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涔说着就大步往厂里走,蒋泊锋哭笑不得:“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哥要去出差,你还答应的好好的…,”
“我怎么答应的好好的了?!”甘涔一想,啐他一声:“你、你不要脸你!”
蒋泊锋把甘涔拉到车边,打开后备箱:“上午一到就听成亮说你怕这儿的蚊子多,赶紧去给你买了,蚊帐、清凉油、热水壶…,先去宿舍给你装上,看看还缺什么,吃完饭哥再带你去买,行不行?”
甘涔看蒋泊锋态度还不错,勉强点点头,又一看,这不是换新车了嘛!
“哥,你换新车啦!”
甘涔一下子什么别扭都忘了,赶紧绕到车前看,看见银烁烁的四个圈标志,眉开眼笑的,又绕到车后看看又摸摸。
奥迪100不愧是现在当之无愧的官派豪华轿车的最高级别代表,a6的前身老大哥,真够气派的!一看就是又稳重又低调的大领导派头!
“哥,你是不是又升官啦?厉害了啊!四个圈都开上啦!这得是大领导的配置了啊!开这辆车,以后是不是在路上违章都没人敢拦你了啊?”
现在不是就有那么句话吗,只要你在路上开的是奥迪100,连交警都不会自讨没趣!
蒋泊锋笑笑,拍了下他的头:“就想着违章,先去你宿舍。”
蒋泊锋升官一点儿也不假,最重要的是他升的还是实权位置的官儿,京成原来的黄书记上半年就被调去省里等着提一级就退休了,之后的书记一直没敲定下来,蒋泊锋因为几个漂亮的大工程提了总经理,公司现在大大小小的决策权基本都在他手上了。
蒋泊锋提着东西跟甘涔去宿舍,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许嘉平是打饭回来吃的,一边吃一边看书,看见蒋泊锋:
“蒋哥来了。”
“甘涔又得麻烦你多照看了。”
“没事。”
一到放假许嘉平不回家,蒋泊锋就常常带着甘涔请他吃饭,关系熟络很多,蒋泊锋给甘涔把蚊帐挂好,又给他打满了热水,便带着甘涔出去吃饭了。
甘涔高兴地系上安全带:“新车就是好!连座椅都不一样,原来那个皇冠坐久了我腰都难受,我早就想说了!而且cd机也不好听,还是这个好!哥,这车要多少钱啊?还要不要指标啦?”
蒋泊锋说:“八十多万吧,从广州运过来的,一台两台没事,多了海关要查。”
甘涔摸摸空调的出风口,让它对着自己吹,美滋滋地:“啧啧啧…,哥,你说我这是什么天降旺夫星啊!瞧瞧,有我在你身边,你这一路从破夏利、旧奥拓一直到开上大皇冠,大奥迪,嘿嘿,咱是不是马上就奔上大奔了啊!”
甘涔朝蒋泊锋笑,他脸颊让晒得些许红热,蒋泊锋拨了一下出风口,不让冷风对着甘涔吹:“现在换大奔也行,就是太高调了,没买。”
也是,毕竟蒋泊锋现在还在国企呢,虽说书记没来蒋泊锋一个人说的算,但每周也得去政府开会,太高调了也不好。
甘涔看着蒋泊锋开车,哼:“哥……,我也想开车,你给我买车嘛…!”
蒋泊锋问:“你会开吗?”
“我当然会了!”甘涔赶紧咳嗽两声:“咳咳!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嘛……”
蒋泊锋想了想:“不行,等你毕业再买。”
“为什么啊!我现在就想要!”甘涔不愿意了。
蒋泊锋说:“你看看你们学校有谁开车了?现在那么多厂因为下岗和降待遇的事都正闹得厉害,治安这么乱,你自己开车太扎眼了,我不放心。”
甘涔撅着嘴:“我要买!蒋泊锋,你偏心眼儿!你还送给庄成亮呢,你送给他都不给我买!”
蒋泊锋无奈的笑了一下:“这能叫偏心眼吗?嗯?自己开车有什么好的,有人随叫随到的接你送你不好吗?”
甘涔哼一声:“又不是你接,老把我打发给庄成亮!反正我要买…!”
蒋泊锋说:“说不行就是不行,而且买之前你得先给我好好学几天。”
甘涔气死了,蒋泊锋一向是不吝啬给他花钱的,该给他买的东西蒋泊锋绝不会少了他的,但说不买的东西就是不买,妈的这个男人专制的很!
甘涔撇撇嘴,反正他多的是法子!最多三天蒋泊锋就得给他买,在这种事儿上蒋泊锋就没赢过他的!
他问:“对了,哥,那你之前那辆皇冠真送给庄成亮了啊?”
“嗯,他跟我说要结婚了,他女朋友好像就是在京成干保洁的,本来想跟我借着当婚礼那天的头车,我就说不用借了,给他作贺礼吧。”
甘涔啧了一声:“什么贺礼能值那么多钱啊,我们包个大点的红包不就行了,送他干嘛啊。”
蒋泊锋问:“他不是你亲戚吗?”
甘涔猜到就是,蒋泊锋一定又是因为他的缘故爱屋及乌了!
“他是我亲戚,可你没必要送他那么贵的车啊,虽然是开过,但二手怎么也值个三十多万吧,三十多万啊哥,给我买车多好!再说了,我二姨一辈子都没见过三十万呢!哥,我跟你说啊,没必要因为我就给庄成亮什么优待,他什么能力就干什么活,领什么工资就行了……”
蒋泊锋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甘涔气:“我一直很懂事的好吧!!就这样你还不给我买车!”
蒋泊锋笑了一下,不予置否:“放心,送给他也不是全因为他是你亲戚的缘故,上次安阳路的建材仓库失火,值班的管理员失职,是他看见了赶紧叫人去灭火的,也幸亏他发现的及时,不然火要着起来,哥损失的可就不止三四十万了,因为这件事也处罚了当值的负责人,哥不能只罚不奖,是吧?”
原来是这样,甘涔点点头,想了想:“哥,那你觉得庄成亮怎么样啊?”
蒋泊锋问:“想听实话?”
“当然了!”
蒋泊锋给了个中肯的评价:“人挺老实的,但能力一般,扶不上去,不过你既然把他放在这哥这儿,哥不会亏待他就是了。”
开车到了饭店,经理笑吟吟地迎门就对着蒋泊锋叫蒋总,引他们上楼,巧得是就是上次庄成辉请他吃的那家海鲜大酒楼。
金米炖辽参最先上,开盖就是麦米的醇香和参头的鲜味儿,甘涔心不在焉地搅了两下,就往嘴里搁,被蒋泊锋赶紧拿下勺子:“想什么呢,不烫啊你?!”
粥还滚滚冒着热气,甘涔托着下巴,干脆把粥连着碟子都推给蒋泊锋,让他给自己弄凉了,又指指转盘上的龙虾:“哥,这虾多少钱一只?”
蒋泊锋拿了一只给他剥:“两三百吧,你爱吃?我让他们多打包两只。”
甘涔说:“还行吧…,就是上次庄成亮他哥,庄成辉退伍回来了,非要请我吃饭,吃的就是这个,吃完就说让我帮他找工作的事……,蒋泊锋,我好烦啊,都怪你!送什么不好,要送庄成亮那么贵的车,现在好了吧,他哥庄成辉退伍了,回家一看,也托我给他找工作,而且我姨现在跟二姨走得可近了,经常串门,我要是拒绝他,二姨心里会不会多想,乔姨一个人在家又孤孤单单的……”
甘涔说得一脸发愁,都没了胃口,使劲推了蒋泊锋一把:“都怪你,不给我买车就算了,送出去也不说一声,把烂摊子丢给我!”
蒋泊锋对甘涔的脾气一向都是很好的,只要甘涔不触他的底线,那怎么闹都行,他想了一下:“那你就先让他过来开车,平时帮忙运个货,看个仓库,领着钱也没什么事。”
甘涔又说:“可是这种事答应了一个又一个,以后会没完没了的!我那儿还好几个姨,还有一个舅呢!要是都来找我我可怎么办啊,都怪你!我烦死了!”
蒋泊锋哄他:“好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就丢给哥,哥帮你发愁,行了?”
甘涔吞了他手上的虾肉:“本来就该你替我发愁的…”
蒋泊锋拿毛巾擦了手,又给他夹了菜:“先好好吃饭,吃完了,哥带你去挑房子。”
?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从19岁离开望水岁奋斗到22岁,蒋爹的车也从夏利奥拓皇冠一路换上90年代领导必备豪车四个圈了!但这绝不是终点~!
要换到下一站更大的房子了!
啧啧啧,按照时间线,会是曾经那个让甘小涔养尊处优,也让他愚蠢犯错的别墅洋楼吗…?!
(托下巴的神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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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新家(下)
【蒋泊锋抓住甘涔的手腕,发火道:“甘涔!不许再给我哭了!!”】
甘涔午饭吃得很少。
桌子上有一半的菜都是剩下的,连蒋泊锋给他剥好的虾肉,挑过刺的鱼,他也吃不下了,蒋泊锋结完账,提着给甘涔打包的虾上车。
甘涔额头正抵着车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蒋泊锋伸手探了下:“是不是在厂里太累了?不习惯?”
甘涔回过神,他怕蒋泊锋看出他的不安,打起精神笑,开心道:“没有…,在想搬家的事呢,哥,我们这又是换车又是换房的,我还没习惯呢,不过我好开心!哥,你怎么突然想着搬家啦?”
蒋泊锋发动车子:“本来上半年就想搬了,但那会儿正忙,刚好去年有几套别墅是拿去送领导的,都是一套套派人仔细盯着装修的,上上下下放进去的都是进口家具,他们挑完了,还剩下两套,我去看了,环境都挺好的。”
蒋泊锋换一辆八十万的新车甘涔都能兴奋半天,现在两百多万的房子买了,他倒是一点都没心思关心里面的摆设,甘涔的手指扣紧了安全带:“哥…,那新房子在哪个区啊?”
蒋泊锋说:“两套都在奉宁区,离你学校是远点,不过也没事,周一我去送你。”
奉宁区…,在奉宁区!
甘涔根本没听清楚蒋泊锋后半句讲的是什么,他被“奉宁区”这三个字好像是一瞬间在耳边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奉宁区立隅西路132号…
轰地一声,过去的回忆仿佛是被点燃的引线,随着一声轰鸣,甘涔的耳边犹如翻江倒海汹涌起的潮水,携着巨大的压力,连同着这个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地址一齐倒灌进他的脑海…
“涔涔,涔涔?”
蒋泊锋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他靠路边停下了车,摸到甘涔大夏天却忽然冰凉的手:“你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手也这么凉,是哪里不舒服?”
甘涔本来就白,他精神受吓,小脸看起来毫无血色,煞白煞白的,他抱住蒋泊锋:“蒋泊锋,我害怕…,”
他刚才在厂门口还开心地一直都哥、哥的叫,这会儿忽然变成了蒋泊锋,甘涔一般叫蒋泊锋的时候,不是在心里在骂蒋泊锋,就是说他真的有事了…
蒋泊锋不明所以,搂着他:
“怕什么?”
甘涔怕什么呢?他怕回到过去那个小洋楼,他害怕面对那个曾经他犯下大错的地方,再也无法弥补的地方……上辈子,如果说他和蒋泊锋在一起的前几年他只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愚蠢花瓶,那么他和蒋泊锋搬去洋楼的后几年,他往蒋泊锋心里捅的那些刀子,大概是连一条畜生都不如的…
重生以来,他一直都刻意在回避着他的过去,那栋洋楼就像是他拼了命想要忘记抹去的污秽,如今将要再一次被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像一记耳光,提醒着他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害得深陷泥潭,提醒着他,他曾经过着那样养尊处优的日子,却不知满足,不分好歹,一次次狠狠背叛了深爱他的丈夫…
甘涔的唇抵在蒋泊锋的颈侧:“蒋泊锋…,如果有一天…,我犯错了怎么办……?”
蒋泊锋皱眉,安抚地摸了下他颈后的碎发:“那就认错,没事儿。”
甘涔听到蒋泊锋说“没事儿”的时候,眼睛忽然就湿了,泪水像泛酸的潮,涌向眼眶。上辈子他听信画家,偷走巨额公款,第二天早晨警察找上门,蒋泊锋也是这样对他说,没事儿。
甘涔从来都没对任何人说过,甚至他与画家远走高飞,过得穷困潦倒的那五年,他每日被白粉折磨的想死,他也从不敢在脑海里深想那个早晨…
他不敢想,他不敢想当警察来的时候,他面对警察盘问时的躲躲闪闪,身边的蒋泊锋到底有没有察觉?
甘涔一直骗自己蒋泊锋是不知道的,否则那足以让蒋泊锋坐牢的罪名,蒋泊锋但凡有一丝的怀疑,都绝不可能放他走的…
可他心里又清清楚楚的明白,蒋泊锋是那么了解他的一个人,他们在年少最难的时候相爱,依偎取暖,他一个眼神,蒋泊锋就知道他是想哭还是想笑…
他当时拙劣到家的演技,根本藏不住的心虚与害怕,以蒋泊锋的眼睛,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的枕边人有问题的…
可即便蒋泊锋看出来了,他仍然对他说了一句“没事儿。”
往后的五年里,那个早晨成了甘涔时时刻刻悬在在心口上剜心挖肺的刀,他无数次的想,他宁愿蒋泊锋那天早上是毫无察觉的,他宁愿他从此往后在蒋泊锋眼里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浪荡货,他也不愿意,不愿意让蒋泊锋被警察带走前,亲眼看着他为了另一个男人骗他…
“涔涔,别哭..,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甘涔一个劲得掉泪,也不说话,蒋泊锋拿着纸给甘涔擦,有些着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跟我讲……”
甘涔哽咽:“蒋泊锋…,如果我是犯了很大很大的错呢…,大到再也无法弥补,你再也不会原谅我、甚至再也不想看见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