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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盆花可比他带来的那盆好看多了。
  陆他山放下伞,把怀中的茉莉摆到喻朝辞母亲的墓碑前。
  这行为让喻朝辞很疑惑:这盆花是给我妈妈的?
  昨晚让老李给我准备花束的时候,透过视频正好看到这盆茉莉花开得不错。想到你母亲喜欢茉莉, 所以就带了一盆过来。陆他山淡然自若地道。
  为什么要送我妈?
  给认识的女士带一束花,很意外吗?陆他山反问,之前也没想到你会来, 只觉得任女士一个人在这里会挺孤独的, 所以就顺带着带了一盆。
  喻朝辞转了转眼睛。好像, 陆他山的这种行为也没有违和感。我替妈妈说一声谢谢。他很认真地说。
  所以你刚才在包里翻什么?陆他山又把问题扔了回去。
  喻朝辞好不容易降下一些的热意, 现在又因一个问题又窜了回来。他的手下意识地要去挠抓并没有发痒的脑袋:我刚才想起自己好像忘带了课本, 就想确认一下。不过一想到陆他山曾提起过,他撒谎时会有挠脑袋的习惯,他又把手放了回去。
  陆他山淡淡一笑,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目光再次转向任有淑的墓碑。
  间隔两个身位的距离让喻朝辞有了喘息的余地。他稍稍侧眼小心翼翼地瞄了陆他山一眼,重新看向母亲墓碑上的照片,在心中默念道:妈妈,这个人就是陆他山,你会同意吗?
  照片上的任有淑依旧笑得温柔。
  而天上的雨云也愈发散去,让大片阳光得以洒下。
  看着天气愈发放晴,喻朝辞的心中有了答案。他再次偷偷瞄向陆他山,心跳、呼吸亦愈发地紧张起来。那个,我他犹犹豫豫地转过身。
  嗯?
  微凉的秋风吹过,携带了一抹陆他山身上今夜或不再的广藿香气息,正值中调的今夜或不再广藿香味较为厚重,夹杂着寻常人根本闻不出来的玫瑰幽香,飘进了他的鼻腔。
  我觉得在闻到熟悉的香气后,他脑海中瞬间涌现了和陆他山亲密的画面。本来就不好使的脑子现在更加乱了。他使劲地抓了一下脑袋,疯狂跳动的心脏就像一只大型振动泵一样,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直接影响了语言组织能力,你的治疗应该也差不多了、所以是不是该离开承心了。
  但是一说出这句话,他想打自己一嘴巴子。他的本意是想让陆他山摆脱同性恋矫正这一现状,至少能有和娄女士面对面交谈的勇气,不要再让娄女士干涉决定,这样的话,至少娄珊珊也不会在感情这方面对陆他山产生影响。
  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他要把人赶走一样。
  陆他山看出了喻朝辞的不自在,于是,他又稍稍拉开了距离,道:确实也差不多了,不过在承心待了一年,现在突然离开似乎会不习惯。喻院的厨艺值得留恋。
  就只有我哥我的厨艺值得留恋?喻朝辞反问。看到陆他山拉开距离,他有点慌。
  陆他山认真地想了想:好像只有在承心才能感受到每天在嘴皮子上得逞的快感,放别地都是别人适应我。
  我其实不是想让你走、他解释道,心里乱得像被小鱼丸抓过的毛线球,就是想让你面对
  他越解释,脑子里越糊成浆糊。
  面对什么?
  喻朝辞发誓,就算跑完百米竞赛,他的心脏都没跳得像现在这样厉害,膨胀的心脏仿佛压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在原地抓狂半天后,他烦躁地道:我的第二节 大课要开始了,我、我先回学校上课。
  语毕,他转头跑得飞快,连撑在一旁的雨伞都没来得及拿。
  喻朝辞的突然跑开,并没让陆他山感到意外,但他的眼中难□□露出一丝失落。他转过身,望向墓碑上的任有淑,低声喃喃道:老师,他似乎还是很怕。
  回到车上的喻朝辞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有生之年第一次认同陆他山曾嘲笑过自己的那个词:嘴笨。
  但过了没多久,他就将这次失败归咎于今日运气不好。很快,被一个前方事故,此路禁行的告示牌拦住回校的去路,让他更加坚信自己是运气不好。无奈之下,他只好开车饶了一条远路。
  所幸第二节 大课赶上了。
  午餐期间,他意兴阑珊地刷着新闻,只因早上没说出口的话还是让他觉得心有不甘。但突然间,他就刷到了一则新闻:南辰北路宁兴桥突发坍塌,致多辆行车落入江中。
  坠江车辆达八辆,已捕捞上六名坠江路人,其中五人死亡,一人已送往医院抢救,剩余坠江人数不明,打捞正在进行中。
  看到这则消息,喻朝辞瞬间觉得一阵恶寒,嘴里的肉连嚼都没嚼就咽下了喉咙,差点把自己噎死。
  因为那座宁兴桥正好是他往返于母亲墓地与学校的必经之路。他去往墓地时还是好好的,没想到扫墓期间发生了坍塌。
  所以说回学校时那个挡在路前的告示牌,正是因为这次的桥梁坍塌事故。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给陆他山发送消息:你现在人在哪儿?
  在墓园里,他因嘴笨一事在车上坐了好久,也就是说陆他山极有可能在他尚在车里发呆的时候离开了。那如果期间正好遇上了桥梁坍塌事件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陆他山并没有立刻回复。
  以前在这个时间段,陆他山的回复都很迅速,午饭时间多是空闲的。
  五分钟都没得到回复,他马上通过手机用最高权限获得了0506房内的监控画面,然而看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客厅内压根没人,只有小鱼干喵喵地叫着,只因为放粮盆内没有放今日的猫粮。
  他愈发感到心慌,转而把监控画面调到了0506房门口。也许陆他山只是被工作绊住了,碰巧没把手机放在身边,也没空给小鱼干喂猫粮。只要看监控拍摄到陆他山进0506的画面,他就放心了。
  然而他用八倍的速度看完了从九点半之后录像,根本没寻到人。
  到了这一步,喻朝辞彻底按捺不住了,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脏亦极度压抑、迅速的跳动着。他放下还没吃两口的午饭,付款立刻走人,开车跑回承心。
  尽管套间里面没人,他到的第一个地方还是0506。他焦躁地按响了门铃,然而没人应答,只有小鱼干的叫声通过房门隐约间透了出来。
  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怎么不回消息?
  两分钟过去,依旧无果。
  他发起了语音对话。
  对方没有接。
  再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机械而礼貌的女音如是说。
  他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砰砰砰地拍响房门,并朝里面喊道:陆他山,你在不在里面!
  如果不是每个套间的隔音效果良好,他的这番行为早就影响到了其他套间的vip客户。
  可门就是没开,门内除了若有若无的猫叫声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陆他山!!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眼周也渗出了一些热意。
  然而依旧没人回应。
  于是,他转身,准备去往宁兴桥附近看看情况。
  他连走带跑地去往电梯口,内心被紧张,崩溃,焦急等复杂的情绪充斥着,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路会被阻碍。下一刻,他砰的一下和什么人撞了个满怀,还把对方手机装落在地。对不起、我他一抬头,却看到眼神中略有疑惑的陆他山。
  你怎么在这里,没去上课吗?仔细一看,他发现这孩子的眼睛里似乎还有点水光,眼睛怎么红了?
  看到熟悉的人,闻到熟悉的香味,喻朝辞心头的大石终于得以落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极度紧张后的放松安心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陆他山捡起手机,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消毒湿巾擦掉了上面的灰尘,随后把手套扔了,又仔仔细细把手机擦了一遍。怎么不去上课?他再次问。
  你怎么不回消息?刚才去哪儿了,小鱼干都没人喂。他问。
  在你们的悉心看护下,我父亲今天身体好转了点,今早回来后我就去他那儿了,顺便一道用了午餐。陆他山道,父亲不喜欢我们家人团聚的时候使用电子产品,所以我把手机调成飞行了,你的消息我也刚收到。
  喻朝辞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喻朝辞垮着一张猫猫批脸冷声道,就是看到小鱼干没人喂。
  你又看我房里的监控?
  只是看看小鱼干而已。
  陆他山冷笑一声:最好如你所说,你要是有偷窥癖,我的律师团队最近正好也挺清闲的。
  放心,你对我的诱惑力还没一只四仰八叉的猫来得大。喻朝辞重新看向手机,试图找点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来缓解此时的尴尬气氛,同时心中在不停地念叨: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而喻晚吟永远都是和他心意想通的,他想要缓解尴尬,喻晚吟就打来电话了:小鱼哥你在哪?
  他朝陆他山看了一眼,回道:在承心啊。什么事?
  喻云飞要出事了。喻晚吟猝不及防地道。
  啊?
  宁兴桥坍塌的事情你知道吗?喻晚吟问。
  他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啊,怎么了。他掉下去了?
  不是。喻晚吟顿了顿,继续道,这座宁兴桥是他的公司承建的。到目前为止,坠江死亡人数已经到达七人,桥面断裂致人死亡这种事闹那么大,他是要被追责的。
  第118章 出柜了
  这样的结果是喻朝辞没有想到的。
  好好的桥怎么会塌呢?
  在他印象中, 这座宁兴桥是五年前修的。这座桥建在江面最窄处,为路人带来很大的便利,至少减少了半小时的车程。就因为这个, 这座桥上的车辆络绎不绝。
  其中原因我不清楚, 只是在一院工作的同学告诉我, 今早他们陆续收到了很多溺水伤员, 一问由来,都是塌桥事故里的。喻晚吟的陈述语气并没有当初听闻韩逸舟出事那会儿有着雀跃之意,希望接下来别再出现伤亡了。
  喻朝辞陷入沉默。他连做梦都在想着喻云飞能被严惩。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 他却高兴不起来。
  但也不能说沮丧。
  只能说是一阵唏嘘。
  今早我去看妈妈了。他说。
  你去了怎么也不叫我?喻晚吟说。然而短暂地沉默过后, 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我听说桥是在八点半那会儿塌的,正值上班早高峰, 桥上还有些堵车。也就是说,在你开过后没多久,宁兴桥就出事了。
  所以说,我运气还是挺好的。不然的话, 我就没了。喻朝辞看了陆他山一眼。如果陆他山去墓园去得晚一些,估计也会遭殃。
  喻晚吟突然提高了音调:他到底在搞什么?这桥才建了几年!难道是偷工减料了吗,这个地段一旦出事故会有多严重他难道不知道吗?
  也许以前就有类似的事情, 只是没有这次这么严重,而且还有韩逸舟帮忙堵人嘴。喻朝辞喃喃,现在只能说唇亡齿寒吧。喻云飞一直留在韩逸舟身边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两人除了情感之外, 在利益方面的纠葛都是理不清的。
  正因为这样, 他有时候也会感慨, 如果自己的母亲是个像娄女士一样的女强人, 离开会给喻云飞沉痛一击,喻云飞即便不爱,也不会选择背叛。
  你先回学校上课,接下来的事静观其变。喻晚吟说。
  嗯。喻朝辞挂断了电话。
  在两兄弟通话期间,陆他山也留意到了宁兴桥坍塌的新闻。看到报道中的坍塌事件后,他虽面无表情,实则也有了后怕之意。
  死亡,于一个对世间还有很多留恋的人来说是最深的恐惧。
  他也很快知道,这座宁兴桥是由喻朝辞的父亲负责的。
  需要给你介绍律师吗?陆他山问。
  你知道了?喻朝辞轻轻叹了口气,不需要,这是他自己犯下的恶果,与我和哥哥无关。我们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外公在找到我妈妈后,就争取到了我和哥哥的抚养权。
  当初母亲自尽,他恨毒了喻云飞,还备受打击得了心理疾病,而且哥哥也有意愿跟才认亲没几天的外公走,所以在争取抚养权的方面,喻云飞丝毫没有胜算。
  你决定就好。陆他山温声道。
  到了下午,宁兴桥坍塌一事逐渐辐射开了热度,当地媒体争相报道了这次事故,事件调查组也开展了调查。
  三日后,调查出了结果。因为宁兴桥的建立减少了半小时的车程,所以很多大型货车都会选择走这座桥。但这些大型货车一般都会被限在晚上通行,所以一般人感觉不到大型货车的存在。而警方通过监控,发现事发前一天晚上,有一辆运载卷钢闸,明显超重的货车经过了这座桥。
  但当时,桥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也许这样超载的车不止一辆,它们日复一日地经过,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桥梁,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但是,一般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桥梁限重标志上的数值都会低于桥梁的理论承重力,所以名义上超重的车,可能理论上并没有超重。
  调查组的专家认真地调查了桥梁的结构,建筑材料。果不其然,宁兴桥所用到的钢筋是有问题的。
  为了降低成本,宁兴桥上采用了瘦钢筋,其比例为三成。
  瘦钢筋是指被拉长处理了的钢筋,因不合理的延展拉伸,钢筋的稳定性就破坏掉了。这些瘦钢筋被掺杂在合格钢筋内,这样的话,宁兴桥的实际承重便远远低于理论承重。
  得知这个结果的喻朝辞属实气炸了。他没想到喻云飞为了钱,连这种地方都敢偷工减料。
  他本来还因为父亲这个称呼而感到唏嘘,现在只想大骂一句:活该。
  坍塌事件发生后的一周,确认死亡人数已经达到十五人,受伤人数三十三人。喻云飞的建筑公司被立案调查,喻云飞本人也被受害者家人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