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桓想让徐谓站出来做挡箭牌,徐谓是什么人,虽然还没到人老成精的地步,但也是狡猾得不要不要的,
刘桓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徐谓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把身旁的一人往前一推。
那人一个趔趄就站了出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刘桓顿时微笑道:“杜爱卿,不知有何高见,快快道来。”
此人是大理寺少卿杜少陵,三十岁中举,四十岁高中一甲头榜进士,在才子遍地的大靖,不算是很突出,但为官这么多年,也是猴精猴精的了。
不过杜少陵再精也没想到徐谓会来这么一手,他幽怨的瞪了徐谓一眼,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陛下,臣等认为黄侍郎此言不妥。”
“你!”黄玉郎是个急脾气,平时就和徐谓杜少卿等人不对付,此时见杜少陵公然反对自己,更是火冒三丈。
“诶,黄老大人不要着急嘛,且听杜少陵说完。”刘桓适时制止了黄玉郎发飙。
虽然名义上皇帝是一国之君,整个大靖都属于皇帝一人,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下都由皇帝一人说了算。
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不是这样的,作为皇帝,特别是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好皇帝,更重要的是能够听取大臣的意见,从众多意见中作出最优的选择。
在这朝堂之上,皇帝的角色,更多来说是一个调停者,或者说是仲裁者,当然,换一种说法就是平衡各方势力,当皇帝感受到一方的威胁时,便会提携另一方来打压,反之如此,平衡,便是权术之道。
这个道理,徐谓懂,杜少陵也懂,但是黄玉郎。。。他性子太直了,也太狂妄了,他或许也懂这个道理,但是却仗着自己两朝元老的身份不屑去做,这也是他虽贵为两朝元老,却也只是个礼部侍郎的原因。
杜少陵也是老油条了,他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臣听闻,这往生教实属乃无恶不作的邪教,打着接济苍生的名号,行的却是残忍恐怖之事,吴州城主萧渊此番大张旗鼓抓捕往生教教徒,实乃履行本职而已,臣认为此事不必大惊小怪,且看萧渊如何作为便是。”
“此言差矣!”
杜少陵刚一说完,御史大夫张苍便跳了出来,大声的反驳道。
这御史大夫张苍,不是徐谓和杜少陵一系的大臣,也即是皇帝一系,也不是黄玉郎这一系,他是自成一系,见谁怼谁,就算是刘桓贵为皇帝,如果说错话了,他也会跳出来怼一怼。
而萧渊曾经因为军饷一事和张苍大闹了一场,萧渊因为要补贴战死沙场的士兵,请求朝廷多派军饷,而张苍却认为他是在假公济私,两人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上大动干戈,后来还是在刘桓的调停之下才罢休。
此时遇到能给萧渊使绊子的机会,张苍哪会错过。
“陛下,臣认为,杜少卿完全就是在避重就轻,臣这里列举了萧渊三大罪状,还请陛下乾纲独断!”
刘桓突然觉得脑袋很疼,不,从他一看到张苍时,脑袋就开始疼了。
“其罪之一,萧渊借搜捕往生教信徒一事,打压同僚,排除异己,吴州刺史已被萧渊架空权力,如今被软禁在家!”
“其罪之二,萧渊借搜捕往生教为名,放肆抓捕无辜百姓,同时却暗中敛财,致使吴州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其罪之三,太祖古训,非国难之际不得擅自调遣驻城守军,而此番萧渊却公然违背古训,调遣吴州守军羽林卫至镇海,陛下,如今天下太平,萧渊却擅自调离守军,他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啊!”
张苍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声嘶力竭,仿佛萧渊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不过朝堂上的大臣们早已习惯他说话的风格了,他逮谁都这样,没有谁会当回事的。
上回他骂黄玉郎骂得更狠,如果不是刘桓适时拦住,恐怕黄玉郎都得被他给骂得当场猝死。
对于往生教一事,楚枫早已和徐谓通了书信,徐谓也深知如果放任往生教下去,恐怕将会掀起一场大劫难,因此对于萧渊的做法,他自然是极力赞成的。
徐谓赞同,刘桓自然也会赞成,对于张苍所说的打压同僚、欺压百姓什么的,这是他一贯的说辞,换谁都这样,没人会当回事,但是张苍所说的第三条罪状,却有些棘手。
太祖确实有过这么一条古训,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手握军权的城主更好的履行守城之责,平时也没谁会想到这条古训,没想到张苍却想到了。
这个张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萧渊自然有将羽林卫大张旗鼓的调往镇海,但这么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配合楚枫的下一步行动,这件事,徐谓知道,刘桓也知道,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
如今张苍找出一条谁也不记得的古训出来,反倒将了徐谓一军。
“陛下,臣附议,恳请陛下将萧渊革职查办!”黄玉郎不失时机的向前一步道。
虽然平时黄玉郎和张苍压根就不对付,不过此时既然张苍能够主动跳出来弹劾萧渊,他黄玉郎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落井下水了。
这个黄玉郎,看来和宁王的关系不一般啊!
徐谓看着黄玉郎,若有所思着,黄玉郎如此着急要将萧渊弄下去,这背后会否有宁王的意思?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请陛下降罪萧渊,将其革职查办!”
不少朝臣纷纷站出来附和着,徐谓数了数,这些人,要么是和藩王走得近,要么就是以前在各大世家做过门客,而这些人,正是陛下改革朝政最大的阻力!
看来这些人是借萧渊的机会,向陛下发难了啊!
看来吴州王家的倒戈相向,对各大世家门阀和藩王的刺激不轻,他们开始着急了。
看到这些大臣们争先恐后的要求陛下严惩萧渊,徐谓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嘲讽般的笑容。
楚太岁那小子猜得还真准,吴州那边一有什么动静,朝堂这边立马就跟炸了马蜂窝似的。
吴州是陛下和门阀世家以及藩王的斗争前线,但朝堂却是斗争的核心所在,萧渊一有动静,这些反对的大臣肯定都会跳出来。
这些大臣都是在作死啊!
对,在楚枫的信中,他原原本本的用了“作死”这个词,徐谓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好,很深入人心,很直击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