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事先说好了,他要制了解药出来,是要把我这毒药吞下去再吞自己解药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的!”
这段时间易长安经常找他闲话,两人的关系比之原来倒是熟稔了很多,彼此间说话很是直接。
易长安只来得及解释了一句:“这位就是莫师爷,他医术一向厉害——”
莫离就性急地跟麻蜻蜓抱了抱拳:“还请麻把你说的毒药拿出来看看吧!”
麻蜻蜓看了易长安一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将一只小瓷瓶子取了出来,拔开木塞,在掌上倒了一粒朱红色的小药丸出来:“莫师爷,你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这药毒——”
莫离已经劈手将那粒朱红的药丸夺了过去,仔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激动地抓住了麻蜻蜓的肩膀:“这小红丹是谁给你的?他人呢?他人在哪里?!”
自从自己半路里救了莫离以后,倒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激动的情形,易长安吃了一惊,见莫离抓得太用劲,连忙伸手想将他和麻蜻蜓格开:“小莫,有什么慢慢说,小心别太激动伤了人!”
莫离赶紧放开了手:“麻兄弟,对不住对不住,刚才失态了!这小红丹原来是三师兄自己创出来的,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制!是不是我师兄让你来寻我的?他现在在哪儿?!”
易长安原来听莫离说过,他三师兄为了救他,受伤后坠了崖,没想到还幸存了下来,也难怪莫离会这么激动。
麻蜻蜓搔了搔头,却是并不被莫离的情绪所影响,只是固执地指了指被莫离紧紧攥在手中的那粒朱红小药丸:“你先把这个毒药的解药做出来再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一根筋有一根筋的好处,见麻蜻蜓这样,莫离深呼吸了几下,倒是很快就平缓了情绪:“好,你等着,我马上就把小红丹的解药做出来!”
这毒药是三师兄自己研制出来的,当时只允了他跟在旁边打下手,而且怎么制解药,也是他和三师兄一起试出来的,再做一回解药而已,他怎么可能不会?!
莫离把小红丹往麻蜻蜓手中一放,撸起袖子就跑了回去;他随身的行囊里带得有很多药材,做这小红丹的解药倒是尽够的,也来不及做什么水炼丸了,直接就先煎了药汁出来,当着麻蜻蜓的面一口吞下了小红丹,然后再喝了那药汁。
麻蜻蜓是见过那小红丹的厉害的,当初神医大人反擒了那个想抢他的山贼以后,就是拿这小红丹塞了那山贼嘴里,那山贼当即脸色乌青,皮肤迸裂脱落,哀嚎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断了气,死状痛苦凄惨之极。
他守了莫离一个时辰,还是没看到莫离有半点异样后,麻蜻蜓立即欢喜起来:“太好了,你真是神医大人要寻的人!”这才把莫离三师兄的事情说了出来,“神医大人如今就在我们夏依府呢,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我们那里的一味草药新鲜采下来入药,所以不能出来——”
莫离当即就要拉着麻蜻蜓出发:“麻兄弟,还麻烦你带我过去找我师兄!”
“那悬赏银子……”
麻蜻蜓愣了愣,才刚张了口,就被莫离一口打断了话:“悬赏银子我不要!只要你现在带我过去,我另外再给你两百两银子!”
麻蜻蜓连连摇手:“不不不,我不要银子,神医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趟到燕京来寻人,就是为了报恩的!神医大人原来是给我一块玉佩和这一瓶药过来寻人的,我拿那块玉佩当了一千两银子,这会儿既然找到了你了,我也不用悬赏了,我得把那块玉佩先赎出来,那可是神医大人的玉佩!”
莫离连连点头:“也是,我师兄身上佩带的一贯都会是好东西,是得赎出来才行!对了,你也不用老是神医大人、神医大人地叫,我师兄姓莫,他叫莫弃,以后你称他莫——”
第391章 管账
麻蜻蜓立即应了:“好,以后我叫他莫神医!”
莫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那你叫我什么?”
“小莫啊!”麻蜻蜓一口就答了,指了指易长安,“易大人不就是这么叫的吗?”
莫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好吧,相比师兄的医术来说,他也确实只能叫小莫了……
麻蜻蜓兴冲冲地拿了当票过去赎玉佩了,莫离则回了房间打算先把制乌金夺命丸的一些辅助药材整理好。
今天何云娘和沐氏新到,晚上肯定要摆一桌家宴的,易长安叫了墨竹过来吩咐了下去,先去第三进院子看望沐氏。
在滁州的一些家什,能卖的都卖的,换成了银票带了过来。虽然第三进院子原来也有家具,不过沐氏觉得有几样不太合心意,正跟宛嬷嬷商量着要重新买几件回来。
见易长安过来,沐氏招呼她坐了,说了自己的想法,末了又提了一句:“我这院子就叫慈安院吧,回头你写了名字,让人刻了牌匾过来,也好让下人们以后有个称呼。
对了,之前我听说府里是墨竹一直在管着家?我们既然来了,你让墨竹将内外院账务分开,抽个时间过来跟宛嬷嬷交接下内院的账,如今这府里头人多了,也免得他内外一把抓着太辛苦。”
沐氏一来就想着要像在滁州那样管账?估计也是想看看自己这一段时间有了多少财产了吧……
易长安笑了笑:“儿子正要跟母亲回禀这事呢。先前在滁州的时候,云娘先是要生产,后来又是因为豆豆太小随时要照顾他,这才把账交给宛嬷嬷帮着管的。
如今豆豆也大了,有奶娘丫环的跟在旁边,云娘也能放手了,正好把府里内院的账务接管起来。再一个,在这燕京城里,儿子同僚甚多,她今后也是跟那些夫人太太们打交道的,还是早些掌家才能更熟悉那些人情来往的事务。”
沐氏不由阴了脸。
她之前本来也盘算好了,家里内院的账务,在滁州都是宛嬷嬷管着的,宛嬷嬷管,就相当于她在管;易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她心里一清二楚。
易长安来了燕京城这大半年,这座府邸是皇上奖励她破案有功特意赏赐下来的;要知道易长安可是接连破了好些大案的,除了这府邸,应该还赏了不少别的好东西。
所以沐氏迫不及待地想清一清现在易长安手上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总不能让她一个鸠占鹊巢的在这里吃得满嘴油光,穿得绫罗锦缎,却让真的那个在外面饱受风霜。
没想到自己才一提起这事,易长安就直接说了让何云娘管,这让何云娘当了掌家太太,她这边只怕是被当一尊菩萨似的,只放在供桌上供起来而已。
见沐氏脸色不好看,宛嬷嬷连忙上前圆场:“大爷,小少爷年纪还太小,正是需要母亲好好照料的时候,内院事务常要跟外院交接,一个太太是年轻女眷到底不便,二个老太太也是体恤太太,不忍心让她两边劳累——”
易长安已经含笑摆了摆手:“家中就这几个主子,事情本就简单,而且我也早已经让墨竹定好了各项成例,云娘接手后照着规矩管着就是。
且先前我也答应了墨竹,过两天就给他和云娘身边的锦儿把喜事办了,锦儿成亲后依旧跟在云娘身边服侍,身份成了管事媳妇,跑跑这内外院也正好合适。
管府里的内账而已,下面有的是管事做事,哪里就会劳累到云娘了?母亲也实在太过虑了。
对了,刚才母亲说要换的几样家具,儿子已经记下了,回头就让墨竹去外面重新买来,总要合母亲的心意才好。稍候家宴摆好了,儿子再来请母亲洗尘;母亲这一路长途跋涉想来也累倦了,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沐氏眼睁睁瞧着易长安起身告辞,闷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直到宛嬷嬷送了易长安后返身回来,这才重重一拍身边的茶几:“你瞧瞧,你瞧瞧!这才来燕京城多少天?他眼里还有没有我!”
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长得再相像,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在里面,易长安根本就不听她的话!
宛嬷嬷连忙走过去给沐氏轻拍着脊背顺气:“太太快别生气了,如今我们总算回了这燕京城,有什么事更好联系了,这会儿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就要把这家里管起来。
倒是我们这院子,老奴瞧着很该添几个人,回头让人牙子送了人进来,太太选几个合适的,把身契都捏在手上;这院子通着后门,以后做什么事也方便……”
沐氏这才熄了心火,不满地哼了一声:“要不是当初不得已让他顶了梁儿的名,他如今哪来的这得意!罢了,回头等……我看他还得意到几时!”
宛嬷嬷连声应是,总算把沐氏劝住了,扶了她先回内室去歇了。
第二进院子里,何云娘看了一圈,依旧用了云舒院的名,易长安将内院一众下人的身契交给了何云娘,又格外叮嘱了她几句:“回头我就让墨竹把内院的账务整理好交给你,你记着不要让慈安院那边插手!”
何云娘连忙点头,又有些担忧:“要是婆婆那边要再采买添置几个人,那身契怎么办?”
按说,各院下人的身契,是该归在各院主子手里的,不过易长安并不怎么放心沐氏那边,最好的情况,是把府里所有下人的身契都让何云娘管着。
只是,如果沐氏新添置下人都没拿到她们的身契,只怕会闹将起来,何云娘担心这里在天子脚下,要是传出什么风声,会对易长安的官声有碍。
何云娘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才提前先问了问。
其实如果不是沐氏掌控欲有些强,引起了易长安的反感,这些都是小事……知道何云娘担心,易长安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主意:
“适当的添上两三个人,可以把身契给慈安院那边,要是那边还想多加人,你就说我俸禄有限,虽然有皇上赏赐下来的一些东西,却并不便变卖,才来燕京又没有置什么产业,养不起那么多下人,买来的下人贵精不贵多。”
慈安院那边人少是非少,能够保证沐氏呼奴唤婢的过好日子就行了,人多了,只怕沐氏只想着使人来探她这边的消息了。
明面上的说辞是这样,私下里易长安却把让墨竹在燕京城外买的两处田庄的地契给了何云娘:“刨除正常的开支外,家里现在还余有一些现银,前些时让墨竹都买了田庄了,等你歇好了,我会让他把两个庄头都叫过来让你见见。”
第392章 缺席
燕京城外的田庄一直很是紧俏,这两处也是因为上次牵机案后有不少朝廷官员吃了发落,这才赶巧买的,位置和物产倒也不错,只要不是遇上灾年,每年两三千两的收入还是有的。
想想当初在太平县一年四十两的俸禄,虽然不能跟别的那些簪缨世家相比,这两三千两银子紧着些用还是够使的。
何云娘飞快地在心里算了算账,轻吁了一口气:“我这院子里不用再添人了,婆婆那里最后添上三个也差不多了,我们不是那些勋贵,以后这些下人养多了成了世仆可不好安排了。”
瞧着何云娘细细划算的那模样,易长安不由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已经很有几分掌家太太的风范了。”
何云娘不由红了脸,正要嗔易长安一句,没想到易长安又拿了一张契纸出来:“这是前些时日赶巧一并买的一间小铺子,地段不算很好,门脸儿也不大,之前是卖些针头线脑的,因为主家犯事,连着掌柜一起都发卖了出来;这个入到你嫁妆里面去,想租或是再开铺子都由你。”
入到嫁妆里,就是何云娘的私财,女子嫁人,有了自己的私财才在婆家有底气。何云娘嫁过来的时候,也就是两百两银子的嫁妆,那时还被易梁哄了现银过去,只余下一些粗笨家什和衣饰什么的,手头实际上很是紧张,没想到易长安竟然会把这间铺子送给她当嫁妆……
何云娘眼睛顿时一湿:“长安——”
易长安摆摆手:“云娘,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自己妹妹看的,如果以后你想嫁人过正常的日子,这些嫁妆你都可以带走,豆豆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另外会给他留下些家产,足够他长大成人过日子的。”
当初易长安就对何云娘说过,如果哪天她想嫁人了,就过来说一声,如今又旧事重提,何云娘顿时有些敏感起来:“长安你要走?”
易长安默了默,才答了话:“现在不会,不过我很快会出一趟公差,时日不定。”
现在不会,这么说以后还是很有可能的……何云娘心里一绷,又很快被易长安说的那一趟时日不定的公差给吸引了心神:“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也没有估算吗?”
易长安摇了摇头,脸色慎重:“云娘,事关机密,我不能跟你说。过两天我们就让墨竹和锦儿成亲吧,锦儿当了管事媳妇,你这儿有什么事也好处理些。”
何云娘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知道这是机密,立时就住了嘴,只是想着自己才过来,易长安就要出去办差,且这一趟也不知道到底要多久,心里万分不舍,低低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安排下去。”
墨竹和锦儿两个人是自己看对了眼的,倒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且墨竹早知道等锦儿随着主母上京以后,两人就会成家,因此一应都已经备好了,只等把人娶过来就成了。
易长安瞧着五日后就是个吉日,就指了这个日子,又和何云娘赏了二十两银子下来,算是贺喜他们两个的喜事。
锦儿羞得回身就躲进了屋里不肯出来,墨竹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好半天才醒回了神:“爷,我去前面看看宴席摆得怎么样了。”
易长安挥挥手放他去了,透过窗户看到云舒院里几个丫环都去了锦儿的房子里贺喜,其中一人却是梳着媳妇儿的发髻,不由怔了一怔,仔细看了一眼,这才认出人来:“云娘,你把杜玉梅也带过来了?”
那个年轻媳妇正是当初那位冒牌仝大人的妾氏杜玉梅,后来也曾在何云娘开的绣庄里当绣娘的那一位,后来绣庄关张,杜玉梅无处可去,就在易家当了个绣娘。
易长安还以为这一趟上京,毕竟是背井离乡,杜玉梅会在当地留下来呢,没想到竟然一起跟了过来。
何云娘轻轻点了点头:“玉梅早年就被大妇灌了红花汤的,今生不会有子嗣,她又不想再与人为妾,所以恳求跟在我身边;我瞧着她为人肯干,性子又好,就带了她一起过来。”
这些只是小事,何云娘做主即可,易长安点了点头,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携了何云娘和易祯几人一起去了外院的正厅。
说是家宴,不过易府没几个主子,所以易长安也知会了莫离和唐一念,让他们两人一起参加,这两个外男都来了,自然也不在乎多请一个麻蜻蜓了。
易长安带着何云娘过来的时候,莫离和唐一念已经先到了,他们算是客人,不好来得太晚的,倒是麻蜻蜓还没有回来。
四人略等了一阵,沐氏也扶着宛嬷嬷的手过来了,她是府里的老太太,最后一个来也是应该的;眼睛扫了扫正厅里的几人,沐氏敛下了心中的不满,微笑着向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易祯走去:“人都来了?开宴吧,可别饿坏了我的乖孙孙。”
易长安轻点了下头,吩咐了墨竹一声:“开宴。”心里却诧异起来,麻蜻蜓还没有来——
麻蜻蜓自从借住在易长安府里以后,是极其遵守时间的,知道府中有门禁,如果当天赶不回来要在外面过夜,肯定会提前知会墨竹一声,如果是易长安邀了他一起吃晡食,他也肯定会提早些过来;很有客人的自觉和礼貌。
今天的家宴是一早易长安就知会过他的,麻蜻蜓一口就应了,不过是拿着当票去赎那块玉佩而已,怎么会这么半天都没有回来,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易长安看了墨竹一眼,目光在之前为麻蜻蜓设的那个座位上转了转,墨竹会意,候着菜肴都端上来了,抽了个空出去,叫了一名家丁过来:“你去看看麻爷回来了没有,如果还没有回来,就去通宝楼问一问。”
通宝楼就是麻蜻蜓当掉那块玉佩的地方,也是大燕最大的连锁当铺,一般而言,并不会出现什么店大欺客的事情,按说麻蜻蜓拿了当票和银票过去赎个活当,应该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家丁连声应了,先去了麻蜻蜓住的客院看了,见他果然还没有回来,急忙出了府往通宝楼去了。
莫弃的那块玉佩活当都能当一千两银子,可见是个很值钱的东西,而且麻蜻蜓又是一名异族人;家丁一打听,通宝楼的朝奉就记了起来:“那位麻爷啊,他早就赎了当走了啊!”
可麻爷怎么没回来呢?家丁吃了一惊,连忙追问:“敢问麻爷是什么时候赎当走的?”
朝奉仔细回忆了下,估摸着说了个时间:“大概是申时左右。”
申时左右,就是用走也能够走回易府了!