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坐到了,听到了齐衡之的一声闷哼,那个声音很痛苦。
他低头看,看到齐衡之夹在门上的半只右手,被他的身体压着。已经通红了,骨结都涨红了充血。
谢眺死死地盯着齐衡之的手,咬着牙齿,下一秒终于哭了出来。
他该死,他竟然这样伤害齐衡之的身体。
浑身的力量泄掉了一样,
谢眺落荒而逃,他抱头在墙角蹲下。牙齿磕磕地打战。
“你卖了我吧,打死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他泄出嘶吼,如濒死的小兽,声音渐弱。
齐衡之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谢眺心上,将他推向崩溃边缘,他瞪着充血通红的眼睛,声嘶力竭:“不要碰我!”
我赃….
谢眺颤抖着蜷缩,腹中疼得痉挛,他看不到了,只能感受到,一个人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用温暖的体温罩着他,带着尘埃的味道包裹他,用夹着哭腔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谢眺!没事了没事了,”
“别怕,我带你回家。”
在齐衡之的怀里,谢眺的剧烈反应好一阵才停下来,平静后的他像个木偶,齐衡之用手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眼睛是空洞着,回避着齐衡之痛心疼惜的目光。只是不挣扎了,随着齐衡之抱在怀里,将他抱进卧室,侧着放在床上,像放一个易碎品。
“谢眺,我来了。”
谢眺低垂眉目,静默无声。
齐衡之强忍着心中的凉,轻声地哄着: “不想去医院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下,你等我,弄点东西,填填肚子好吗。”
谢眺仍然不答。
空的厨房,灶台上摆着一只单口奶锅,没有冰箱,只有一个储物柜,全无蔬菜肉类,只有一包面签,灶台上还放着一只碗一双筷子。
只有垃圾桶里面,打了两三个面团,清汤寡水,膨开了,都是谢眺吃不下去的东西。
齐衡之的心掉到了谷底。
他来得再晚一些,谢眺会绝食而死吗?
自从那次裸身冻了通宵的一夜之后,齐衡之早知道谢眺有胃溃疡,那病疼起来要人命的,可他不知道,谢眺还有厌食症。
现在谢眺就在他的手边了,再也不会不见了。
他的人守在楼下,小区外,相当于做了个网把谢眺囚在里面。
可是…这样的谢眺,了无生气,灵魂已经破碎一般的谢眺,还是那个他心上的人吗?
他又亲手造了多少孽?
他还是只能煮面。
热水冒出烟的时候,面条撒进锅里,他在想,如果把他自己的肉和血放进去,能让谢眺好。他是愿意的。
可惜没用。
他必须送谢眺去医院。
齐衡之关了火,他正端着面出了厨房,却看到一个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冰凉的画面。
卧室内,谢眺半撑着身体,眼睛直得像是一把刀,他在看着齐衡之,他在笑,可她眼里全是不舍眷恋。
而他的手,执着一把剪刀,刀尖锐利,扬起手臂,做势就要狠狠地向着自己的心脏扎过去。
… ….
他已经再也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心里的那只蝴蝶了。
那只黑色的蝴蝶,从重新见到齐衡之,重新从他的怀抱里开始,就像被唤醒,被吸引,被谢眺的思念和情欲滋养,卷动颤动着它的翅膀。
蝴蝶想要飞向齐衡之,飞到齐衡之的心口上,停住,吻住他的衣领。
告诉他,自己的主人,那颗煨出这只蝴蝶的心,是多么痛苦绝望地思念着他。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
谢眺颤抖着指责自己:“安静一点,安静一点,不要再为齐衡之而动了,等忍过了,我陪你一起想他好吗。”
可蝴蝶振翅。
纵然心与心之间风暴沧海,纵然鸿沟如天堑难以飞过,它仍振翅。
它没有那么多思量,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
蝴蝶只知道他要去。
谢眺按不住这一只蝴蝶。
按不出从他的心里生出那些对齐衡之的眷恋。
他只能杀死蝴蝶。
手拿着刺向心脏的凶器,毫不留情。心脏等待在被解开赤裸秘密前的解脱,毫不胆怯。
他们想推着主人一同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