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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穿越重生 > 大燕女提刑 > 大燕女提刑 第172节
  易长安目光从陈岳脸上移开,轻轻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崇:“王大人,如今真凶已明——”
  刚才一直站在旁边发呆的麻蜻蜓却突然指着童大郎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他原来是阿吐谷的王侍!”
  麻蜻蜓第一回 就觉得童大郎看起来有一分眼熟,却一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人。
  直到刚才童大郎睁眼狠狠瞪着易长安,这一幕才与麻蜻蜓脑中突然闪过的一个场景重合起来:那时他打了一头红狐,为了卖个好价钱,第一次进了阿吐谷城,刚好遇到土司王出行,就是这个“童大郎”穿着一身皮铠,凶神恶煞地瞪着眼睛呵斥着路上的行人,在前面赶人开道。
  当时麻蜻蜓被“童大郎”推了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等他气乎乎地站稳了回头时,“童大郎”早已经开道往前面去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年,居然会在大燕境内跟这人再次遇上!
  听到麻蜻蜓这么一喊,童大郎脸色大变,突然暴起发力,只一下就掀开了押着他胳膊的两名捕快,三两步向院墙蹿去;只是才将将扒上墙头,就一声惨叫重重跌回了院子里。
  陈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童大郎的下巴关节给卸了下来,拖着他疾步走了回来:“王大人,此人犯关系重大,本官要即刻提审!”
  别人不知道阿吐谷是什么地方,陈岳却是清楚得很:阿吐谷,正是西南夏依府的府城!
  府城的侍卫担负着夏依土司的安全事宜,非亲信可靠之人不能担任,这样一个人却化名“童大郎”在这村里做短工,而身份被揭穿以后又急于逃跑?
  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锦衣卫说要即刻提审,王崇立即上道地让高捕头把里长严志一家和严志家的左邻右舍全都带了出来,院里院外全部清了场,连着自己都远远退开,离院墙足足隔了二三十米。
  即便如此,夜风中传来的那声几乎不似人声的痛嚎依然在王崇耳边清晰可闻,让他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哆嗦;之前还隐有怨言的被赶出家门的那几户人家也瞬间噤若寒蝉。
  很快,严志家的院门就被人以里面打开,陈岳面沉如水地从里面出来,唤了王崇近前:“严玉良为争夺势力杀害石景文一案,由本官这里接手了,县衙中关于此案的所有案底即刻交接过来!”
  王崇连连点头,不敢去看陈岳后面被拖出来的人,只招呼着自己的人跟上。
  易长安带着莫离和麻蜻蜓最后走出来,找到严志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之前情急,借里长的地方审了案子,这五十两银子是补偿里长的,明日多烧几个火盆去去晦气。”另外又给了他家左邻右舍各五两银子,算是补偿压惊。
  严志的院子里虽然摆过了石景文的尸体,还临时被征用成了审案和刑讯的地方,但是当官的说要征用,他一个小老百姓还能说不行?
  本来以为自己就是捏着鼻子认下这事了,没成想居然还能有五十两银子的补偿。有这五十两银子,在村里另寻一块地基修一幢五开间的青砖大瓦房都尽够了,严志不由喜出望外。
  就是另外两户人家,虽然临近半夜被从自己家里清了出来,但只是折腾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得了五两银子,快抵上地里一年的收入了,心里那点怨言瞬间烟消云散,转倒欢喜起来,忙不迭地谢了。
  陈岳在前面略停了停,等了易长安上来,斜睨了她一眼:“你倒是心好。”
  要知道这些人一时半会儿地看着可怜,可下午围了莫离马车的就有其中两人,在另外的时间对着另外的人,完全就是另外一副面目了。
  “一回事是一回事。无奈中扰了这些百姓,能补偿就补偿点吧。”易长安笑了笑,“横竖是燕……给的银子,帮他安抚治下百姓也是用得其所了;也免得百姓们记着大燕的官员都是一副蛮横凶煞的印象。”
  易长安还是半道里才出来的,如果大燕的官员都能跟她一样一心为公,大燕之天下何愁不兴?陈岳深看了易长安一眼,心底隐隐生出一抹自豪和骄傲来,只是如今审出的事情重大,让他不得不很快就收敛心神,带队急速往远山县城赶去。
  刚才审出“童大郎”真名熊铁斧,确实是夏依土司王的王侍,而这次潜入大燕,却是带了秘密任务来的。
  之前易长安戏问了一句丐帮是不是天下第一大帮派,陈岳没想到倒是真有人想到了这一着。
  花子会虽然不是江湖上什么有名头的帮派,但是乞丐各城各郡都有,要是将这些本来如单兵散勇般的乞丐组织起来,恰是一张极好又极密的情报网!
  夏依府阿吐谷的王侍会在这偏远的远山县出现,助严玉良一臂之力帮他坐上升州花子会团头的交椅,那么其他的州城呢?
  如果不是这一回案情的偶尔发现,区区一个花子会的团头换了人做,各州城的锦衣卫又哪里会关注到这些细微之事?
  夏依土司……几十年间向大燕俯首称臣,如今却蠢蠢欲动,到底想做什么?看着前行车队高举的那一支火把,陈岳的心绪也跟那被风吹得左右摇曳的火焰似的,起伏不定……
  第421章 再遇胡二杏
  西南夏依府阿吐谷城。
  城门整装肃立了一队兵士,丝毫不管外面排了长龙般的队伍,只管着不厌其烦地仔细盘查着想要入城的人。
  陈岳排在队伍后面,抬眸远远注视着城墙上紧握着弓箭、不时警惕巡视着下方城门的精锐侍卫,不由皱了皱眉头:阿吐谷城怎么会盘查得这么严?
  之前的暗哨可没有说过这件事……难不成,夏依土司已经觉察了什么?只是他人虽然已经到了城下,要跟城里的暗哨联系上,却还得等一天工夫——
  麻蜻蜓一身是汗地从前面的人群中挤了过来,隐讳地瞄了陈岳一眼,用夏依土语嚷嚷着:“这大热的天,可热死老子了,出去一趟,现在连回个城就要排这么长的队了,真不是人做的事儿!”
  周围的人摇头叹了几声,显然跟麻蜻蜓一样,深有同感。见麻蜻蜓呼喝着“算了算了,老子今天不进城了,明天赶早趁凉快了再来!”,人也往外挤去,排队的旁人又好心地劝了几句:“那你明天可要赶个大早了!”
  陈岳伸手取下头上的草帽卷着帽沿扇了扇风,装作认同麻蜻蜓的样子,也跟着从队伍中退了出来。
  易长安和莫离带着人正在城外一处阴凉的山林里等着,见两人前后回来,连忙迎上前几步:“怎么样?”
  麻蜻蜓摇了摇头:“查得很严,不仅要户籍,还要会说我们夏依的土话才能进城。”
  看来阿吐谷城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不然就算夏依土司派出到大燕的那些细作一时没有传回情报来,阿吐谷城也没必要这么严守城防。
  易长安不由皱了皱眉头:“那有路引的商人呢?如果不会说夏依土话岂不是也进不了城?”
  麻蜻蜓抹了一把汗:“这个倒没有,只要城里有往来相熟的店铺可以做保,那些商人还是能进的。”一边说着,一边卷着草帽用力扇起风来。
  也不怪他火大,莫离在远山县城认出易长安以后,跟着也看到了陈岳和他手下那些人,自然很快就醒悟到那些追杀他的江湖人是陈岳的手下。
  知道自己也没必要再瞒了,易长安就稍稍透露了说自己和陈岳要来夏依府办一趟密差。莫离和麻蜻蜓两个索性就直接加入了陈岳的队伍。
  夏依土司平常也没有什么仁政德政,麻蜻蜓本就不是那种愚忠的,加上出门一趟又长了不少见识,对这样的土司更是无感。
  他和莫离一路受易长安这一行照料,这会儿都到了阿吐谷城门了,自然不会没良心地抛下陈岳和易长安这一行人马,只带着莫离进城;打探清楚进城的条件后,就转回来跟大家一起想办法。
  只是他本来就是个粗人,要动脑筋却是动不转,偏偏这里头又只有他一个夏依人,自觉肩上担了重任的,越是想,心头越是火大起来,手上用力,差点没将那顶草帽捏得散了条索。
  莫离瞧着麻蜻蜓焦躁得面皮都透出赤红,怕他心急下会中暑,连忙推了他往右边一指:“刚才我们去看了,那边有个溪潭,你这一头汗的,赶紧去那边洗把脸,回来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麻蜻蜓也觉得自己心里焦灼得厉害,闷头应了一声往那边去了。
  陈岳自己倒是学了几句夏依的土话,只是就算暗哨把他的假户籍弄来了,光他一个人进去也不能成事,常大兴、雷三娘、魏亭几个可是都不会说夏依土话呢;偏这一时半会儿的,却是找不到有什么店铺可以做保……
  陈岳正低声跟易长安商量着对策,忽然听到右边传来了一声尖叫声,想到麻蜻蜓正是往那边过去的,心中一紧,急忙拉着易长安也赶了过去。
  疾行绕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触目就是那个在林间散发着清凉水气的溪潭,只是岸上和水中两人之间那种紧张的对峙让溪潭不复往日的静谧。
  岸上一身夏依族服装的女子手里紧紧捏着一柄砍柴刀,正忿忿瞪着还赤着上身站在水里的麻蜻蜓,嘴里蹦出的一串土话又脆又利。
  而麻蜻蜓也用急促的土话回击着,看模样也是毫不客气。
  陈岳听了几句就缓了一口气,回头低声跟易长安解释:“是那女子在溪潭边饮水,不提防麻蜻蜓突然从水里冒出来,惊吓了一下——”
  易长安却直直盯着那越说越气、正一脸胀红的女子,惊讶地唤了一声:“胡二杏?!”
  捏着柴刀的女子清脆的骂声戛然而止,抬头惊愕地往这边定定看了半晌,突然将手里的柴刀一甩,三两步绕过溪潭跑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哽咽难语:“易大人!您是易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竟然真的是胡二杏!易长安连忙伸手去扶她:“快起来快起来!”
  胡二杏不依,硬是给易长安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看着易长安那一身装扮,惊讶地问了出来:“易大人,您这是——”
  见是易长安认识的熟人,麻蜻蜓也麻溜地从溪潭里钻了出来,也不管身上还沾着水,直接就把上衣套上了,任裤子一路滴着水,系着腰带走了过来:“原来是安哥认识的熟人……”
  他虽然长得有些着急,年纪却不大,就跟莫离一起唤了易长安为“安哥”。
  胡二杏听着这人叫易长安“安哥”,横了他一眼,还是软了口气先道了一声歉:“对不住,刚才的事……”
  麻蜻蜓先前也只是气恼这姑娘语气太冲,这才口头上扛了起来,这会儿见胡二杏都先道歉了,也连忙不好意思地拱手行了礼:“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一个姑娘家吵架。”
  胡二杏当初还是在太平县治下的赤河村,后来为了救治她姐姐胡大杏变卖了家产背井离乡,易长安记得当时何云娘给她说过,似乎是往这边过来寻药;没成想竟然就在这阿吐谷城外见着了人!
  回想起刚来大燕的那一段时光,易长安一时也不由感慨起来:“二杏,你姐姐大杏她——”
  “好了!我姐她好了!这边有药对她的症,过来后我们运气好,刚好找到一个神医,把我姐姐给治醒了!”他乡遇故人,而且故人对自己有恩,胡二杏心情激动,忍不住眼泪汪汪的。
  当时胡大杏伤了头,一直昏迷不醒,易长安还担心会不会就此成了植物人呢,刚才试探着问出,听到胡二杏的回答,心情也顿时晴朗起来:“那就好!真是老天开眼了,也不枉你当初一片护着你姐姐的心思!”
  第422章 迎亲进城
  胡二杏也是欢喜:“当初要不是大人明断,只怕我姐姐早就冤死了,哪里还有我们姐妹俩如今的日子!”
  原来胡二杏带着姐姐胡大杏一路行到夏依府后,四处寻医访药,还真给她遇到了一位神医。只是那药必须鲜制才有效,胡二杏索性带着姐姐就在阿吐谷城外的一个村寨里住了下来。
  胡大杏好了以后,胡氏姐妹瞧着这边药材丰富,就在附近的大山里以采药为生,偶尔也会打些柴火,每日所获就卖到阿吐谷城里去。
  一来二去的,胡大杏跟一家药铺的伙计熟识起来,前一段刚答应了对方的求亲,以后姐妹俩也打算就在这里定居了。
  胡二杏聚了一回旧后又有些疑惑:“大人如今不当官了吗?怎么这么这一身打扮?可是要进阿吐谷城做生意?”
  易长安乔装了一番,不仅面皮糙黄,那一身衣着一看就是行商的人,而且又是歇在阿吐谷城外,所以胡二杏有此疑问。
  易长安只迟疑了一下,就跟胡二杏说了自己现在的困境:“二杏,你现在是住在附近吗?有没有办法帮我们进入阿吐谷城?”
  明明是行商打扮,却要人帮忙进城……胡二杏飞快地扫了陈岳和已经跟过来的莫离等人一眼,咬了咬牙很快做了决定:
  “过几天是我姐姐的大喜之日,夏依人对婚嫁极为看重,不是世仇不会阻人的送亲队伍,到时大人可以带着人跟在送亲队伍里面混进去!”
  普通老百姓的送亲队伍能有多长?陈岳手下这么些人,要是都混进去,难不成挤走胡大杏原本请的人?这可是一个女子一辈子的大事!
  而且,让身为普通百姓的胡氏姐妹帮这个忙,她们要担的干系实在太大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事发,他们这边逃走了,可是胡氏姐妹这边逃不及怎么办?
  更别说,易长安虽然对胡氏姐妹有活命之恩,可这事担着人命干系,胡大杏的夫家那边又会是什么想法呢?万一看出了端倪会不会告密?或者以后得知了会怪罪胡大杏,让夫妻反目?
  易长安正在犹豫,陈岳已经眼睛一亮,却忍下了不说,只摇了摇头:“胡姑娘高义,在下佩服。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要是有一点闪失牵扯到姑娘,对姑娘和你的家人都不妥。”
  胡二杏不由有些失望,咬了咬唇道:“那……要不我进城里再仔细看看,哪里能够有什么漏洞——”
  易长安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陈岳心中已经有定计,轻轻点头:“好,二杏,你把你在这边的地址给我;回头有什么事要你帮忙的,我们会来找你。你去城里转一圈看看就好,切记不要逞强免得惹人生了疑。”
  “易大人放心,我省得!”胡二杏瞧了瞧天色,眼睛微亮,“这会儿时辰还早,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城去探一遭再出来跟你们汇合?”
  麻蜻蜓连忙接了话:“那个,胡姑娘,我跟你一起进城去!”
  他是夏依府本地人,进城自然无碍的。胡二杏想了想,点头应了,两人一起重新向阿吐谷城走去。
  瞧着两人走没了影,易长安这才转头看向陈岳,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陈岳轻轻点了点头:“等我跟城里的暗哨联系上,就知道能不能办了。”
  胡二杏和麻蜻蜓在阿吐谷城里转了一圈,才打听到城门之所以这么戒严,是因为前天夏依土司遇刺重伤,而凶手却逃脱了;如今大王子熊绎和他的继母妙夫人各把持阿吐谷的一半王侍,正互相心怀戒备,这两天两边的人马在土司衙署里也快吵翻了天。
  得知并不是因为从大燕传回来的情报让夏依府阿吐谷城这么戒备,陈岳心里微微放了心。等到夜深,只带了常大兴和魏亭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攀进了城里……
  第三天的清晨,一队喜气洋洋的迎新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地要出城,为首一人三十来岁,骑在一匹矮马上,虽然面目有些黝黑,一双凤眸却几乎乐弯成了一条缝,胸前系着的一朵大红绸花让脸上的沧桑都显得精神起来。
  城门口的兵士刚要拦下询问,在前面开路的一名管事就小跑上前,将主家的户籍拿出来给兵士看了,又在袖底下塞了一锭银子过去,一口流利的夏依土话说得很是正宗:
  “兄弟,今天是我们老爷娶亲的好日子。我们老爷当了几年鳏夫,好不容易才看对了眼,今儿要娶的是从大燕过来的一名娇娘。还请兄弟行个方便,也让我们赶着吉时把人给接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又取出几个大红绣石榴的荷包,给守城门的兵士挨个都送到了,“小小意思,兄弟们不要客气,也是沾些喜气。
  我们老爷就在东街开着一间铺面叫做燕衣坊,专卖从大燕运过来的上好衣料,几位一会儿要是下值得了空,还请过去喝杯水酒。等我们老爷这场喜事办妥了,回头铺子开门的时候,几位拿着这个荷包过去,看上什么好衣料,老哥我一定给你们打个八折!”
  燕衣坊在阿吐谷城里也小有名声,接了这燕衣坊东家的红包,又得了今后可以打八折的允诺,几个守城的兵士也不盘问了,大手一挥,就让这支迎新队伍吹着唢呐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