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俸迎语塞,宫绛说得没错,他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怨天尤人的负面情绪散发器,“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感觉这样的自己好无能,好没用,什么都不会做。”
“既然讨厌这样的自己,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要对我说任何一句‘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做的都是为了我,你以不属于你的过错惩罚自己,就等于错的是我。”
俸迎急于解释:“你没有错。”
“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莫旌鸿,给我记清了。”宫绛反握住俸迎发抖的手,“俸迎,人是否成长,就在于你心态是否成长,不成熟的人才会幼稚地将负面情绪往自己身上倒,把自己填满,然后天天怨天尤人,而成熟的人,却懂得在损失达到不可挽回地步之前,尽可能地修补损失,找方法解决问题。我希望这两天的事情,能给你好好上一课,让你明白,有些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有解决的办法,相信你,也相信我。还有,”宫绛抱紧俸迎,“该伤心就伤心,别把委屈憋着,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
“小绛,”俸迎忽然颤了声,紧紧抱住宫绛,一叠声又一叠声地呼唤,像要喊尽委屈,诉尽愁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不擅长表达内心情感,但你要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说一句“对不起”,我的每一句“对不起”,都会变成一句“我喜欢你”。我对不起你,为自己的冲动,为辜负你的期待,为给你带来麻烦,为自己的无能和不成熟,也为自己不是能让你依靠的男人……
但这一切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我想成为能独当一面、成熟稳重、让你依靠的男人,你懂吗?
你不懂啊。
我真正难过的是,自己的无能啊。
下一刻,俸迎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宫绛失声痛哭。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宫绛粗暴地踹开了莫旌鸿的病房门,将躺尸的莫旌鸿拽起来,一拳砸上去。
莫旌鸿前晚,被俸迎那枪吓得精神失常,警方问话时,精神都不对劲,因此他被警方送到了医院,监护治疗。
俸迎那枪没嘣穿他脑袋,倒是往他两腿间射了一弹,就差那么丁点的距离就废了他子孙根,用俸迎的话说,就是“当时我很生气,心想干脆让这王八羔子断子绝孙算了,别再让子孙后代为祸人间”,于是便有了这一枪。
莫旌鸿精神短暂失常倒是真的,但失常两天还不清醒,就绝对是装的。看,他被宫绛几拳打趴,本来还想继续装傻子,却挨不住宫绛的暴力招呼,哭爹喊娘地求饶。
“你他妈算计我时,怎么不求饶!”宫绛越打火气越重,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他因为安慰俸迎,才强将沸腾的怒火压下去,这会他可是积累了两天的怒火量,不将莫旌鸿打到爹妈都不认得,他的气就别想消。
“宫哥,我错了,我错了啊。”莫旌鸿顶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猪头,哭得鼻涕眼泪乱飚,就像蛮横无理的孩子,平时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还是会怕父母责罚的教鞭。
“错你妈,老子不揍你,当老子好欺负?你不是想见我吗,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见!”
莫旌鸿一声惨叫,脸上又挨了狠狠一拳。他哭着跳开,哇哇叫着喊医院的人,然而他的大吵大闹,却没引来任何一人,相反,宫绛的拳头比刚才挥得更狠。
“叫?你他们再敢叫一声试试!”宫绛怒不可遏,一拳砸到莫旌鸿肚子上,痛得他就地打滚,“这一拳,是替俸迎的伤报仇!”
“这一拳,”宫绛狠砸一拳到莫旌鸿鼻梁骨上,鼻血顿时淌到了唇边,“是为被你欺骗我们报仇!”
“这一拳,”宫绛砸上莫旌鸿肚子,“是因为你毁了俸迎的英雄梦!”
莫旌鸿痛得死去活来,喊得嘶声力竭,都没有人进来帮他,他喊不动了,痛苦地蜷缩身体倒在地上,抱头承受宫绛的怒火,哭得泪水都干了:“宫哥,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原谅我……”
“原谅个屁!”宫绛收回拳头,嫌恶地反复擦手,“从今天起,我跟你断绝来往,以后别他妈来骚扰我!”
莫旌鸿哭喊着爬过来,抱住宫绛的腿,低声求他:“不要啊宫哥,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不理我,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跪下磕头,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宫绛甩开莫旌鸿,眼神严厉:“你就算跪到死,磕头磕到死我也不会原谅你!滚!”
他一脚把莫旌鸿踹开,无视莫旌鸿的嘶喊,快速离开病房,在外面把门锁上,任由莫旌鸿在内拍门大喊、奋力扭转门锁,都充耳未闻。
“我搞定了,你们等他情绪稳定一点再进去吧。”宫绛跟在门外装聋子的医护人员打了声招呼,医护人员心照不宣地与宫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凭宫绛现在的关系网,要做到让医护人员让出打架道还是容易的,事后还能把事情压下去。况且,他敢赌莫旌鸿不会把事情闹大,也不会怪他。
然而他现在该担心的,反而是另一个人。他一转头,便看到了一个像雕塑般凝固的身影。
“呃,你怎么在这里?”宫绛大吃一惊。
俸迎愣愣地望着宫绛,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我跟着你来的。”
宫绛没意识到气氛不对,笑着拍了拍他肩头:“没事,我已经替你报仇了,把他揍得爹妈都不认得,给你出了口恶气。”
“小绛,”俸迎苦涩地按住宫绛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他向来温暖的手,此刻却冰凉透彻,“你不懂我的心。”
“他说我不懂他的心,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这么说了,诶我说,”夜幕垂落,宫绛坐在吧台上向盛名抱怨,“我是情商这么低下的人么?”
盛名将一杯调好的马丁尼递给宫绛:“这个问题,我建议你问问小萧。”
“萧湛,过来一下,”宫绛朝盛名翻了个白眼,抬手招远处给顾客上酒的萧湛过来,“你老实跟我说,我是不是情商很低?”
“这……”萧湛看看宫绛,又看看盛名,讪讪地挠了挠脸颊,“某些时候,算是吧。”
“哎哟卧槽,”宫绛瞪直了眼,“我哪里情商低了?”
“其实吧,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太能理解我们。”
宫绛眼皮子一抽,指着自己鼻头:“我有这么差劲么?”
“不是,宫哥你别误会,我不是骂你。而是你很多时候,是以你自己的想法去开导别人,却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用适合别人的方法开导。”萧湛叹息,“比如我吧,我性子软弱,不像你那么刚强,受得了挫折,所以当我情绪低落时,我更希望你能温柔地安慰我,给我拥抱,而不是跟我说什么看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之类的道理。不过我后来也习惯了,就没觉得有什么了。”
宫绛眼皮抽动得更厉害,什么叫习惯了?这说明他情商低得无可救药,要靠别人被动习惯才能拯救。
“行了行了,我检讨我检讨。”宫绛没好气地挥挥手,说是这么说,可他怎么检讨,怎么改正,却没个底数。
“俸迎其实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这我之前跟你分析过,”盛名让萧湛继续去干活了,“你有没有做过伤他自尊的事?”
宫绛皱皱眉头:“没有……”好像又不确信,不情不愿地在尾音处加了一个“吧”字。
“把你最近做过的事跟我说说。”
宫绛了,盛名顿时明了:“你确实伤害了他的自尊。宫哥,容我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
“问吧。”宫绛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