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适合我?”林双儿喃喃重复着他的话,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自嘲,“慕容逸,你现在跟我说他适合我,让我去找他?我配吗!”
慕容逸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预感不妙地眉头紧蹙,静静看着她。
林双儿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恨恨看着他:“回不去了,一切都会不去了!”
“双儿……”
慕容逸想劝说些什么,但后话被生生卡在喉咙间,因为他看到林双儿撩起她的衣袖露出了小臂。
在他的印象中,她的手臂应当白皙细嫩的宛若上好羊脂玉,就算当初将她打入大牢,之后给她救治的也一定是上好的药材,只因他觉得这样美好的人儿身上不应该留有一丝伤痕。
可谁能告诉他,为何眼下她的手臂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枯黄皱起,手臂上血管青紫明显凸起,隐约间还能看到似有两三个约一个指节大小的凸起在她的皮肤下来回游走,看上去狰狞又可怖。
“这是……”
“蚁噬。”
蚁噬,顾名思义,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肉一般,这种疼与被千万根银针同时扎在身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苗疆蚁噬蛊都是下在罪大恶极之人身上,因为此蛊不会要人性命,它只会不断消磨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生不如死。
慕容逸自然听说过蚁噬的大名,想到蛊的凶残程度,双拳不自觉握紧了:“怎、怎么会这样……”
“拜你所赐,是你骗蓝朵儿,告诉她叶景云杀了蛊王?”林双儿边问边慢条斯理将衣袖整理好,挡住了手臂上的一片狰狞,“她得知我与叶景云的关系,将蛊毒施在了我的身上。”
慕容逸紧抿着嘴唇,像是在抑制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林双儿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带着病态在他耳边继续响起:“这才只是第一天,之后它们会爬满我的全身,你觉得我会用这样的身体去见他?”
“双儿,这事是个误会。”慕容逸看着她,“你去将她叫来,我同她解释清楚她就会给你解蛊了。”
“将她叫来?我去哪将她叫来!她已经逃了,她逃的时候谁敢拦着她?”她此时此刻因为生气身体在不住的颤抖,“你为什么要把蛊王藏起来,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面对林双儿的质问,慕容逸给她的只有一双布满担忧的眸子和无尽的沉默。
林双儿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模样,一面让她去追求幸福,一面又从中作梗,现在他明明有能力将蛊王找出来给她解蛊,却偏偏装作一副无能为力却又心疼交加的痴情男模样,真是又当又立!
想到这,她退后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接毫不犹豫地朝他挥出第一鞭……第二鞭……第三鞭……
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了。
每每她遭受折磨时,让她能够咬紧牙关撑下去的最大的信念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在异世挣扎了这么久就这么死去,不甘心她到头来遍体鳞伤而对方却能够依旧活的有滋有味。
她也要让他尝尝看她当初的痛苦。
一边回忆着几个月前她在这间牢房中的痛苦,一边将心中的愤怒悉数发泄在慕容逸身上。
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鞭,只是看着慕容逸一件完好的囚衣在皮鞭下变得破败,血从伤口处流出,衣服变得红一块,白一块。
可是就在林双儿再次将手高高扬起,即将挥下新的一鞭的时候,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双膝发软栽倒在地,整个人似痛苦不堪地蜷缩在地上,口中发出忍痛的呜咽。
“双、双儿……”慕容逸忍者疼痛抬起头看向林双儿,就看到血顺着她的口角往下流,让他的心狠狠一疼。
林双儿听到慕容逸在喊她,吃力地抬眸看向他,扯着嘴角:“你满意了?让我生不如死,就是你想看到的吧?”
慕容逸摇头:“双儿,我是骗了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蛊王在哪……”林双儿打量着他的神色,想从痛苦中找出虚假,哪怕只有一丝她都会坚信他仍然在骗她,可似乎并没有,听他继续说,“双儿,去找魅爷,她一定可以救你!”
林双儿摇头笑了笑,支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看着他似含着泪的丹凤眼,费力道:“慕容逸,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等到慕容逸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时,林双儿已经离开了大牢,他想到了啥呢从喉间发出两声轻笑,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变得癫狂。
……
林双儿走出牢房后没几步就看到站在走道上默不作声的小姑娘,走了过去拍拍她的肩头:“走吧。”
蓝朵儿点了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待彻底走出行宫大牢,见四周无人了林双儿赶紧转过身朝她伸出了那两条狰狞的胳膊,催促着:“快快快,把我的蛊给解了。”
蓝朵儿没有耽误,从兜里取出了一颗药丸让林双儿服下,看着渐渐恢复弹性与色泽的皮肤,她道:“一盏茶过后就全好了。”
林双儿听到这话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整理衣服将上面的枯草拍掉,一边嘀咕:“早知道我演技这么好,当年怎么就没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来玩玩呢?”
是的,她刚才在演戏。
她身上的蛊毒根本就不是什么蚁噬,只是与蚁噬的病症表现极为相似的一个低等蛊,蛊毒发作时的痛苦和蚁噬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而她方才之所以会吐血,也只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挤了一包番茄酱罢了。
她会选择蚁噬是有原因的,此蛊不会取人性命,而在慕容逸眼中她拥有长生的能力,这么一来蚁噬对她来说确实格外残忍。毕竟漫长无尽岁月中,浑身瘦成了皮包骨还全身青筋暴起,这无疑是对一个女子极大的折磨。
她就是想利用这一点去套慕容逸的话,如果运气好还能知道蛊王的具体下落。
但是显然,她的运气不是特别好。
“那我爹现在在哪儿啊?”蓝朵儿直接忽略了她的喃喃自语,睁着一双委屈的眸子看她,她那双眼睛本就生的极媚,此刻还含着涟涟水光更让人心生怜惜。
她在牢房外听到了慕容逸的话,知道了自己从头至尾都被骗了,所以现在对林双儿,对叶军的敌意都小了很多。相反,对于一直利用她的陈国倒是厌恶了不少。
蛊王究竟有没有丧命沙场,这件事连身居后宫的林双儿都知道,而常常与她一同上战场的那些所谓铁血将军们却听着她一口一个为父亲报仇装傻充愣。
虽有句老话叫“兵不厌诈”,但是这个说法在蓝朵儿这完全行不通。
在她看来,用本事说话才是真功夫,耍这种阴毒的招数算什么本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可笑!
林双儿安慰她:“你别急,你想想看整个行宫能抓住你爹的有几个?依我看很可能是你爹他自己偷偷跑了。”
蓝朵儿疑惑:“为什么?”
林双儿摸着下巴猜测:“据我所知你爹在战场上的蛊术一直被叶军压制,或许是觉得再待下去太丢蛊王的面子?”
蓝朵儿听到这句话小脾气上来了,一跺脚,扯着小嗓反驳:“不可能!我爹比我厉害多了,叶军那个叫什么魅爷的红衣女人连我都赢不了,怎么可能赢得了我爹!”
“啊?”林双儿此刻头顶冒出了一大堆问号,“你确定?”
“废话!”
林双儿迷惑了,她一直以为蓝朵儿于蛊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蓝朵儿蛊毒方面十分有造诣直接将她爹拍在了沙滩上,可如果照蓝朵儿的说法,蛊王的实力是远远高于蓝朵儿的?
可事实上蛊王确实不敌魅爷啊,听说打了没几场蛊王就干脆不打了呢,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在关在房间中研究新的蛊毒,只是研究了这么久也没研究出什么厉害的武器出来。
莫非蛊王是叶军派来的奸细?实际上在给叶军放水?
林双儿将这个猜测告诉了蓝朵儿,后者也觉得奇怪,她也偶有听说敌军将她爹的蛊制服的消息,只是一直以来从未深究,可如果她爹爹真的从未赢过叶军的魅爷,那是不是说明那个魅爷是这件事情的一个突破点呢?
两人想法一拍即合,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魅爷身上,蓝朵儿当即决定要出宫一趟,她身为陈国请来的外援,理应享有自由出入的权利,加上她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将蛊玩的那叫一个顺手,也没人敢往刀口上撞地去拦她,所以想要出宫去叶军军营不是什么难事。
林双儿觉得稳妥,让她多加注意安全,并让她注意一下她的脾气,对方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只要她不随便动手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蓝朵儿没想到林双儿这么帮叶军说话,没好气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双儿姐,你该不会还惦记着叶景云那个臭男人吧?”
虽说叶景云与她之间的杀父之仇只是一场误会,但是叶景云和林双儿之间的恩怨情仇可不假,什么骗财又骗色,什么脚踩三条船,这么渣的事都做出来了,现在听到林双儿竟然还在帮叶军说好话?!
林双儿瞬间想起之前为了保命胡诌的话,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事实上,她现在与蓝朵儿的关系有了质一样的飞跃,加上没有了慕容逸的阻挠完全可以借此机会逃出行宫,但是她不想,将麒麟玉交上去的那一刻她对之后的路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