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天空,太阳,还有小鸟。”
安嘉冕缓缓睁开眼,眼前的黑暗开始模糊,影影绰绰的金色照射进来,那是催眠师拉开了百叶窗。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生理性的失明,只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再也看不见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东西。
贺兰霸在写这一幕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为了与《夜盲症》这个名字呼应。可如今当电影厅沉浸在一片安静里,他竟滑稽地被自己的剧本感动了。突如其来的黑暗、痛苦、挣扎,和黑暗过后温暖耀眼的光,意外地戳中了心坎。
片尾曲是一首老歌,安德鲁韦伯的音乐剧《whistle down the wind》那首脍炙人口的同名歌曲。在钢琴如风的倾诉声中,安嘉冕对着穿衣镜穿上西装,系好领带,带上书本转身离开了房间,镜头拉向窗外高远的蓝天。
银幕上已经在拉演员表,贺兰霸依然和许多观众一样注视着缓缓升起的一行行名字,虽然那里面没有他,但他想自己应该会永远记住今天,在那间小小的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天美梦成了真。
凯萨,你在吗?真想和你一起看这部电影啊。我想成为编剧,但从来也只是想想,因为你想让我成为编剧,我才最终成为了编剧。无论多艰难,我会在编剧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的。
留下来听歌的观众不少,一部分大概是以为字幕最后还会留个悬念啥的,贺兰霸却在这时看见有几个人逆着人流走进来,并不是打扫人员,这时电影才刚结束,观众大半还没离开,连灯都还没全亮。
贺兰霸坐在第一排,一眼就认出走进来的三名男子中其中两人的脸,竟然是吴队长和叶警察!
叶警察正逐排扫视观众,很快也发现了他,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不过没一会儿贺兰霸的手机就震动了,他点开来见那是叶民警发来的信息——他在这里。
贺兰霸盯着信息,大脑断电了一秒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第二条信息发来——你看看四周,如果发现他通知我。
贺兰霸来不及细想凯墨陇为什么会在这里,立马转过身去,紧张地扫视电影厅,这个厅有些大,此时观众正陆陆续续在退场,乍一看去密密麻麻都是人,但电影厅也只有一个出口,如果凯墨陇真在这里,肯定会被警察截住,根本不可能脱身。他只能真心希望是警方的情报错误了。
妈蛋,一定要是你们搞错了!
一定要……
镜片后的眼睛定住了,贺兰霸张大嘴,大脑一片空白。
电影大厅倒数第二排的角落,穿着一件黑色竖领夹克的凯墨陇静静地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地远远望着他。
这时电影厅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吴队长不费力就看见了独自一人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凯墨陇,朝手下招了招手,沿着阶梯往上走。
贺兰霸怔怔地目视凯墨陇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没有理会警方的说明,只是颔首沉默地起身,在余下观众好奇的注视下跟随警方的人步出座位。
“我们可能需要铐住你。”吴队长堵在过道,铁面无私地说。
这对任何人来说无疑都是十分难堪的一幕,还没离开的观众这会儿好像也都不慌着离开了,纷纷回头一面观望一面窃窃私语着,看见浑身散发着冷气场的混血美男冷冷地、极其缓慢地拿出揣在夹克衣兜里的手。叶民警掏出手铐上前,他拷人时一般都会拿住对方手腕,但这次好像无论如何做不到,凯墨陇缓缓抬起手腕时那份倨傲和郑重镇住了他,于是手铐只是悬在对方手腕上方谨慎地落下去,银晃晃的手铐“咔”地落锁的瞬间,都觉得自己就差说“得罪了”。吴队长使了个眼色,叶警察会意地脱下外套搭在凯墨陇手腕上,贺兰霸看见凯墨陇全程没有任何领情的表情,神色冰冷,让人难于直视。
贺兰霸杵在第一排,看着凯墨陇一步步走下来,他的目光一直与他交接,眼神介乎冰凉与复杂之间,然后在出口拐角处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扭头转身离去。贺兰霸被那个侧转肩膀的动作触动,蓦然出声:“等一下。”
吴队长和叶警察回过头来,贺兰霸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只低调地转过侧脸的凯墨陇,黑色夹克的竖领遮住他轻轻绷紧的下颚线,贺兰霸对两名警察道:“把我也带走吧,我和他是同谋。”
凯墨陇扭头震惊地看向他。
贺兰霸头一次看见凯墨陇这样不淡定的神情,心里竟然很痛快,他看向同样惊诧不已的吴队长和叶民警,用嘲笑般的语气道:“还不明白吗?所以才会一起来看电影,那个时候你们约他见面也是我通知他不要来的。”说着朝警方举起两只手腕,口吻变得冷酷而不容置疑,“把我带走吧,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给有缘的夜猫子啦!可能还会有修改吧。
因为篇幅原因没有展开去写《夜盲症》,希望你们依旧能喜欢这个简短的剧中剧。其实当时在影帝里写的时候只是随手乱编了个名字,所以要把它圆成一部剧真是好难啊。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留点评嘛,最近都快饿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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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家
今天晚上的拘留所特别热闹,警方端了一个聚众赌博的窝点,贺兰霸看着排在前面一队正唧唧歪歪地上交手机等物品的赌徒,其中一人和拘留所人员纠缠了许久,贺兰霸听见保管人员一个劲重复着“说了手表不能带进去”“又不是不还给你”,探头一看,地中海的大叔这才慢条斯理依依不舍地脱下手表,保管员清点好物品填好收据单,又将一干物品包括手表一股脑地丢进袋子里,地中海大叔正低头签收据单,想必是被手表扔进去时哐的一声吓到了,连忙抬头紧张地叮嘱保管员:“那块表小心可别弄坏了啊!”
保管员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没有理睬。贺兰霸就这么目视地中海大叔被拘留所人员带走,一路还在不放心地回望。
两名保管员等人走远了才特别无语地摇摇头:“不就浪琴吗,要是江诗丹顿我就给你拿只保险箱供起来……”
凯墨陇在这时走上前,手机,打火机,车钥匙一样样叮呤当啷落在台子上。当手表从混血美男手腕上“咔哒”松脱自由落体至台面时,物品保管台前委实安静极了。
登喜路打火机对见过太多世面的拘留所人员来说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那把万古不变的红色车钥匙以及钥匙中央的黄底黑色奔马图案依然让人没法视而不见。当然还有那块江诗丹顿……
其中一名保管员醒过神,抬头飞快地看了神情冷漠的混血美男一眼,立刻掉头拿来一只结实的纸袋和一盒印泥。凯墨陇低头扫了一眼那盒已经被无数手指按得凹进去一块的红色印泥,冷淡地说:“不用了。”
不用了的意思是不用在纸袋封口处拓指印也不打算签名了。贵重物品一般都会当着被拘留人的面封存并由对方在封口处加盖指印和签名以确保安全。
贺兰霸扶着额头,你个死洁癖的败家子。
凯墨陇低头在收据上签下大名,侧头朝他笑了笑。
贺兰霸估计等他们进去后这两名八卦的保管员八成会展开“我靠好险还好没真让我拿保险箱供起来啊”,“我就说浪琴算什么,瞧瞧人家,脱江诗丹顿都不带眨眼的”的对话。但谁规定江诗丹顿就一定比浪琴贵重了?贵重不是这个意思好吗?也许地中海大叔那句“那块表小心别弄坏了啊”,意思并不是“那块表小心别弄坏了啊,好几千块呢”,也许真实的意思是“那块表小心别弄坏了啊,那对我来说很重要”呢?你又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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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这段时间天干物燥,犯事儿的人有点多,每间拘留室都关着好些人。贺兰霸进门前环顾了一下,这一间拘留室里已经有五个哥们了,其中两人牛高马大手臂上有相仿的纹身,看上去不太好惹,另外一个一直怂在角落一张床铺上,剩下两个年轻人穿者打扮像普通的上班族,估计危险系数也不高。
他和凯墨陇一进来,待看守人员离开后,其中一个纹身男就站了起来,上下打量难得一见的混血美男:“叫什么名字?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贺兰霸回头见凯墨陇靠在铁栏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打量这间破拘留室。宅男编剧暗自也有些棘手,他这辈子也就办身份证时去过警局,拘留所看守所这绝壁是头一回来采风,但是这个时候又绝不可以露出新人的怯来,依照他当编剧的常识,起码还知道在这种地方,长得太惹眼的男人都会比较悲剧,于是他上前一步挡在秀色可餐的凯先生面前,低声对纹身男道:“我们不想惹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吗。”他倒不是对凯墨陇的武力值没信心,只是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太特立独行了有害无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凯墨陇再厉害,也是以一敌多,不值当。
纹身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两个人像是听见笑话一般相视而笑,纹身男带着饶有兴致的表情靠过来:“不想惹事就照规矩来啊。”
“什么规矩。”贺兰霸蹙眉问。
“你心里明明很明白嘛。”纹身男带着颇让人恶心的笑朝他抬起手来。
贺兰霸脖子下意识向后一拗,对方抬手冲着他的眼镜来,却骤然落了空。
贺兰霸睨着突然与自己拉开距离的纹身男,愣了一下低下头,凯墨陇的右手从后面环上来,正抱在他胸口,将他和纹身男之间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扯开了。
贺兰霸脑门有点掉汗,这姿势也太暧昧了……
纹身男像是也看出端倪,吹了声口哨:“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