑,“那天让你看笑话了。但我真的不懂,也不甘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他什么都不顾了?”
她端起茶杯,用杯盖刮去茶沫,浅啜一口,接着道,“我妈前些日子在瑞士的疗养院里看望顾爷爷时,遇到了显哥。你能想象吗?他在顾氏铲除异己,把不少跟着顾爷爷干了半辈子的老人都逼走,还限制顾爷爷与外界的联络……那可是一手养育教导他的人啊!而且你猜怎么着?”
楚湉湉摇摇头。
唐之曼满心荒谬,“那个女人一个电话,他当天就急匆匆走了!”
楚湉湉脸色白了白,心口砰砰直跳。不是一个电话,是她闹脾气不肯接电话。
她忍不住为顾显辩解,“可是顾氏的业务没有受到高层变动的影响,反而更好了啊!如果是仗着顾老爷子的势倚老卖老,企图对他指手画脚,还结党营私的老人,留下来反而是隐患吧?”
见唐之曼挑起眉梢,楚湉湉忙补充,“我……我在顾氏实习,听同事议论的。同事们也都称赞,顾总雷厉风行,给积弊已久的公司注入了新鲜血液。”
唐之曼不置可否地笑笑,不欲与她争辩。
楚湉湉分明从她的笑中读出了一抹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这其间的复杂,远非她的层次所能理解的。
她打从骨子里,不觉得她和她,和顾显,是一个层次的人。
乌云笼上心头,乌压压沉甸甸的,楚湉湉心口堵得慌,喉咙像是也被堵住。清了清嗓子,她硬声道,“唐小姐和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唐之曼察觉到她突然之间的不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道了声抱歉,“我没有姐妹,一见你这样可爱亲切的妹妹,忍不住多倾诉几句。我其实……”她有几分难以启齿,“其实就是想问问你,显哥金屋藏娇的那个女人,你见过吗?”
楚湉湉机械地摇头。
见过啊,一照镜子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