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巅觉得自己一个男人,能这般对待宠爱一个女人已经到达极限,有些事能宠,有些事,不能宠。
“东厢里,那个小木马,哪来的?”
男人扯着袍角倚在桌沿儿,长腿劈开伸直,放在女人两侧,完全的包围住,垂眸轻声问。
那个,林皎下意识的抠着袖口的金丝线,噘嘴回答,“是王爷送来的,就一个小不点的金锁,和那个还没碗大的小木马,当时吴妈妈不在,我看着喜欢,就摆上,忘了说。”
说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有点心虚,其实,这不值当什么吧,与硕亲王玩笑惯了,他还有封信,说管她要银子,给她看管着宫里的那池子花草呢,又写的趣味横生,还带了几本新话册子,还摆在一块,没捞着看呢。
“这会儿,想起来了?”
浓浓的醋意,可惜,林皎心思不在,没听出,又狡辩,“这又算不得什么大件儿,就是个玩意儿罢了。”
可你刚才说喜欢,只两个字就扎的他体无完肤,闭上眼,深吸口气,压下腹中窜起的火苗和酸涩感,弯腰靠近她,捧着女人红润的脸蛋,润声说,“我也会,我给你亲手做,更好看的小木马,你还喜欢那个吗?”
这,这,到底怎么了?
林皎心思细腻,自然能听出他话间的不同,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奇怪的嗓子里如同塞着棉花,半天没说出口。
她不懂,她不懂,她,不懂,他却失控,最初有个侍卫向她求婚,她迷糊的应了,他当时就失控的想杀人,后来知道她曾嫁过人,更是疯癫,如今不过,一个讨巧的小玩意,也能值得他大动肝火,真是入了迷障。
“林皎,你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不要同其他男人来往说话,不能要别的男人的任何东西,你的心里,你的眼睛里,只能是我,明白吗?”
以为上战场打仗的都是大脑简单的莽夫吗,不,战场上更需要是精准无比的判断,和果断出击的敢决,此时,他只要让她明白,她林皎的世界里,只准有他一个男人的出现,这便就可以。
“那,小耗子呢?我也不能和他说话,不能要他的东西吗?”
林皎被男人强大的气场包围,只能顺着他的思路前进,不能对男人,可是小耗子是个男人啊,过几日国公爹回来了,他也是男人,都不能亲近吗?
男人低沉的笑起来,不知是笑自己傻,还是笑林皎傻,半晌,才收音,“亲人可以除外。”
她撇嘴,她们村子里即使结了婚也可以上街跟陌生的商贩男人买东西,道观里,更是,需要救助伤患的时候,还能看见人家的打赤膊呢,成亲以后,这就都不行了?
“你这好像有点不公平,那圣上召见呢,或者院外的小厮管家啊,还有...”
余话未出口,便让男人叼住丁香小舌,闯入口中去捞一捞。
窗棂上光线形成个晕圈,折射出七彩的光环,里面映出正激烈接吻的一男一女,唇齿相交,亲密紧挨。
林皎每次都被他偷袭,任由他一气乱闯,开始还推着他胳膊,换来的结果就是男人更加疯野,恨不得把她的舌头都整个吞进肚子里,缩回来,他又抢过去交缠许久,直到下颌处满是水迹,才松开,她微吐舌尖,含糊不清的指责质问道,“你是属狗的吗?干嘛每次都使劲儿吸,疼的很哩。”
媚柔气喘的一句话,硬是让她道出了靡靡风情,男人扳着她肩膀,认真作答,“你要是不老实,就真给你咬断。”
第76章 柒拾陆章
“你要是不老实, 我就真给你咬断。”
林皎绯糜着脸往后缩, 这厮,脸皮真是厚如城墙,又说什么老实不老实,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胆小怕糯的小丫鬟呢, 反嘴驳道,“我还是要去道观当姑子的,即便见别的男人也实属正常。”
脆生脆语的一句话, 再次惹恼宋巅, 男人俯蹲下来,棱角英气的脸庞如挂寒霜,由里往外散发着冷气,林皎以为他又要发怒,掐捏下手指肚, 努力瞪大眼, 免得眼泪挤掉下来,就处于劣势。
“皎皎,耗子还小,需要你这个母亲,何况我们即将成亲, 婚后就返回永昌,我已经建好个大园子,比对着这皇家御苑,你想怎么都行, 暂时先不去道观了,行吗?”
他们以后必定是要回到永昌生活的,避开这许多纷纷扰扰。
女人一听就不乐意,她好不容易劝的师傅让众姐妹们进京,这会儿再回去,出尔反尔,成何体统,何况耗子大了也需要好的师傅,上最好的书院,何必舍近求远呢,京城是最繁荣的地方,她还有很多的想法,想去实践。
林皎咬唇,轻问,“难道京城又要出事了吗,还是不太平?”
她想到的,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难道连他宋巅都应付不了?
“不是,没什么事。”即使出事,男人也不能让自己女人操心。
“那我们为什么要躲出去?不是没事吗?”林皎颇为疑惑,他的宗族都在京城,世家盘踞关系根深蒂固,为何非要回去永昌?
“不是躲,而那就是我们的家,我的军队,我的财产,都在永昌。”宋巅耐心给她解释,“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主,不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造反?
林皎急迫求证,“你,你,要,要反了?”
实在是这模样忒好笑,男人索性撂袍席坐在毛绒毯上,盘着腿,手指着她点道,“想什么呢?”
林皎也跪坐在他一侧,抬眸细细问,“那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呆在京城呢?”
宋巅沉吟半晌,才说,“圣上可能有意培植硕亲王当下一任皇帝,到时定然会换掉原先的官员底子,尤其恰逢明年科举,我因为是舅舅一路提携才走到如今,一旦舅舅归山,我又手握兵马,必然招新帝眼,不如回去永昌,不是那句话,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打三遍,不反待如何。”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造反,不过,硕亲王当皇帝,岂不是她会得到便宜,哎呀,莫名的感觉自己认识的小朋友变成了个大人物,那小子挺可爱的啊,怎么都不会害人的,恩,坚定心思,她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好不容易才让姐妹们上了京城,又请肖娘子教习,想留在京城。”
男人对于她的想法嗤之以鼻,却没表现出来,姐妹?又不是亲的,有什么牵挂,还是一样的天真无邪啊,揽着她到怀里,呵,到时候再不听话,就直接迷了捆上马车,总有法子制住你,“圣上恐怕在我们成亲后,就会派我出征,你,不想跟着去了?”
以往去赈个灾,还非得使个能耐要跟着,他的小姑娘啊,还只惦记着玩乐。
林皎是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若是,王爷当皇帝,是不是能允许开个女子学院,找几个师傅去教课,让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能摸到书本,读书写字。
她小时候天天看着爹爹摆弄,真是不喜欢学,这般大了,才开窍,见书本也不打瞌睡,观中几个小不点,全都不识字,刚来的时候,她还给当过夫子呢,没有宣纸,就折根树枝在地上乱画,误打误撞的找到些乐趣。
两人说话时,小耗子睡醒撒完尿,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让奶娘抱过来,挥舞着小手臂让林皎抱抱,那可爱的小模样真是让她的心都化成水,软的一塌糊涂。
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紧紧挨着他香香娘,顿时扯着脖子嚎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手抓着林皎衣角不放松,两个大人不明白怎么了,忙唤吴妈妈进来,扒了尿布,没尿也没拉,身上也没有湿疹,到底怎的了?
宋巅退后,稍微合上窗扇,怕他哭呛,奶娘抱着去隔间喂奶,林皎站在床边奇怪,小耗子从来不会这么哭,莫不是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
待会儿回来,等宋巅一露面就哭,没有眼泪就是干嚎,几回,林皎明白了,恐怕是认生了,噗呲一笑,小不点就知道认生,真是个精怪。
与男人一说,他又试着靠近,果然还是嚎,嗓子都有点哑倒了,“不像是我的儿子。”
他小时候保准不这样,眉尖拧起,冲着前面忙活的林皎说。
“唔,说不准你小时就这样,没看见那小脸蛋,跟你一个模子造出来的。”
林皎有些怨念,她七月怀胎,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小耗子,居然没个地方像她,全承了这厮。
“过来,陪我躺会。”宋巅环着她腰,摩挲着,暧昧耳语,“要不,咱们再生个小姑娘,一准儿像你。”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这次生产掏空了,御医一直给配着补药喝呢,斜睨他,“想要,找别人生去。”
呦呵,有志气,唇扬起,勾着她小指,“爷不找别人,就找你。”
林皎俏娇着歪头,眸子提溜儿直转,从下往上瞄,小嘴毒辣评判说,“恩,时下可都兴风流倜傥,手摇折扇,出口成章的文人那型,你这,块儿头太大,而且还性子锋利,跟把钢刀长剑似得,谁能受的了?”
男人眉目舒缓的看着她嘚瑟,展开手臂,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可着你说。
“本郡主就稍微勉强留你暖床吧,别处什么幺蛾子,要不就一脚蹬了你。”林皎张嘴呲牙吓唬他。
他最爱干的活就是暖床。
“还不过来,杵着干嘛呢?”
林皎玩笑的叱他,不说困了要睡吗,还磨蹭。
男人还是站着不动,高大的身影投出一道光,莫名的,有种高山巍峨的感觉。
“好吧,好吧,我的爷,来吧。”
她瞧着这姿态好笑,一个大男人,憋屈啥,跨步到他跟前,牛气哄哄的用食指拉着他腰带,后退着,入了帷帐中。
初夏的午晌,气温升高,池子里的鱼儿冒泡撒欢,而香馨的内室里,却安静宁然,男人翻身看着睡的正香的林皎,连头发都没拆,松垮着也不知道坠不坠的慌,试探着把簪子拔了,看着她出神儿,她好像一次也没戴过自己给刻的那个木簪,是嫌弃难看,还是根本就抛之脑后,捏着玉簪细瞧,一朵简单的白兰花,可能好雕的很。
拢着烛火,盖上灯罩,出门就见迎面走来个舒兰女子,如碧玉温温,无暇清润,冲着他行礼问安,收手站在一侧,让出路来。
实际上肖娘子就是来辞行的,她呆了不少日子,该回观里了。
“你与彭乾认识?”
昨日豫恩伯拦住他车驾,索要救命之恩,让肖娘子嫁给他,宋巅回绝,她肖娘子不是郡主府的下人,他没权利答应。
女子一愣,温顺回答,“小时的旧友。”
她当初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么会又惹上个伯爷,“你去吧。”
男子提步离开,肖娘子神情迷惘的看着脚下青石,侯爷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但是,不可能,她不会再接受任何人,何况还是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小男孩。
进屋又等了许久,才听着响动,进去服侍着林皎起来,说起要回丹阳道观的事。
林皎不知道是她,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吴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娘子唤我好了,等了很久?”
郡主这种性格真的很讨人喜欢,暖洋洋的,笑着答,“刚到罢了,有事郡主就叫个人去喊我。”
又嘱咐要日日按她教的一套动作练着,不得偷懒,林皎有点不舍得,拉着她坐到边上,“再住几天吧,我自己可无聊了。”
巧了,门外传来咳嗽声,宋巅端着膳食进来,真是个没良心的,他特意请了半月的假期,想好好陪她。
“不是饿了吗?”清冷的声音从外堂传来。
她刚才一直在睡,怎么会吵嚷着饿?就是故意想赶走娘子,哼,拉着她手,“走,吃完饭再说。”
林皎生产,一直是肖娘子忙活这那,完事了,就卸磨杀驴,她林皎不是这种人。
肖娘子确是要避嫌,用劲儿拉回她,摇头坚决说,“郡主即将成亲,我和李婧她们帮着忙活嫁妆,还有许多活呢。”
可是不轻松,她个新娘子倒不用干什么。
没法子,送她到门口,宋巅吩咐德通给送回去,两人坐下吃饭。
新鲜的藕片酿圆子,还有几道时令,林皎这几天胃口不好,特意让厨房里都弄得清凉菜,看着宋巅吃的欢畅,倒也多吃不少。
鸢鸳岛似神仙幻境,各种奇珍异石,树木森林,男子牵着女子手,并排而行,“这个时节正好,不想过冬天。”
难得的幽静清闲,宋巅征战数载,夜夜厮杀,如今才觉得,用鲜血换来的这一切都很值得,值得让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拥有最好的。
第77章 柒拾柒章
月如钩, 银霜洒满地, 鸳鸢岛突然就通亮一片,吴妈妈扭着胖身子急忙穿过庭院,敲响太医的门。
原来是林皎,遛弯儿回去, 非扯袖子央着要吃樱桃和黄杏,宋巅不知她白天已经吃过一盘子,亲手给洗几个, 让她吧嗒吧嗒一会儿就吃光, 自从怀孕以来,就喜欢吃个酸的,两人又去逗弄会儿小耗子,收拾妥当躺下,宋巅去拿书桌上的一摞子纸, 坐在床头研究起名问题, 自得知耗子出生,他闲来无事就翻楚辞汉史,定下几个名字,皆是寓意深远,祥瑞安康的, 依次解释给林皎听,她惯会耍个可爱,睁着无辜的大眼,调侃道,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特高兴,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自己都挺骄傲自豪的一件事,回想起来,当时真的想要放弃过,不如死了算了,从没那么疼过,简直跟挖心掏肺一般,这都不足以表达那种疼,那种煎熬,时间对于她来讲,无比漫长难捱,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真的想不起那么许多,什么郡主,什么侯爷,什么身份地位,什么荣华富贵,都是狗屁,不过,在小耗子出生以后,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忽然就觉得当初的疼痛都值得,为了,那小小一只。
“当然高兴,皎皎真棒,不过,这是不是也有我的功劳,要不,你自己个儿能怀上?”
他的大腿支起,手肘支撑,靠近她耳边呵气低沉说道。
这厮越来越会说个荤话了,小脸扭到一旁,鼻子里哼哼,“我当时可是怨恨你的很,让我遭这罪。”
这话是真的,她当时就想狠狠的咬他,让他一起疼。
“好,好,全是我的错,郡主大人想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