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眼皮跳了跳,强忍住没抬起头来。
襄阳侯这是什么意思?
她努力回想今天出门带的人,除了玉叶和沉墨,便是两个护卫。沉墨和玉叶绝不可能把她的行踪报给襄阳侯……那就是那两个护卫!
想到这里,越棠心中又怒又急,一是没想到燕霁之在侯府里竟然真的没有可用之人,随时都活在监视中;二是忧心程老还在京的消息竟然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她还是太掉以轻心了……
想到这里,不由自责。
“明……”襄阳侯刚想念出越棠的郡主封号,又意识到什么,骤然收声,换了一个称呼,“阿棠如今和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能同程老太医交好,何必再藏着掖着。”
燕霁之蓦然扭头,看着越棠在听到襄阳侯说话后微微颤抖的肩膀,眯了眯眸子。她今日………是去找程庆堂了,为什么?
想到永乐坊个同乐坊恰巧挨着,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侯爷误会了。”越棠掐了掐指尖,尤自镇静道,“程老肯见我,是碍于祖父的面子,其余的……我也是有心无力。”
还好……还好他们不知道她和程老说了什么。
襄阳侯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阿棠,你还年轻,不晓得轻重,霁之是世子,这件事与他也是有利的。”
你们真的把他当世子吗?她悄悄看了一眼燕霁之,青年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显然已经不耐了。
转瞬,越棠心底又浮起一个疑问:襄阳侯和夫人没病没灾的,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结识程老?
她被娇养许多年,却不蠢。
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明年将要发生的那件大事——当今驾崩。所以,圣上已经病了,病到就连襄阳侯都忍不住为他搜寻名医。
可从程老太医身上下手,却不像襄阳侯想的那样简单。无他,昭仁帝十分清楚自己最为重用的太医尚在京中,却不曾将他召回,可见,这病要么是他本身就不想治,要么是就连程庆堂都无法治好。
越棠呼吸滞了滞,便见到燕霁之再次伸出如玉雕琢的手指在茶几上勾勒几个字:“不亲自上门去求,何见诚心。”
落下最后一点,燕霁之的神情愈加讥讽,想落得好处,却放不下身段,真是这位的一贯作风。
而后,他便要握住越棠的手腕将她拉走,可莫名又想起白日里将少女拉疼了的样子,唇角又朝下弯了弯,蓦然自行离开。
“小侯爷!”越棠见他不由分说就走,有些急切地叫了一声。
她匆匆向襄阳侯屈了屈身:“侯爷,程老太医退隐已久,便是祖父在世时也未能成功劝说他出山,此事阿棠确实无能为力。”
语必,便加快脚步追了出去,却连燕霁之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他怎走得这样快!
越棠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看他刚刚那般神情,明明想要带她走,却又忽然收手,她莫名酸涩起来。明明关系刚缓和一点,被襄阳侯和林氏找了一番,仿佛又回到原点了。
他应当是怪她隐瞒与欺骗的。
而今日从襄阳侯那里隐约听出来的一点苗头,也足够让她心烦意乱,昭仁帝一旦驾崩,十七皇子就会继位,等十七皇子继位,她就……
想想就是心慌。
她忧心忡忡地绕过一座假山,再抬头,便看到新绿的柳树下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夜色正浓,明月挂柳梢。
燕霁之只负手站在那里,就是绝佳的风景。
听到动静,他微微撇头,朝越棠看来。
越棠心中一紧生怕对方已经久等了,不免加快了几步。
“小侯爷……”她恨不得三步两步就到对方面前,却没留神脚下已经隆起的树根,结结实实地拌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眼看就要在燕霁之眼皮底下摔个狗啃泥,一双臂膀牢牢箍住她的身体,她鼻尖触碰到的是并不算多好的绸缎,以及隔着绸缎炙热的温度。
越棠砸在了燕霁之的怀里。
“多谢小侯爷。”难以抑制地心跳如鼓让她迅速从青年的怀中退了出来,却没注意到对方顺势扶住她的手臂,免得她再次跌倒。
越棠恨不得把头扎到树根里去,自然没看到燕霁之眸中浓浓的关怀和自责。
他想等等她,却不大是地方。
少女穿着轻薄的春衣,掌下隔着一层衣物便是她细腻如瓷的肌肤,温热几乎不带多少遮掩地就被他轻而易举感知。若是白日,想必稍稍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红透的耳垂,精巧又可爱,又该是什么神情呢?
想到这一点,忽然更舍不得放手了。
燕霁之无声一笑,放开她的臂膀,却又牵起手。
“小侯爷?”越棠努力平复心情,抬起头,便觉得手心痒痒的。
青年眼帘微垂,正专注地在她掌心描摹着。
一笔一划,又轻又痒,让她几乎难以分心去看对方写的什么,只一心想着把手抽回来。然而,青年抬头看了看她,见她没有反应,又重新落下字迹。
越棠终于分辨了出来。
“急什么。”
“我没有急……”越棠的目光落在燕霁之的肩头,“我只是……”
燕霁之依然看着她,等她一个结果,甚至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只是有些心慌。”越棠的声音低若蚊蝇,“好怕京城会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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