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回到座位。
沈光耀皱眉好笑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要姐姐抱?”
沈钰昂昂小脑袋,骄傲道:“是姐姐自己要抱我的。”
沈楠揉了把他的脑袋,朝沈光耀道:“爸,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俩,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
沈光耀笑道:“怎么忽然说这些?你不是一直都在照顾我们俩么?”
沈楠摇摇头,笑说:“以后会对你们更好。”
沈光耀道:“你自己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去了那边,虽然工作重要,但也不要太拼,我也会努力一把,争取能让花房早点盈利,给你减轻负担。幸好还有小姜,也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很快就会的。”
就在这时,外面一辆飞机离地起飞。
沈钰兴奋地指着道:“姐姐,我们也是坐那样的飞机去鹏城吗?”
沈楠点头:“是啊!”
沈钰说:“我听姜哥哥说,鹏城很漂亮很干净,没有雾霾,不用戴口罩。”
“没错。”
沈钰继续道:“哥哥让我好好照顾姐姐,他很快就来找我们。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沈楠笑:“好啊!”
第69章
七月中旬, 鹏城灯红酒绿的夜晚, 还很热闹,带着海洋味道的热风从高楼大厦之间穿行而过, 有种独属于年轻都市的生机勃勃。
沈楠来这边已经两个月,一切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她听过很多人说,这座城市太残酷,缺乏人情味和烟火味,只有赤/裸裸的物语和竞争。但沈楠却很快就爱上了这里。
高速发达的城市, 虽然竞争残酷, 但同时也充满了机遇。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的背景,也没人关心远在千里之外, 姜之明那桩丑闻。每个人都在高速运转的城市里为自己的人生拼搏。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新公司只有十几个人, 除了四个是沈楠从总部带过来的,其他都是在本地新招聘的年轻人。
这些胆敢来这座城市闯荡的年轻人,有欲望有野心,自然也就有拼劲儿。很快就都适应了新创公司的魔鬼节奏。
在这井然有序的运转中, 不过短短两个月,新公司已经谈下了十几家合作,在这座城市顺利地站稳了第一步。
沈楠不再是沈经理,也不再是沈总监, 而是这间公司的总经理, 带领着十几个人来开拓属于她的新领地。她不再是为了几万块的工资, 而是要做一份事业, 每天努力工作的性质和动机已经截然不同。
所以虽然辛苦,但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今天是周五,沈总例行请大家吃饭。
从餐厅出来,已经过了九点,她送了其他人上车,自己才取车准备开往郊区。
为了工作方便,她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独住,周末则在郊区陪沈光耀沈钰在一起。
暖风从车窗中灌进来,比起江城,这里的空气清新了太多。尤其是雨过天晴的晚上,更是让人心旷神怡,车子在一处红灯停下,她从后视镜瞥到路边的公交站台,硕大的广告牌正在闪烁,几个等公交的年轻人,站在广告牌前颇有兴致地欣赏着。
那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公司刚刚投放的广告,而制作方正是他们,也是匠心分公司在这边第一个投放市场的作品。
红灯还有几十秒,沈楠勾起唇角,拿起手机,迅速拍了张照片,给姜雁北发了过去。
那头很快回复过来一个大拇指,然后又发过视频申请。
红灯换上绿灯,沈楠车子启动,点击接通,手机屏幕上的姜雁北,皱了皱眉,道:“你还在开车?那我晚点再和你联系。”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
沈楠:“……”她家姜老师还真是严格啊。
这两个多月,两人就见了一次,是姜雁北飞过来看她。
他很忙,似乎比她这个创业狗还忙,沈楠听他说,是手中的项目要交接出去。但因为担心接手的人不熟悉,或者不上心,让他本来做了一半的项目功亏一篑。所以打算自己做完,也算是对得起学院对自己栽培。
沈楠心说,像他这样做人太负责任,也不是好事,最终累得还是自己。
到达郊区,已经十一点多,沈家租住的小院还亮着灯。沈楠刚刚停下车,便听到里头响起蹭蹭的脚步声,伴随着两声狗叫,是沈钰兴奋的呼唤——“姐姐姐姐”,然后给她开了门。
沈楠走进去,摸了把他的小脑袋,笑说:“不是让你早点睡么?小孩子睡太迟,长不高的。”
沈钰握着她的手道:“我要是睡了,明天才能看到姐姐。”又对凑上来的金毛狗柔声说,:“小黄,快去睡觉觉,不然长不高的。”
院子里的小金毛摇摇尾巴,听话地去了他的狗窝。
来了这边后,小家伙和沈光耀住在郊区,每个星期只能周末才能见到沈楠,父子俩一到周五就开始念叨,不管多晚,一定要等到沈楠回家才睡。
等进了屋,沈钰立马捧上一杯热水:“姐姐,工作辛苦了。”
沈楠接过来,从包里拿出一盒新买的乐高给他:“小钰照顾小黄和小白也辛苦了。”
小黄是刚刚那条金毛,小白则是家里养得一只白猫。
刚搬来时,沈钰见旁边的住户,家家都养着猫猫狗狗,天天眼馋从人家家门口路假装过几十遍。
沈楠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买了一只猫一只狗回来,让他自己养着。也是为了培养他的责任心和耐心。
小小年纪就猫狗双全的沈钰,确实是个负责的好孩子,一猫一狗都是他亲自照料,两个月下来,两个小家伙被养得毛光水。
郊区有山有水,还有热情的邻居,加上又有了自己的宠物,本来害羞胆小的孩子,如今一天比一天开朗。
正在用平板看查东西的沈光耀,见女儿坐下,道:“楠楠,我考察了一下,鹏城经济发达,对花卉需求很大,价格也贵。咱们这边花卉基地,都是批发给市内的花店,批发价低廉,大头都是给那些连锁花店赚了。所以,我最近和旁边的花农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咱们这儿打造成一个直销的花卉基地,自己做品牌做包装,直接联系酒店婚庆这些大客户。我已经联系上了几家公司,因为咱们价格比连锁花店低很多,他们很感兴趣。”
“那很好啊!”虽然沈楠对沈光耀东山再起做一番大事业其实没多大期盼,她太清楚做事业有多辛苦。但他毕竟才五十多岁,人生还长,如今一切豁然开朗,内心难免蠢蠢欲动,想在晚年发光发热。他曾经是个成功商人,如果不是野心太大,又遇上金融危机,如今也应该是财富榜上排得上号的人物。所以,无论是生意头脑还是行动力,都绝对是一流。
沈楠自然也是支持他的。毕竟还有几十年要活,混吃等死和活出价值,她当然愿意父亲做后者。
连沈楠自己都觉得命运很神奇,明明三个月前,姜雁北父亲曝出丑闻那会儿,自己还在感叹人生两分甜八分苦,对于未来一片茫然。然而才这么短时间,一切就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唯一的遗憾是,和姜雁北不仅要分开一年之久,往后都得异地。
嘴上说没关系,有高铁有飞机,但想到未来很长的时间里,市区的小公寓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觉得失落,连事业上的成就都没办法弥补。
女人,果然还是渴望爱情的动物。何况是姜雁北这样让她喜欢的男人。
刚刚躺上床,她喜欢的男人就发来了视频请求。沈楠发觉他脸色有些憔悴,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不禁忧心忡忡问:“怎么这么累?”
姜雁北道:“一直在赶手上的几个项目,不过今天总算是正式结束了。”
“那就好。”沈楠点头,又问,“你出国准备得怎么样了?”
姜雁北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差不多了。”
“哦!”沈楠悻悻道,“那你出去前,来我这边陪我几天吧!”
“嗯。”姜雁北又咳了一声。
沈楠皱眉:“你怎么了?感冒了?”
“……没有。”
沈楠眉头蹙得更深,仔细看了看屏幕中那张俊脸,道:“不对,你这样子,分明是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在心虚。”
对面的男人将脸移开了视频。
“姜雁北!”沈楠从床上坐起来,大喝一声,“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没抵过你爸妈的压力,跟那位厅长千金在一起了?”
虽然忙,但她也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新闻,姜之明和宋岑到底不是真正的公众人物,时间久了,这事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她也没看到姜之明到底得了个什么处理结果。
姜雁北略显疲惫的俊脸再次回到屏幕中,叹了口气道:“你说你整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怎么还有精力胡思乱想的?”
沈楠义正言辞道:“你不知道女人在男女关系中都是福尔摩斯么?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你有事情瞒着我,而且还是大事。”
姜雁北沉默了片刻:“好吧,我是有件事瞒着你,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个人你应该还是了解的,在男女关系上还是没问题的。”
沈楠哼了一声,她当然也知道姜雁北不是这种人,不过是故意跟他开玩笑罢了。她撇撇嘴:“那你赶紧坦白从宽。”
姜雁北支支吾吾道:“因为这确实是件大事,我先酝酿一下,明天再告诉你。我困了,你也早点睡。”
“喂!”沈楠叫。
姜雁北已经将视频挂断。
被他这么一说,沈楠就跟抓心挠肺似的,想了想,发过一条信息:“我跟你说,你明天要是不说清楚,就死定了。”
姜雁北:“我已经睡着啦。”
沈楠:“……”忽然觉得这人有点贱贱的怎么回事?
隔日早上,姜家的住宅里,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
姜雁北拿了一叠文件放在茶几上,对面色沉沉的姜之明道:“你不是想要保住你体制内的身份,安稳退休么?这是我这个儿子唯一能给你做的。”
姜之明打开文件,眉头蹙得越来越深:“你什么意思?给我申请了去乡下支医?”
姜雁北道:“你这事影响有多大你自己比我清楚,还真的指望着有人保得住你吗?你可以选择不去,那么就等着以现在这种污点被直接开除吧。”
宋岑安抚道:“老姜,雁北说得也没错。你这事闹得大,李厅长也不敢保,你现在身体还好得很,去乡下支医几年,到时候也能体面退休。”
姜雁北漠然地看着经过了风波,已然不再那么意气风华的姜之明,道:“爸,名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姜之明道:“男人不追求名利还算什么男人?”
姜雁北哂笑:“那么你当年学医拿起手术刀的时候,也是想要追名逐利吗?”
姜之明愕然地看着他,忽然有些怔忡。刚刚学医的时候,当然想得不是名利,而是很单纯地想要治病救人。只是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名利的奴隶。渴望金钱,渴望名誉,也渴望年轻的躯体。
姜雁北继续道:“每次看到那些病人送给你的妙手仁心悬壶济世的锦旗,我就觉得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姜之明脸色发青,但罕见得没有出言反驳。
宋岑道:“雁北,你爸也是压力太大。”
姜雁北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申请支医吗?就是觉得不管你这个人到底多利欲熏心,但医术确实不假,而医术从来不应该是沽名钓誉的手段。所以,我希望你在退休前,把你的这点本事,用在正道上,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用来弥补你做过的那么多恶心事。”
姜之明愈发气得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去反驳。他这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确实和他和宋岑不都一样,他的内心是澄净的,远远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污染。
姜雁北说完,站起身:“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跟我没关系。你们毕竟养我那么多年,我以后还是会为你们养老送终,但我的生活,烦请你们别再干涉。”
宋岑抬头道:“雁北,你真得要去鹏城吗?你怎么这么傻?不出意外,再过一年就能破格提教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