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她猛地一抬头,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寝室区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熟悉的身影,然后对方也正回过头静静地注视着她……以及她身边的魏属。
这他妈,怎么突然就变成修罗场了啊!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恨不得给自己打一耳光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她就是今天才答应一个对她可能有意思的大学男同学出来吃个晚饭,全程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恰好在同一时间,北淼就直接不声不响地从t市杀到了香港来——并直接现场“捉奸”。
“怎么了?”魏属看到她脸色大变地僵立在原地、连绿灯亮了都不过马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她直勾勾地看着黑夜里的北淼,压根说不出话来。
倒是对面的北淼先动了步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拖着行李箱走到他们的面前,然后无比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接着,他在脸色微变的魏属面前,云淡风轻地笑了,“你好,我是贝祺的男朋友北淼。”
……贝祺再次领略到了什么叫做腹黑段数的高明。
全程流畅得毫无停顿,这才叫杀人于无形,不但把她的嘴直接堵上,还顺便秒杀了邪念还在胚胎里的魏属。
果不其然,魏属的整张脸都僵硬了。
大概是用最后一丝的礼貌和理智撑了一下,魏属尴尬地挠了挠头,“你好,我是她的大学同学魏属。”
“那不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
溜得简直脚上生烟。
这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寂静无声,贝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然后抬起头,语气僵硬地对他说,“那个,你怎么来了?”
他没放开她的手,拉着她过马路进寝室区,“我倒觉得我来得正是时候。”
她真的心虚得浑身都在冒汗。
到了她的寝室门口,她开了门,侧身让他进来。
北淼把行李靠在墙边,关上门,在寝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自己带着的一瓶水喝。
她站在门边,一动不动,思考着该做怎么样的开场白。
然而,她还没开始说话,就听到他温柔的一声“小七”。
她抬起头,看到他招手示意她过去。
走到他面前,他轻轻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才不徐不缓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和他是普通同学关系。”
她没说话,他接着说,“但我还是有些生气。”
贝祺听到这话,心里五味繁杂,动了动唇还是没吭声。
“这么晚和一个你明知道是对你有意思的男生出去吃饭,你就不怕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么?”
他虽然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但还是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天高皇帝远,你一个人在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保护你,你得想清楚自己做每一件事情的后果。”
终于,她蕴藏了很多天的情绪,在这句话之后彻底爆发了。
她不是个像童雅韵这样脾气总是山雨俱来的人,但一旦她真的发脾气,就意味着她已经隐忍了很久,并且是真的动气了。
“那么请问,你现在和我非亲非故、孤男寡女地坐在这里,我就安全了吗?”她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呢?就凭你千里迢迢来香港找我吗?”
“我没有那么娇柔需要贴身保护,我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请不要用你自己的观念来判断我。”
北淼显然没料到她忽然会这么强硬地说话,整个人一时定定地望着她。
“北淼,你永远都是这样,六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以前疏离我,就是毫无理由地疏离,也没有任何解释和理由,现在来接近我,也是毫无理由地接近,并希望我也能自然而然地接受,你从来有没有真正想过我的感受?”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曾经的感受忽然卷土重来,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她看着六年后的他,想到了六年前的所有。
“我曾经孤立无援又疑惑迷茫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第39章 s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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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惠骏岳的怀里崩溃大哭。
听到他刚刚那句话,她的整颗心脏像被人瞬间掏空一样。
那是她这六年埋在心底深处被唤醒的全部希望, 和曾经被重伤过后的绝望交杂在一起的撕裂和痛苦。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用全部热忱喜欢的人。
也是最后一个。
他掏空了她曾经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也让她从此再也没有办法爱上其他人。
她曾想过,他走后, 或许她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直到最后随便找个人将就结婚, 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去爱上任何人,所以也无所谓和谁走到最后。
而如今他回来了。
最可笑的是, 她表现得有多恨、多讨厌他。
其实她就有多爱他。
……
童雅韵全程只是哭, 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他静静抱着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 从他怀里离开,关上门, 躺回床上去睡觉, 也没有管被自己关在门外的他。
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梦。
梦里都是少年时代的他们。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约会……她在梦里一直笑得很开心,他也笑得很开心。
那是她这辈子最珍视最快乐的时光。
…
等再次醒来,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泡在水里一样, 被汗湿透了。
抬手抚了抚额头, 烧应该是退下去了, 但头还是感觉晕晕的。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摸到一边的手机。
一眨眼这都居然是晚上八点了。
有好几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还有惠骏岳发来的好多消息,问她醒了没有,人舒服么,有没有退烧,还有让她睡醒记得去开门。
……我靠,他不会一直没有去出差,人还在她家门口吧??
她赶紧起床把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了,套了一件新衣服,然后跑去开门。
从猫眼里看出去,只能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她家门口玩手机,因为楼道里没有开灯,所以压根看不清楚是谁。
她紧张兮兮地打开门和楼道灯,那人一听声响,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哇塞,童童姐,你终于醒啦!”
不是惠骏岳,竟然是惠晓。
“……你进来,”
看惠晓这样子估计也等了有两三个小时了,她赶紧让他先进屋,“……真的不好意思啊让你等那么久。”
“没事啦,”
惠晓换了拖鞋进屋,笑眯眯地举了举手里的粥,“我哥急着去出差了,我是他委派来跑腿的送粥童子。”
她跑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果汁,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惠晓,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管怎么说,她和惠骏岳的恩怨都是他们俩之间的事,和惠晓没有半毛钱关系,惠晓来跑腿她是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别客气啦,童童姐,你叫我阿晓就好,”惠晓打了个响指,“我和我哥是亲兄弟,一条心,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对他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我当然也会上刀山下火海地帮他。”
这话她没法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尴尬的时候,惠晓的电话响了起来。
惠晓接起电话,“哥。”
“嗯,送到了,她醒了,我在她家了。”
“好,我知道啦。”
不用猜都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她咬了咬唇,把粥拿到微波炉里去加热,等回来的时候,惠晓的电话也已经打好了。
“我刚汇报过了,”惠晓冲着她龇牙咧嘴地摇了摇手机,“这家伙原来可以这么烦人,一句话要叮嘱十几遍。”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粥,喝了一口,发现是她最喜欢的窝蛋牛肉粥。
“我哥背得出你所有的喜好,”
惠晓坐在她身边,浅笑着注视着她,“你喜欢什么颜色,哪个明星,爱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不喜欢干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慢慢地喝着粥,垂着眼帘,过了半晌才说道,“阿晓,你这助攻真是做得到位。”
“童童姐,我知道我不应该插嘴你们俩的事,都得由着你们俩自己去解决的,”
惠晓抬了抬身,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哥当时做得实在是太混账了,让你有多伤心,具体的那些事都得他自己边跪仙人掌边好好和你赔罪解释才行,我不帮他说话,我就说两句我看到的最客观的事实。”
她心里动了动,低低“嗯”了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她不是不好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直接人间蒸发,但是后来对他的恨和伤心已经掩盖过了想了解事实真相,如今听惠晓提起,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当时他离开的确是有不可抗力的因素存在,那件事对我的打击也非常大,但他性子比我内向,那件事对他造成的创伤可能比对我来得更深,因为他是个凡事都放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的人。我们当时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后来我知道的是,他离开你时几乎有一段时间是睡觉都不怎么睡的,甚至一度有些抑郁自闭,过了大半年才有所好转。”
“他不是不想和你联络,是不能和你联络。”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这些都是借口,只是你要想,当时他也是个才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很多事他没有办法去做的。”
“童童姐,有些话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离开你的这几年他只在做三件事,为了你拼命学习,为了见你拼命工作早日独立,还有拼命想你。”
惠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堵住了。
她不想质疑这些话是否有夸大的成分,哪怕她知道惠晓是个情商很高、很会用语言表达说服人的男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惠骏岳的亲弟。
但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阿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