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林双儿疾步走到叶景云面前。
现下已有许多家奴正在收拾院子,并想法子将那棵大树搬走,海棠花叶散落一地。
“刚才长生派的人来了,想要找双儿姐姐你,幸亏双儿姐姐你不在才没能让他们得逞。”明电说到这无奈摊手,“只可惜让他们都给跑了。”
林双儿没想到沉寂了一个多月的长生派竟然又回来了,心头不由一紧,围着叶景云转了两圈检查他有无受伤。
叶景云瞧她紧张地模样心口一暖,按住她的双肩让她不用担心:“我没事。”
林双儿抬手拭去他额上冒出的细汗,但眉头仍旧紧锁没有松开:“他们这样隔三差五的来一遭,实在是防不胜防。”
今天她正巧去了后山避了开来,那明天后天呢?
叶景云听出她语气中的忧心,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擒住她的手化作十指相扣:“万事有我。”
所幸长生派这出插曲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彼时落尘因为服了药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叶景云派人按照落尘所说的地址去将黎安接到九王府中居住,然后命明电拿着梦醒草制成的解药救人,一连三日,黎安终于解毒,从醉朦胧中清醒过来。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黎安失忆了。
“你是谁?”
清醒过来的黎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落尘,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句话让在场三人皆是一愣,林双儿连忙又指了指自己:“你还记得我吗?”
黎安笑了,果断点头:“当然了,你是林双儿,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
明电见状,再次给黎安把脉检查,小脸微微皱着很是困惑,又问了黎安一些基本的问题,例如名字、家境,黎安皆能正确回答。几番确定后,将林双儿和落尘拉到一旁,避开黎安,三人头对着头,小声道:“黎安姐姐可能是忘记了一些不愿面对的事,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说到这,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落尘。
黎安什么都记得,却独独忘了落尘,她究竟不愿意面对什么,不言而喻。
身后的黎安催促着,嗔他们背着她说些小秘密。林双儿深深看了眼落尘,并未言语,只转身回到床边神态自若地安抚黎安的小情绪。
“那人到底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黎安悄悄打量着远处的落尘,压低声音问。
但是这话还是没能逃过落尘的耳朵,不待林双儿回答,他已经走到床边,面容之上是客气疏离的笑容:“黎小姐,在下名叫落尘。”
黎安偏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儿:“我们认识吗?”
“一面之缘的路人罢了。”
黎安哦了一声,显然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落尘并无太多兴趣,很快就转头扯着林双儿问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九王府,说她感觉似乎忘记了一些事。
林双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落尘,暗暗叹了口气,既然落尘都自称自己只是与黎安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就说明他不愿意再与黎安有任何关联,不愿黎安想起过往种种,只能胡乱扯一些阴谋论,说她是遭人暗算喝下毒药,被路过的落尘救下。
黎安闻言笑吟吟冲着落尘抱拳道谢,后者见状轻轻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啧,这人好冷啊。”黎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撇撇嘴,“长得好看了不起哦~”
不知为何,林双儿听到这句话隐隐觉的口中有些苦涩,只能勉力扯扯嘴角,竟连句附和都难以开口。
毒解后,落尘向叶景云等人道谢后便离开了,黎安也并未在九王府久留,三天后坐上了回清河镇的马车。
在林双儿还在为师傅这段爱情感到难过唏嘘的时候,管家送来一封从清河镇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拆开一看,竟是大红色的喜帖。
新娘是黎安,新郎竟是梁才。
叶景云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问:“不高兴吗?”
林双儿闷闷点头,合上请柬,有些恹恹地双手支着下巴趴在桌上:“当初黎安为了师傅一直未嫁,现在失忆了,不出一个月就定下婚约,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他日若黎安回想起一切,会不会后悔?我是不是不应该骗她?”
叶景云听她碎碎念着,抬手曲起两指轻轻敲在她的头上:“这小脑瓜每天想这么多做什么?”一面将热汤推到她的手边,催促着她喝下暖暖身子,一面道,“其实一切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梁才与黎安从小一块儿长大,是青梅竹马,他也多次向黎家提亲,当初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梁才的事,他在清河镇的口碑不错,想来他对黎安的爱并不比落尘少半分。”
黎安特意发了请柬过来,林双儿又身为黎安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加上清河镇路途遥远,三日后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此番去清河镇的人不多,除去林双儿与叶景云,还有明电以及落尘。
落尘是在出发前一晚出现在九王府的,希望他们能够带他一起去,叶景云自然不会拒绝。
叶景云的时间掐的很好,等他们到达清河镇时,距离黎安大婚仅两天。
林双儿身为黎安的小姐妹,特意拉着黎安在大婚前在清河镇大肆玩闹,并告诉她这叫“单身派对”,是与自己孑然一人的生活进行道别,黎安表示很是新奇有趣。
叶国民风开放,并没有大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习俗,所以每每两人玩到太阳下山回黎羽山庄的时候,都能看见梁才站在山庄门口等黎安回家。
晚风吹得他衣袂飘飘,发丝飞扬,但丝毫不能动摇他嘴角那一弯温柔似水的笑容。
每每此时,林双儿总是会一个人跑开,拽着叶景云的手两人赶紧进山庄去,给他们二人留下独处时间。
“我越来越觉得你说的那番话有些道理了。”回去的路上,林双儿念叨。
叶景云挑眉,轻轻反问:“哦?何以见得?”
“我发现每每只要黎安在场,梁才的目光一定是追随着她的,他的眼中只有黎安一人。”
“你倒是瞧的仔细。”
林双儿忽然缩了缩脖子,搓着自己双臂:“你有没有发觉突然有些凉啊?”不等她说完,叶景云已经甩袖大步往前走,林双儿才后知后觉刚才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懊恼地打了两下自己嘴巴,“林双儿,要你多嘴!”
紧接着拔腿朝叶景云的背影追去:“喂!叶景云,你等等我啊!”
……
九月十八,良辰吉日,宜嫁娶。
吉时一到,锣鼓喧天,长长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黎安穿着鲜艳的大红喜服从上花轿,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黎家梁家都家大业大,人脉甚广,前来贺喜的人极多,就连贺礼名单都排了整整十张纸之多,为了庆祝此次黎梁两家结亲,特摆三天流水席,欢迎四海八方宾客沾沾喜气。
落尘第一天就选择离开,临行前同林双儿与叶景云道别。
林双儿不舍:“师傅,你就要走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汣陵吧?”
落尘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哈了一声:“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没人缠着我了。”
“那你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偷遍四海。”
“师傅,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啊,如果我想找你应该去哪找你啊?”落尘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两人见面全靠缘分,林双儿觉得很有必要问问师傅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啥的。
落尘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江湖说大不大,有缘自会相见。”
林双儿撇撇嘴:“师傅,你这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这句话换来落尘仰头大笑,冲叶景云抬了抬下巴:“这丫头就交给你了。”
林双儿满头问号:“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我身上了?”
但却无人搭理她。
叶景云只看着落尘勾唇一笑:“好。”
落尘得到回复心中也舒坦,不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大打的那一架,觉得凭借叶景云如此爱吃醋的本事,将林双儿交给他定是能放心的,只可惜咯,一个大男人,竟生的如此闷骚,啧啧啧。
叶景云不知道落尘心中的吐槽,否则怕是要再打上一架才会放他走了。
林双儿看着落尘渐行渐远的身影,大喊:“师傅,你什么时候继续教我本事啊?”
落尘背对着她,扬起右臂挥了挥,朗声道:“下辈子吧!”
林双儿等人离开清河镇则在流水席结束后,三人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往汣陵走。
林双儿靠在叶景云肩头,有些提不起兴致,抓住叶景云的右手,另一手的食指顺着他掌心的伤疤细细抚摸。
良久,才低声道:“我刚才和黎安道别的时候看到黎安正对着一支白玉簪子哭……”
“那白玉簪子,是师傅送给她的那支。”
“是不是就算忘记了,心还是会感觉到难过呢?”
叶景云握紧她的双手:“其实醉朦胧不会使人失忆。”
林双儿蓦然一惊,抬头看他,睁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黎安她……”
叶景云温声安慰着:“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罢了,他们的事我们无权过问,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林双儿觉得是这个道理,靠在叶景云肩头,看着一侧窗外枫叶红艳似火,问:“叶景云,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叶景云吻了吻她的发顶:“会的。”
得到这个回答,林双儿格外开心,于是乎抱紧叶景云的胳膊在他怀中蹭了又蹭:“那我要记你一辈子,跟你一辈子,缠你一辈子!”
叶景云失笑:“呐,这是你自己说的,我都当真了,你可不许再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